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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8章

重生于康熙末年 [校对版]-第1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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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不愿李卫在江宁搞铁血、株连那一套,因为这其中少不得要牵扯到做总兵的曹颂。

即便生在这个时候,身在官场,少不得见血,曹颙却不用让堂弟用旁人性命来谋功劳。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晓得自己这个堂弟的心性的。

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鲁莽粗狂,实际上很是怜贫惜弱。

换做是其他人,巴不得立“战功”,用旁人的血染红顶戴,哪里管百姓死活,可曹颂,绝对不会稀罕这样的功绩。

除夕之前,曹甲又出去两回,曹颙依旧听之任之,没有管他。

到了腊月二十八这日,曹甲终于踏进曹颙的院子。

曹甲五十出头,因是武人的缘故,身子一直很康健,原本看着就像是四十来岁的人,数日未见,他像是老了十几岁,露出几分老态。

看来,他这回真是遇到了难事。

他眼里都是血丝,神情无比郑重,见到曹颙的那刻,眼中竟带了几分乞求。

曹颙见状,心里吃惊不已,忙将屋里侍候的小厮都打发下去。

曹甲面上露出几分惨白,对着曹颙,缓缓地跪下去。

曹颙哪里能容他跪下,上前一步,想要搀他起来。

曹甲却摇摇头,道:“不管老爷能否援手,小人既为了私心,向老爷提这为难之事,已经是大不该,哪里还有脸面站着说话。”

曹颙见他面露决绝,肃容道:“在供奉,若是你执意如何,我就听也不敢听了。我早就说过,曹家不会亏了大供奉,曹某人不会亏了大供奉。我能尽力的,自不会推托,我无能为力的,也只能无可奈何,到底是何事,你还是直言吧?”

曹甲本也不是啰嗦之人,见曹颙如此说,便站起身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道:“老爷,李大人正通缉的匪道万复,是小人的故人之后,他祖父与小人有恩,小人想要救他一救。”

有的时候,报恩比报仇更难,尤其这“报恩”对象,还是朝廷所不容的“匪首”。

曹颙虽说心里早有准备,却没想到曹甲想要保的人,是李卫通缉令上的头一号。

换做其他人,并不是什么难事,换做这个万复,连曹颙也不敢打包票。

曹颙沉默了半响,道:“除了贩卖私盐,万复可还犯过其他大罪?那被他吞并的两家盐坊老板,是被他害了,还是洪门自己人?”

听到曹颙提及“洪门”二字,曹甲一下子抬起头来,脸上带了几分惊诧之色。随即,渐渐舒缓下来,既然曹颙与李卫私交不错,曹颙晓得万复的真实身份也不稀奇。

“大人放心,万复并没有为恶,小人探问得清楚,他打小在琼州长大,十来岁时来江南。那两处盐坊,本就是他长辈早年置下的产业,并不是夺人家产。”曹甲道。

“长辈?他是万云龙的族人?”曹颙问道。

所谓“万云龙儿子”这样的身份,曹颙是不信的。

万云是他看着咽气的,那是在康熙四十年。若真有儿子留下,年纪同这个万复对不上。

“他是万云龙的侄孙,当年万云龙没后,留下一个侄儿,就是万复之父。万复之父虽收拢了万云龙的一些手下,隐匿下来,却不是长寿的,没几年就没了。万复被当成少主养大,因没长辈教导,那孩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朝廷威严,原本也不会闹得这么大,因他被人撺掇,想要学黄家,拜在李大人门下,为了显得有分量,才支使人同李大人对上。没想到却自食恶果,让李大人抄了老巢。那些人同他又不是都齐心,到后来乱起来,他就有些控制不住。”曹甲道。

曹甲所说的黄家,就是后世演义中黄天霸原型所在的那个黄家。

他家本是跑水路码头运镖的,在扬州市井之间很有势力,到黄天霸的时候,已经是第三代。

黄天霸少年时,仗着家中势力,同几个少年好友结拜,什么欺男霸女、谋人产业的事没少干,只是因几家都是地方上大户,所以自然有人给扫尾巴,倒是没惹出什么大乱子。

正好施仕伦知府扬州,想要为扬州百姓除了这一害,便设计擒了黄天霸。

不知施仕纶是怎么说的,年少热血的黄天霸就决定“弃暗投明”,亲自指证三个“义弟”,帮着官府,将那三个祸害百姓的纨绔子弟问罪。

从此,黄天霸就依附施仕纶,做了施家的门人。

直到前两年,施仕纶病故,黄天霸才带着徒子徒孙回扬州定居。

在施家扶持下,他两个儿子已经出仕,几个年长的孙子,也有了功名。

就连黄天霸本人,也是以三品参将身份致仕。

三十多年的时间,黄家从一个赚血汗钱的平头百姓,成了官宦人家,在江南也成了传说中的人物。

曹颙听了这一番解说,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早就觉得这洪门的行动太古怪了些,竟然大咧咧地同官府较劲,原来只是因万复的缘故。

“大供奉觉得,我能做什么?”曹颙正色道。

闹了这么大动静,不是一句话就能免了的。

不管万复是真心想投奔官府,还是信口雌黄,事态已经不由他做主。

即便李卫,也未必能全权做主。

满清建国以来,对汉人防范甚严,大清律上,汉人无故十人集会,就是死罪。

庞家村,却是洪门家属,又敢拿武器对抗官兵。

雍正如何能容忍?

曹家比不上当年的靖海侯府,万复的身份,又比黄天霸重了多少倍。若是说曹家能在这个时候庇护万复,那才是不自量力。

曹颙是想要报答报答曹甲护卫自己十几年的辛苦,却也不会用压上全部身家性命方式去报答。

“并不敢叫老爷为难,只想求老爷在李大人跟前讨一句话,就是那庞家村的村民能不能放,万复还有活路没有的,若是没有,我便叫他离了这一摊,回琼州避难也好,去南洋也好,终要保全了性命才好。”曹甲道。

说起来,这确实不算太为难之事。

能让曹颙为难的,只有曹甲与万复的关系。

若是曹甲真是洪门中人,被揭开来,说不定就要将曹家拖下水。

以父亲的谨慎,当不会做如此给祖孙遗祸之事才是。

曹颙看着曹甲,寻思半响,道:“大供奉,请恕我多问一句,莫非大供奉同庄先生一样,早年也当得‘皇差’?”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谁让曹家早年是皇家在江南的耳目,身边在些皇家安排的人,也是正常。

庄先生幕僚身份,家索额图府卧底二十年,这个曹甲是江湖人身份,跟洪门搅合到一起,似乎也有可能。

曹甲听了,立时变了脸色。

他看着曹颙,长吁了口气,道:“罢了,老爷的谨慎,丝毫不亚于太爷,若是小人藏着掖着,倒是要让老爷操心。”

他本是直隶人士,包衣人家的幼子。

五岁时由父兄送到内务府备选侍童,经过五年秘密学习后,十岁被送到福建。

以流民孤儿身份,加入洪门,后被万云龙收为义子。

十五年后,同其他渗入洪门的几个伙伴联手,发动了洪门内乱,毒杀洪门门主万云龙,使得洪门势力分崩离析。

而后,因重伤垂危,休养数年。

虽说完成了任务,可他却无家可归。毕竟,在父母眼中,他早已“夭折”多年。

天下虽大,竟无可去之处,除了打打杀杀,又无一技之长,只能跟丧家之犬似的游荡……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兄与弟

京城,曹府。

今年的年夜饭,因李氏服丧的缘故,摆在梧桐苑。

虽说高太君是无服长辈,可西府都是她的晚辈,即便是看在李氏份上,“三七”未过,众人也没有嬉戏的心思。

用罢了晚饭,兆佳氏去兰院,陪着李氏说了一会儿话,便带着东府诸人回去。

西府这边,李氏服丧,曹颙南下,使得众人也少了几分热闹。

恒生虽回来吃了团圆饭,可这样的日子又能有几日。等到喀尔喀那边的属官到了,公主下嫁,恒生想要再这样回曹家,也是不容易。

加上妞妞婚期定在四月,今年是最后一次在曹府过年,孩子们也都带了几分感伤。

连年幼的天宝也少了几分淘气,乖乖地跟在长生身边,听叔叔讲年兽的故事。

见婆婆神情恹恹,初瑜少不得低声劝慰一番。李氏也不愿坲了媳妇好意,强打起精神,问了两句儿子的消息。

听说曹颙的家书,提及争取正月底回来,李氏露出些许宽慰,点点头道:“如此,说不定就能赶上老太君出殡……”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主心骨,儿子不再身边,总觉得不踏实。

恒生虽在这边吃了团圆饭,却不好留在这边守岁,毕竟郡王府还有一大堆下人。他这做主子的,总不好将一大家子人都扔在那边。

天佑正有心事,想要同弟弟说说知心话,所以便跟着恒生,前往郡王府了。

郡王府那边并无其他长辈,他们兄弟感情又实在好,初瑜交代几句,又叫人准备了恒生喜欢吃的各色小食,满满地装了两大食盒,给他们带走。

回到郡王府,厨房已经预备各色席面。只因恒生不在,也无人敢开席。

恒生露了一面,跟几位大管事道了乏,请他们带着阖府下人入席。他则在自己屋里,摆上从曹府带来的小食,使人温了一壶酒,同天佑两个吃酒守岁。

恒生见他欲言又止,问道:“大哥似乎有心事,可是担心春闱?”

春闱在二月上旬,距离现下,剩下不到四十天。

对很多士子来说,这都是一个坎。

即便是誉满天下的才子,也不敢说自己参加会试,就一定第。

旗人十六岁吃丁粮,若是天佑春闱失利,除非打算闭门在读三年书,否则也要考虑当差之事。

天佑摇摇头,道:“乡试时还罢,还能坐井观天,将自己看得重些;到了会试之时,哪个下场的士子不是通读四书五经,做惯八股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祖父与父亲都不是进士,不是也做到堂官?”

恒生带了几分好奇,道:“不是为了这个,还有什么值得哥哥烦心的?”

天佑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方道:“祖父像咱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入宫当差;父亲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协助祖父偿还家的亏空。二弟,我们要不要也建一番事业?”

恒生闻言,颇有兴致,道:“什么事业?”

“户部二月对海贸之事,要进行股份招投标。父亲身在其位,定要避嫌。可是父亲呕心沥血,却是都有旁人得利,对父亲未免忒是不公。”天佑道。

海贸招标之事,在年前就传的沸沸扬扬。

只是十万一分得股,门槛太高,使得人望而止步。而出洋贸易,对于人们来说,又是件很遥远的事。

即便京城权贵如云,也不是随便哪家就能提溜出这笔银子的。

天佑虽说得理直气壮,奈何恒生是不信的。

这个大哥,是祖父教导出来的,对钱财上向来不在意,压根就不是爱计较的性子,怎么会去在意什么公道与不公道?

毕竟,父亲身在户部堂官任上,为朝廷开源节流也是分内之事。

恒生眨了眨眼,寻思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大哥提及招标,可是担心户部流标,父亲受责罚?”

被弟弟识破,天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二弟是不是觉得我啰嗦,杞人忧天了些?”

恒生想了想,道:“父亲年轻占据高位,早已惹得不少人眼红。这开放海禁、进行海贸又是父亲提议的,若是进展的不顺利,那些御史言官,是会闹腾一阵子。”

清苑秋的那次踩踏事件,使得天佑见识到什么是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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