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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少年巴比伦-第2章

小说: 少年巴比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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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屁股,因此他是一个悲观的人。这时我开始认真反思这句话,我认为他的意思是:我不但会把曲线看成屁股,还会把屁股看成曲线。这样的人必定悲观得无可救药,因为,他眼前的世界是一团浆糊,所有的选择都没有区别。   

  那年我爸爸为了一件小事揍我,他忘记我已经是工厂的学徒了,而且是一个上不了职大的学徒。在我妈的尖叫声中,我甩开膀子和他对打了一场,打完之后,我觉得很舒服,然后发了一根香烟给我爸爸。我爸爸抽着这根烟,对我妈说:〃出去买只烧鸡吧。〃   

  我对化工厂没好感。   

  那时候我们家就生活在戴城,这座城市有很多化工厂。农药厂,橡胶厂,化肥厂,溶剂厂,造漆厂,都算化工单位。这些厂无一例外地向外喷着毒气,好像一个个巨大的肛门。你对着肛门怎么可能不感到厌恶呢?   

  我们家住在新村里,都是八十年代初单位里造的公房,分配到职工手里,交一点房租就能住进去。这些房子都是四五十平米的小户型,后来改制,成了私有财产,再后来就涨价了,成了退休工人的棺材本。这些新村的名字都是按照单位的名称来定的,比如纺织厂的新村,就叫纺织新村,农药厂的新村,就叫农药新村。诸如肉联新村、肥皂新村这种名字也有,反正没什么想象力,但很好记。   

  我家就住在农药新村,离农药厂很近。也不知道是厂里哪个傻逼选的这块地皮,它离农药厂只有五百米远,半夜里厂里释放出的二氧化硫气体,像臭鸡蛋的味道,熏得树上的麻雀一个个地掉下来。这种地方根本不能住人,但我照样在那里生活了很久。   

  农药厂经常爆炸,有时候是嘭的一声,好像远处放了个炮仗,有时候是轰的一声,窗玻璃抖三抖。通过爆炸的声音可以分析出它的强度,家里听到爆炸,就会打电话过去问。那时候只有公用电话,炸声一起,杂货店门口就排满了职工家属,打电话过去问,炸的是哪个车间,死了谁伤了谁。打电话的人会转过头来向大家宣布伤亡情况,一般来说,不太会有人死掉。我也很奇怪,为什么爆炸没人死掉。我爸爸说,爆炸之前,仪表和阀门会显示出异常反应,人就全逃光了。如果是毫无征兆的爆炸,那就不是农药厂了,那是兵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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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一章 悲观者无处可去(4)         

  那年夏天,傍晚的火烧云照得整个新村红彤彤的。我家住在一楼,有个小院子供我们晾晒衣服、种葡萄、堆杂物,以及楼上人家偷偷地扔垃圾和烟头。那天我妈在厨房烧菜,我和我爸爸在院子里下象棋,忽然听见远处〃轰〃的一声,一缕黑烟缓缓升起,农药厂又炸了。我爸爸放下棋子,爬到院墙上,细细地打量远处。我说:〃爸爸,别看了,你又不在厂里。〃   

  我爸爸说:〃看一看。〃   

  我说:〃年年都炸,我都看腻了。〃   

  我爸爸说:〃今天顺风,小心点。〃他以前说过,万一厂里炸了,有毒气体泄漏,一定要顶风跑。毒气是顺风飘的。   

  后来我也爬到了院墙上,公房的阳台上早就趴满了人。那是中班时间,大家都在踅摸谁在厂里当班。我看到一些暗红色的光,在围墙深处闪烁起伏。我爸爸指着那一片说,那里是车间区,不是仓库,是车间炸了。他皱着眉头,对我说:〃如果发生情况,一定要顶风跑。〃我说我知道了,这话听过很多遍了,也没跑过一次。后来我们看到楼上的阿三从那边狂奔过来,阿三看见我爸爸,大喊:〃不好啦!大路(我爸爸绰号叫大路)!炸啦!〃我爸爸问他:〃炸哪里啦?〃阿三狂喊道:〃马上就要炸到氯气罐啦!〃   

  我爸爸听了这话,一言不发,跳下墙头,顺手把我也拽了下来。他拖着我跑到厨房,伸手把煤气炉关了,然后又拖着我妈,狂奔到车棚,打开那辆二十八吋凤凰自行车的锁,他就驮着我妈往东南方向狂飙而去。后来他发现我掉队了,我自行车钥匙没带,穿着一双塑料拖鞋跟着他们跑。我爸爸说:〃来不及了,你就在后面跟着跑吧。〃   

  阿三的一路狂喊使农药新村炸了锅,所有的人都从楼房里跑了出来,这种壮观的场面只有在地震的时候才看到过。所有人都在喊,氯气泄漏了快他娘的跑吧。我爸爸一边猛踩自行车,一边大声喊:〃顶风跑啊!大家顶风跑啊!〃我跟在他后面,看见对面楼里李晓燕的奶奶披着一身肥皂泡跑了出来。老太太大概在洗澡,只来得及穿上一条裤衩,她胸口空荡荡的,一对Ru房像两个风雨飘摇的麻袋片在众人眼前晃悠,麻袋片配上主人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很像是一场失败的春梦。逃命的人群根本没有时间欣赏她,我呢,说实话,这是我有记忆以来见过的最初的Ru房,虽然它是如此地狼狈,如此地多余,但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我妈坐在自行车书包架上对我说:〃小路,不许盯着人家看,不许耍流氓。〃我心想,您真有空,这会儿还有心思关心我的思想品德,氯气要是喷过来我就死了,我到死还没看过女人的Ru房,真是活得太不值得了,况且那根本就是麻袋片嘛。   

  那天傍晚,我们三个穿过了浩浩荡荡的人群,沿着公路往郊区逃去。我爸爸骑着自行车,驮着我妈,我在后面穿着一双塑料拖鞋一溜小跑,脚上都磨出了泡,但他们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十几辆消防车呜哇乱叫着从我们身边驶过,再后面是警车和救护车。这些车子都消失之后,马路变得异常安静,只有自行车链条发出的咯吱声,以及拖鞋踩在柏油路上的踢踏声。天色忽然暗下来,西方的天空中只有一丝血红色的晚霞,路灯渐次亮起,再后来连拖鞋的踢踏声都没了,我把拖鞋捏在手里,赤脚在柏油路上跑着。我爸爸就把自行车停了下来,说,不走了,氯气要是飘到这里,估计连市长都被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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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郊区一个〃停车吃饭〃的小饭馆吃了蛋炒饭,我爸爸打电话到厂里去,厂里说,炸的不是氯气,是别的东西,楼上的阿三在造谣言搞破坏,阿三就是这么个喜欢搞破坏的人。我妈说,阿三的道德品质很坏,经常往我家的院子里扔香烟屁股,现在又造谣惑众。我爸爸说,这也不能怪阿三,他是好心。   

  我爸爸是工厂里的老法师,他知道,氯气泄漏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他对阿三的宽容并没有使之逃避惩罚,因为李晓燕的奶奶死啦。李晓燕的奶奶暴露出两个麻袋片,全新村的人都看到了,李晓燕的妈妈说她是老不要脸的,于是老太太从六楼蹦了下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竟然成了阿三。李晓燕全家到派出所去报案,李晓燕的妈妈哭成了泪人,她说是阿三的谣言造成了老太太的死亡,她拽着警察说:〃你们要让阿三这个流氓偿命呀!我婆婆不能白死呀!〃她这么乱喊,别人以为是阿三对她婆婆起了歹心,强Jian未遂杀人灭口,事态越发严重,围了很多人来看热闹。警察被她搞得很烦,到农药厂去了解情况,厂里的头头说,阿三这个破坏分子,早就该抓进去了。既然厂里都推荐他去坐牢,阿三的命运当然可想而知,后来他被送到劳教所去的时候,罪名就是〃破坏社会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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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一章 悲观者无处可去(5)         

  我妈说,李晓燕的奶奶死得很冤,阿三更冤。我心想,其实我也很冤,我生平第一次见到的Ru房是个麻袋片,而且,因为我看到了它,它的主人竟然就从楼上跳下来死了。这事情很诡异,让人觉得恐惧。我对化工厂也抱有同样的恐惧,但我说不出原因。   

  九二年的夏天,高考之后,我拿到成绩单就挨了我爸爸一记耳光,他说这种成绩连做香烟贩子都没有可能。我聚精会神地品尝了这记耳光,心想,爸爸,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挨你的巴掌。他打得真不赖,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打完之后,我爸爸说:〃你等着进工厂做学徒吧。〃   

  那是我生平最后一个暑假,我无所事事,成天游荡。不知为什么,天气似乎也和我作对,总是下些不大不小的雨,没法到河里去游泳,我只能独自在游戏房玩〃街霸〃。有一天我把口袋里的零钱全都兑成了硬币,玩了个囊空如洗,漫长而无聊的下午仍然没有结束,于是把一个过路的小学生拦住,从他身上抄走了一块三毛钱。小学生撒腿就跑,跑出一百米之后回头对我喊:〃我叫我哥哥来收拾你!妈了个逼!〃   

  你知道,所有那些在暑假里无所事事的少年都是一颗定时炸弹,他们或单独游荡,或成群出动,酷暑和无聊使他们的荷尔蒙分泌旺盛。我可不想惹上这种麻烦,就用抄来的钱买了一根雪糕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我爸爸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他问我:〃去哪儿了?〃   

  我顺嘴答道:〃复习功课去了。〃   

  我爸爸用食指关节叩了叩桌子:〃你想想清楚再回答。〃   

  经他的提醒,我想起高考已经结束了,所有的课本和复习资料都被我卖到废品收购站去了,就改口说:〃到同学家看电视去了。〃我之所以撒谎,纯粹习惯使然。我们家虽然是工人家庭,规矩比他妈的贵族还大,禁止抽烟,禁止去游戏房,禁止早恋,禁止逃课,禁止打桌球,禁止看课外书,禁止在马路上游荡。受禁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爸爸知道我最爱玩游戏机,经常会到附近游戏房去查岗,游戏房的老板是我哥们,见我爸爸遥遥地过来,就打一个唿哨:〃小路,你爸来了。〃我扔下游戏机就往后门逃。我的自行车总是停在后门,骑上车子回到家,迅速摊开书本假装复习功课。这些内幕我爸都不知道。   

  那天我爸爸没跟我废话,他从人造革的皮包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有几排表格。我爸爸说:〃把这个填好。〃   

  这是一张工厂招工报名表,我按项目填好之后,他从抽屉里找出我的毕业照,粘了一点米饭,贴在了右上角。我问他:〃爸爸,这是哪里的招工表啊?〃   

  我爸爸说:〃糖精厂。〃   

  〃你不是农药厂的吗?怎么把我送糖精厂去了?〃   

  我爸爸摇了摇头。这事情说来话长,当年我还在读初中的时候,我堂哥也是通过我爸的关系,到农药厂去做一个学徒工。不幸我的堂哥最后成了个黑社会,把车间主任暴打一顿之后扬长而去,被打伤的车间主任跑到我家来评理,他头缠纱布,左臂打着石膏,耳朵上还有被咬伤的痕迹。我爸爸对他的惨状无动于衷,我爸爸当时说:〃做车间主任就是这样,怎么可能不挨打呢?〃车间主任哭着对我爸爸说:〃路大全,将来你儿子要是进了农药厂,我就派他去掏大粪。〃我爸爸是工程师,和他平级,当然不怕他威胁。但是,这个车间主任后来晋升为副厂长,专管人事和纪律。我爸爸说,要是我去农药厂上班,最终结果,很可能真的去掏大粪,就算我乐意,我爸爸也丢不起这个人。   

  总之,我堂哥和我爸爸合谋断绝了我的农药厂之路。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和自己爸爸做同事是一场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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