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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3章

问镜-第10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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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相山连连摇头:“刚刚还说,赤霄天与那位仇深似海,以血府老祖的性子,怎么可能留手?若只是做戏,又怎能测出余慈的底子?”

  言下之意,大部分人都明白了,

  说到底,就是将赤霄天推出来,做一块试金石,再根据结果,调整接下来的手段。

  有人就想,是不是也把老子当试金石卖了?

  但也有人从这种明晰一切的“超然”中获得了快感。

  赵相山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微妙氛围,扬声道:

  “今日请诸位过来,就是要见证此事。诸位就该知道,赵某就是个干脏活儿的苦命人,向来依托洗玉盟,挣些养家糊口的钱款,自不会和盟中的大伙儿为难。但对外人,也从不会客气,别人出钱,无极阁办事,有一是一,有二是二。

  “赵某见钱眼开,这边的理由就不用多说了;而冒昧请来各位,理由则很简单:洗玉湖已经够满了,哪还有插下上清宗的地方?”

  黑暗中一片沉默。

  赵相山嘿然一笑:“这句话,十年前我不会说,可如今,四明宗殷鉴不远,只看一看各路的吃相,就能明白,天地大劫之下,大伙儿都饿坏了……”

  有人低笑出声,可赵相山反而绷起了脸:

  “若不然,也许诸位想看看太霄神庭重飞九五?还是想见识一下第六神主镇压万邦?当年上清宗主导洗玉盟的时候,是什么情景,大伙儿应该还记忆犹新……

  “就我之意,与其以后纠缠不清,不如快刀斩乱麻,在上清宗余孽兴风作浪之前,先定下基本调子!这是我讲的第一条。”

  赵相山说得直白坦露,毫无避忌。

  实际上,十个里面,有九个也是认可的,只不过,聪明人都绝不会相信,这是赵相山“本人”的看法。

  无极阁一贯的作风,让人浮想联翩。

  正如赵相山所言,他本人一向不持立场,只要给了足够钱款、宝物,亲爹亲娘也能杀给你看。

  此次由他牵头,召集这些宗门实权人物,隔空交流,很可能就是有洗玉盟里的大宗门,看余慈不顺眼,却又顾忌上清正统之名,不好意思出头,这才让无极阁出面。

  一干人等受邀而来的,早知目的何在,仍然参加,肯定是有想法的。

  如今姑妄听之,至于接下来深不深入,如何深入,都还有很大的学问。

  赵相山也是心知肚明。在他看来,相对于庞大的洗玉盟,这些宗门的声音还比较有限,可当声音集合在一起,在其他的言论未成形之前,先一步占据制高点,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后面一系列操作就好办多了。

  当然,想说服这些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此时依旧有人置疑:

  “对付渊虚天君,决非易事。像赵阁主这样的大手笔,北地三湖能有几个做得到?不说血府老祖,就是这动用三元秘阵,直接请动一位监察,这个代价……不菲啊。”

  由于身为轮值监察,临时掌控三元秘阵,权柄太重,洗玉盟向来是以严刑峻法,约束相关修士的行为。

  按照规矩,身为轮值监察,必须站在绝对中立的立场上,绝不能凭个人好恶,对犯事之人轻率处置,至于利益交换之类,更是严厉禁止。一旦发现,不但轮值监察要倒霉,其所在的宗门,说不定要给打落品阶,相应的一切待遇都要抹消。

  虽说多劫以来,也不乏有监察铤而走险,但只要和利益相关,其数目莫不令人心惊肉跳,远非寻常宗门所能负担。

  赵相山毕竟是无极阁之主,是洗玉盟治下的黑暗地带中,最顶尖的人物之一。他的实力、人脉、财富,其他与会之人实是望尘莫及。

  面对此类置疑,赵相山笑眯眯回应:“这个嘛……”

  “哈,小辈,洗玉湖不是阿猫阿狗随便就能来搭窝的地方!”

  千里、万里之外的笑声,暗室这边的修士们,是听不到的,事实上,在戒备森严的三元秘阵中枢之地,除了大笑之人自己,谁也听不到这个癫狂的声音。

  盯着法阵传送过来的即时影像,锁死了余慈额头那双蛇盘绕的血印,孙维帧一边抚膝大笑,一边咳嗽。

  当然,如此情态,是决不会暴露在外的,当利用法阵传话、下令的时候,他一定会拿捏好了,嗯,务必要在平淡中见威仪。

  孙维帧已经完全代入了“监察”的身份,在插手“正事儿”之前,还处理了两起湖上的突发事件,感受着相关修士敬畏的情绪,痛快之余,也更加兴奋。

  以前哪想过,能够在这里,主宰一地之命运?

  可就在生机即将燃尽之前,他得到了这个机会。正因为如此,明知道是利用,他也欣然而来。

  如今再看,他是来对了……好爽快!

  他当然知道自己用法阵困住的,是什么人物。

  渊虚天君嘛……这段时间,就算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暗无天日的秘地闭关,也不只一次听说了此人的事迹。

  不过,和大部分人所关注的重点不同,孙维帧对一件事更敏感:

  这家伙,真年轻啊!

  传说,只是五十来年的修行,便一路狂飙突进,直至真人境界,甚至以“自辟天地”无上神通,挣得了“天君”之名。

  衬得他们这些辛苦挣扎的老朽,便如老狗一般……嘿,真让人忌妒!

  对这种年少成名,便不可一世的小辈,他是最痛恨不过的。以前奈何不了,但现在,情况可是大不相同。

  什么渊虚天君,还不是被捆猪似的绑起来,生死操于我手?

  接下来,该怎么炮制他呢?

  孙维帧脑子转了很多圈,突然就对设计三元秘阵“监察中枢”的修士怨恨起来。

  这地方别的都好,就是攻击法阵设计太不爽利。

  常态之下,他操控三元秘阵,在短时间内不惊动其他两位监察的前提下,只有禁锢之术,才能使用,相应的攻击力很弱。而一旦想来点儿“爽快”的,就需要将相关情况向主监察报备,经其评估同意之后,才能继续发动法阵的攻击性威能。

  如果两人意见相左,还要请另一位副监察表态,以确认最终措施。

  洗玉盟如此设计,就是担心哪个监察忽然热血上头,利用三元秘阵之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儿来。

  以前,孙维帧当然没有意见,可如今,他等得好心焦啊!

  他在监察中枢统观全局,手边还有洗玉盟专门预备的神通、法门、名物的典藏大全,专备分析、查询之用。所以,若论对局面中各个细节的把握,倒是以他为最。

  此时此刻,刨去三元秘阵之外,威力最大的,反而是持弓刺客手上,那正在蓄力的太昊摧城弓。

  孙维帧是很期待那号称“摧神明之城”的重宝发挥威力的,可那玩意儿蓄力阶段,委实让人等得烦闷,气得跳脚。

  你看余慈正在“赤霄咒杀印”下挣扎,多好的机会啊,一箭把他射穿了去球!

  可是,“太昊催城弓”的蓄力,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依旧是用老牛拉破车的速度,层层堆积。

  大概在那个刺客看来,反正有“三元秘阵”捆缚,目标成死靶子,他大有可操作的余地。

  人的情绪总是会冷却的,时间一长,孙维帧倒是恢复了些理智,他视线落在华夫人身上。

  为稳妥起见,他是不能把华夫人得罪得太狠,否则事后追究,就算他一口咬定是华夫人的近侍发出信号求救,自己是秉公办事,也难以取信于人——至少很难操作。

  可就事态发展来看,这女人十有七八和那余慈有奸情,连续几次开口维护,立场很是明确,这就不好办了。

  要不要……造一场意外呢?

  显然这是大大超出了“剧本”范畴,很可能会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但念头一旦滋生,就很难再消去。

  于是,他盯紧华夫人,借法阵传音:“夫人所述之事,需要确认,若有错谬,会给你个交待……这边形势不稳定,就请夫人移步,先脱离险境吧。”

  嘴上有理有据,心中则是在想:要是再聒躁,老子一根指头碾死你!不,不,太便宜她了,扒光了衣服,扔在人多的地方如何?三仙城里选哪个呢?

  可是,华夫人表现得非常安静,让孙维帧好生失望。但他也不会客气,当即就操控法阵,将包裹着华夫人的光罩摄起,同时斜眼扫去,看余慈的反应。

  不出意料,余慈即使正在艰难的时候,还是分出些心神,视线转向华夫人。

  只是,其眼神冷澈至极,孙维帧只从华夫人的视角感受一下,都心生寒意。

  那是一种将奔流涌动的情绪彻底冰凝的眼神。仿佛是喷发的火山,又给压回了地底,在地层中咆哮,随时会冲开地壳,反扑回去。

  孙维帧蓦地明白,余慈眼中锋芒,绝非指向华夫人,而是针对远在千里开外的自己啊!

  死掉临头,还想作怪吗?孙维帧哈哈大笑,一点儿都不在意。

  与之同时,他信手一划,距离余慈数十丈的距离,那处隐秘的水道入口,便给封得严严实实,那边骆玉娘本待潜行出来帮忙,却是给堵住了去路,连续数次轰击,都难以攻破。

  “嘿嘿,早防着呢!”

  莲花池上的动荡,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附近的修士。之前兔起鹘落,局局连环,也还罢了,如今一旦陷入僵持,人们就纷纷反应过来。可只要有他这个“临时监察”在,谁也别想在里面作乱!

  当然,理由他也想好了:事态不明,暂时不能让人上前添乱!

  做完这一切,孙维帧得意地往余慈那边瞧:小辈,这孤家寡人,今天你是当定了!

  可也就在此时,他又撞上了余慈那对寒彻透骨,却又压抑着岩浆般的眼神。

  “怪了!”

  孙维帧好生奇怪,他这回已经换了视角,以三元秘阵为基,他可以从上下四方任何一个角度观察目标,此时,他选择的就是侧方视角。

  余慈如今被捆缚得动弹不得,更有太昊摧城弓的威胁在前,是闲着没事儿干了,往这边看干嘛?

  疑问刚刚成形,他心头莫名悸动,当下就转换视角,这次,换了另一侧。而当他从这边望过去的时候,恰是碰见余慈的眼神盯过来!

  他真能看得见!一次是意外,两次、三次又该怎么说?

  虽然相隔千里,中间更有无数法阵、禁制阻碍,孙维帧心头还是直冒寒气,完全不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早听闻某些大神通之士,有锁魂秘术,可在亿万里开外,锁定目标,便是目标上天入地,也难摆脱。

  可二者之间完全没有过接触,也能做到这一点吗?

  最让他心惊的是,明知道对上视线,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他还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仿佛有个铁钩子穿上来,挣不脱,移不掉。

  不得了!

  孙维帧所有的依仗都在“三元秘阵”之上,一旦秘阵无法给他安全感,他简直就是光赤着身子给扔在冰天雪地之中,心神动摇,久久难定。

  偏在此时,有一道清晰的意念,视层层秘阵禁制如无物,直接打进来,更仿佛是有人在他耳畔低语:

  “渣滓披了层龟壳,照样是渣滓!”

  孙维帧猛然一窒,此时此刻,他连愤怒都忘了。

  余慈的眼睛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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