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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本宫在上-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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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沉吟,又说,“那舍妹的婚事,就请厂公多费心了。”

严烨笑了笑,接着便揖手起身道了退。陆妍笙长叹一声气,暗道果真不愧是东厂的人,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损招来,简直是教人生不如死啊。她觉得一阵烦闷,动了动手去拿桌上的茶盅,却猛地一惊——

他方才喝的竟然是她的茶!

☆、第25章 担君之忧

妍笙入宫已经十日,期间也曾往慈宁宫觐见高太后。太后年事已高,身子骨也不大好,整个慈宁宫里充耳的尽是念诵梵文的声音,枯燥而乏味。她见到妍笙带来的藏香很是欢喜,又见这丫头年纪轻,自然晓得陆妍笙这样的年轻姑娘对青灯佛卷没兴趣,只说了几句话便打发她去了。

时近除夕,整个紫禁城似乎还是沉寂的,瞧不见半分喜庆的色彩。皇帝如今抱恙,往年里最隆重的节气也变得索然无味,唯一同往年相似的便是长仪殿中诵经的僧人,通宵达旦祈福。敦贤吩咐了严烨,命司礼监将今年的恩裳分发到各宫。毕竟是大年,该赐下去的东西也还是得赐下去,寒碜不得。

陆妍笙虽是从未侍过寝的嫔妃,恩赏到永和宫的东西仍旧很多,玢儿瞅着一堆的珍宝笑得合不拢嘴,直在妍笙耳畔说是严厂公对她们永和宫格外观照。

她听得烦了,翻了个白眼便进寝殿躺下了。

夜已经深了,才刚停下雪的天竟然又开始落雨,大粒的点子刷刷地往地上下,更夜的雨声很是扰人梦。她平躺在牙床上睁着眼盯着床帐顶,心头只觉得一阵恍惚。

一切都与初衷背道而驰,许多事似乎都在依照着上一世的轨迹前行,照这么下去,一切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的。她觉得凄惶,抬起手覆上额头。如今知道皇帝病情真相的,放眼整个大梁也就那么几个人,她便是其中之一。皇帝根本不是罹病,而是遭严烨给下了毒,可是她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严烨用整个沛国府威胁她,她没有勇气和他鱼死网破。

到底该怎么办呢?

难不成要将上辈子的事全都原封不动地告诉父亲么?只怕父亲只会认为自己疯了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头一回感到自己是那样地渺小无力。是啊,她只是一个女人,手上没有权势便什么也做不了。

窗外寒风呼啸,冷雨凛凛,愈发使她惴惴不安,连着整个晚上也没有入睡。约莫四更天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

次日清晨时分,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越发地逼近年关,慈宁宫中的高太后见宫中这样冷寂,终于下了一道懿旨,恩准各个宫室的宫人裁剪窗花。

独自用过午膳,妍笙便同宫中的宫娥们一道坐下来剪窗花。紫禁城中的日子枯燥,宫中的宫娥内监们对裁剪窗花格外精通,音素更是个中好手,不消一会儿便剪出了“五福临门”、“二龙戏珠”以及“岁寒三友”。玢儿捧起窗花细细地瞧,笑盈盈说,“音素姑姑真是心灵手巧,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精致的窗花儿,比坊间卖的好不知多少倍。”

妍笙也接过来看,笑着赞道,“就是,音素真是有一双巧手。”

音素双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宫中另几个宫娥也来跟着一起动手。这些宫娥里头年纪最大的十九,最小的只有十四,一群姑娘围坐在一起嬉笑,整个宫室似乎都活过来。妍笙心情也难得地好了许多,面上逐渐有了笑容。

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一个名为青璃的宫娥忽道,“我认识一个敬事房当差的公公,听说,今儿皇上觉得身子好多了,竟还翻了牌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瞠目结舌。妍笙惊讶不已,忙问,“你说什么?皇上翻了牌子?是翻的谁?”

青璃又恭敬道,“回娘娘,奴婢也是听说。说是皇上今儿翻了孙答应的牌子,”说罢微顿,又怕她不知道孙答应是谁,补充道,“就是那个和娘娘同时入宫的孙答应,孙晨珠。”

妍笙面上惘惘的,显然还是不知道是哪个孙答应。不过这些并不是她关心的,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皇帝病成那副样子,如何还能临幸宫妃?就算真是身子见好,也不能立马就行房事啊,那不是大伤龙体么?

她觉得奇怪,又道,“这恐怕不能吧,太医们怎么说?”

青璃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玢儿却丝毫不以为然,一边儿剪着手上的窗花一边儿说,“主子,这有什么不能的?皇上想要临幸哪个嫔妃,哪里是那些太医管得了的?”说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凑近妍笙,压低了声音说,“娘娘,今儿是孙答应,依奴婢看,明儿指不定就到您了。您是不是觉着很忐忑,不如先好好准备准备?”

妍笙被这番话弄得双颊通红,羞恼地啐了玢儿一口,嗔道,“小丫头片子,怎么这样没脸没皮,这样的话说出来也不嫌害臊!”

玢儿吐吐舌头,“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您早晚不得过那一关?”

她被唬了一大跳,心中很是惶恐——这简直太不对了,皇帝不是都病得那么厉害了么?难不成严烨良心发现,将皇帝给治好了?转念又立马觉得不可能。那是怎么回事呢?如果皇帝真的能临幸嫔妃,那自己岂不是……

她惶惶然,低低叹出一声气。

大梁后宫设敬事房,专司皇帝房中事。每位嫔妃侍寝时都务必照着敬事房的规矩来,说是每日敬事房的内监都会奉上大银盘,里面盛数枚赍牌,每个牌子后方皆书嫔妃姓名,供皇帝挑选。敬事房的总管内监记住这个牌子,将牌子交予驮妃内监。夜幕时分,皇帝就寝后先上榻,由驮妃的两个内监将侍寝的嫔妃衣物除尽,用红绸软缎将其全身包裹,蒙上双眼,两人一道将嫔妃送上皇帝的龙榻。事毕后,驮妃内监入寝殿,将嫔妃包裹着抬出,又问皇帝曰:“留或不留?”皇帝若答留,则拿出彤史册记录在案。若答不留,则按压嫔妃腰股间某处穴位,使龙精流出,嫔妃则不受孕。

月上梢头,将将戌时许,敬事房的驮妃内监便到了茗香阁。

虽早有准备,但临到头了任谁也会紧张。孙答应年方十六,是淮安知州的女儿,自幼被养在深闺,连生分的男人都没见过,如今就要侍寝,自然是紧张万分。

她手心里全是汗水,忐忑不安地坐在牙床上。房门被人从外头忽地推开,走进来两个脸生的内监朝她揖手,“小主。”接着便上前动手脱她的衣裳。

孙晨珠身子一僵,却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任由这两人将自己扒得光溜溜,最后给裹上一匹大红绸子,抬出了茗香阁。

另一厢,候在养心殿西配殿里的人却有些焦急,不住地就着夜色朝外头张望,眼中满满的是急切。他有些忐忑,惴惴不安地扫一眼躺着文宗帝的正寝殿,回头小声道,“严厂公,这主意真的可行么?若被父皇知道了,那我……”

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旁立着一个身条笔直的高个儿男人,闻言,他侧过眼望向景晟,唇角携着一个挑达的笑容,语调淡漠道,“臣既然答应了殿下,自然不能食言。孙答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殿下放宽心便是。”

景晟听他这么一说,心便落在了肚子里,笑了笑拍拍严烨的肩膀,“厂公于我有恩,将来必少不了厂公的好处。”

闻言,严烨面上却挂起一份惶恐的神色,揖手恭谨说,“臣为太子殿下尽忠,本是分内之事,不该妄自居功。”

景晟笑了笑,“我定不会忘了厂公。”

正说着话儿,外头便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严烨眼中滑过一抹莫名的笑意,朝皇太子低声道,“殿下,孙答应来了,臣告退。”

景晟一颗心全都飞到了美人儿身上,闻言只随意地摆手,边伸长了脖子往外头望边道,“行行,厂公你先回吧,我改日再找你喝酒。”

严烨揖手应了个是,接着便转身步履从容地踏出了养心殿大门。

夜风吹得烈,一排排房檐下的宫灯都有几分飘摇。他在丹陛上站定,呼出一口白烟子,双手交叠在一起搓了搓手背,桂嵘连忙抖开了披风给他系上,接着便提起宫灯跟在他身后往东辑事厂的府衙走。

今儿过后,紫禁城里又得多一个亡魂了。严烨慨叹一声。

孙姓的答应是留不得了,那个草包太子自然也对她的下场心知肚明,这些皇亲贵胄,满腹的诗书礼仪满口的仁义悲悯,心肠又能比他们东厂的人良善多少呢?

“命小邓子他们守好了,”他边走边道,玄色披风在风里飞扬着,声音森冷如寒雪,“等太子一完事儿,就将药喂那答应吃了。”

桂嵘垂首应个是,“徒弟都照着您的吩咐施派下去了,师父放心,不会有什么岔子。”

严烨仰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清凉的月华在他无瑕的面上投下一圈儿光影。他叹出一口气,唇角勾起个讥讽的弧度,“咱们做内监的,无论如何,都还是得为皇室的主子们分忧。”

☆、第26章 诵经祈福

年三十是一年当中的盛事,除夕佳节,整个紫禁城也总算添了几分生气。

大清早,天还没有亮透,秉笔程越安便来了永和宫,奉皇后之命知会陆妍笙今日往长仪殿诵经祈福之事。她沉沉应了,命玢儿拿了一个翡翠镯子赏给程越安,随后打发他离去。简单地用过早膳,她便又偷偷摸摸地让玢儿拿出了早已做好的护膝,牢牢地绑在了膝盖上,接着方才坐上宫轿往长仪殿去了。

除夕祈福是大梁宫中的惯例。

照着祖宗定下的规矩,这日从辰时三刻起,紫禁城中上至太后,下至答应,但凡后宫女眷都要往长仪殿诵经,祈愿佛祖保佑皇帝龙体康泰,大梁国泰民安。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光景,妍笙听见外头的音素喊了句“长仪殿至,落轿”,接着几个抬轿子的内监便小心翼翼将轿子放下来。玢儿上前打起轿帘,扶着她走了下来。

陆妍笙扯了扯脸皮,摆出一个端庄娴雅的笑容,复又扶了玢儿的手施施然上了台阶进了大殿。长仪殿的正殿上方高悬四个漆金大字匾额——众生心海。里头供奉三尊高大金佛,释迦牟尼佛结跏跌坐于中,左侧为东方净琉璃世界药师菩萨,右侧为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三尊佛像俱是巍峨宏案,宝相庄严。佛像下方摆设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还有数个金丝线绣重瓣莲花的蒲团。

殿中蒲团上已跪了好几个嫔妃,她垂下眼看了看,见都是位分低她的宫妃。几个女人抬眼看了看她,连忙从蒲团上站起身子给她福礼,神色恭谨道,“嫔妾恭请陆夫人玉安。”

陆妍笙嗯了一声,随意地摆摆手便道了平身。玢儿又上千替她解下鹤氅,又接过她手里的暖炉,方才搀扶着她在蒲团上跪下来。

前排的数个蒲团空了出来,那是给宫中主位的女眷留下的。音素将一本佛经摆在她身前,又替她翻开,妍笙垂眸看了一眼,心中顿感几分窘迫——佛经上的梵文她压根儿就不认识几个,不由有些尴尬。

她瘪瘪嘴,口里将“南无阿弥陀佛”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小声嘀咕,好在嫔妃们诵经时都是各念各的,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这厢的动静。

又过了少顷,敦贤皇后同几个妃位的娘娘才款款来了,妍笙跟着一众嫔妃起身给她们见礼,皇后的面上一派的笑容可掬,柔声说,“难为你们来得这样早。”

彤妃的神态还有几分倦色,显然还没怎么睡醒,张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风儿一转看见了妍笙,心头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上回御花园的事情她依然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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