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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待嫁当福晋-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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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丁见我几人皆是村妇打扮,又只是妇孺幼儿,也不做为难,便欲放行。

我大大松一口气,拖着萨珂姆母女赶紧往村口去,方走出几步,远远便听见憾人的烈烈马蹄声。抬头望去,日央的阳光下,更衬托出为首之人的英气勃勃,非凡气度。我大感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

玄武帝——他竟提早了这么许多……

卷二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如归去(六)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如归去(六)

我的神智几乎在一瞬间凝滞,浩荡的大军已然逼近,退无可退,在玄武帝将我看清之前,才骤然回过神来,甫的伏身跪倒在地。

我不知道在两万兵将前扶跪四个女人一是个什么样可笑的场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日央的日头不若晌午那般毒辣,然而我身上单薄的衣裳早已经被汗水沁透了料子,紧紧的粘在身上。

大军在十米开外停下,我甚至能感觉到玄武帝犀利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极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心却渐渐往下沉,仿若一直沉到了阴暗的浑河水底。

他……认出我来了?

我几次三番都有拔腿逃离的冲动,但终被理智控制着自己,此刻决对不能自乱阵脚。

有铁蹄嗒嗒踏泥奔驰而来的声音,“嘶”一声马啸,在我面前勒马停下。

“前方何人挡路……”

我倒抽一口气,这个声音——方忠

不能应……不能应……这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唯一的意识。

头埋得更低些,掌心似乎快要捏出水来,全身的肌肉因为绷得太紧而感觉丝丝抽痛。两万兵丁却无一声细响,静得让我忍不住心悸。此刻我若应话,定逃不过玄武帝的耳朵。

“哧哧”身前的马儿发出不耐烦的鼻响,开始躁动的抖动起前蹄健硕的肌肉。

方忠勒着马缰,马儿在我面前“嗒嗒”踏蹄,他盯着我谨慎扫两眼,高声再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若是再不应话,视如刺客处置。”方忠显然也快失去耐性,我们若非妇人,此等情形早已被他命人拿下了。

我心里冰凉,双手紧紧握成拳。回去么?继续去做任人执捏的棋子?难道我穷及一生还是不能摆脱赵芸儿这三字的束缚我已着实不愿再去回想那些身为“赵芸儿”的往日。

自知已经没有时间再容我犹豫不决,我不能去试探方忠的耐性,若是等同刺客处置,便真真只有死路一条了。心仿佛被人用手狠狠掏空,冷风呼呼的往里灌着。

罢了,罢了……

我狠下心来,认命的直身抬头,萨珂姆忽然惊慌失措的一边抱住安幸,一边惶恐惊道:“我们不是刺客,我们不是刺客……”她一个劲的重复这一句话,声音竟大得惊人。

方忠勒马侧身向她,我心中一动,复赶紧垂下头去。

安幸毕竟只是幼童,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已吓得抖若筛糠,如下又见萨珂姆惊惧嘶吼,哇一声哭出来,一时之间哭声喊声震天。

苏塔村驻军的兵卒已然在村口列队完毕,副佐领越众而出,脸色峻寒。“末将率左右翼前锋营先军五百恭迎圣驾。”他飞快看萨珂姆母女一眼,面色凝重,“村民惊驾,末将甘愿领罚。”

我低垂着头,额上的汗水沿着面颊坠在干涸的泥沙中,印出一个个小小水迹。玄武帝驰马缓缓向前,马蹄声一下一下似踏在我心上。

“副佐领并未犯错,又何来领罪之说。”他的声音虽淡然,却透着君王独有的威严。

玄武帝此言一出,已无责怪之意,方忠心领神会,大声朝我们道:“还不快快退下去。”

我暗暗吸一口气,定一定神,强撑着有些僵硬的身子,连忙起来低头退于旁侧,态度极是恭谨谦卑。萨珂姆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飞快看一眼方忠,抱着安幸半爬半走退到一边。

方忠驾马飞快奔退回玄武帝后侧,一声令下,两万兵丁列队向前。我低垂着头,双眼紧紧盯着地面,只希望走得再快些。

副佐领驱马在方忠身边低声说几句话,旋即归于队列之中。

方忠恭声道:“启禀皇上,将士们昼夜行军,可在苏塔村就地驻营稍做休息,明日清晨便可东进……”

玄武帝闻言略作思付,允了方忠提议。

骑兵列队整齐,玄武帝身侧除了方忠似乎还有一人。我一径只低着头,不敢抬起半分,亦无兴趣知道是谁。

那人忽然勒马前驱几步,骤然翻身下马,“请皇上准臣弟先率部分兵力前往边寨。”

我耳中轰地一响,直如打了个响雷一般。再顾不得其他,飞快抬头,目光所及之处,只见阮暨岑穿着月色底海水蓝团纹蛟龙出海袍,腰间系套着暗纹皮革剑鞘佩剑,身上却蕴含着他特有的儒雅之气。他的眸色幽深,静静的凝立在那里。

我心跳陡的一滞,一直以为随军出征的除硕亲王外再不会有第二人选。

边寨……他竟来了……

阮暨岑因私自回京方过禁足之期,此番随军出征不知又是费了多大的力劲。禁不住怀疑自己留书出走的决定是不是太自私,心中有一股滚热汹涌激荡,只觉得一直抵在心头的那束坚冰似乎也要被这样的暖流冲击得即刻化了。

方忠下马劝阻,“边寨已然在前,王爷又何必争在一时?况且将士马匹已是极为疲劳困乏,如此急进并非益选……”

“张贤率领的将士已经在此休军多日,并无此番顾虑,一百兵丁足矣。”阮暨岑执意而道。

玄武帝置身马背之上,至高而下俯视阮暨岑,沉凝半刻,方道:“方忠所言不无道理,六弟不必急于一时。”

日央的阳光照在阮暨岑身上,映在地面之上的是淡漠色的柔美弧度。他怆然一笑,暗哑低声:“臣弟今日前往边寨,只是一绝心中念想,便是明日战死沙场又有何妨,亦今生无憾。”

我几乎不能相信,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是在与玄武帝做交易么?什么一绝心中念想?什么战死沙场?他此次随军,究竟向玄武帝允诺了什么

我怔怔看着,玄武帝极浅淡的一笑,“朕便要看看六弟在战场上有何等威风。”

心中一阵悲凉,一切已成定局,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终究是错了……错了……

阳光那么强烈,灼痛我的头脑,我已然不知道是被觅兰怎样扶着回了家中。天色渐暗,天空竟飘起细密的雨丝。

我无力地扶着墙,喉咙一阵阵发痒,难以抑制的开始咳嗽起来,一声声不绝于耳,似要咳得撕心裂肺一般。

觅兰面色担忧,取过一杯温水给我,我一口气喝下,咳嗽才稍微缓下一些。

萨珂姆回来,飞快掩了房门,谨慎地四下看了半晌,才将怀中藏得隐秘的包袱递给我,慌忙道:“他们大约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出发了。”

我默默接过包袱,拿起小剪将及腰的头发猛地剪去一半,在髪顶挽一个髻,一语不发的换上普通兵卒的军服。

觅兰眼泪婆娑定定看我,“小姐,你身边如何缺得贴身的人……”一语未尽,已尽哽咽。

我见觅兰如此,心下也是不舍,然而此番前去,凶吉未定,萨珂姆自军中偷出一件军服已极是不易。强忍了片刻心下悲哀,方缓过神气勉强道:“我一人混入军中已非易事,如何还能带你同去。”我停一停,将腕上手镯拨下给她:“这是我出嫁时娘亲给我的,如下交予你替我保管。待明日大军走后,你便与萨珂姆母女离开这里,去找翠儿,她定会安排妥当的。”

觅兰还想说什么,我却不欲再听,也不欲再看,转身出门隐入夜色之中。

一百兵丁列队整齐,阮暨岑一人驱马在前,快步前行。我躲在暮色的阴影里,趁人不察,飞快没入最后一列随军向前。

卷二 第一百三十章不如归去(七)

第一百三十章不如归去(七)

一百兵丁不急不缓向东前行,我咬着牙努力不被落下,时不时隔着雨帘用目光搜寻马背上的身影,似乎只有这样才让我有足够的力气勉强跟上队伍的步伐。

雨下得飘渺,落在我的身上,润湿了脸颊,眼中朦胧,已然分辨不清究竟是雨还是泪。阮暨岑的身影渐渐模糊不清,灰蒙蒙的天空似乎也透着一种凄凉的无奈何悲伤。

时至半夜,一干兵将才徒步抵达边寨,飞快扎起营帐。

青灰色的大帐子就地扎起,除巡夜把守的兵丁以外,大约十人一个帐子,阮暨岑则有自己单独的军帐。

我被归置在下半夜帐外把守,仅有两个时辰可睡。由着六月天气酷热,便是帐外下着绵绵细雨,帐内却是越发闷热。行军多时,兵卒们已是困乏难耐,纷纷脱去早被雨水打湿的军衣,赤luo着身子倒头便睡。

我面壁朝里背对他们,被雨水湿透的衣裳湿漉漉的裹在身上甚是难受。明明身子疲倦得要命,却睁着眼睛看着灰青色的帐子神智异常的清醒。营帐中闷湿的空气逼得喉咙一阵阵发痒,连忙憋住气压抑着不让自己咳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忽然大起来,噼噼啪啪落在营帐上。这才渐渐有了睡意,蜷缩在营帐角落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有人在我脚上踢两下,“喂,到你换岗了。”

浑浑噩噩的坐起身来,却见一个兵卒端着长矛往我身前一撩,不耐烦道:“快去,快去。”我这才猛然惊醒,再无半点睡意,捡起长矛飞快往帐外去。

四周有零散的小兵来回巡逻,穿梭不息。身上的衣裳在帐内原本已经干了大半,雨势磅礴,飞快又将我淋了个通透。我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只拿着长矛随意走到一个营帐旁站住。

我站了一会子,才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帐子竟没有翻天覆地的鼾声。我心底惊觉,一颗心似乎快要跳出来,勉强定下神,附耳轻轻贴在营帐之上。

“王爷,自苏塔村到边寨只有三条道路可通往,我们来时所经之路是其中主道,其余两条小道皆是环山小路,甚为难行。前两日末将已经派人去过,并无猎户或是村民居住。福晋现在若是身在边寨,再往东行十里路还有一个村寨,只是距离边境不远,前几日驻疆兵士与拉塔斯军正面交锋两次,波及村寨,大多村民都已经撤离……”张贤徐徐向阮暨岑禀告。

我不知道现在阮暨岑是如何想,然而我却听出了张贤的言外之意——我若身在临境村寨,即使没有在战乱中丧命,但眼下难民纵多,要想寻到也非易事。

营帐中有片刻的安静。过了许久才听阮暨岑沉声问道:“村民皆往何处撤离?”

张贤略略作想,方道:“及北临鲁斯,朝南临蒙番皆有避难村民。”

“传令下去,卯时整军待命。”

张贤应一声“是”,方才躬身往后,掀帘出账。我见他出来,飞快站稳,眼角余光瞟见他表情凝重,怅然叹气。

黯然神伤,我清楚的知道张贤叹气的原由。鲁斯国小力弱,与云泽、蒙番隔河相邻,一直被蒙番视为肥肉,若非历年依附云泽,早已被蒙番压军亡之。然而蒙番虽与云泽立有盟约,却与拉塔斯走得极近,更有意与拉塔斯合兵吞下鲁斯。

如下云泽与拉塔斯交兵在即,阮暨岑率兵趋往蒙番边境,只怕蒙番寻此借口向云泽发兵,确实会有腹背受敌的危险。若是因此吃了败仗,阮暨岑如何向玄武帝交待?绝不可能只是禁足两月这样简单。

一时终于明白,玄武帝为何会准阮暨岑随军出征。

雨下得极大,气势磅礴,雨点子砸在我脸上,疼得钻心。我讽刺的呵呵轻笑出声,终于……还是躲不开么?

卷二 第一百三十一章不如归去(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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