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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何处金屋可藏娇-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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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娇娇长大了,也特别喜欢这楼,有几年的时候都是住在这楼里。”刘嫖怀念完自己的年华,忽而说道,“因为这里是整个侯府最高的地方,所以她常常在这里向皇宫张望。”

“妍儿,你知道吗?曾经在这里住过的,都是堂邑侯府最重要的女主人。娇娇走后,这楼也就空了,这十几年来,再没有人住过。”

李妍低眉应道:“这世上,想再找一个像娘娘那般矜贵的人,可难了。”

“是啊。难了。阳信没生下女儿,也许那个卫长肚子里的倒还算得上。”刘嫖淡淡说道,“现在想来,倒是娇娇想得比我清楚,家世什么的这些都不过是虚的,重要的,始终是人。”

说完这句话,刘嫖忽然伸手挑起李妍的下巴,锐利的双眼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直到李妍的雪白的肌肤因为过度的惊悸而开始颤抖,她才轻轻将手放开,说道:“妍儿,你有一张很美的脸。它可以为你带来很多很多东西。而现在你和你的哥哥,打算用它从我们堂邑侯府,换什么?”

“交换是对地位平等的人来说。奴婢就连和章台街的人做一笔买卖,也要被人追上门来,靠着娘娘和大长公主的恩威才能摆平。如今又怎么敢和大长公主您交换什么呢。”李妍本欲低头,听到刘嫖这么说话,反倒抬起头来,迎上了她的视线。

“从来到这府中,到那一曲歌舞,我和哥哥始终都是在按照娘娘的旨意办事。娘娘要冠世侯心甘情愿地喜欢妍儿,所以妍儿也想法子让他心甘情愿。”

第七十八章 宁知倾国与倾城(五)

“你很有胆识,也很聪明。”刘嫖的语气忽然不再凌厉,她叹了口气,说道:“本宫老了,很快就要去见先皇和太皇太后了。这堂邑侯府我也管不了多久。纪稹,他虽然不姓陈,却会是这侯府的未来,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李妍,如果你有那个本事,让纪稹心甘情愿地娶你,本宫倒是不反对。”刘嫖说道,“所以,让我看一看,你的手段吧。”

第八十章 西上秦原见未央(一)

“胶西于王端,以孝景前三年吴楚七国反破后,端用皇子为胶西王。端为人贼戾,……数犯上法,汉公卿数请诛端,天子为兄弟之故不忍,而端所为滋甚。……相、二千石往者,奉汉法以治,端辄求其罪告之,无罪者诈药杀之。所以设诈究变,强足以距谏,智足以饰非。相、二千石从王治,则汉绳以法。故胶西小国,而所杀伤二千石甚众。”

——《史记·五宗世家第二十九》

再有三日,元狩三年就要过去了。

这一年,因为山东大水,民多饥乏,开始有人在皇宫派来的谒者和墨门人的帮助下种植宿麦,西汉的粮产量开始提高。

这一年,朝廷拜贾杜康为郎,赐爵田,布告天下,发出了不再鄙商的信息。

这一年,初行算缗令,天下富室,匿财者半。这是西汉王朝在宽刑薄赋,放纵兼并近百年后,开始正式从法律对豪强兼并之家下手。

这一年,东郭咸阳、孔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迈开了盐铁官营的第一步,从此盐铁官营在中国的历史上才真正成为定制。

这一年,乐府得立,司马相如等文人为之造诗赋,李延年为协律都尉。这成为中国礼乐及文化史上的盛事。

这一年,张骞离开了长安,开始了第二次西域之行,开始了真正的凿空之旅。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身边还跟着刑天和苏武。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然而那一切的意义都是在后人的嘴里分析出来的,作为当时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清楚看清自己所做的事情,即使是陈娇也不能。

此刻,她拉着刘彻的手,在北宫之中缓步行着。

“彻儿,你有心事吗?”被刘彻这样拉着手,从昭阳殿出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之久了。虽然与陈娇来说,她并不介意多一点和刘彻单独相处的时间,但是对于日里万机的刘彻来说,这样的浪费时间却是要不得的。

刘彻转过身,正视着陈娇,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娇,八哥回来了。”≮更多好书请访问。 ≯

“八哥?”陈娇先是有些诧异,好一会儿才领悟到刘彻口中的八哥到底是哪一位。八哥,说的是景帝第八子,程夫人所生的胶西王刘端。在阿娇的记忆中,刘端是和刘彻感情最好的那一个兄弟。当初,连景帝也因为他们二人兄弟情深,所以给两人的封号只差了一个字,一为胶西王,一为胶东王。

印象中的胶西王刘端,是一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少年,比阿娇大上一岁,他永远都是温柔亲切的,对着她喊“阿娇妹妹”,带着无限的宠溺。他是从前的阿娇在刘彻之外,唯一一个肯给予笑脸的同龄人。但是刘端自十六岁那年就国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长安,即使在他最要好的皇弟继位的时候。反倒是从那一年开始,他变得凶名昭著,于是,从前那个同河间王齐名的贤王渐渐被朝廷群臣忘记,也被世人忘记。

她不再是从前的她,将记忆梳理了一遍之后,马上就可以发现刘端为王前后变化极大。凶王的名声或许可以骗得了没有和他相处过的大臣们,但是她脑海里的那个儒雅少年的印象是那么清晰,要她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变得滥杀无辜,怕是不能。而刘端的这一切变化,大概都和眼前这个帝王有关吧。

“他回来了。现在在哪里呢?”陈娇开口问道。

“在灞上,平阳侯府,姐姐那里。”刘彻说道。

※    ※    ※

雨打在屋瓦之上,沿着屋檐细细落下,将瓦缝间的灰尘都一一洗落。刘端靠在床榻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雨水由灰色变得透明,落在树叶间,草叶尖上,化作露水,缓缓滴落到泥土中。他的身上还是在“食为天”酒楼时那套白色布衣。在这个世界上,穿白衣的人很多,但是能够将粗布白衣穿出贵气的人却是极少的,而刘端显然是那极少中的一个。

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刘端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便开口说道:“皇姐,还不放我走吗?”

“走什么,过两日你还要陪我回宫参加家宴的。”刘婧将手中的餐点放在几案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回宫?”刘端终于不再看雨,而是转过脸来正视刘婧,脸上有着惊讶。

“很奇怪吗?你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回宫过了。难得回来,陛下自然是要见你的。说起来,这家宴还是特别为你开的呢。”刘婧说道,她将筷子交到刘端手中,示意他用膳。

“家?我刘端还有家吗?”刘端笑了,却是带着讽刺的笑,“皇姐,你也已经是年过五十的人了。为什么那颗争权夺利的心,却始终还是没有变呢?”

刘婧被他说得脸色突变,看着刘端的眼忽然变得锐利了许多。

“余皇兄龟缩在自己的王府,连自己的封国都不敢巡视。非皇兄死了,他那一脉也被我们亲爱的九弟族诛了。而我,也早将胶西国抛给了朝廷封的胶西相。我们这一宗,对朝廷已经没有威胁了。九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端弟,放弃皇位是你心甘情愿的;放弃贤王之名,助陛下一臂之力,也是你心甘情愿,杀那人,也是你自己拿的主意。不管是我还是陛下从来都没有逼过你。”刘婧开口说道。

“我这一切的心甘情愿,只不是想要一份相守,可你们拿我想要的东西和我交换了吗?”刘端反唇相讥道,脸上满是平静,没有刘婧预料中的疯狂。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我和陛下从来都没有害你的意思。那,只是个意外。”刘婧难得地有些惭愧地说道。

然后刘端并没有理会她的解释,已然自管自地转过头去了。刘婧挫败地起身,向外走去,临到门边,说道:“徽臣也会参加家宴,你是她的亲叔叔,若想见她,就去吧。端弟,我和陛下总归是不会害你的。”

※    ※    ※

未央宫东阙门大开着,林立的仪仗和侍卫沿着东阙铺排开,一个身着漂亮宫装的女子手中牵着一个女孩,正在阙门之下等候着。不一会儿,远方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地,一匹白马就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马上正是胶西王刘端。

“徽臣见过皇叔。”刘徽臣带着侄女儿向刘端盈盈一拜。年幼的细君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叔爷爷,却也乖巧地随着行礼。

“起来吧。”刘端双手一托,将两人扶了起来。他细细看了刘徽臣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原本,你父王托为叔为你择一佳婿。谁知道……”

“承叔叔关心。这些年,多亏了有姑姑照料,徽臣一切均好。”刘徽臣颔首道。她是刘非最宠爱的女儿,幼时曾经几次被送到胶西国拜访这位叔父。

“姑姑?你是说,阿娇?”刘端挑眉问道,没有等刘徽臣回答,他自言自语般地又说道,“她竟然也会照顾人。阿娇,阿娇……”

正说话间,刘端身后的一架马车也到了宫门口,从上面下来的,正是平阳公主刘婧。刘徽臣虽然久闻这位姑姑的大名,这却是第一次见。她忙带着刘细君行礼,喊道:“徽臣见过皇姑姑。”

“昭平君免礼。”刘婧从马车上下来,扫了一眼刘徽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说道。

刘徽臣自淮南王之乱后,便被刘彻封为昭平君,赐住在长乐宫临华殿。这一则是为了陈娇的请求,二则也是做个姿态给天下诸侯看,显示对诸侯的善意,安抚人心。

“早就听说昭平君聪慧可人,最得非皇兄的喜爱。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呢。”刘婧亲昵地握住昭平君的手,说道。

“皇姑姑过奖了。”刘徽臣低眉说道,她看了看有些不安的侄女儿,便转向刘端,“叔父,这是,我王兄之女,名唤细君。细君,来给叔爷爷行礼。”

“细君见过叔爷爷,长公主。”刘细君见提及了她的名字,立刻行了一礼。

刘端看了刘细君一眼,叹了口气,然后挥手道:“不必这么多礼,进去吧。”

四人一路从东阙门向里行去,绕过了前殿,到了椒房殿。椒房殿开始的地方便是汉六宫范围,属于内宫。刘端站在椒房殿前,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皇姐,那卫子夫是你府中旧人,不知你现在能否唤她出来一见?”

刘婧没有想到他会忽然提出这种要求,愣了一下,笑道:“端弟说笑了,子夫早已经是我大汉的皇后了。一国之母岂是本宫能唤得动的。”

“是吗?”刘端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婧一眼,也不再说话,继续向里行去。又过了一阵,才到了昭阳殿。

刘端并不急着入内,他站在昭阳殿前,扫了一眼周围的摆设装饰,泯唇一笑,说道:“这里,倒是变了不少。”

昭阳殿本是和天干而建的宫殿,一众建筑连同花草都暗合周易。但是自陈娇入住以来,由于她不惯原来的那种黄金以壁、白玉为阶的奢华,便动手进行了内部装潢。六七年下来,连同周边的一些附属殿宇都改了不少,早就破坏了最初的布局。

“皇叔,进去吧。”刘徽臣见刘端迟迟不肯入内,便开口催促道。

刘端却不理会她,反倒是转了个身,向另一个方向行去。刘徽臣大惊,想伸手拦住他,却连衣角也没能抓到,刘端早飘然远去。

“皇叔,你要去哪里?”刘徽臣喊道。

相对于刘徽臣的惶急,刘婧倒是冷静得多了。她看了一眼刘端渐行渐远的身影,叹气道:“徽臣,别叫了。那个方向……他是去石渠阁了。”

石渠阁与昭阳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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