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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燃犀奇谈-第68章

小说: 燃犀奇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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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妄混乱?不要找借口了!”我毫不客气地顶回去。

“真可怜啊!”醍醐突然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转头距高临下的俯视着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信任尊敬的祖父,居然是个善于伪装的心狠手辣的家伙,自己竟被骗了这么久,所以真是可怜啊,你就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我才没……”我脱口反驳道,却没有办法接续下去。说没有幻灭感那怎么可能,祖父是我曾经全心全意信赖的存在啊!可以说在全部的记忆中,他是与光明、温暖、守护等等一系列正面的东西紧紧相连的,可现在这一切的根基都正发出细微的崩解之声,缓缓的风化动摇……

“砂想寺里,一直封印着数百年前血洗香川城的罗刹恶鬼……”这一刻,响起了冰鳍恢复了镇定的声音,正因为是如此的冷静,那声音听起来就好象来自时光彼岸的远方一样,“砂想寺的方丈世代看守着者恶鬼被封印的本体,防止它伺机逃脱,卷土重来再度造成浩劫。”

“这么可怕的东西……既然已经被封印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消灭它呢?”我一时有些不解。

“消灭?那是不可能的。”冰鳍垂下纤长的睫毛,缓缓地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这食人的罗刹鬼究竟从何而来,但可以确定他实际上就是罪业的化身,人们所有的邪念欲望都是奉献给他的供养,只要这些念头还存在一天,他的本体就会源源不绝地吸取这些负面的力量,然后渐渐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冲破封印的束缚。到那个时候他甚至可以重现世间,再次让香川城变成一片血海。”

这是个诡谲的恶鬼,谁也料想不到他会用怎样的方式脱逃,正如谁也料想不到,他竟分出贡奉给自己的邪念,悄悄在时空的夹缝里豢养了供他驱遣的姑获鸟。因此当时负责镇守的能寂师父虽然对罗刹本体的封印作了万全的加固,却根本没想到危机竟然是从外界而来……

这一次,罗刹要利用姑获鸟的执念与天性,借助它的保护,吞噬某个婴儿的魂魄然后在他的躯体内转生。

“只有拥有强大而光辉的魂象的婴儿才能成为罗刹的寄主,醍醐就是如此,可他偏偏是‘火珠’……”冰鳍的话语已经越来越接近我看到的幻象,并用不为我所知的因果之线将这些碎片一一连结起来,“所谓的‘火珠’是‘白先生’的保护者,一旦失去他,‘白先生’就会因为无法维持力量的平衡而变得衰弱,这无论对人间还是异界都是相当危险的状况,所以能寂师父才说什么也要救下貔貅魂象的他。”

看到冰鳍这样说着将视线转向自己,醍醐有些寂寞的笑了起来:“你错了。能寂师父无论如何都想要留住的是那个‘醍醐’的影子,而不是我……”

就和下棋一样,一着的失算往往会导致满盘的崩溃,这种失控的趋势甚至将与能寂师父共同进退的祖父讷言也卷了进去——无法消灭罗刹恶鬼,只能再度将他封印,可是他的本体却又被姑获鸟盗取藏匿。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婴儿宿主为诱饵,吸引食人鬼自投罗网。

不能再让更多无辜的人牵连其中了。因为自己的关系而使“白先生”失去前任“醍醐”的祖父,恰巧有同为“燃犀”的孙辈即将出世的祖父,就此被责任推到了决择的维谷之间。

“第一次,讷言先生犹豫了……”醍醐的视线沉静地扫过我和冰鳍,“所以火翼,你活了下来!”

醍醐难道是在说,错失“火珠”之后,罗刹恶鬼所选择的下一个宿主……是我!

所以当年妈妈的早产和婶婶的意外全都不是偶然,那是姑获鸟在作祟,它在寻找能令自己的食人鬼子凭依的灵魂和寄宿的躯壳。

第一次祖父犹豫了,所以我才能降临人间,第二次他没有再彷徨,所以冰鳍兄长的魂魄便在四首烛阴的光焰中烟消云散。祖父的确别无选择,因为不这样做也许会有更多的婴儿因此死于非命,更可怕的是连香川城都有可能变成血肉盛筵的会场。可至亲骨肉的未来就悬于他的一念之间啊,难道出于正义的目的,就可以用另一个人的生命作为代价吗……

所谓的善恶是怎样定义的呢?温柔的一定是善吗,残酷的一定是恶吗?正确的一定是善吗,错误的一定是恶吗?让大多数人活下来一定是善吗,牺牲大多数人换来一个人的生存,一定是恶吗……

这是一个纠缠的死结,我无法给出答案。

“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一直不想让你了解这件事情真相的原因了,火翼。”清晰地洞察了沸腾在我心底的思绪,冰鳍走过来,轻轻的揉乱了我的短发,“有些问题是没法想通的,想了也是白想,所以,你只要记得祖父是那个宁可牺牲自己生命也要保护我们的祖父,这就足够了……”

或许那是出于对长孙的负疚感呢……这句话在我喉间徘徊着,最后还是被咽了下去。

可是冰鳍却听见了,不是用耳朵,而是用一直与我息息相通的心灵。他发出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沉重叹息:“祖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不是神明,哪怕是神明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所以火翼,不要再追究这件事情了……”

我反射性的抬起头来,却只见冰鳍绝然的转过头去,十五夜的月华映射出他眼底闪烁的异样水光:“我已经失去一位骨肉手足了,所以不能再失去你。就算是我的请求也好,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情就此了结,再也不要提起了!”

冰鳍……从来不曾用这样的态度说过话!一瞬间某种深切的共鸣砉然驰过脑际,近乎本能的,我感受到了冰鳍此刻的决心——他一定会用尽全部力量阻止我继续追究下去的,就算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所以必须就此了断——即使再想解开心结也必须了断这念头,因为和冰鳍一样,我可以舍弃一切,却永远都不能用骨肉血族作为代价!

缓缓转身靠在被夜露濡湿的砖墙上,我深深的呼吸,努力去埋葬这一夜过于庞杂跌宕的记忆。身边除了冰鳍和醍醐之外阒无人迹,连远方街衢中的天声人语都幽微不可听闻,唯有秋虫的鸣唱如浑圆的珠玉般不断滴落,徒然地增添长夜的清寂。

转角处的一抹路灯光薄雪般的铺开,蔓延到桥头石狮子下的一丛曼珠沙华舒卷的萼瓣上,染上淡淡青影的红花多少失去了一点骄阳下的炽烈,柔曼地在古老的砖砌河堤上摇曳着,那颤巍巍挑起的花蕊却依旧鲜红欲燃……

我有些恍惚得像那丛绯红走去,却不由自主地在石狮子面前站定,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探向狮子利爪间那虚握的缝隙。

“火翼?”冰鳍有些忧虑的声音响在身后,我陡然间一个激灵——我在干什么呢?那里……不是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人的信笺了吗?

的确没错的,所有的幻象都是现实的倒影。那么雪之下真的已经不在了,为了从魇兽的利齿中救下我,他堕进空间的裂隙,而讽刺的是造出这头恐怖怪物的人恰恰正是我自己——实际上我才是吞噬了雪之下的,比魇兽更加恐怖的怪物……

会将寄给我的字字句句放在白石狮子爪间的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我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地消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可是,某种冰凉而柔软的脆弱丝缕却触碰到了我的指尖,就好像害怕这绮丽的存在会在一瞬间化蝶飞去一样,我反射性的一把按住——那是一枝曼珠沙华,就如同在沉眠中等待的人一般,静静的躺在凝着露珠的冰凉石缝间。

我不能追想,却又控制不住的追想这是谁留下的痕迹,同时清晰地听见躯壳深处某种东西缓缓碎裂的声音……

那时的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就像无法知道,随着次日十六夜的第一缕晨光,这些熊熊燃烧的花之火恍如暗夜的梦境般,大片大片的凋谢了,只有零星迟开的几株还像梦的碎片一样,辉映着越发澄净明朗的秋光……

第七章 春之獠牙

最大一场雪总是在立春以后降下来的。雪花以一种和春天相称的明快节奏不停的飘落着,但云层却像冻住的铅水一样辉映着阴郁的天光,这样的苍穹依然保留着隆冬的沉重感。

从外面回来我草草抖掉肩膀上的积雪,推开到了冷天才会装在堂屋口的雕花隔罩排门,却意外的发现一个剽悍背影正局促的缩在火盆边,似乎嫌火苗不够温暖他高大的身体似的,一个劲的摸着自己剃得只剩发根的后脑勺。

一看见这家伙,我就像被看不见的针刺了一下似的,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这不是砂想寺的醍醐吗?

和这位高大健壮的武力派少年有关的记忆几乎没一件是好事,遇上幽灵怪物算是家常便饭,身陷囹圄危境也不是没有过,最糟糕还不在这里——令人不能忍受的是他的出现,几乎动摇了我和冰鳍之间原本牢不可破的信任和牵绊。

个性别扭的冰鳍刚碰上醍醐时也着实针锋相对了一阵,可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陡然就要好起来,这种要好又和男孩子之间明朗果断的交情有着微妙的差别,似乎包含着什么必须将我排斥在外的秘密似的。由于种种原因我无法去深入探究这秘密的内核,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持续下去,久而久之我和冰鳍的心一定会因此而走上分歧的道路,并且渐行渐远。

好在从中元开始这砂想寺来的煞星便销声匿迹了好个月,让我们两个过了几天清静日子,没想到旧历年刚过他居然又跑上门来,还大大咧咧的占据火盆边一大半位置,都把冰鳍挤到角落里去了。

听见门格子的响动,醍醐警惕的回过头来,一看见是我他便站起来走到门口,露出古怪的友善笑脸:“哟!火翼,这样的下雪天还出门,那是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啊!”

我没好气地扬了扬手里的一叠簿本:“借寒假作业!”

因为一个寒假都闲耗掉了,如果不想刚开学就被老师骂的话,就只能趁这最后几天快马加鞭赶完作业。因为冰鳍是个在学校操场上都会迷路的大路痴,所以我们说好我出门去借而他负责抄录。至于去哪里才能找会按时完成寒假作业的乖乖牌,冰鳍说只能去“十八家”拜托住在那边的一个同学了。

要从位于城中的我家跑到远在城南的小巷“十八家”,原本就得花半个多小时,偏偏出门时天空又开始飘雪花,不一会儿便转成了大雪,在刺骨的寒风里跑了一个来回,中间还走错了路,回到家我只觉得头重脚轻,肯定是着凉受风了,醍醐却还堵着门口好像不准备让我进屋的样子。

我用不友好的眼神瞪着醍醐比光头好不了多少的脑袋,他却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拍去我肩头重新积起来的雪花后让开了路。这可能是要表示亲切吧,但是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别说积雪,连肩膀都快被他拍碎了!

我被他敲得一个踉跄,只听耳边嗡的一声锐响,就好像有什么急速飞去似的。反射性的回头看去——空无一物的天井里,只有雪花纷纷扬扬的筛落着……

看这情形,我又被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拥有强大的貔貅魂象的醍醐,仗着自己是鬼见愁“火珠”,很轻易的就驱散了这些不识相的魑魅魍魉。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道谢的时候,醍醐的扯开大嗓门一叠声的抱怨起来:“真是的,都是八百年前丢的东西了,这种天气寺里偏要派我出来找,说是今天这日子因缘最深,一定能找到!我可看不出来有什么缘分——刚出门就碰上大雪,幸亏已经在你家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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