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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公子晋阳-第123章

小说: 公子晋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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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墨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良久,方哑声道:“你,简直愚不可及。”
  “是,”白析皓笑了,亲昵而温柔地道:“晋阳公子才名满天下,我这等庸医到你跟前,合该愚不可及。”
  萧墨存还想说什么,终究掩了口,化作一声叹息道:“拿来吧。”
  “什么?”
  萧墨存疲倦地道:“不是照料我么?早起的药,还没用呢。”他顿了顿,轻声道:“我吃药丸就好了。”
  白析皓一愣,随即大喜,这可是许多日来,萧墨存头一回主动要求服药。他医术本就高超,然再厉害的医生,若病人不予配合,也只得手脚受缚。白析皓救回萧墨存后,最头痛的,便莫过于这人心病太重,脑子里半点生机也无。此番他肯要求服药,依着萧墨存的性子,这便是答应配合治疗的潜台词,只要他心里有活下来的念想,那么依着自己的医术,解毒调养,便可一步步实现。他心中只觉有说不出的欢喜,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我,我去给你拿。”
  一旁的小宝儿乐呵呵地瞧了半日,此时站起来,插嘴道:“我去就行了。”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明里瞧着,萧墨存的精神,也仿佛自此好了不少。起码施诊用药,不再抗拒,有些时日出现的烦躁,也似乎不复存在。每日里与他说话,也多有回应,不似先前那般充耳不闻,有时候说到有趣处,萧墨存脸上,也会显出淡到稍纵即逝的微笑。白析皓见了,心里大概欣慰,似乎那记忆中温文尔雅,和煦如风的晋阳公子,又逐渐回到自己身边。
  自此白析皓日日陪伴在萧墨存身边,将他照顾得周到体贴,他本就是惯于风月,自然有他讨好人的花样手段,如若不然,当年单单只凭着那张脸,也不足以惹下那许多风流债。如今他全心只系于萧墨存一个人身上,好容易心心念念之人又重回身边,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那人的欢心,其温柔熨帖,爱怜横溢,自然不是皇帝之流只会赏赐能比。
  白析皓一心扑在如何照料萧墨存的身子,自然便将春晖堂等事务一股脑抛开。这一日吃过午饭,白析皓正想着萧墨存调养了十数日,已经颇无性命之忧,也是时候拟定那去毒固元的法子。他想了许久,解毒之药并非不能配制,然而萧墨存身子七劳八损,禀性兼弱,各种毒素又深入五脏六腑,若强行驱毒,则不免伤及经脉,治好了,也非寿相。然若解毒之药太过温良,则不但起不到作用,反倒要令毒素盘踞越来越深,如此一来,萧墨存不出半年,定会身亡,他左思右想,实在难以有两全之策,正头痛间,忽然听得小宝儿来报道:“吴掌柜来了。”
  白析皓一阵不耐,走到前厅,命人将吴钩带进来。才刚坐下,便见吴钩慌里慌张地进来,小声道:“师傅,启泰城这几日,有些古怪啊。”
  “什么古怪?”
  吴钩左右瞧瞧,确定无人后答道:“来了许多骑兵,伤者居多,想是刚刚在哪打了一场仗似的。昨儿个下午,有个军官模样的,带了小兵过来,将铺子上的伤药都买空了。奇怪的是,除了寻常伤药,还多要了些解毒的东西,我悄悄的瞧了他们的袖章军服,吓了一跳,您猜怎么着?”
  白析皓皱眉道:“少废话,说。”
  “是,”吴钩点头道:“那是京师龙骑尉的标识。您说,龙骑尉不是该驻防京师的么?怎么会跑到咱们这打仗?这太平日子的,连山匪都没有,跟谁打?还买那么多伤药,别是打了败仗吧?”
  白析皓俊脸一沉,道:“打听了谁领的军不曾?”
  吴钩得意地笑了起来,道:“师傅,咱们办药材买卖的,衙门里哪能没几个人啊,我即刻便打发人去打探消息了,嘿,还没两个人知道。我不信了,再让人去隔壁几个州府探探,得来的消息可有意思了,那龙骑尉出京,只有一个名目,便是南巡督察使亲随,这回的南巡督察使乃三品轻车将军厉昆仑,想必领军的,就是他本人了。您不知道,这个厉将军可有意思了……”
  他还待唠唠叨叨说下去,白析皓脸色一变,道:“厉昆仑啊,那真是老相识了。你赶紧的封锁消息,不许人泄露一句,我在这看病的事。”
  吴钩忙道:“师傅放心,伙计们都是老人了,没那起多嘴多舌的。”
  白析皓站起来踱步,低语道:“他来得启泰,莫非已经察觉了什么?”他双目微眯,冷笑道:“也好,我还想找人的晦气呢,人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45章
  启泰城临江靠山,所在之地寒湿阴冷,便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入了夜,却也未免更深露重,颇有寒意。三更天州郡官邸附近,却仍然一派灯火通明。当地的州府大人在自家府邸附庸风雅弄的那紫陌青门,千梢修竹,此时俱扎了一片白压压的帐篷,素壁跟前人声鼎沸,栖鸦是不可能了,连那自家养的狗,都怯怯地躲起来,只敢在门缝间呜咽两句。那龙吟森森,凤尾细细的修竹,被驻扎军人老实不客气地砍了来烧火,往昔只恭迎州府大人家眷绣花小鞋的青青绿草,此时俱作了战马闲暇时的口粮。那州府大人心疼得眉心直跳,却一丁点抱怨也不敢说出来,还得撑着张老脸,笑着搜刮枯肠,拐着弯夸奖:“呀,这竹子毁得好,老夫早瞧着阻碍视野,如今庭院开阔,皆是将军之功”或是:“哎呦,这草可曾太硬?马儿啃得可惯?若不惯,卑职速速吩咐人去备好草粮。”
  没办法,谁让对方是领了圣旨,荫了圣恩,皇上近臣,天启朝赫赫有名的年轻将军厉昆仑呢?带的又是骄横跋扈惯了的京师精兵龙骑尉,据称,入龙骑尉者,皆有些来历,谁知道这满地那个烧火传令的小兵,站出来就是朝中哪门显赫的皇亲国戚?州府大人小心翼翼地溜须拍马,可弄了半天,那厉将军脸上仍如蒙了一层厚厚寒霜,看了那眼睛,直如大冷天被人从热被窝里扔到雪地上,冷得你自打哆嗦。启泰州府按说也接待了许多朝中大员,有端了架子有笑里藏刀的,可从没见这么不苟言笑,满身散着寒气的。他心里暗忖,瞧龙骑尉这等架势,伤兵不少,别是在哪吃了什么亏,回京圣上要罚的,自己还是别乱示好的好。保不定今日荣耀,他日落魄,这等事,越是亲近皇上,便越是容易遇着。他心下主意已定,便收了那些个殷勤小心,只道:“将军若无其他吩咐,下官便不叨唠将军歇息了。”
  谁知却听见那脸跟人欠了他八百两没还的厉将军,忽然开口道:“等等,厉某有一事要劳烦大人。”
  “将军请吩咐。”
  “厉某打听,此前半月,是否有一外乡少年,京城口音,驾车到过启泰。”
  州府大人心想,这里南北交汇,人来人往,哪一日都有成百上千的人驾车光顾,这如何去帮你打听?他心下虽不乐意,面上却恭谨地道:“该人姓甚名谁,有无形貌特征?启泰城虽不大,可人来人往,打听起来……”
  “我,我并不曾见过此人,”不知是否错觉,州府大人觉得,眼神又冷又锐的厉将军,此刻显出一丝迷惘和痛楚:“只知道他大概是个少年,而且,是个太监。”
  州府大人心里嗤笑,少年少年,那本就是雌雄不辨,这么去看人家是不是个太监?莫非有谁会当街脱裤子不曾?他脸上却假装吃了一惊,道:“将军,此人,莫非是宫奴窜逃?这,这可是重罪啊。”
  “不是私逃,我也不确定,此人会不会误打误撞,来了启泰。你将南巡督察使厉昆仑到启泰的消息散发出去,若那认真到这里……”厉昆仑忽而哑声,似乎提到极不愿提到的事,面部表情如丧考妣,匆匆以一句:“总之就有劳大人了。”结束了对话。
  州府大人虽然心里老大不情愿,可人家毕竟是顶着金字招牌的御林军,一个都得罪不起,便还是按着吩咐,将南巡督察使,三品轻车将军厉昆仑到得启泰的消息,散发了出去。他贴了官文告示,意思是有骁骑营,龙骑尉驻扎此地,平头百姓没事别去滋扰他们。
  这小老百姓知道点官府动静,无外乎两个途径,一是口头传播,茶馆酒肆,街坊邻里;二是官府告示,保长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去宣讲。如此一来,传言通常会变成谣言,加入叙述者各种相象虚构,顷刻间面目全非。比如轻车将军厉昆仑,传得是身高九尺,行若铁塔,声若洪钟,神机妙算,夜能窥天机,日能腾云遁地。可惜的是,厉昆仑处心积虑想要传递给小宝儿,可小宝儿整日里忙着伺候萧墨存起居用药,哪里有出门的机会,况且他又不识字,便是见着告示,告示也不认得他。可叹厉昆仑顶着朝中的压力,硬是在启泰城多留了七日,可想要找的那个少年,却如泥牛沉海,半点踪迹也捞不着。
  这位不苟言笑,严于律己的年轻将军,此刻却夜不能寐,食不能咽,心底那点微薄的希望,一天天冷却冰凉,沉到底了,涌上来的却是一阵阵心痛慌乱。他那日率兵围剿凌天盟余孽,却也抱了希望寻回萧墨存。千里驰骋,忧心忡忡的只是记挂,那人身子那般羸弱,如何经得起老土跋涉,餐风露宿?皇帝将这差事交到他手,原也明白,满朝文武,再无一人如厉昆仑这般,会心急如焚,会尽心尽力去寻回萧墨存。只是关心则乱,被徐达升使了空城计,白白绕了许多道路,待到扑入那般余孽临时集合所在,却有一个不察,中了不大不小的埋伏。骁骑营与龙骑尉到底身经百战,不是凌天盟一干乌合之众能比,临危不乱,看看化解了危机,只是令好些弟兄受了伤。
  调养生息刻不容缓,可那细作回报的消息却让厉昆仑本身掉入了冰窟里。据说凌天盟众人苦苦相逼,萧墨存宁折不弯,竟然当着沈慕锐的面服毒自尽。厉昆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心底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般高洁如月的人,怎么可能说没了就没了?他不顾一切,再度挥兵直入匪巢,这回对方也也派出精良部众,双方打了场硬仗,对方匪众多为武艺高强之流,那匪首徐达升竟然孤身潜入,与他短兵相接,临了在他耳畔低声道:“你还要不要萧墨存的尸首?要的话就退兵!”
  厉昆仑心里剧痛,难不成那传闻竟为真实?趁他分神,徐达升拍了他一掌,跳出二三丈之外,哈哈大笑而去。厉昆仑心神激荡,喷了一口血出来,主将受伤,众军大惊,也无暇追逐那逃走的匪人。厉昆仑被扶入帐中,调养了半日,却哪里静得下心来,满脑子只回荡着一句话:萧墨存真的死了,萧墨存怎么会真的死了?
  隔日一早,他下令退兵三里,徐达升果然守信,派人送了信函一封,告知他萧墨存的尸首,已在半月之前,便由一个名为秋宝的小太监驾车送回,只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找到自己。厉昆仑浑身颤抖,铁血的男儿,却在此时抱了侥幸念头,想着这么多日没有找到自己,或者,那小太监另有奇遇,或者,萧墨存并未真正死去也说不定。他明知此等想法自欺欺人,却难以自持,宁愿愚不可及,却也无法接受世上再无萧墨存这等事实。
  厉昆仑于此附近州县走走停停,终于来得启泰城。只是身上的伤,却已日趋严重,徐达升武艺秉承家学,却又得沈慕锐点拨,那一掌的功力不容小觑。厉昆仑为了不动摇军心,也为了不停下寻人,硬是扛了七八日,终于扛不住,病卧榻上。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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