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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香罗带-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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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姑行事精明,不可能不知道钱庄已在监视之下,怎会不作应变处置?

——玉佛寺对寂寞山庄谋算已久,襄阳城中绝不至只有老福记钱庄一处藏身的地方,莫非昨夜事变之后,就已经秘密迁走了?

郭长风心里纳闷,看看天色将暗,正想离去,却望见巷口出现两名顽童。

那两名顽童,一个长发披肩,一个留着冲天小辫子,在大街上追逐游戏,正玩“捉迷藏”

的游戏,其中一个忽然躲进那条死巷子中。不片刻,另一个也跟踪找了进去,两人嘻嘻笑着,又由巷中追逐而出,钻人人丛去了……

嬉戏,本是极平常的事,郭长风却看得心弦震动,骇然变色。

街上行人甚多,那两名顽童在人丛中钻了几钻,便消失了影踪。

郭长风一顿脚,急忙离开钱庄后巷,直奔七贤酒楼。

登上酒楼,田继烈已经先到了,正独坐一隅,自酌自饮,向郭长风含笑点点头,招呼道:

“老弟,先坐下喝两杯吧,时间还早……”

郭长风坐下,却无心喝酒,低声道:“老爷子准备要去老福记钱庄?”

田继烈道:“为什么不去?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百合也答应了,稍后就会赶到。”

郭长风道:“老爷子,事情有了变化,老福记七庄今夜千万去不得。”

田继烈道:“哦?”

郭长风压低声音道:“我刚从老福记钱庄来,如果我的猜测不错,大悲师太可能已经抵达襄阳了。”

田继烈吃惊道:“你看到了什么?”

郭长风道:“不久以前,我亲跟看见大悲师太的两名随侍哑童在钱庄后巷出现,显然是跟瞎姑联络来的。接着,便将所见情形,复述一遍。

田继烈皱皱眉头,道:“你真能确定是那两各哑童?”

郭长风道:“绝不会错,我还看见其中一名假作寻地躲藏,向钱庄后门掷进一团信柬似的东西。”

田继烈沉吟了半响。道:“即使真是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两名哑童奉命传讯,至少说明大悲师太本人并不在老福记钱庄中。”

郭长风道:“可是,万一在我们行事的时候,她却突然到了,岂不糟糕?”

田继烈想了想,道:“咱们不能因噎废食,功亏一篑,正因那老尼姑已到襄阳,更应该赶快把公孙茵营救出来,否则就来不及了。”

郭长风道:“但这样做实在大冒险,一且事败,可能连百合也失陷在里面。”

田继烈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时候,我自会谨慎,你和百合在外面等我的消息,再依计行事。”

听他说得如此坚定,郭长风情知拦阻不住,便道:“老爷子若决心要要去,请将这五支铁竹签带在身边,此物专破玉佛寺枯皮神功,急时可以防身……”

田继烈没等他说完,摇手笑道:“用不着,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我是去诱敌,不是去打架的,别的我不敢自夸,若比脚程看谁跑得快,我还有这点把握。”

正说着,一名短小精干汉子,匆匆登上楼梯,向田继烈微微颔首示意,然后退去。

田继烈低声道:“百合已经来了,咱们走吧!”

两人起身下楼,那汉子巳在街角伫候,不远,停着一辆马车,窗帘低垂,密不透风。

田继烈攀上车辕,却指指车厢门,道:“老弟,上车见,该注意些什么,你们详细谈谈。”

郭长风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不禁皱眉,原来车内除了林百合,还有一个常把事情扰乱的樱儿。

这丫头心地不坏,只是太喜欢惹事,又不听约束,往往叫人头疼。

樱儿也看出郭长风在皱眉头,一撇嘴,道:“别那样不耐烦,我本来不想来的,是田老爷怕等会儿接那一位回去时,没有人领路照顾,才求我一同来。”

郭长风只好笑笑,道:“我又没说不让你来,只是今夜情况略有变化,大悲师太可能已到了襄阳,等会儿有行动,我和百合进去,姑娘要在车上等侯,不可离开了。”

樱儿冷笑道:“放心好了,我识相得很,绝不会跟去碍事的。”

把头一扭,又喃喃说道:“哼!桥还没过哩,就恨不得把桥板拆下,当作柴烧了……”

林百合低喝道:“樱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樱儿冷哼道:“本来就是嘛,这年头,买肉的都不识货,总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林百合又气,又好笑,连连摇头,说不出话来。

田继烈抖抖缰索,马车缓缓驶动,那名精干汉子并没有登车,只尾随在车后,防人跟踪窥伺。

车行途中,郭长风把老福记钱庄的情形,详细告诉林百合,并且叮嘱道:“如果事情不顺利,今夜恐怕有一场血战,等—会儿,田老爷子若将瞎姑诱走,你暂且留在车中,由我先进去,待见到公孙茵以后,再知会你进去。”

林百合听说大悲师太可能已到,也知事态严重,点点头道:“我会等你消息的,你左肩的伤势要紧么?是否需要樱儿替你掠阵,必要时,也可助一臂之力。”

郭长风还没回答,樱儿已经抢着道:“我去干什么?去了也只有碍事,哪儿能帮得上忙。”

林百合沉声道:“这是什么时候,你再闹脾气,我就赶你回去了。”

樱儿没有再敢说话,却嘟着小嘴,满肚子委屈样子。

郭长风道:“相助倒不必,最好请她先在车辕上准备着,一旦有变,你们便尽快离开此地。”

林百合道:“那你自己呢?”

郭长风道:“我独自一人,脱身比较容易,重要的是,你千万不能落在对方手中。”

林百合想了想,道:“好!我照你的话傲,你也得自己事小心,凡事见机而行,不要太急躁……”

就在这时候,马车忽然一顿而止。

郭长风轻轻挑起车帘,只见马车正停在老福记钱庄后巷转角处、附近已经行人绝迹,大街上,空荡荡地,看不见半个人影。

眺望钱庄内院,灯火已灭,一片寂静。

忽然,静夜中传来几声犬吠——

“汪!汪汪!汪汪汪!”

吠声由一至三,周而复始连续三次。

田继烈微微一笑,身形轻闪,掠下了车辕。

郭长风也紧跟着下了车。

田继烈低声道:“此地平静如常,并无异状,看来那两名哑童只奉命传讯,老尼姑还没有到。”

郭长风道:“但愿如此,老爷子总宜小心为上。”

田继烈道:“我先进去诱敌,你要注意动静,如果追出来的不是那瞎尼姑,就暂时不可进去。”

郭长风点点头。

田继烈举目四顾一眼,袍袖轻拂,人已如怒箭般破空射起,胸小巷左侧屋瓦上落去。

郭长风一伏腰,奔向巷口,临去扭领回顾,见樱儿正攀上车辕座位。

只这略一反顾的刹那间,再回头,已不见田继烈的人影。

郭长风暗想:这位老爷子“千里追风”的身法是炉火纯青了,可惜稍嫌固执,也太小觑了对手的能耐。心念转动,脚下一用力,身形掠起,也上了屋顶。

他选了一处较高檐角,前面能俯览钱庄内院,后面又能兼顾着街角上的马车,一缩身子躺在瓦沟中。

老福记钱庄内一片漆黑,面朝巷口的后门门旁,却有三点微弱的墨火。

那是三支香,插在门框上的竹管里。信佛的人家,早晚在门口上香敬神,原本是极平常的事,但此时看来,竟有些刺眼。

郭长风捡起一块瓦砾,轻轻捏碎,屈指轻弹,三缕劲风疾射而出。

火花爆闪,三支香同时应手熄灭。

就在香火灭时,一条人影突然由钱庄后院冲天射起,直向郭长风匿身处扑来。

郭长风腕肘疾翻,掌中已扣了一柄飞刀,却看清那人是田继烈。

幸好他飞乃隐而未发,忙低声问道:“下面情形如何?”

田继烈兴奋地道:“咱们运气不错,那瞎尼姑出城去了,根本不在屋里。”

郭长风讶道:“真的么?”

田继烈道:“绝对不假,据说大悲师太已抵襄阳,但只留宿在城外,特地命人传她出城问话去了,你午后见到的那两名哑童,就是奉命来传话的。

郭长风道:“老爷子从哪里听来这消息?”

田继烈道:“我一下去就制住一名守夜的仆妇,那婆娘不经吓,被我一逼,全说出来了。”

郭长风道:“公孙茵现在何处?”

田继烈道:“公孙茵和吴姥姥都被关在钱庄金库里,只留下麻姑负责看守,那麻姑昨晚被你用竹签射中穴道,真气敢破,等于废人,此外,钱庄中再无高手,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也不必用什么‘偷龙转凤’的计谋了,索性下去将人救走,一点都不费事。”

郭长风疑重地摇摇头,道:“这件事太出人意外,只恐其中有诈。”

田继烈道:“你去救人,我替你把风,只要弄开金库的铁栅门,咱们就添了两名帮手,有诈也不怕了。”

郭长风道:“瞎姑行事谨慎,绝不会这样大意疏忽,依我看,这分明是一个陷阱。”

田继烈道:“怎见得?”

郭长风道:“老爷子请想想,这钱庄四周,全是咱们的人,瞎姑若应命出城,她是怎么离开的?怎会不被咱们发觉?”

田继烈—怔,无话可答。

郭长风又道:“再退一步来说,就算大悲师大要传瞎姑出城问话,瞎姑为了陈报昨夜的变故,也一定会带公孙茵和吴姥姥同去对质,怎会独自前往,把公孙茵两人留在城中?”

田继烈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瞎姑根本没有出城去?”

郭长风道:“依我猜测,如果她已经出城,必定带公孙茵同去,老福记钱庄内可能辟有秘密地道,否则,她根本没有出城,很可能藏匿在钱庄金库内,等咱们去中伏上当。”

田继烈道:“我不信。难道她会预卜先知,算定咱们今夜会来?”

郭长风道:“她虽然不知道咱们一定会来,但昨夜变故发生后,她至少已发觉钱庄附近布有暗桩,咱们迟早要来探查公孙茵的安危。”

田继烈冷笑道:“就算被称料中了,咱们也不怕,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你在这里替我掠阵把风,我非去金库里看看不可。”

“且慢!”郭长风拦阻道:“老爷子若一定要去,也应该由我进去,公孙茵跟你不熟,即使见面,未必肯跟你逃走。”

田继烈道:“她不肯,我扛也把她扛出来。”

竟不听郭长风的劝阻,身形一闪,飘落钱庄后院中。

郭长风怕他有失,只得紧跟着飞身而下。

院子里寂静无声,迎面是道走廊,两旁有房,走廊口的水椅上,直挺挺坐着一名中年仆妇,怀里抱着一根木棍,已被田继烈制住了穴道。

穿过走廊,便是一处丁字形的矮栏杆,向右可通上房卧室,向左可到前面大厅和金库。

卧室内,隐隐有鼾声传出,通往前厅的转角处,也有一把木椅,坐着一名伙计,正勾脖子打瞌睡。

田继烈一跨步,悄没声息欺到那伙计面前,骈指疾落,点了他的黑甜穴,轻轻松松便进了大厅。

郭长风急忙快步赶上,嗄声道:“老爷子请在这儿等侯,金库路径我比较熟悉,这地方我来过。”

田继烈点点头,道:“下手要快,我替你把风。”

郭长风并非说假话,老福记饯庄他的确来过两次,也知道金库的位置,掀起左侧门帘,闪身而入。

行约十余步,向右一转,便是通往金库的铁栅门。

郭长风在门外停步,凝目向栅内打量,只见栏栅里除了几十个木箱外,并无人影,靠底部墙壁,却另有一座坚厚的大铁门,门上一把大钮,足有尺许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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