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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大曜权臣-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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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宁和笑道:“既然扛不了,那你就申请换个兵种,何苦非要扛那铁盾?”

“官爷您真是位活菩萨,”楼荣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若是上头那些军官们都如您这般体谅人,我楼荣也不至于被逼着做逃兵了啊!”

韶宁和皱了皱眉:“怎么,上头不给你调兵种?”

“官爷您应该知道,向我们这些底层的士兵,是没法直接面见队级以上的军官的,所以我们有什么事儿,只能跟我们队率说,再由队率逐级呈上去。当时我向队率申请调换兵种的请求,队率答应帮我往上提提,这一提就过去了半个多月,一点音讯也没有。

“后来我等得着急,壮了胆子直接找到了马将军的营帐,结果话没说半句,便被马将军让人给乱棍打了出来,我这背上、腿上,全是伤,疼得我哟……”

韶宁和心下思忖着,楼荣这小子此举显然是不妥当的,具体士兵的调配,自然不需要堂堂车骑将军亲自过问,楼荣这样冒冒失失跑去车骑将军的营帐,遇到脾气不好的将军,将他轰出来也是正常的。

但楼荣是底层士兵,正常的调配程序走不了,病急乱投医之下做了傻事,也是情有可原的。而对于马茂行来说,身为高层军官,在发现此类情况时,仅对犯了错的士兵严加责罚是不明智的,这样治标不治本,今后还会有类似的情况出现。

所以,关键还是要在人事调配的机制运作方面查找原因,当初楼荣按照正常程序却被拖延了半个多月得不到任何回复,说明这流程必定是在中间某个环节被疏忽过滤掉了。

韶宁和如此思忖着,面上却不露端倪,只板着脸训斥楼荣:“你冲撞了马将军,人家打你一顿军棍算是轻的了,你吃了痛长点记性便是了,犯得着为了这等小事去做逃兵么,你这不是错上加错?”

“哎哟,官爷冤枉,”楼荣道,“这军棍挨便挨了,我自认倒霉便罢,哪有为了这点破事儿去触犯军规当逃兵的。我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韶宁和向前倾了倾身:“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迫使你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楼荣哭丧着脸道:“我之前说了,我扛不动那铁盾,所以每次排演阵法的时候,我总是掉队的那一个,平日里我们队率每每逮着了,将我训斥一顿或是体罚一下也就过去了。

“但是后来听说,根据军中惯例,每年正月里,骠骑、车骑、卫骑三军都会联合搞一次综合大阅兵,我们重步兵的阵法排演肯定是逃不掉的。

“我们马将军和骠骑将军徐将军素来不睦,双方暗中较劲的事情原本便多了去了,此次阅兵,自然是要好好地一较高低。为了这件事,马将军特地对我们五部将士们放了话,阅兵期间绝对不准出一丝纰漏,否则,按最严厉的军法处置。

“这最严厉的军法,不就是要掉脑袋了么?我今年才十八岁不到,我可不想就这么眼睁睁地把自己一条小命交代在这种事情上头,所以我左思右想,反正留下也是死,做逃兵也是死,我还不如逃出去试试,或许还能为自己搏一条出路。”

他说到此处,又俯下身去给韶宁和磕头:“但是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偷官爷您的钱财,官爷您大人有大量,便饶了我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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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不断磕头求饶的楼荣,韶宁和蹙眉沉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他抬眸望向楼荣,道:“我且问你,如果我此次放了你,你打算去哪里?”

楼荣想也不想地道:“我会想办法搭船回凤媛县。”

韶宁和嗤笑一声:“只怕你还没有踏上凤媛县的码头,县内便早已张贴出通缉你的画像了。你以为,逃兵是这么好当的?到时,你非但回不了家,还会令家人蒙羞,以你为耻。”

楼荣一呆,哭丧着脸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韶宁和道:“现在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走不走,就看你自己了。”

楼荣忙道:“请官爷示下。”

“我此次便是要前往西北驻军区任职,你且随我一起回去,充当我的杂役小厮,届时若有人问起,自有我帮你担着。你可愿意?”

楼荣犹豫了片刻,问道:“官爷,我这样跟着您回去,不会……不会被人砍脑袋吧?”

“放心,有我在,他们砍不了你的脑袋。”他顿了顿,道,“除非……到了连我自己的脑袋也保不住的地步。”

楼荣一听,心下感动万分,忙又磕头道:“小的谢过官爷,官爷救命之恩,小的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的!”

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是……小的还不知官爷如何称呼?”

万木不待韶宁和回答,便十分得意地抢着道:“我家少爷可是你们新上任的监军御史,这一次遇见我们少爷,算你小子撞了大运!”

楼荣惊诧之余,自然又是一番“大恩人、活菩萨”地磕头感谢。

伶舟在一旁听得暗暗摇头,韶宁和仁慈的毛病又发作了。正如他自己所言,此次上任,前途未卜,他极有可能连自保都难,但他还是决定保下这素不相识的小逃兵。

对此,伶舟虽然不甚苟同,但也无权置喙。严格追究起来,如若没有一年前韶宁和的善意相救,也就不会有荒野中死里逃生的伶舟了。所以,他是最没有立场反对韶宁和的人。

并且他知道,韶宁和对于自己认定了要去做的事情,态度非常坚定,不是自己几句话便能动摇的,既然如此,伶舟也只能想办法从旁协助,使韶宁和能顺利度过即将面临的重重困难。

第二日清晨,韶宁和一行人的队伍中便又多了一个名叫楼荣的小士兵。

为了报答韶宁和,楼荣跟前跟后伺候得非常勤快,几乎将万木都给比下去了。为此,万木心中郁郁不欢,总担心楼荣如此巴结自家主子,很有与他一争地位的嫌疑。

鸣鹤看在眼里,淡淡道:“多一个人干活不好么,至少可以让你偷点闲,不必像以前那样包揽所有的活。”

“主子是我一个人的,”万木气鼓鼓地强调,“就算包揽所有的活我也愿意!”

“占有欲还挺强。”鸣鹤轻嗤。

“这不叫占有欲,”万木反驳,“这叫忠心,赤胆忠心。”

鸣鹤忍不住笑了:“难不成你打算靠你一人之力伺候你家主子终老?韶公子官做得越大,需要的奴仆便越多,这样才符合他的身份地位。以他目前监军御史的官职,居然只有你一个奴仆,已经显得非常寒碜了,你难道希望你家主子被人背后戳脊梁骨,说他小气、抠门、压榨奴仆?”

万木道:“这不是事实,我会去跟他们解释!”

“人言可畏,有些谣言只会越描越黑,他们不但不会相信你的辩解,反而会认为这是你家主子强迫你说的违心之言,从而对你主子成见更深。”

万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鸣鹤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了你主子进官场,你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有些人自己洁身自好,却被手下之人连累得身败名裂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所以你若真对你家主子忠心,就必须心胸开阔一些,以大局为重,不要给他惹麻烦,明白么。”

万木听得泪流满面,他以前只认为做官是少爷的事,他只要伺候好少爷就够了,如今听鸣鹤一席话,他脑袋里一片浆糊,三观彻底崩坏。

一行人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终于在次日上午抵达了古道镇。

对于韶宁和的到任,军正上官远途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当夜便设宴要为韶宁和接风洗尘。

对此,韶宁和心中却有些犹豫。

照理说,监军御史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军正的权力,所以军正和监军御史之间,关系十分微妙,能做到相安无事、表面和睦已是不易,像上官远途这样的,却是十分少见。

但若结合当下西北军队中复杂的关系背景,却不难理解上官远途殷勤背后的无奈。

从楼荣的只字片语中,韶宁和已经猜测到,目前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更不必说将上官远途这个有名无实的军正放在眼里了。

而原来的卫骑将军则因为跟着宋翊造反丢了性命,直到吴思行上任之前,其麾下五部将士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人心浮动、纪律涣散,甚至已经开始出现部分军官走关系另投明主的现象了。

再加上前监军御史李往昔的突然暴毙,朝廷在西北军队中的上层势力,就只剩下了上官远途一人,其势单力薄的忐忑心境可想而知。所以这一次上官远途设宴,韶宁和丝毫不怀疑其拉拢的诚意。

但正因这一份拉拢之意太过明显,反倒会在第一时间将韶宁和划归以上官远途为代表的朝廷一派,并预示着朝廷与西北军队之间的内部拉锯战将继续扩大……这与韶宁和日后想要真正融入西北军队的愿望是相违背的。

韶宁和将自己心中的这份忧虑告诉了伶舟,伶舟想了想,劝道:“我觉得你今次必须去赴宴。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你若不去赴宴,且不说究竟能否消除将士们对你先入为主的成见,但至少眼下你便切切实实地得罪了上官远途,这是两边都不讨好的事情,日后你在军中将毫无立足之地。”

韶宁和愁眉紧锁地道:“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但若今晚宴席之上,上官远途趁机要我做出什么承诺,我岂不是毫无退路了?”

伶舟突然笑了,调侃道:“这原本应是你的拿手绝活啊,你怎么忘了?”他说着,附在韶宁和耳边,如此这般低语了一番。

韶宁和听罢,眉心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章

上官远途这一场洗尘宴,不止请了韶宁和,还请了骠骑、车骑、卫骑三位将军,但当晚赴宴的,只有韶宁和与吴思行两人。

上官远途似乎早就料到徐智和马茂行不会来,但当着韶宁和的面,他还是非常不忿地数落这两人“太不给韶大人面子”。

韶宁和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两位将军的缺席,究竟为了给他韶宁和一个下马威,还是无视上官远途习惯成自然了,尚不可知;而上官远途说这句话,不过是笼络人心的一个暗示,他若完全信以为真,那就太愚笨了。

上官远途引着二人在席间坐下,几杯酒下肚,话便多了起来,先是感谢韶宁和当初举荐之恩,然后叹惋李往昔之死,再然后哀叹自身处境尴尬,最后希望韶宁和上任之后,能协助自己整顿军务,不负朝廷重任。

如此一番推杯换盏下来,他正欲趁热打铁地拉着韶宁和与吴思行立下盟誓,却发现韶宁和早已喝得烂醉如泥,若不是吴思行在旁支撑着,他根本站不起身。

“他这……这是……”上官远途不可思议地指着韶宁和,问吴思行,“韶大人喝了多少杯,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其实……他只喝了三杯。”吴思行说出这句话,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韶宁和的酒量真是出乎意料的差啊。

三人喝酒,主宾率先倒下了,剩下的两人也有些意兴阑珊。上官远途又与吴思行干了几杯,便草草散了席。

当吴思行扶着韶宁和离开之后,幕府长史赵驰从帐后转了出来。

“赵驰,你怎么看?”上官远途望着韶宁和远去的背影,脸上醉意顿消,负手问道。

“这韶大人,属下看不透。”赵驰躬身应答。

“看不透?”上官远途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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