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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是你爸爸-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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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使他舒服极了,舒服得直想打呼噜。其实他想说的话一句还没说呢,刚说了个开场白就难过得分了神儿,接着儿子就迅速地服了软儿,全盘承认,搞得他如果再历数儿子的种种不肖就有些不饶人了。说出来,控诉个详细,不也就是想得到这么个结果么?既然结果已然获得并出乎意料的好,那过程也就免了吧。何况仔细费心一思量,那些今他感触不已的事还真有些不好出口,都是些什么事嘛!玩扑克受歧视装病不被理睬……如此最好,一切尽在不言中,正在通与不通之间便得胜还朝。

喷泻的热水笼罩着马林生的脸,梳理按摩着他的股股肌肉群。他的脸一时显得云山雾罩、神秘莫测,使马锐有些捉摸不透,因而惴惴不安。马林生在水中欣然回头,一脸笑容地看儿子,颓废,消沉一扫而光,显得既开朗又健康。

“走,搓泥儿去!”他离开淋浴,一手搭在儿子光溜溜的后背上,提拉荡啷地带着儿子来到搓背师傅跟前儿。父子俩轮流叭在那光滑油亮的长条凳上,颠来倒去,伸胳膊抬腿,让那熟练得像个屠夫的搓背师傅把全身上下每分个旮旯都褪下一层皮,然后像受拷打昏死过去的革命者被一盆水冲得干干净净,师傅再给涂上满身肥皂白花花的像个毛不太密实的的绵羊浑身舒坦地去淋浴那儿再冲。“你说,你们同学他妈今年多大?”

父子俩洗完了出来,在腰里系上条浴巾,招呼澡塘伙计给沏上一壶茶,各自半躺半坐在衣柜间的床上,抽着烟喝着茶,红光满面地说话儿。“怎么着?有意思?”“嗯。”父亲有点不好意思,“你推荐的,当然要见见。”

“你可得正儿八经的,不能玩弄人家的感情,这可是我们同学的妈。”儿子有点不放心。“叫你说的,我是那不庄重的人么?只要我看得上,当然得三媒六证地娶回来再说其他的。”

“我还不知道你都有什么条件呢?你对这女方都有什么要求?模样儿啦,性格啦,品质啦……”

“这可就不好说了,这说来可话长了,你是问高标准还是低标准?这得两说着。高,可就高得没边儿,他们同学他妈肯定不够;低,不够判刑的就成……”

马林生若有所思,情寄远方,他忽然觉得有必要未雨绸缪,先让儿子有点精神准备,便问:

“你说,我要给你打个年轻点后妈,你能接受么?”

“我无所谓,你别管我,只要你喜欢找个幼儿园的我都算你有本事。”“嗬,你也够新潮的。”

“那是,岁数比我小我不管她叫妈不就得了。她到底多年轻?年轻到什么程度?”“嗯?”父亲看了眼儿子,“肯定比你大,大个七、八岁,比你还小那成什么了?”“这么说,你外边已经有人了?看你的活动规律不像呵。”“能让你看出来?嗄,要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父亲颇有些得意,觉得挺捞面子,故意闪烁其辞。

“她是哪儿的?叫什么?”儿子十分好奇,“我认识么?”

“目前还不能告你。”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得了吧,根本没这么一个人,你在吹呢。”儿子嘲笑他。

“你说我吹,那就算我吹吧,根本没这么个人。”马林生自信地微笑着,欲擒故纵,越发显得煞有介事。

“你真的有个小情人?”儿子犹疑地问,“你还挺有手腕,真看不出来。”“呵,算不得情人,不过是要好,”马林生也觉得这么言过其实地编下去有些无聊,便人自己打台阶,打后场。

“要是积极点、努力点完全可能。她的意思很明显,肯定不会拒绝的,不过我自己觉得没意思,她太年轻,太纯,跟她近乎总觉得有些欺负人的感觉。我还是应该找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中年的、比较成熟的妇女。”

“你在哪儿跟她认识的?单位?”

“嗯,差不多类似的场合吧。”

“哪天带来叫我见见?”

“我不想找他,既然跟人家没那意思,何必招人家。”

“做个朋友嘛,一起聊聊也好。”

“不必不必,还是不见面的好。”马林生已经讨厌这个话题了,把话岔开,“你们同学那妈,你打算怎么让我们见面?”

“我都有点不太敢把我同学的妈介绍给你了——你太风流!”马林生听了儿子这一评价挺高兴,同时心下茫然,不知这喜悦从何而来。马锐同学的那个妈,那位成熟的妇女一眼望上去模样儿竟出人意外的齐整。一个老爷们儿,体面的父亲,孤守了这么几年,那滋味儿没尝过倒也罢了,又是个过来人,年轻时也是一员骁将,那不可告人的折磨与苦衷也就可想而知了。

刚离婚那会儿,马林生还不是很性急,那时他还有一个死灰复燃的旧日相好。那位跟他在一个工厂做过工的质朴的妇女曾苦苦地不顾脸面地追求过他,直到后来各自结婚成家,仍把他当作一桩未竟的事业牢记在心头。听说他离婚后,便主动送上门来,尔后形成规律,每隔十天半月便发扬一次“革命的人道主义”。并非爱情,仅仅是同情,这点马林生是再三问清并得到保证后才欣然就位的。那时的马林生就像停薪留职去做小买卖那么踏实,毫无后顾这忧,发了财固然好,发不了财也永远有个铁饭碗在等着他。可惜好景不长,那位质朴可爱的妇女得了癌,具体长在哪儿不清楚,像棵遭了虫咬的白菜,叶片很快都黄了,干枯了,残缺不全了,最后死在自己家里。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从那时到现在,马林生守身如玉。同事、街坊没少把一些有“掌”的女同志发给他,但他不是孤傲么?不是乐观么?不是爱幻想么?所以至今仍在孤傲、乐观地幻想。他的确需要有一个成年人的私生活了。风华正茂的年龄已近尾声,与其遥遥无期地等下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痛苦不堪地衰弱下去,不知抓紧时间像个人似的最后活上几天。那样,当他临死时,就可以说:我等过你没来但我也没耽误。”

“即使你刚走她来了,在首鼠两端间苦恼也比白白在寂寞中一心一意地憔悴划算得多——大不了让人骂声浪荡。

于是,他决心不错过机会!

他们是在女不家里见的面。去前他曾征求过儿子意见,该穿什么买点什么要不要扎根领带。儿子说一概不要,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要搞得过于隆重,容易让人家也紧张,只当随随便便去串门,有戏了再往下进行愿意使自己更合乎礼仪那随便。“就跟你去过多少个老丈人家似的。”马林生乜着眼打趣儿子。女方家在另一条胡同,也是住平房,但她们住的那所宅子质地明显要比马家的强。看格局,规模和式样也许是旧时官宦人家的房子。女方家住三间北房,十分宽绰,洋灰顶子花砖地,前廊后厦。家里的摆设倒也没多么奢华,但一切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到处挂着、铺着小摆设和手工刺绣饰物,连茶杯都底下垫着绣垫儿盖上蒙着花帕,看得出,是那种把全部聪明才智都用在过日子上的极耐心极细腻的人。

这和马林生想象的那种年轻姑娘的有点狐狸窝感觉的香窠不大一样,更像鸡妈妈整洁的客厅。

他们已知道了互相的名字,女人叫齐怀远,一个普通、顺嘴,令人一听就没什么距离感的名字。

马林生虽然一路上一直都在叮咛自己要大方,但乍一见齐怀远还是有些拘谨,笑得不大自然。倒是马锐和那家儿子像两个谈判老手似的互相和对方的代表握手,并把己方的主要成员介绍给对方。“你们谈吧。”齐怀远那个叫铁军的儿子正儿八经地说,“简单的情况我和马锐已向你们各自介绍过了,你们可以直接进入实质问题。走吧老马。”

他招呼马锐。“老铁,咱们是不是当着他们双方的面再把我们的态度重申一遍?”“不必,我们的态度很明确,他们也都知道,五个字:一概不干涉。随你们怎么谈。”

两个孩子严肃地望了一望这对成年男女,彬彬有礼地退下了。孩子们的郑重使马林生觉得有些可笑,特别是他们互相之间成人式的称呼,使他有一种自己的名位僭越了的感觉。

“你们孩子平时也用这种口气跟你说话么?”他等孩子们离开后,微笑地问齐怀远。

“不,平时他非常有礼貌,对我也非常尊敬。”齐怀远并没有响应马林生的微笑,她似乎更关心儿子给马林生留下的印象,“他很懂事,不是那种无法无天的孩子。”

“我并没有说他们这样就是不礼貌。”马林生嘟哝着解释:“不过孩子用这种口气跟大人说话总有点那个……”

“我认为这正说明孩子们对此事是十分认真的,他们不想开玩笑。”齐怀远目光灼灼地盯着马林生,似乎要在他脸上找出一颗闱来,“你请坐吧。”

“真怕把你这沙发坐脏了。”马林生坐下,又一次试图开玩笑。“脏了就洗嘛,没关系。”齐怀远坚定地说,把一杯早已彻好的茶从茶几那头推到这头,“请喝茶。”

然后她捋捋头发,抬头直视着马林生,当他们视线相遇时,她也毫不退缩,两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正在医生面前检查视力。倒是马林生不好意思再看了,转脸去浏览室内。这女人细看就显出年龄来了,白皙的脸上特别是眼角额头有很细很密的皱纹,像一毛六一卷现在涨到三毛四一卷的卫生纸。她的那双眼睛年轻时一定很漂亮,不汪汪黑白分明,现在则上眼皮有些耷拉瞳仁发黄睫膜铁灰无论她把眼睛瞪得多大看上去还是像近视眼一样没精打采。她的嘴唇很薄,薄得像菜刀的刀锋,她没有涂口红,大概是因为除非涂到下巴和保上否则无处可涂的缘故。“你觉得我怎么样?”齐怀远语调铿锵地正视着马林生说,“说说吧,你对我有什么看法,或者,意见也行,第一眼印象怎么样?还看得过去吧?”

“这个……”马林生脸腾地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所以尽管他侧脸低着头,还是给齐怀远看见了。

“我觉得我们都不年轻了,又结过婚了,连孩子都很高了,没有什么不能坦率说出来的。我不希望再像年轻人那躲躲闪闪的,干脆点,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你可以把你对我的所有真实想法都讲出来,我不会在意的——说吧!”

“这个……”马林生抬起头,但还是不敢看齐怀远。

“你不能看着我说话么?你盯着暖瓶说给谁听呢?”“这个……你知道,我们都已经过了一见钟情的年龄……”“知道知道,我老了,没年轻姑娘那么经看了,谁要说第一眼就喜欢上我,那是假的,我也不信。总的来说,在我这个年龄的女人来说,你认为我怎么样?”

“风韵犹存……”“走在街上不影响市容吧?”

“不,基本持平……”一想到这个女人将要和自己同床共寝,马林生的目光变得邪恶了。另外,他也被这个女人肆无忌惮的言行所激励,也拿出几分厚颜无耻的劲头,“你站起来走几步给我看看。”齐怀远“噌”地站起来,退到屋角,然后像赶公共汽车一样噔噔迈关大步从屋子这头走到走到那头,边走边拿眼睛瞟马林生。她的身材几乎是无可挑剔,像姑娘一样窈窕,又有成熟妇女的浑圆和丰满,除了腰长点,不过这也是黄种女人的体态特点,可以视而不见。

“一遍看清楚了么?”“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很好,没什么可说的。”

“那么,你起来给我走上几步看看。”

“怎么,我也需要走么?”

“最好走走,这样将来我们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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