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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彩环曲-第6章

小说: 彩环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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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惊呼一声,柳鹤亭闪电般伸出手掌,手腕一抄,竟将这眼看已将要落到地上的黑色小瓶抄在手掌之中。
但一声惊呼过后,两人再也无法屏住呼吸,只觉一股难以描述的腐臭之气,扑鼻而来,而这黑色小瓶之中,却露出半截乱发!
到了此刻,他心中再无疑念,那些冒死进入这栋神秘屋宇中来的武林豪士,果然都一一死在那南海仙子石琪手中,而这手狠心辣的女子,竟还将他们的尸身化做脓血,贮在这些小瓶之内。
一时之间,柳鹤亭但觉胸中怒气填膺,恨不得立时找着这狠心的女子,问问她为何要如此做法。
但是,居住在这栋房屋里的“南海仙子石观音”此刻却又到哪里去了?
他深皱剑眉,忍受着这扑鼻而来的臭气,将小瓶又放到桌上,然后再将
桌上的黑瓶二一检视,便发觉每个小瓶上面,都刻着一个武林豪士的名号,以及一行各不相同的时日。
这些名号在江湖中各有名声,各有地位,有的是成名多年的镖客武师,有的是积恶已久的江湖巨盗,看到这三张小几上的第七只小瓶,柳鹤亭不禁,心中一动,暗暗忖道:“此人想必就是那人云龙金四的弟兄了!”
原来这只黑瓶之上,刻着的名字竟是:“辽山大豪,金面龙卓大奇!”而以下的三只瓶子,自然就是烈火龙、翻江龙、多手龙等人了!


他暗叹一声,将这四只黑瓶,谨慎地放入怀中,转目望去,却见那少女仍然停留在第二张小几前面,双手捧着一只黑瓶,目光却远远地望着屋角,她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掌,也在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发现这瓶上的名字与她自己有着极深的关系似的。
于是他立刻走到她身侧,低声问道:“你怎样了?”
但是这少女却仍然不言不动地呆立着,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从侧面望去,她面上清秀的轮廓,更觉动人,但此刻那一双明媚的秋波中,却满含着愤恨怨毒之色。
柳鹤亭再次暗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劝慰于她,探头过去,偷眼一望,这只黑瓶上的名字,竟是:“江苏,虎丘,西门笑鸥。”


他生长于武林世家,对于江湖中成名立万的人物,知道的本不算少,但这“西门笑鸥”四字,对他却极为陌生,而此刻他连这少女的名字都不知道,自然更不知道她与此人之间究竟有何关系,但她必定识得此人,却是再无疑问的了。
哪知这少女却突地转过头来,缓缓问道:“你认得他吗?”
柳鹤亭摇了摇头,这少女立刻又接口问道:“你见过他吗?”
柳鹤亭又摇了摇头,却见这少女竟幽幽长叹了一声,目光又自落到屋内,缓缓说道:“我也没有见过他。”
柳鹤亭不禁呆了一呆,心中暗奇!
“你既未见过此人,却又怎地为此人如此伤心?”
却见这少女又自幽幽一叹,将这只小瓶,轻轻放回几上,伸手一理鬓角,目光望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去。


柳鹤亭原与这少女素昧平生,但经过这半日相处,却已对她生出情感,此刻见了她这种如痴如呆,但却哀怨无比的神色,心中亦不禁为之大感怆然,默默地随着她走到门口,哪知她却又突地回过头来,缓缓说道:“你去把那只瓶子拿来。”


柳鹤亭口中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回去,拿起那只黑瓶,一个箭步窜到门口,这少女的一双秋波,缓缓在瓶上移动一遍,柳鹤亭见了她这种哀怨的目光,忍不住叹息着道:“姑娘究竟有何心事?不妨说给小可一听,只要我力量所及--”
这少女轻轻摇了摇手掌,截断了他的话,却又幽幽叹道:“我没有什么别的事求你,只求你替我把这个瓶子收起来,唉--我自己要做的事,我自己会去做的!”


柳鹤亭又为之一愣,他不知道这少女自己不收起这只瓶子,却让他收起来是为了什么,但是这少女哀怨的目光,哀怨的语声,却又使他无法拒绝,只是他心中本已紊乱不堪的思潮,此刻就更加了几个化解不开的死结,他更不知这些疑云、死结,要到何时才能化解得开。




  ◆ 《彩环曲》 第二回 绝地惊艳 ◆



此刻这条地道左右两端的两扇门户,俱都是敞开着的,明亮的珠光,笔直地从门中照射出来,使得这条本极阴森黝黯的地道,也变得颇为明亮。柳鹤亭站在门口,珠光将他的身形长长地映在地上,他出神地望着手中的黑色小瓶,以及瓶上的“西门笑鸥”四字,心中突地一动,立即忖道:“这些黑色小瓶之上,只只都刻有被害人的姓名籍贯,而那‘石观音’在此间却已隐居多年,与这些武林人物绝不可能相识,她又怎会知道这些人的名字?除非是这些人在临死之前,还被迫说出自己的名字来,但这似乎又不大可能。”


他思路一转,觉得此事之中,似乎大有蹊跷之处,对武林中的种种传说,也起了数分怀疑,抬目望处,只见那翠装少女缓缓前行,已将走到地道分歧之处,心念又自一动,将瓶子揣进怀里,大步赶了上去,沉声问道:“这栋房子里看来像是渺无人踪,以姑娘所见,那‘石观音’会走到哪里去了呢?多年来进入此间的武林人士,从未有一人生返,若说俱都是被那‘石观音’一一杀死,那么你我此刻怎地见不到她的踪影?若说那‘石观音’根本不在这里,那么,这武林豪士却又是被谁杀死的呢?”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使得这地道都响满了他说话的回声,而此刻话声虽了,回声却未住,只听得地道中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似乎都在问这翠装少女:“……谁杀死的呢?谁杀死的呢?”


她缓缓停住脚步,缓缓回过头来,珠光辉映之中,只见她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目光却更晶莹清澈了,就像方才悬在屋顶上的明珠一样,随着柳鹤亭的目光一转,突地幽幽长叹了一声,轻轻说道:“我现在心乱得很,你看是有什么话要问我,等一会儿再说好吗?”纤腰微扭,向右一折,便转入那条通向出口的地道。
柳鹤亭神色之间,似乎愣了一愣,垂下头去,凝思起来……


他是下决心要探出这间浓林秘屋中的秘密,但直到此刻为止,他虽已将这秘屋前前后后搜索了一遍,此中的真相,却仍在十里雾中,他纵然寻得一些蛛丝马迹,只是这些断续的线索,也像是浓雾中的萤光一样,虚无缥缈得无从捉摸。
他垂着头呆呆地沉思半晌,极力想从这浓雾中捕捉一些什么。
哪知--


地道出口之处突地传来那翠装少女的惊呼之声,这焦急而惊慌的呼声,使得柳鹤亭心神一震,纵身掠了过去,目光抬处,他本已紧绷的心弦,便像是立刻被一柄锋利的刀剑斩断,耳中“嗡”然一声,眼前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一道漆黑的大门,沉重地横亘在他面前。
原来那扇本已敞开的门户,此刻竟又紧紧地关住了,翠装少女正发狂似地在推动它,这扇大门外面虽是金碧辉煌,里面却和四下的石壁一样,是一片丑恶的青灰色,连个门环、门栓也没有。
柳鹤亭大惊之下,一步掠到这翠装少女身前,急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扇门上慌乱地推动着的一双纤纤玉手,渐渐由慌乱而缓慢,由缓慢而停止,洁白的手掌,停留在青灰的门叶上,又缓缓垂落,落到一片翠绿的衣衫下,而这双玉掌和这片衣衫的主人,她的面色,一时苍白得有如她的手掌,一时却又青碧得有如她的衣裳。
她失望地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这扇门是谁关上的?怎么会开不开了?”突地转回头,目光沉重地投向柳鹤亭,轻轻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我也不知道。”


柳鹤亭只见她目光中明媚的光彩,此刻已因恐惧而变得散乱无方了,他双足牢牢地站在地上,只觉地底突地透出一股寒意,由脚心、腿股冷到他心里,使得他忍不住要机伶伶打个寒噤,然后一言不发地横跨一步,那翠装少女侧身一让,他便代替了她方才站着的位置。
于是他的一双手掌,便也和她方才一样,在这扇门户上推动起来。


从外表看来,他的一双手掌,动作是笨拙而缓慢的,其实这双手掌中,早巳满含足以摧石为粉的内家真力,他沉重地移动着他的手掌,前推、后吸、左牵、右曳,然后掌心一陷,指尖一滑,口中猛地闷哼一声,掌心往外一登--
只听“砰”地一声大震,地道石壁,似乎都被他满聚真力的这一掌,击得起了一阵轻微的震动。
但是,这两扇紧紧关着的门户,却仍和方才一样,丝毫没有变动,甚至连中间那一条门缝,都没有被震开半分。
他不禁大感失望地叹息一声,目光便也沉重地投向这翠装少女。
两人目光相对,只听那“砰”地一震后的回声,渐弱渐消,然后,他们便像是各各都已能听得见对方心跳的声音。
柳鹤亭突地脱口道:“你的那柄剑呢?拿出来试试,也许能将这扇大门刺穿!”
这少女低呼一声道:“呀!我又忘了它了。”回手一抽,纤细的指尖,触到的却只是空空的剑鞘,她面容立刻又随之一变,突又低呼道:“呀!我大概是把它忘记在……方才那个床上了。”
想到方才的情形,她语声不禁为之停顿了一下,她阵白阵青的面靥,也突然像加上了一抹浅浅的红色。
此时此刻,虽然他们是在这种神秘而危险的地方,虽然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对手是那么样一个神秘而又危险的魔头。
但是当方才在那房中的情景,自他们心头掠过的时候,他们的心,仍不禁随之一荡。柳鹤亭再一次匆忙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连忙地说道:“我去找找!”身躯一转,方待掠起。
但是--
从那两扇门中间照出来,一直照到这里,使得他们彼此都能看到对方面容的亮光,就在柳鹤亭身形方转的一刹那之间,竟突然地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于是,空气、血液、心房的跳动,思潮的运转,在这一刹那之间,也像是突地凝结住了。
然后,心跳的声音加速、加重,柳鹤亭突地大喝一声,当他喝声的回声尚未消失的时候,他已掠到地道的尽头,若不是他早有预防,伸出手掌,是以手掌一触石壁,身形便倏然顿住,只怕此刻早已飞身撞在石壁之上了。


他真气一沉,转目而望,两端俱都是黝黑一片,什么是石壁,什么是门户,全都看不见,他第一次领会到盲人的悲哀,这种悲哀和恐怖,已足够使得人们发狂,何况他还知道,此刻一定也像出口处的大门一样,被人关起来了,这暗中的敌人,随时都在窥伺着他,准备吞噬他的生命,但这人是谁?在哪里?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黑暗!绝望的黑暗,他有生以来,从不知道黑暗竟如此恐怖,他迫切地希望光明,在这绝望的黑暗中,他不止一人,他不是孤独而寂寞的,这迫切的希望,比任何思念都强烈,于是他呼道:“你……姑娘,你在哪里?”
黑暗,仍然是绝望的黑暗,呼声住了,回声也住了,绝望的黑暗,再加上绝望的静寂,因为,黑暗中竟没有一个回答他的声音!
他的心,开始往下沉:“她到哪里去了?她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她不回答我?”
他再大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回声更响了,震得他自己的耳鼓,都在嗡嗡作响。
于是,当声音再次消失的时候,静寂,也就变得更加沉重。


惊、惧、疑、乱,刹那之间,像怒潮般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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