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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金钗布裙-第27章

小说: 金钗布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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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翘躲开了,嗔怪的乜了他一眼:“爷!”

“香的。”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道。

青翘喉咙里又发出了一个类似“唔”的音,应该是嗔怪,但发得这么含糊,尾音又一波三折,倒像是只被主人搔到痒处的鸟儿。

“这张桑皮黑纸,”云柯半撩起眼皮,眼皮下流露一缕笑意,“带着香味,是梅花香。”

青翘“哼”了一声,这次音发得很利落,确定无疑是嗔怪了,真的仔细去嗅一嗅这张还没巴掌大的小纸片,确实有梅香。“可是这代表什么呢?”

“我不清楚,可是唐长孙公子一定清楚。”云柯把黑纸重新收了起来,“我这位四姐作事,绝不会出错的。”

“你要把它送到哪里?!”青翘又紧张的叫了起来。

云柯已经把黑纸放进扬琴那层暗格里:“我要把这张纸放回琴里、把这张琴送到它的主人那里,这还不够明白吗?”他笑意更浓了,“我又不是真的负担得起这张琴,不快点把它送回去,难道等着破产吗?”

青翘嘟起嘴:“你就真的替你四姐和唐公子拉起纤来?”

“不然如何?四姐滑不留手,拿出来的这东西,完全不给人指证的余地。我留着这个威胁她?真正开玩笑!还不如快点送出去,免得得罪她。”顿了顿,“这世上,我最不愿意开罪的人,就是四姐。”

青翘托腮:“这么一来,你手里完全没有她的小辫子,问她借钱的话,她也不肯借的咯?”

“四姐是个明白人,”云柯安然道,“总会给我几样宝器应应急的。大哥好赖也帮衬了我几个子儿。等唐公子正式提亲,四姐一定会更多的送我一笔。”

“那我盼着唐公子早点来提亲。”青翘叹道,“不然高利贷,利滚利,老爷知道了得揍死你。”

云柯用食指尖揍了揍青翘的鼻子,出门吩咐小厮:“套车!”

套的是骡车。

俊骡小鞍,那叫个体面!车顶钉着亮闪闪的“十”字瓦,车周垂着彩?鱼纹的外纬、细麻舞纹的内纬,后尾上小厮规规矩矩侍立,前座上车?甘炝返乃ψ疟骼颇颈薷硕?t瓶峦?叛锴伲?宦方?算∷几蟆?p》  恪思阁虽是戎商开的,到了中原,也很懂得入乡随俗,正门一对大红柱子,贴一对锦地万花洒金联,进门一堵山壁,挂一张四六对仗文榜,联中榜上,无非是夸说珍宝纷呈,祝愿财源亨通。转过山壁,是恪思阁正屋,一天不晓得作多少万银两的生意。

但云柯没进正门。

他在恪思阁门口打了个溜儿,取小巷,转侧门,白-粉墙,碧青瓦,差不多只够一个人进出、窄到这种程度的四四方方黑框门。骡车在门口停下了,云柯的小厮从车后跳下来,门里也立即出来个极乖觉的小伙计,跟小厮一起侍候云柯下车。又有两个伙计,帮车?赴殉底哟?锴俣档揭槐呷チ恕o惹暗男』锛蒲釉瓶陆?拧?p》  这窄门一进到里头,树影深密,佳禽对语,却是好大一个园子,也有荼蘼架、牡丹台,也有鹦鹿亭、鸳鸯阁。小伙计请云柯入莲池畔鸳门,一室窗明几净、收拾细致。有个人在窗前,端一只烧蓝瓷坛,正细细赏鉴。

此人头戴逍遥巾,身着天苍色长衫,外罩桔绿?丝旋袄,年未弱冠,五官都细巧,有种女人式的隽秀,身板儿又细、又长,稍嫌太细长些,像是个还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他模样气韵,都不如谢云剑远矣,然而锦城公认,若把家世、品貌、才华综合起来比较,除开谢家大公子云剑,挨下来就数着他了。

他就是太守长孙唐静轩。

他手里的瓷坛,一面镌着幅古画,以金粉描洒,一面刻着首长歌行,以银丝镶嵌。这坛子也倒罢了,他从坛中摸出几颗黑白棋子,对着光看,白子色如新春刚抽的柳枝,翠中含金缕,黑子则如盛春满蓄的江水,蓝得发碧,质地为上等瑙、珀,加工技艺精湛绝伦,正是玩棋人所谓“云子”。这一坛云子,包浆温润自然,叩之玉质金声,是难得一遇的古云子。若非唐静轩亲至,恪思阁绝不肯献宝。

云柯进得门来,几个伙计从另一边也把扬琴也抬到了。唐静轩令云子落回瓷坛,将瓷坛搁回桌上,起身迎云柯。伙计们把扬琴安放了之后,就识趣的退出去了。

唐静轩凝视云柯:“她有回应吗?”

云柯笑道:“你何不自己看看?”

唐静轩就去摸琴身上的暗格,手法很熟练。这本来就是他自己拥有的古琴、是他发现的暗格。

手指伸进去,指尖立即触到一张纸。唐静轩的心沉下去,手指也抖了。

他放进去的,就是一张纸。她不肯接受,所以退回给他?

幸好他并没有把手缩回去,指尖继续往前,明确无误的告诉他:这是一、张、纸。

而他原先放进去的,确切说,是一封纸笺,厚薄与质地,是不一样的。

唐静轩的手还在抖,心却飞了起来。你如果没有在十七、八岁的时候爱上过一个女孩子,就绝想像不出好好一颗心怎么可以飞得那么高,那么高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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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多情寻梅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三十五章 多情寻梅

唐静轩给云舟那封信笺里,写的是他的真实情感。从去年元夜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在恋爱了。

可他要用三个月的时间抵制这奇怪的感情,三个月的时间发现这感情是恋爱,再用三个月的时间,去猜疑她是不是也爱他、他要用什么法子去问她。

他现在取出了这张纸。

桑皮黑纸,还不到一个巴掌大,裁得整整齐齐,上头没有字迹、没有刻痕,什么都没有。

唐静轩微微仰起脸,闭起眼睛,把黑纸蒙在脸上,没有直接挨到,隔那么一点点。

当女孩子挑选胭脂纸,想闻闻它的香气时,这是很正确的一种手法。

他闻见了香气,横斜水清浅,浮动月黄昏。

梅香。

那年元夜,月色如银,金吾不禁。人间诸般繁华灯火,隔了半个山头看,洒了一层银霜,仿佛也宁谥了。

他在最热闹不堪的佳节,爬上连最简单的六角琉璃灯都没有一盏的冷清山头,抱膝孤坐,回头去看夜市的灯火,以为这份情怀唯己独有,想不到又来了两个人。

两个女孩子,没有挑灯,其中一个娇滴滴抱怨:“表姊,怎的不命人多点些灯火来?”

唐静轩听出这声音是他的堂姨,福珞。

福珞这小家伙,年纪虽不大,沾了母亲的光,辈份比他高了整整一层。

福珞口中的表姊是谁呢?一堂已经三千里、一表又是三千里,这位“表姊”很可能已经不属于他的亲属范畴了。

他听到“表姊”回答说:“珞儿,你看月明如水,点起灯来,岂不乱了月色?要灯,夜市里尽有。你且立此处回头看,那些繁华不堪的灯火,隔了这段距离,是不是被涤得净了?”

唐静轩心里当时就“噔”的一下。他自己心底的话,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这个人对他来说,一下子比手足还亲密。

可他还是听不出“表姊”是谁,便偷偷探出半张脸去看,但见福珞身边一个姑娘,与他相仿佛年纪,发辫以金丝扎拢,斜在一肩,双瞳若剪水,肌肤若美玉,身材合度、眉目温柔。

两个女孩子行到梅树下,福珞道:“舟姊,梅花承着月光,真如雪似的。”

唐静轩忽然有数了。这一位,定是唐家四小姐云舟。他跟唐家小姐们,确实已称不上亲眷,碍着男女关防,很少见面,但听总是听说过的。云舟在闺中的口碑,实在好得紧,他却总觉得“贤惠”、“温柔”之类的头衔,不足以吸引他。今日无意中听她一句话,他的心跳起来了。

福珞在那边又道:“月光都让梅花承去了,我们在树影下,怪暗的呢?”

云舟掩口一笑:“丫头,你怕黑?”

“不!”福珞调皮道,“我怕我躲起来吓唬你,你见不到我,会哭鼻子。”

“哦,”云舟便折下一枝梅花来,递给福珞,“你且戴上这个,纵然四周一片黑暗,你走开,我闻见香气往哪边浮动,就能循香找到你。”

唐静轩心里,又有什么融化了。像某些佳茶,只有以中泠水煎开,才能尽得滋味。其中雅趣,只可意会,不足向外人道。

他没想到,一年前,谢家就曾有女孩子说过类似的话,可不是云舟。

那是暑天入夜,暮霭沉沉,炎气初销,云华和洛月坐在院子里乘凉,洛月起身要拿个什么东西,不放心的回头道:“小姐,我掌个灯来吧?这么暗,什么也看不清。”

“我不用看清什么,只要知道你在哪就行了。”云华笑着分襟上一枝玉簪给她,“配了这个,纵然你起立徘徊,我循着香味,也能知道你在哪里。”洛月笑着走出两步:“哎,四小姐来了?”

云舟在那天记住了云华的雅趣隽语,元夜里有意卖弄了出来。

唐静轩自以为躲得好,不知月光将他高冠上的珠穗映亮。云舟晓得这片山是慈恩寺地界,天还未黑,早早封了山门,才不放闲杂人等上来,会匿在此处、又戴高冠的,必是谁家公子,而且必是个爱清闲的雅人,就同福珞说了那净月涤灯的一番话,又拈来云华妙语助阵。她不知躲着的是谁,不过她已经十九了,挑来拣去老不出阁,总不是个事儿,能吸引多一个清雅公子来给她提亲,总是好的。最好是吸引到唐家长孙,云舟自己私下掰算,阖城实在只有他最配得上她。

唐静轩把云华的风雅,加分在了云舟身上,下定决心,跑回寺里,也要展现一下自己的才艺。他有架扬琴寄在寺里久了,声且大,极适合山中传语,便叫小厮搬到天台月色下,使尽解数弹奏一曲,但想佳人听见、看见,最好是循声而来,然后——

然后能怎样呢?他又想像不出来了。

云舟确然听见琴声,也见到那月华之下、玉栏之上,抚琴的公子。那种角度和光线很帮了他的忙,令他的姿仪似乎跟云剑也不相上下。

云舟那时候简直就有举子蒙对了试题,高中在即的感觉,但忍住了,跟福珞嘀咕了几句,蹑足而退。

唐静轩那晚孤零零的弹完了琴,什么也没发生。后来,再后来,也什么都没发生。他忍不住,找个借口,去福家作客。大人背过身,他跟福珞寒喧:“珞姨,好久不见。”福珞掩着嘴笑:“元夜我还见了你一面呢!”

唐静轩也笑,这笑是像春天的花芽一样踢着蹬着要从他心里绽放出来的,可他硬要憋住,就憋得面部扭曲难看了一点:“哦,我怎么没见你?”

福珞不回答,却把他看了又看:“静轩,我说你身体不好吗?”

唐静轩道:“我很好呀。”

福珞摇头:“你很好,怎么像是吃了几斤巴豆,却偏要坐在学堂里不准离席似的。”说完这句俏皮话,自己也觉得自己太粗鲁、太不像话,就背过身去,遮住脸,吃吃笑道,“那晚你要是也这么别扭,我可不敢叫表姊看见。”

唐静轩捋了捋脸皮,竭力要让自己自然一点,但心可忍不住跳:“表姊?”

“我的表姊,不是你的表姊。”福珞却板起脸皮来,“一表三千里,我跟她还搭得上关系,你就搭不上了。所以你不能跟她套近乎,只能叫她谢四小姐。轩儿,这礼数不用我教你。”

这小东西竟然真的搭起堂姨的架子来!

往常,唐静轩不会太卖福珞的帐,这一次他却只能喏喏连声,全盘受下。

他的态度实在良好,福珞就又笑了:“我倒宁愿你跟她搭上关系呢,这样你也得管她叫‘姨’了。我说不定能叫她见见你。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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