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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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息吧,您昨晚都没怎么休息,这样下去身子会熬坏的。”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没睡?”言离忧敏感皱眉。
“言姑娘说笑了,我和楚扬一直守在铅华宫外,您什么时候熄灯、又有谁往来西偏殿,我们可都是瞪大眼睛仔细看着的。”钟钺听出言离忧语气中微带不满,笑了笑,并不急于解释,“少主真的很担心言姑娘,几次叮嘱我们一定守好铅华宫保证言姑娘安全。也许在言姑娘看来这是监视,会觉得反感,但我们这些跟随少主多年的人却很清楚,少主他只是太过在意言姑娘,哪怕被误解也不在乎。”
“好端端的谁去误解他?”言离忧没什么底气地辩了一句,随后又把注意力拨回正事上,“钟钺,你知不知道今天温墨情他们去阳承殿都发生过什么?”
钟钺点点头:“少主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我不太懂那些算计之类,也没少主那般头脑去抽丝剥茧分析,唯一明白的就是皇帝想让言姑娘嫁给四皇子。这件事别说少主和二皇子,就算是我和楚扬也不会同意,言姑娘这样无拘无束向往自由的人,不该被任何人的命令束缚——啊,这些是少主的意思,我只是借来用用。”
无拘无束,向往自由……在她决心与温墨疏在一起时,这些就都被她抛弃了,而今换来的却是无路可退。
言离忧幽幽叹了口气,钟钺见状忙安慰两句,而后关好马车门亲自驾车,载着言离忧向帝都外辘辘驶去。
第169章 呼之欲出
天色渐渐变暗,如同昨夜一般突然而至的春雨淅淅沥沥走起,雨水冲刷着皇宫高耸墙壁、朱漆青瓦,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天阙殿一反常态地热闹起来,许多朝臣都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盒跑来贺喜,忙得陈氏房前屋后招待不停。不过来贺喜的人无一例外都原样返回——东西没送出去,想巴结的人也没见到,总之是空跑一场。
其实这些人应当暗自庆幸才对,他们来天阙殿至多是无功而返,那些跑去珑心殿奉承的可都是被温墨峥臭骂一顿赶出门的,比起那边,温墨疏闭门不见只让陈氏拒收一切贺礼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仁慈了。
当然,也有些自作聪明两面都跑的,先是吃了天阙殿的闭门羹,后又在珑心殿遭到一顿臭骂,这样人并不在少数。
温敬元在商议联姻一事上体现出极端的迅速果断,前一日才传出风声说二皇子为指婚之事在阳承殿对皇上言语冒犯,后一日上朝,温敬元便把联姻详情公之于众,且说定两国使者归国后立即着手安排联姻事宜,至于两位皇子是什么反应,前朝大臣、后宫嫔妃又是什么反应,温敬元全然不理。
“说到底,皇上这次是打算撕破脸了。”
火盆常年不熄的卧房内,楚辞一边打开窗透气,一边若有所思叹道。
“他不许我娶离忧可以,一辈子孤寡我也甘愿,这般安排算是什么意思?以离忧的性子断不肯另嫁他人,是想要逼死她吗?于皇上而言这又有什么好处?”温墨疏半卧榻上,情绪仍旧激动难平,说道愤慨处少不得一阵剧咳,咳得心肝肺都要涌出一般。
楚辞耸耸肩,过于平淡的表情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可靠,好在说话依然条理分明:“皇上继位后一直很忌惮殿下和四皇子,起初总想找个机会将你们驱逐出帝都,及至殿下筹措军饷资助征军,皇上听信丞相之言又怕殿下到了偏僻封地拥兵自重,所以才想尽办法欲把你们束缚在身边。即便如此,皇上仍然不放心,毕竟京畿重地多权臣重将,而殿下又颇得人气,会不会突然有一天殿下掀起宫变夺权篡位,这是足以让皇上寝食难安的忧患。”
“他若能当好皇帝,我和墨峥又怎会抢他的天下?大渊边陲尚未安定,他不思如何安民心、顺民意,反倒对重臣皇子们百般猜测怀疑,身为皇帝,他到底将大渊百姓置于何处?”又是一阵咳声后,温墨疏面色明显苍白许多。重重喘息着接过药丸服下,半晌后,温墨疏长叹一声:“这些都是些废话,总之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眼下我只希望能想出个解决之法,至少不必另娶他人,毁了我对离忧的承诺,再伤她的心。”
“我本来打算跟殿下讨论皇上这么做的目的,现在看来,殿下是没这个心情了。”楚辞浅笑一声,目光闪了闪,“殿下当着五国使者的面反对指婚又与皇上争执,此期间四皇子一言不发,这才是殿下的心病根源,倘若四皇子不开口拒绝婚事,殿下也无计可施吧?”
被楚辞问到痛处,温墨疏表情微微僵硬:“墨峥对君老板言听计从,就算君老板事先并不知道被指婚给墨峥的还有离忧,只要他先前说过‘不管皇上怎么安排都要接受’这种话,那么墨峥绝对不会开口拒绝。”
“对殿下来说,手足之情比权势更加可贵,可那位殿下大概不这么认为。比起殿下和殿下喜欢的人,四皇子似乎更在意不同选择对自己的影响,一旦明确哪一面对保护自己更有利,在君老板的指引下,四皇子都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温墨疏皱眉:“你也说了,那是因为君老板的指引。”
“却是四皇子自己做的选择。”楚辞平平淡淡几个字,驳得温墨疏哑口无言。
温墨峥很珍惜这份兄弟情谊,可是比起他的宏图志愿、正义大业,这份情谊在有必要舍弃时,耿直坚定的大渊四皇子还是会毫不犹豫丢弃一旁。
“殿下也不用太担心,言姑娘不是‘不翼而飞’了吗?这桩婚事少了女方定然无法兑现。”
楚辞的安慰没什么力度,温墨疏仍是愁眉不展:“能从牢笼似的深宫里将离忧救走,这种事也只有世子才办得到,虽说与指婚相比是件好消息,却也没好到哪去。”稍作停顿,温墨疏叹息里带着苦涩:“楚辞,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感觉离忧离我越来越远,如果再不抓紧,也许……”
“我早说过殿下与言姑娘并不合适,殿下的温柔会令她产生依赖,这种依赖与殿下对言姑娘的感情完全不同,与其强行谋求未来,倒不如及早放手,无论对言姑娘还是对殿下都并非坏事。”
“有些东西不是想放手就能放的,不入情局,难懂情深。”
面对温墨疏近乎偏执的坚持,楚辞一笑置之,色淡却明亮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复杂颜色:“事到如今,殿下还是想想怎么搅黄与采凝公主的婚事吧,听闻那位公主骄奢蛮横、性格顽劣,做个比较的话,我宁愿殿下娶的是言姑娘啊!”
楚辞语气态度变化之快总让温墨疏措手不及,微楞片刻,旋即无奈叹道:“如果我有办法,还用闭门称病谁也不见吗?”
“嗯,这倒是,会招人怨恨的伎俩殿下最不擅长。”楚辞点点头,忽而漫起一丝认真神色,“既然殿下这边没办法要求退婚,何不让狐丘国那边主动提出?对方不愿完婚,皇上也就黔驴技穷了。”
温墨疏心思一动:“你有办法让对方主动退婚?”
“算不上办法,只需实话实说而已——不是说让殿下坦白只愿娶言姑娘这件事,而是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楚辞摇了摇手中药瓶,几声清脆撞响显示瓶中药丸已经所剩不多。单手撑腮凝视药瓶,向来心事不外露的一等谋士微微有些出神:“殿下有没有想过公开自己病情?”
温墨疏一抖,温和却不轻松的表情陡然僵住。
※※※
有些杂乱却干净的小院内,一道身影寂寥长立,双眼遥望阴云缓缓移来的方向,亦是不知能否再回归的帝都方向。
“言姑娘,进屋吧,眼看就要起风下雨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钟钺有些不忍,轻轻唤了一声,提起手中大大小小的油纸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言姑娘您看,都是您喜欢吃的饭菜糕点,楚扬一路跑着回来的,还热乎着呢。”
“钟钺,温墨情什么时候来?”
言离忧头也不回,仍那般孤落地站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期待。
钟钺沉默少顷,艰难地蠕动嘴唇:“少主他……大概最近几天都没办法脱身吧。言姑娘从后宫消失,皇上一定会猜到是少主把您带走了,就算不加以处罚也会盘问许久。这两天我和楚扬一直盯着,可是皇宫那边半点消息都没有,我们也很着急,担心少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有证据,温敬元不敢随便动温墨情,但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想来是找个借口将温墨情软禁了吧?那天傍晚温墨情应该已经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所以才让她自己出宫去找钟钺,尽可能不留证据,然而这么做仍难免遭温敬元怀疑身陷禁锢,之后会不会有更严厉的处罚尚未可知。
言离忧攥紧衣袖,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钟钺,叫上楚扬一起进来吧,我不习惯一个人吃饭。”再开口,言离忧的声音有些低哑,脸上却挂着勉强为之的笑意,“吃过饭后有些事情想拜托你们——放心,我不会要求你们带我回宫,温墨情冒这么大风险才把我送出来,再辜负他的心意我就真不是人了。”
钟钺欣喜异常,连连用力点头,招呼院外的楚扬一同回屋,两人七手八脚地拆开一堆油纸包,那些言离忧喜欢的点心、菜肴便都展现眼前,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
温墨情考虑得总是很细致,她喜欢的,她讨厌的,他全都记在心里。
“温墨情除了让你们带我逃离帝都,还交待过些什么?”夹起一大块青菜放在碗里,言离忧终是咽不下,叹口气撩眉问道。
“少主说让我们在这边暂住一段时日,如果十天后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就把碧箫少主找来,届时一切听从碧箫少主安排。”迟疑片刻,钟钺又小心翼翼道,“少主还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言姑娘回宫,少主他会保护好二皇子,这边,言姑娘只要确保自己平安无事就好,不出一个月,少主一定会想办法出宫见言姑娘。”
一个月后,还不知道会演变成怎样情势,那时温墨情能够安然无恙出现在她面前吗?
言离忧很担心,无论是温墨情还是温墨疏,此刻都高高悬在她心头,然而她很清楚,如果这种时候还悲春伤秋纠结于琐碎问题,她对温墨情的亏欠只会越来越多。
长出口气,言离忧忽而抬头,面色认真:“我想与君老板谈谈,你们能安排一下吗?”
“君、君少主?”钟钺下意识偏头想要与楚扬眼神交流一番,不料楚扬根本没这打算,目不斜视直直盯着言离忧。钟钺无奈,搓着手指似是相当为难:“这不太好吧?一来少主没说过可不可以联系君少主,二来……万一君少主出来被人发现,那言姑娘的行踪岂不是要暴露了吗?”
“君老板的实力你们比我更清楚,凭他武功,谁能跟踪他而不被发现?温墨情没说可以见君老板,同样也没说不可以见,在失去联系的情况下也只有君老板带来的消息更可靠,不是吗?”
言离忧的话让钟钺无从反驳,顾及到温墨情的命令,左思右想仍难做决定,而最终让他下定决心同意言离忧请求的,正是言离忧咬着嘴唇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拜托了,我不想继续枯坐等别人来决定我的命运,我……我只是想为温墨情做些事而已。”
第170章 旧情交易
狐丘国是个比较特别的存在。
从地域上看,狐丘国跨越中州边界,说是中州的国家也可,说是中州外的国家也可;从政治上看,狐丘国如所处地域一般,有历史记载以来就不曾明确靠拢哪一方势力,强盛过亦曾没落过,至今仍是态度不明的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