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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风之名-第68章

小说: 风之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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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微笑。「罗兰大师,谢谢你帮我保存这本书。这本书对我来说很珍贵。」

「多照顾一本书没多花什么心力。」罗兰说,回到座位上。我等候他会不会再继续说话,但他都没说什么。

「我……」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我咽了一下口水,清清喉咙。「我也想为……」想到在大书库里点火的事,我支吾了一下,「……为我之前做的事道歉。」我有气无力地把话说完。

「克沃思,我接受你的道歉。」罗兰继续低头看着我进门时他原本在看的书,「再会。」

我口干舌燥,再次吞咽口水,「我也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再次取得踏进大书库的权利。」

罗兰抬起头来看我,「你被逮到在我的书堆里点着火。」他说,声音中乍现一丝丝的情感,就像青灰色的云朵边缘露出了一点红色夕阳一样。

我之前小心练习过用来说服他的理由,这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罗兰大师,」我恳求,「当天我被鞭打了,脑子不太灵光,安布罗斯……」

罗兰从桌上举起他修长的手,以手掌对着我,那谨慎的动作比打我一巴掌更快打断我的话,他的脸庞如白纸一样毫无表情,「我要相信谁?是入校三年的诠士,还是入校两个月的颖士?是我雇用的馆员,还是因为『轻率施展共感术』而受罚、我不是那么熟悉的学生?」

我设法恢复一点镇静,「罗兰大师,我了解您的决定,但是我该做什么,才能重新获得踏进馆内的权利?」我问,无法完全压抑语气中的绝望,「坦白说,我宁可再被鞭一次,也不希望再被禁一学期了。我宁可把身上的钱都给您,虽然那些钱不多。我宁可为了向您展现诚意,无偿在这里当馆员。我知道考试期间您人手不够……」

罗兰看着我,他平静的眼睛露出近乎好奇的眼神,我不禁觉得我的恳求打动他了,「那些全部吗?」

「全部。」我认真地说,兴起满腔的希望,「那些全部,再加上任何您想追加的惩罚。」

「要我取消禁令,只有一个条件。」罗兰说。

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什么都可以。」

「展现你到目前为止都一直欠缺的耐心与审慎。」罗兰平淡地说,接着又低头阅读摊在他桌上的书,「再会。」

◇◇◇◇

隔天,我在马四旅店的大床上沉睡时,一位帮杰米森跑腿的男孩把我叫醒。他通知我午前一刻钟又要被挂在角上,我遭到指控,犯了「不配当奥秘所成员的行为」,安布罗斯终于风闻我那首歌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觉得胃有点不太舒服。不让安布罗斯和贺姆同时有机会报复我,正是我一心想要避免的事。更糟的是,无论结果如何,这铁定又要让罗兰对我印象更差了。

我提早到大师厅,发现气氛比我上次因为对贺姆做出违纪行为而受审时轻松许多,让我放心了一些。奥威尔和艾尔沙·达尔对我微笑,基尔文对我点头,知道大师团中还有几位朋友可以抵销我树立的敌人,让我松了一口气。

「好。」校长简略地说,「在举行考试之前,我们还有十分钟,我不希望拖延到时间,这就开始吧。」他环顾其他大师,只看到其他人纷纷点头。「诠士安布罗斯,请在一分钟内提出你的申诉。」

「您那边有一份歌曲。」安布罗斯说,「歌词中极尽毁谤之能事,诋毁我的名字。对奥秘所的成员来说,那是可耻的行为。」他压抑情绪,咬牙切齿,「就这样。」

校长转向我,「你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吗?」

「校长,那首歌是很低俗,但我没想到它会广为流传,其实我只唱过一次。」

「了解了。」校长低头看面前的那张纸,他清清喉咙,「诠士安布罗斯,你是驴子吗?」

安布罗斯愣在那里,「不是。」他说。

「你……」他清清喉咙,直接照着纸念,「不举吗?」几位大师强忍着笑意,伊洛汀则是直接露齿而笑。

安布罗斯脸红说:「没有。」

「那我就不太明白问题所在了。」校长简略地说,把纸放回桌上。「我提议把『不当行为』改成『有失庄重的胡闹』。」

「附议。」基尔文说。

「赞成的请举手。」除了贺姆和布蓝德以外,大家都举手了。「提案通过,处罚是写正式道歉信给……」

「拜托!荷玛。」贺姆打岔,「至少是写公开道歉函吧。」

校长怒视贺姆,接着耸肩,「……开学前写正式道歉信,公布于众。赞成的请举手。」全员举手,「提案通过。」

校长把身体前倾,用手肘撑着身子,低头看着安布罗斯。「诠士安布罗斯,以后避免随意提出无谓的指控,浪费我们的时间。」

我可以感受到安布罗斯散发的怒气,那感觉就像是站在火旁边一样,「是,大师。」

我还来不及自鸣得意以前,校长就转向我,「还有你,颖士克沃思,以后言行要更庄重合宜。」他用词严肃,不过伊洛汀已经在一旁开心地哼起〈公驴呷鸡屎〉的曲调,严肃气氛顿时打了折扣。

我往下看,尽力忍着笑意,「是,大师。」

「散会。」

安布罗斯转身冲了出去,他还没冲出门,伊洛汀就开口大唱:

他是优种驴,步伐见分明!

只要一铜钱,即可骑向前!

一想到要写公开道歉信,我就觉得伤脑筋。不过,俗话说得好,好好活着就是对仇家的最大报复,所以我决定不理会安布罗斯,好好享受我在马四旅店的豪华新生活。

不过,这种报复方法,我只勉强过了两天。第三天,马四旅店换了新老板,幽默矮胖的卡维伦走了,换上一位瘦高的家伙,他通知我旅店不需要我表演了,还要求我在傍晚以前腾出房间。

这实在是很气人,但我知道大学院附近至少还有四、五家等级类似的旅店,会欣然聘请获得银笛的乐手。

然而,冬青旅店拒绝和我交涉,白鹿和女王冠旅店对目前的驻唱乐手也都很满意。我在金马旅店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发现对方是在婉拒我。后来,王橡旅店也拒绝我时,我就发火了。

是安布罗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不过我知道这是他干的好事,或许他是行贿收买吧,或是到处散播谣言,说旅店只要雇用某位红发乐手,就会流失许多有钱客人的生意。

所以,我开始在大学院附近寻找其他的旅店。顶级旅店全都拒绝我了,不过还有其他地方也还不错。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又问了牧羊居、猪头亭、墙狗坊、狭板屋、粗呢居。看来安布罗斯阻碍得相当彻底,他们都对我不感兴趣。

我走到安克酒馆时已是清晨,那时支持我继续向前走的动力,完全是因为心有不甘。我下定决心,非得走遍大学院这一带的旅店不可,直到无计可施才回学校,付钱买床位和用餐证。

我走到安克酒馆时,安克本人正在梯子上,把一长条的杉木墙板钉回原位。我站到梯子旁边时,他低头看我。

「原来是在讲你啊。」他说。

「抱歉,您刚说什么?」我问,一脸疑惑。

「有人来告诉我,说我这儿要是雇用一位红发的年轻人,就会惹上一堆麻烦。」他朝我的鲁特琴点头,「想必就是在指你。」

「好吧。」我说,调整鲁特琴箱的肩带,「我就不浪费你时间了。」

「你还没浪费到我的时间。」他边说边下梯子,把手在衬衫上擦了擦,「这地方是需要点音乐。」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担心吗?」

他吐了一口口水,「那些该死的小混蛋,以为他们有钱就能买到天上的太阳。」

「那混蛋搞不好真的有办法。」我冷冷地说,「如果他想拿日月当书挡,或许还可以连月亮也一并买下。」

他不屑地喷鼻息,「他拿我没辄,我不做他那种人的生意,所以他无法影响到我的经营。况且,这地方是我自己开的,他不能买下来,也不能像对可怜的卡维伦那样把我解雇……」

「有人买下马四旅店?」

安克疑惑地看着我,「你不知道吗?」

我缓缓地摇头,慢慢思考这个消息。安布罗斯买下马四旅店,就只是为了让我没工作。不可能,他没那么傻,他可能是把钱借给朋友,假装成事业投资。

不知道那花了多少钱?一千银币?五千?我甚至猜不出来像马四旅店那样的地方值多少钱,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下手的速度。

这让我顿时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我一直知道安布罗斯很有钱,但坦白讲,每个人和我比起来都很有钱,我从来没特别去想过他有多富有,或是他如何用财力找我麻烦。我学到了一个教训,这下我明白有钱男爵的长子可能有什么样的影响力了。

我第一次因为大学院有严格的行为规范而感到高兴。既然安布罗斯都愿意这样大费周章地整我了,要是他不需要遵守表面的规范,可以想见他会采取多么激进的手段。

这时一位年轻女子从酒馆的大门伸出头来,让我顿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安克,你这烂人!」她大喊,「我在里头忙得要命,你却在这里纳凉,给我进来!」

安克的嘴里念念有词,他举起梯子,把它收进旁边的巷弄里。「你是对那家伙做了什么事?上了他妈吗?」

「我写了一首和他有关的歌。」

安克开启酒馆大门时,里头传出一阵交谈声。「我倒是满想听听那样的歌。」他笑了,「何不进来弹弹看?」

「如果你确定,」我说,不敢相信我竟然那么好运,「但那样铁定会招惹麻烦的。」

「麻烦,」他轻笑,「像你这样的男孩,懂什么麻烦?我在你出生以前就遇过麻烦了,我也碰过连言语都难以形容的麻烦。」他转过来看我,还是站在门口,「我们很久没提供固定的音乐表演了,我也不喜欢那样,像样的酒馆都该有音乐才对。」

我微笑,「这点我同意。」

「其实,光是为了教训那有钱的混账,我就会雇用你了。」安克说,「不过,要是你真的弹得不错,那更好……」他把门推得更开一些,摆出邀我入内的样子。我可以闻到锯木屑、汗水、烘面包的味道。

当晚结束以前,一切都安顿好了。我们约定我一旬表演四晚,以此交换三楼的小房间,还有用餐时间都可以跟着享用锅炉里煮的任何东西。无可否认的,安克算是以便宜的价格请到了出色的乐手,但我很乐意接受那样的条件。任何条件都比回笼楼接受室友的冷嘲热讽好。

我那个小房间里,天花板往两个角落向下倾斜,使房间感觉比实际还小。里面只有一张小书桌,一张木椅,还有桌上的小书架,再多点家具就显得杂乱了。床铺像笼楼的床一样又塌又窄。

我把有点老旧的《修辞与逻辑》放在书架上,鲁特琴箱就随意搁在房内的一隅。从窗口我可以看到大学院的灯光在秋天凉爽的空气中定定地亮着,这就是我的家了。

◇◇◇◇

回想起来,我最后落脚于安克酒馆还满幸运的。这里的客人的确不像马四旅店的那么有钱,但是他们对我的赏识是贵族永远不会表现出来的。

我在马四旅店的套房虽然豪华,但安克酒馆的小房间也挺舒适的。拿鞋子来比方好了,你想买的不是最大的鞋,而是合脚的鞋。没多久,那小房间就变得比世上其他地方更像自个儿的家了。

不过,当时我对安布罗斯的报复非常生气,所以我坐下来写公开道歉信时,字里行间充满了恶意。那封信可说是杰作,我发自肺腑地自责,对自己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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