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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浪荡巴比伦-第4章

小说: 浪荡巴比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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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他是怎样一个人?”我笑笑地。

我笑得有些勉强。不仅是因为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还有,我必须承认,她甜蜜陶醉的笑留在在牵痛着我内心潜在的孤单感。

我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感觉。我总是一个人,浪浪荡荡,无法了解两颗心相系的喜悦。

我并不害怕孤单一个人,只是我突然了解,怀疑爱情神话的只是我;浪荡像无主游魂的,其实,也只是我。

“他那个人啊……”美花神色充满光采地说:“高高的,很有才气,他精通三国语言,从事口译的工作,同时也接一些文字翻译的case。不过,他总是冷冷的,不太爱笑,有些难接近的模样,但实在真的很酷!他那个人就是那样,你见到他以后一定会喜欢他的!”

“哦?!”我笑得不甚由衷,低下头翻弄着桌上的稿子。

“日向,”美花拨掉我手中的稿子,撒娇地说:“下班后一起吃饭,就这么说定了,不许赖皮哦!”

我慢慢抬起头,想拒绝,看到她娇俏的表情,喉咙一涩,所有想拒绝的借口全梗在喉中,反意识作用地点了点头。

“哇!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美花笑得灿烂,洋娃娃般地天真烂漫无邪而没有心机。

她回去座位后,雷婆就上楼来。我看到她了,但当作没看见,埋头赶着润饰稿子。

“宋七月,”雷婆站在我桌子前说:“你还没弄完啊!你这种工作态度实在是不负责任,一点责任感都没有!你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把这套‘追梦’完成?”

我不理她,继续做我的工作。

“宋七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雷婆往我桌子用力一拍,声音起码提高了八度,又尖又刺耳。许多人被她的叫声吓一跳,纷纷抬起头。

我按捺住怒气,冷冷瞅着她说:“雷莉凤,你是不是太闲了?还是吃饱没事做,觉得太无聊?”

“你——”雷婆气得发抖,眼斜嘴巴歪,恨恨地说“我去找副社长来,看我是不是太闲了——”

“你找玉皇太帝来也一样。”

“怎么啦?”小叶离座位取开水,顺道经过问。

“你问她啊!”雷婆杏眼一吊,吊成三角眼。她撇撇嘴角说:“‘追梦系列’我广告老早都已经打出去了,读者也划拨预订了,结果呢?到现在连第一集的完稿都还没见着!他们楼上不急,我们楼下可急死了。读者天天打电话来催逼询问,叫我们怎么回答?”

“完稿还没出来那关我什么事?我只负责润稿。要书、要完稿,你去跟美工组和印刷部的人要吧!”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把人家拖得太久,这套书早就出版发行了!”

我冷冷看着雷婆,实在不想再就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和她浪费口舌。

小叶拍拍我,一边安抚雷婆说:“莉凤,你再缓一两天,我知道这套‘追梦’不太好做,字又小又多,不但量字麻烦,润稿也很累。再说,只有七月一个人负责,进度当然会慢一点。其实她的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这样好了,如果再有读者询问的电话,你将他转上来,我来跟读者解释好了!”

“唔……”雷婆脸色极为难看,心里明明气极,又不敢得罪小叶,臭着脸离开。

我看看小叶,对她笑了一笑。

“你干嘛跟她闹得不愉快?”小叶说。

“没办法,她就是看我碍眼,跟我有仇——”我耸耸肩,不自觉地说着,随及住口,笑一笑说:“对了,谢谢你替我说话。不过,我的进度实在落后太多了,本来一星期前就该结束这套‘追梦’的。”

“怎么会!你的进度已经很快了。”她对我微微一笑。“好好努力,我先走了。”她端着茶杯回座位。

对小叶,我总是隔着距离看,其实谈不上什么特殊的感觉。她跟我是别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她在高,我在低,其间的层次落差,让我自然对她隔着点距离。

我不习惯“攀龙附凤”这种事,倒不是讲风骨,或者自重什么傲气,我只是一个人惯了,对这世界隔着距离。

倒是看着座旁空着的位置,有时会令我想起那个编辑,想起她说小叶的“秋天的感觉”、“属于诗人的季节”。

那个编辑,我想,也是和这个世界异质的人。她给我的感觉和我一样浪荡零落,但是,真的,对那个人,我实在不予置评。

下班时间到了,我尚有一大半本的译稿未润饰好。美花过来等我一起走,我坐在位子上没动,抬头看她,抱歉地说:“对不起,美花,我今天一定要将‘追梦’赶完,没办法去见你男朋友了。等下次吧!不过正好,难得的周末夜不用上课,你跟你男朋友好好玩吧!”

“大东”为配合印刷部门,周末皆上整天班;下了班,正好是周末夜狂热最好的时刻。

“不行!你一定要去!”

“不成的,你没看——”

“不行!你跟我说好的!”美花将我桌上的稿子塞进抽屉,态度非常坚持。

“美花!”我把稿子抽出来,耐着性子解释说:“我今天一定得将工作赶完,只剩半本了——”

“不行!”美花嘟着嘴,不满地摇头。

“这样好了——”我没办法,想了个折衷的法子。“你把餐厅的地点告诉我,我把工作赶完后,立刻赶过去。”

“真的?你一定要来喔——”美花仍不放心。

“发誓!”我举起手,郑重保证说:“我工作一赶完,立刻赶过去。不过,你们不用傻傻地等我一起吃饭,自己先吃,我去了大概可以赶上喝杯咖啡。”

“好吧!就相信你一次。”美花说:“在南京东路的‘犁坊’。你稿子润完,一定要立刻赶来。如果没来,我就跟你绝交。”

“知道了。”我郑重点头。

看着美花的背影逐渐远去,我失神了一会儿。办公室里的灯光,一盏一盏地暗下来,只剩下我头顶这盏微弱的照明。我打开台灯,环顾人去楼空的办公室,心生茫然。这光景、次第,怎一个凄凉了得?

“唉!”我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对自己轻轻笑起来。

等我好不容易终于将工作赶完,已经快七点了。我匆匆收拾下桌上的东西,只要是纸的东西全扫进抽屉,然后抓起包包冲下楼。下楼后才想起灯没关,又匆匆冲上楼关灯,然后再度匆匆冲下楼。因为太匆忙了,灯暗视线不清,踩了空摔下来。

“好痛……”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极力忍耐住那种剧痛感,在黑暗中,极突然地茫然起来。

“我到底在干什么?”我问自己。

这问题让我怔忡了好久。我慢慢站起身,甩甩头,急匆匆地跑出公司。

我将“风速”飙到极速,抢了两个黄灯,赶到“犁坊”时,正好是七点半。

服务生走过来要带位,我朝大厅望了望,对他比个手势,迳自朝里头走去。我看见美花了,他们坐在靠窗的角落。

“嗨,美花!”我站在他们桌前,松了一口气。

他们坐的是四人桌位,美花靠窗坐,她旁边的位子空着;另一边的位子坐了两个陌生的男人。靠窗的那人正看着窗外。

“日向,你总算来了!”美花高兴地拉着我坐下,笑说:“来,跟你介绍,这位是古志诚——”她笑看坐在我对面,看起来稳重可靠,安静寡言,读书人一样的男人,对我说:“志诚是冷青的好朋友,专攻天文科学,现在是天文台天文研究员。”

古志诚对我欠身微笑,我轻轻回笑。美花转向靠窗的那个人,嗔了声,叫他说:“冷青,你怎么搞的!日向来了!”

那男人从我来时就一直看着窗外,我知道他才是美花的男朋友,不禁有点好奇。

他慢慢转头,扫了我一眼,霎时,我的心像受了电殛般猛烈地震漾一下。我的脑海空白一片,只听见美花的声音说:

“日向,他是杨冷青。我跟你说过他了。你别见怪,他就是这个怪脾气。冷青,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好朋友,日向光——宋七月,但我都叫她日向。”她停顿一下,看我在发愣,推推我说:“日向,怎么了?在想什么?你们认识?”

“当然不认识。”

我不晓得美花为什么会突然那样问。我还没来得及回神,一个冷冷的、有点傲气的声音代我回答。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杨冷青,他的整个人,全身的气质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冷冽清清。

“宋——”古志诚微笑问:“我不知道是该叫你宋小姐,七月,还是日向?”他虽然在笑,但显得很沉静。

“叫我七月好了。”我没有犹豫。日向光是那个浪荡的无主游魂!而宋七月才是俗世的现实女子。

我原以为思诗和我浪荡着同样的心情,但不,她一直就是她,施美花。

“那我呢?以后我也叫你七月好了!”美花笑眯眯的,像洋娃娃。“孔子说,‘名不正、言不顺’,正了名才能谈大事。”

“好啊,随你怎么叫。”我笑笑地,无所谓地说。

古志诚忽然招手唤来服务生,问我说:“喝什么?”

“热咖啡。”我感激地看他一眼。杨冷青冷冷地扫我们一眼。

不一会儿,服务生端来热腾腾的咖啡和开水。我拿起开水,慢慢地,喝去了大半杯。

放下杯子,接触到古志诚的眼光,我对他微微一笑,听美花甜甜的嗓音在说着:

“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什么都没玩到就结束了,实在真没意思!”

“想玩,等你考完大学再说。”杨冷青极不温柔地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才四月——天天念书,烦死人了!”

我心里一惊。我从来不知道美花想参加联考,她从未对我说过这件事。虽然阿诺一直鼓励我们,把联考当作模拟考,考考看,也准备替我们报名,但也没什么人认真。我真的不知道美花心中何时开始有那种打算,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再烦也要用功念书。是你自己说的,想考大学,多念点书充实自己。”杨冷青口气仍然不温柔。

“是没错。可是,真的很烦呢!”美花鼓着腮帮子,转头问我:“你说是不是?七月?”

我勉强一笑,微微摇头说:“我不知道,大概吧!我从来不知道你想准备考大学……”

“咦?我没告诉过你吗?”美花睁大眼睛,无辜极了。她嗔了杨冷青一眼,有点恼他般地娇嗔说:“都是他!跟我说什么多念书有益无害,所以我就想考大学啰!结果要他教教我,他却推说没时间!”

杨冷青无动于衷,像是没将那些话听进去,也不理美花。古志诚看看他们,搅搅杯中的咖啡,口气诚恳地问我:

“七月,你呢?你有什么打算?也想考大学吗?”

我惊讶地看他。他像是感觉到自己这种交浅言深的语气与关怀的突兀,顿了一顿,歉然地解释说:

“对不起,擅自这样叫你的名字,还有问这个问题,希望你别介意。”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我尚未来得及反应,美花就抢着笑嘻嘻说:“志诚,你别那么古板,跟你说,七月当然跟我一样,我们不管做什么事都在一起;再说,她的功课一向比我好,我都想去报考了,她当然也不会错过。对不对?七月?”

其实这件事,我压根儿没想过。我一直以为大学是和我无缘的名词,充其量只是像个“希望”模模糊糊地杵在那里,是幻象也是虚惘,能望能见却抓不着。这时美花这么问我,我只是不自在地微微笑,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自在。

我能明白美花为什么会有报考大学的念头打算。看到杨冷青时,就明白了。精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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