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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豪门游龙-第141章

小说: 豪门游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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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向彭天柱道:“你和裴老英雄既是故交,不妨稍谈,夜深了,且待我找湘江老渔替你们安排宿住去,先失赔咧。”

说罢告辞,出于复明堂,先寻着湘江老渔,将彭裴魏三人安排在一间石室内,然后便赶向独臂大师休歇之所,延曦洞去,那洞在小峰之巅,除由地道拾级而上而外,外面并无路可通,等到得洞中,一看只有独臂大师和孤峰上人二人在内,朱旭吕四娘两个孩子,已在石榻上睡去,其余各人也不在洞里,忙将讯问情形说了,一面道:“鞑酋既特派此贼前来,又在东山落户,显系专对我们毫无疑义,我因裴老幺新来,老彭又是一个粗人,未便多问,所以特来和老师父以及诸位商量,此事所关者太大了,却无论如何也不容草率过去咧。”

独臂大师点头道:“他既然住到东山来,自然是为了专对付我们,当然非详加问明不可,不但此事决大意不得,便他们以后行迹,也宜更加隐晦,千万不可落在别人眼中,只是既有此事,现在北京值年的周路两位檀樾为什么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这鞑酋做事,便可知厉害了。现在我们如何对付呢?”

孤峰上人道:“如依我的看法,鞑酋做事虽然严密可怕,但他决未全知我们底细,不然便是另有顾忌,不然何用派人来此坐探,只须下一道密旨着江南总督来搜捕拿人便得咧,还用得着绕这么大的弯子吗?”

肯堂道:“这两点当然兼而有之,固然我们的底蕴,他尚未清楚,顾忌也不能说没有,小弟所以来和各位商量,便是为了必须把此事弄个一清二白,才可以妥筹对策,如今审问这厮的事,权由我一人来慢慢设法套出他的真情,此外明日便须着白泰官去镇江将在镇各人,连那马天雄一齐邀来,或者可以从马天雄口中知道一点究竟,那白泰官到了镇江却不必再回来,他既有那匹宝马,便索性由他北上一趟,将南方各事通知周路二兄,并询明京中情形和年云两个孩子的事,等他回来,得有确讯,再做决断,二位以为如何?”

独臂大师点头笑道:“为了各项大计,自不得不等白檀樾回来,再做决定,至于两个孩子的姻事,我意已决,只须你我各去一信告诉他们便行了,你又何必这样固执咧?”

肯堂也笑道:“老师父太疼我那徒弟了,不过我并非存心做作,更非矫情固执,须知不得周路二兄一信,不但我终不放心,也难免要遭人非议,并非我太为我那徒弟作想,实因目前扭转乾坤大计,全寄托在他身上,如果稍一不慎,声誉一毁,你却教他将来如何服人咧?”

独臂大师道:“你道老衲疼你徒弟,你自己对贵门生,不想得更周到吗?”

孤峰上人也大笑道:“你二位既然这样重视那年小子,其为人便可想见。我如非不克分身,倒真打算北上去看一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何妨就将那位白老弟找来,着他明日一早便走上一趟,固然这两个孩子的事,宜乎让他们早安厥心,便这里诸事也宜速决,否则这厮既被擒下,却难保鞑虏不生波折咧。”

肯堂道:“忙不在一时,何争一日半日,至于要这厮完全吐露真情,更非一下可以做到,泰官便明中午成行也不难赶到镇江,倒是有关审讯这厮经过,还须与诸长老一商,我想,舒兄与黄老弟,均是我辈中最机智人物,也许另有见解亦未可知,等大家商量好了再着白泰官动身,话不更说得清楚些吗?”

独臂大师方在点头,倏听室外舒三喜笑道:“我们这里面,要说到机警,应推云龙三现周老二,算无遗策应推阁下,怎么能数得上我和那黄道人?至于你们三位适才讯问那假翰林真奴才的经过,我们已经全知道了,我倒有—个馊主意骗他一下,至于和大家商量,却也不必急咧!”

说着人已走了进来,肯堂笑道:“我就知道,舒兄必有高见,不想果然,这审讯情形一定是那老渔夫说的了。高见如何,我是洗耳恭听咧。”

舒三喜也笑道:“我哪有什么高见,不过你想做的那一着,我打算代劳而已。”

肯堂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果然由你转折—下,要比我自己做要好得多,那就一切偏劳了。”

舒三喜笑道:“这是我讨差讨令,你怎么说起这话来?再说,话虽我来说,仍非借重台衔不可,你到最后,也非出面,才能坚其信,我在这一出戏里,不过一个配角而已,何劳如此客气咧?”

孤峰上人不由一怔道:“你们打的是什么哑谜,我却听不懂咧。”

舒三喜一搔那短发笑道:“这个,法不传六耳,只要肯堂先生答应,我便去做,暂时连老师父面前,我也不必先呈明咧。”

接着又向肯堂道:“这事在未成功之前,你却不必对人说明,否则我这叫化子便急咧。”

说罢,又向三人道:“夜深了,明天大家也许还有事,要依我看,目前决商量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你三位不如也各自先睡上一觉,一切明天再说如何?”

便自把手一拱告辞而去,肯堂孤峰上人就各有住宿之处,一看东边一扇小窗上,已经微有曙色,便也告辞而去。

在另一方面,那邓占魁被押下去以后,仍旧看守在那原来石室之中,人虽完全清醒,背上鞭伤却痛如刀割,那押着他的两个壮汉,一到石室之中,便将在复明堂扒下来的衣服卷作一团掷在地下道:“你这死猪猡,还不快把衣服自己穿上,让老子们捆好,难道还要人服伺你吗?”

那时候论时令已经是夏天,但山腹奇冷,邓占魁一向养尊处优,本来受不住,连忙忍着痛,把那一身衣服穿上,但衣衫一着鞭伤,更加疼痛,连叫啊哎不已,那两名壮汉又喝道:“你这脓包,怎么连这两下都吃不住,老实说,我们这里的刑罚有的是,单揍两下又算得什么,过两天你再瞧吧。”

说着不由分说,又将他两手反剪了,向地下一扔,各自提着兵刃站着,邓占魁那两只手恰好交叉在最痛的鞭伤上面,那麻绳疙瘩又缚在创口,简直垫得火星直冒,稍一转动,便痛澈心肺,忍不住又哀求道:“我决不会逃走,只求你两位替我暂时松一松,要不然,我疼得实在忍不住咧。”

那右边一个提着鱼叉的壮汉冷笑道:“老子们本正好安睡大觉,却偏遇着你这猪猡,眼见得连眼都不能合咧,你还不安分老实点,打算麻烦老子,那可是自讨苦吃。”

另一个道:“龙二哥,你和他说什么,那位裴老英雄和魏小哥儿早说过咧,只等各位长老一声令下,便活剐了他祭灵,你和这猪猡还费什么口舌?真要有胆量,你恨他,不会等裴老英雄祭完灵,把他那付心肝讨来炒了下酒吗?”

邓占魁不由做声不得,只有闭上嘴,那颗心在腔子内砰砰直跳,一时想起那一大群姬妾和这二十年来积下的金银财宝,不禁流下泪来,迷惘中也不知经过多少时间,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音,夹着铁杖拄地之声,一个苍老的口音道:“现在该换班咧,你两个且去歇歇,差事算交给我了。”

便见一个灰色短发齐肩,蓬头垢面的老丐拄一支铁杖走进来,那两个壮汉一见连忙躬身见礼,待说什么,那老丐却把手一挥道:“去,去,你们如果觉得对不过我老人家,弄点酒和腊肉来便行咧。”

两人连声称是,立即退出,那老丐却长叹一声道:“真是人老珠黄不值钱,好差事轮不到我,半夜三更的,却打发我老人家来伴一个待宰的活死人,这是从哪里说起?只要年纪倒回去二十岁,他妈的,老子不去出首才怪!”

说着,放下铁杖向那地下箕踞一坐,看着邓占魁道:“朋友,你到底是怎么弄到这里来?据他们说,你还是一位大官咧,这话对吗?”

邓占魁见那老丐满口牢骚,又有出首的话,不由心中一动,忙也叹了一口气道:“我倒真是一个大官,但是如今说不得咧!”

老丐又道:“你被那飞天神驼裴老幺抓来的事我全知道,不用叹气,放价值些,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邓占魁绝处逢生,不由大喜道:“你这话当真吗?只要我能活命必当厚报。”

老丐方说:“什么厚报不厚报的,你先别忙,我只说你有一线生机,却没有许你便能活命咧,你空许什么愿心?”

正说着,猛然又进来一个壮汉,一手提着一把大酒壶,一手端着一只大冰盘,盘中放着两个熟猪蹄,一块拳头大的牛肉,向地下一放,看着那老丐道:“山主教你小心一点,看好这猪猡,不要和他说什么,你为什么倚老卖老,又和他谈起家常来?须知山主法度厉害,如果出了岔子,却不管是谁,全得责罚咧!”

那老丐贸然跳了起来,大叫道:“你这小蛋蛋子也敢对我老人家说什么话?什么鸟山主,他能强过顾老先生吗?老实说,顾老先生就是怕你们这些小蛋蛋凌虐人家,才打发我来,你不服气,不会告诉他教他向顾老先生说去,山主,只好咬我X X。”

那壮汉冷笑一声,一脸忿色道:“好,好,我看你的。”

便掉头而去,那老丐又坐下来,提起壶先灌上一阵,又拿起一只猪蹄啃着,邓占魁一见二人吵嘴之状,越料得老丐和主事人不和,而且也似有几分权势,又似乎奉命来照顾自己的,连忙又赔笑道:“老人家,你别生气,一切承蒙照拂,我便死也感激,但是我虽被掳来,直到现在,除那裴老幺而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适才你老人家说的山主和顾老先生又是谁,能告诉我吗?”

老丐啃着猪蹄,倏的一瞪眼睛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老实告诉你,这里是太阳庵的下院,日月山庄,山主便是审问你的那九里山王彭天柱,你听说过没有?”

邓占魁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道:“他便是昔年独霸江东人称天杀星的吗?怎么好多年没听说起咧?”

那老丐一面嚼吃着,一面看着他道:“你问这个吗?他自三十年前被我们东家顾老先生降伏,便不敢再横行霸道咧,如今只在太湖之中纳福,连老家也不常去,你怎会听见有人提起他。”

邓占魁忙又道:“那顾老先生又是谁?既能降伏这位天杀星,一定也是了不起人物咧!”

老丐猛然一抛残骨大笑道:“他便是我那旧日东家,顾肯堂先生,你今晚要不是他老人家能吃得住彭天柱,此刻早已被老驼子宰了祭灵咧!”

邓占魁不由毛骨悚然道:“那便是适才审问我坐在上首的那位清癯老人家吗?闻得他老人家,乃当世大儒,名动公卿,连皇上全简在帝心,如果要做官,还不是易如反掌,怎么也和这强盗混在一处咧?”

老丐冷笑道:“他老人家抱负极大,焉有真不愿为官之理,不过不同的是他老人家虽然想做官,是打算一展抱负,致天下于三代之治,却不是打算钻狗洞当奴才,至于他结交那些江湖枭杰那另外又有道理,却不便对你说咧!”

邓占魁闻言,心中又是一动道:“这里既叫复明堂,他又阴蓄死士,占山立寨,那一定打算恢复朱明天下,和本朝做个对头,这就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你看以这一洼之水,能与天下之力争衡吗?”

老丐不答,提着酒壶,鲸吸了半晌,放下来,又提起第二只猪蹄啃着,一面又冷笑道:“你懂得什么?也居然敢胡说八道,这是遇着我,换上一个人,只去告诉彭天柱那老儿一下,也许你这付心肝,早扒下来炒熟了下酒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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