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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彩环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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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女轻轻点了点头,娇笑道:“对了,本来我听你吹箫,吹得满好听的,哪知被那家伙叮叮咚咚地一打鼓,我也听不成了,我一生气,就把那些鼓给毁了。”


她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不过,我也差点儿就让那打鼓的家伙追着,那家伙功夫可真高,满口长胡子,长得又怕人,又真怕让他追着。”她噗嗤一笑,又道:“幸好这家伙功夫虽高,头脑却不大灵活,被我一兜圈子,跑到这房子里来,他就追不着了。”
这少女嘀嘀咕咕,指手画脚地一说,却把柳鹤亭听得愣住了。


方才他本暗惊于持剑破鼓人的身手,却想不到是这么一个娇憨天真的少女,自己幼承家教,父母俱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再加上自己天资,也不算不高,此次出道江湖,本以为纵然不能压倒天下,但在年轻一辈中,总该是顶尖人物了。
哪知此刻这少女,年纪竟比自己还轻,别的武功虽未看到,但就只轻功一样,非但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还胜过自己少许。
他愣了半晌,深深地体验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意义,平日的骄狂之气,在这一瞬间,消去不少。
那少女秋波流转,又自笑道:“喂,你在这里发什么愣呀?跟我一起再去找找看嘛,你要是不敢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柳鹤亭微一定神,却见这少女正自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望着自己,明媚的眼波,在幽黯的烛光中,有如两颗晶莹的明珠,娇美的笑靥中,更像是在荡漾着暮春微带甜香的春水,水中飘满了桃花的涟漪。于是,在回答她的问话之前,他尚未说出的言词也似乎在这旋转的涟漪中消失了。


那少女梨涡稍现,娇嗔又起,不知怎地?双颊之上,却悄悄飞上两朵红云,狠狠地白了柳鹤亭一眼,娇嗔着道:“真没想到这么大一个男人,胆子却比姑娘家还小。”语声未歇,纤腰微扭,她轻盈的身躯,便已掠出这问屋子。
柳鹤亭只觉一阵淡淡的幽香,随着一阵轻风自身侧掠过,回首望去,门棂边只剩下她一抹翡翠衣衫的衣角,再定了定神,拧腰错步,“嗖”地,也随着她那轻盈的身躯,掠了出去。
烛光越来越暗,但他敏锐的目光,却仍能看到这翠绿的人影,在每间房间里如轻鸿般一掠而过,飞扬的晚风里,似乎飘散着那一缕淡淡地、有如幽兰一般的香气。


阴森森幽黯的房屋,似乎也被这一缕香气,熏染得失去它那原有的阴森恐怖了,于是柳鹤亭心胸中的那分惊悸疑惑,此刻也变为一种微带温馨的迷乱,他惊异于自己心情的改变,却又欣喜地接受了。人类的心庐,可该是多么奇妙呀!
穿过这十余间房子,以他们身形的速度,几乎是霎眼间事。
他追随着这条翠绿的身影,目光动处,却见她竟蓦地顿住了身形,站在这栋屋宇的最后一间房子里,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
“这里的每间房间,原本是同样地空洞的呀!难道这间房子,此刻竟有了什么改变?难道这间房子,此刻突地现出奇迹?”
柳鹤亭心中不禁大奇,电也似地掠了过去,只见这间房间,却是丝毫没有改变,而那翠衫少女却正呆呆地望着房中那张桌子出神。


他轻咳一声,袍袖轻拂,急行如电的身形,便倏然而顿,那少女秋波微转,缓缓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却又立刻回转头去,望在那木桌上,语气中微带惊诧地说道:“奇怪……怎地别间房子里的桌子上,放着的全都是半支蜡烛,这张桌子上,放着的却是一盏油灯?”
柳鹤亭心中一动,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这张和别间房子完全一样的八仙桌子上,放着的果然不是蜡烛,而是一盏形式制造得颇为古雅的铜灯,在这黝黯的夜色中,一闪一闪地发着光泽。
他心中不禁暗道一声:“惭愧。”转目望着那翠衫少女,道:“姑娘真好眼力,方才小可到处查看了一遍,却未发现这间房子里放着的不是蜡烛。”
这少女抿嘴一笑,轻轻道:“这也没什么,不过我们女孩子,总比你们男孩子细心些就是了。”语气轻柔如水。
柳鹤亭呆了一呆,暗中忖道:“这少女方才言语那般刁蛮,此刻却又怎地如此温柔起来?”他想来想去,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却不知道自古以来,少女的心事最是难测,又岂是他这未经世故的少年能猜得到的。
却见她缓缓移动着脚步,走到桌前,垂下头仔细看了一看,又道:“你身上可有火折子,点起来好不好?”语犹未了,火折子便已亮起,她回眸一笑,又直:“你动作倒真快得很。”
柳鹤亭但觉面』:一红,举着火折子,站在她身旁,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螓首深垂,露出后面一段莹白如玉的粉颈,茸毛微微,金黄如梦,衬着满头漆黑的青丝,令人为之目眩心动。
柳鹤亭暗叹一声,努力地将自己的目光,从这段莹玉上移开,却见这少女蓦地娇唤一声,抬起头来,满怀喜悦地望着他道:“原来全部秘密都在这盏铜灯上!”
柳鹤亭微微一愣,却听这少女又道:“你看,这盏铜灯里面灯油早已枯竭,而且还布着灰尘,显见是好久没有用了,但是铜灯的外面,却又是那么光亮,像是每天都有人擦拭似的,你想,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柳鹤亭沉吟半晌,恍然道:“姑娘的意思,是否是说这盏铜灯,是个机关消息的枢纽?”
这少女伸出手掌,轻脆地拍了一下,娇笑着说道:“对了,看不出你倒也聪明得很!”
柳鹤亭面颊竟又一红,他自负绝才,的确亦是聪明之人,自幼而长,不知受过多少人的称赞,早已将这类话置之淡然。
然而此刻这少女淡淡说了一句,却使他生出一分难以描述的喜悦,那似乎远比他一生之中受到的千百句称赞的总和,意义还要重大些。
这少女秋波一转,又道:“这栋房屋之中,不知包含着多少的秘密,按理说绝对不会没有人迹,那么,这座屋子里的人跑到哪里去了呢?”
她轻笑一下,接着道:“这张桌子下面,必定有着地下秘密,这栋屋子的秘密,必定就是隐藏在这里,你说,我猜得对不对?”她一面说着话,一面便又伸出手掌,不住地抚弄着那盏铜灯,但这盏铜灯,却仍然动也不动。
柳鹤亭的双眉微皱,并指如戟,在桌上一打敲,只听“当”的一声,这张外貌平常已极,只是稍微大些的八仙桌子,竟然是生铁铸成的。
他双眉又为之一皱,凝目半晌,只见那少女双手捧着铜灯,向左一搬,又向右一推,只是铜灯却仍然不动。
她轻轻一跺脚,回转头来,又自娇嗔着道:“你别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好不好,过来帮忙看看呀!”
柳鹤亭微微一笑,突地伸出手掌,平平向那盏铜灯拍去。
这少女柳眉轻颦,嗔道:“你这么蛮来可不行,这东西……”
她话未说完,哪知目光动处,却见这盏铜灯,竟随着柳鹤亭的手掌,嵌入桌面,接着一阵“轧轧”的机簧之声,这张桌子,忽然升了起来,露出地上一个深黑的地洞。
这一来,那少女却不禁为之一愣,转目望去,柳鹤亭正含笑望着她,目光之中,满是得意之色,好像又是期待着她的赞许。
哪知她却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好大的本事,怎么先前不抖露出来,是不是非要人家先丢了人你才高兴?”娇躯一扭,转过身去,再也不望他一眼。
柳鹤亭暗叹一声,忖道:“这少女好难捉摸的脾气,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怕谁也无法知道。”


他却不知那少女口中虽未对他称赞,芳心之中,却已默许,正自暗暗忖道:“想不到这少年不但人品俊雅,武功颇高,对这土木机关之学,也有颇深的造诣。”转念又忖道:“像他这样的人才,真不知是谁将他凋教出来的。”两人心中,各各为对方的才华所惊,也不约而同地在猜测着对方的师承来历,只是谁也没有猜到。
那铁桌缓缓上升三尺,便自戛然停住,下面黝黑沉沉,竞无梯级可寻。
柳鹤亭呆了半晌,方自呐讷说道:“姑娘在此稍候,待小可下去看看。”一撩衫角,方待跃下。
哪知,那少女却又突地回首嗔道:“你想就这样跳下去呀?哼--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笨的人,你先丢块石块下去看看呀,你知道下面是什么?”
口气虽是娇嗔,但语意却是关切的!柳鹤亭听在耳里,面上不禁露出喜色,目光四转,想找块町以探路的石头。
那少女嘴角一撇,突地微一顿足,转身飞掠出去。
柳鹤亭不禁又为之一愣,心中方自惊诧,却见那少女惊鸿般掠了回来,五手轻伸,一言不发地伸到柳鹤亭面前,手中却拿着一段蜡烛。
他心中暗自赞叹一声,觉得这少女的聪慧,处处俱在自己之上,一时之间,也才;知该说什么,默默地将蜡烛接了过来,用手中的火折子点—上火,顺手一抛,向那黑沉的地道中抛了下去。
一点火光,在黝黑的地道中笔直地落下,霎眼便自熄灭,接着只听“噗”的一声,从地底传来,那少女柳眉一展,道:“下面是实地,而且并不深。”
柳鹤亭目光微抬,却见这少女竟将目光远远避开,伸出手来,轻轻道:“你把火折子给我。”


默默交过火折子,柳鹤亭心胸之问但觉情感波激,竟是自己前所未有,这少女忽而娇嗔,忽而刁蛮,忽而却又如此温驯,使得他百感交集,亦不知是怒,是喜,只觉得无论她所说的话是嗔、是怒,抑或是如此地温柔,却同样地带着一分自己从未经历过的甜意。
拿过火折子,指尖微触到柳鹤亭坚实的手指,这刁蛮的少女心中,不知怎地,也荡漾起一丝温馨的涟漪。
她暗问着自己,为什么自己对这素昧平生的少年,有时那么凶狠,有时却又那么温柔。
她不能回答自己,于是,她的面颊,又像桃花般红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当人连自己都不能了解自己的时候,那就是……
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秋波转处,柳鹤亭已纵身跃了下去,一声轻微的声响,便自地底传出,那声音甚至还远比蜡烛落下时轻微的多,这种轻功,又是多么的足以惊人呀!
她暗中微笑一笑,轻移莲步,走到地洞旁边,俯首望去,下面黝黑得有如盲人眼中的世界,她纵然用尽目力,可也无法看清下面的景象。
于是,她又开始焦急起来。
“这下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有人?唉!我真该死,怎么让他一个人跳下去,万一他--”
她再一次阻止住自己的思潮,她是任性的,从她懂事那一天起,她从不知道什么叫做自责,但此刻,为着一个陌生人,她却暗自责备自己起来,这是一种多么奇异的现象,却又是一种多么可喜的现象呀!
独自伫立半晌,心中紊乱难安,她暗中一咬银牙,正待也纵身跃下。
哪知--
地底蓦地传来他清朗的口音,说道:“姑娘,这里并不太深,你笔直地跳下来就行了。”稍微一顿:“可是却千万要小心些,这里黝暗得很。”
她温柔地微笑一下,秋波之中,焕发起喜悦的光彩,使得她望来更美如仙子,但是她门中却仍娇嗔着道:“你放心,我摔不死的,哼--别以为你的轻功就比别人强些。”然后又暗中偷笑一下,撩起衫角,跃了下去。
跃到中途,手中的火折子倏然灭了,于是下面仿佛变得更加黑暗,黑暗得连人影都无法分辨。
她轻盈而纤细的腰肢,在空中轻轻转折一下,使得自己落下的势道,更加轻灵,当她脚尖触到地面的时候,便几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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