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晴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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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男子不曾掩藏气息,所以赵成德进门时才有所察觉。
像这样嚣张的人在江湖上,要么是绝顶的高手,要么是装逼的打手。
而眼前这位……赵成德以为是前者。
“这位公子,不请自入是为贼,倒不知我这间破屋里有什么叫人惦记的东西?”赵成德有少顷的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振振有词。
谪仙公子流光转动的眸子轻轻落在京兆尹大人脸上,他没有笑没有说话,不过看上去很和善。赵成德这时才发现,那人手里拿了一本竹简。竹简已经发黄,似乎有了些年头。赵成德眼尖,记性也好,这是十年前陈国专门用来记录重大案件的竹简。
这样的竹简应该都锁在刑部的案卷库里。
京兆尹大人忽然觉得整个人不太好。脸白了一些,咬牙坚持着最后一点气势。
谪仙公子则忽然展露一个微笑,带着轻轻的调皮,他低头打开手里的竹简,开了口:“德佑三十七年,云州白云城县令段澄,犯通敌罪,处斩刑。”他的嗓音温润清朗,听着很舒服。
只是赵成德不太舒服,他身子晃了晃,气势去了大半。
“物证:齐国书信若干封,于其家中搜查出;信物玉佩一件,系其随身佩戴。”
“人证:段府佣人孙大、清道奴吴兰娘、白云城捕快赵普。”
“断案钦差:上官泓。”
赵成德十分讲礼貌,不曾打断那公子念竹简,直等那公子停顿了很久,明显是希望他接话,他才说:“这位公子,你若是想来本官处伸冤,那是来错了地方。那案子乃钦差所断,你应当知道,钦差为皇上钦点,这卷宗直送刑部,再交皇上过目,最后等皇上批示方定案。就算当年是先斩后奏,你若不服,亦只能去宫门前排队跪着,向皇上伸冤。”
屋子里的公子干脆坐在京兆尹大人的书桌后面,喧宾夺主地那般自然。
他又说,“赵京兆倒是对十年前的往事十分清楚。你可知,那天段大人在街上捡到了一个包袱,他见包袱里有几封书信,段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十分八卦,忍不住看了书信,上面内容叫人大为惊讶,竟是有人与外敌合谋,想要里应外合攻打陈国。段大人不知真假,却也不敢轻视,便把书信留在府中,准备仔细调查这桩事情。谁料第二天巡抚的钦差到了白云城,捕快赵普就当街拦下钦差轿子举报县令通敌,后又有清道奴吴兰娘指认段大人抱着一个奇怪的包袱回家,一脸鬼鬼祟祟。钦差还未定夺出如何处置段大人,连段府的老佣人也来投案,说自己主子经常与一些奇怪的人来往,那些人武功皆了得,定为段大人的同党。赵京兆,不才想请教您,若您是当年的钦差会怎么做?”
赵成德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步入屋内,他觉得自己就是只被人拿着狗尾巴草一点点逗着的猫,此人欺人太甚。
不曾想将将踏进来,房门在他背后自己合上了。原这屋子里不止一个人。
谪仙公子摸着下巴,“要是赵京兆觉得这案子太远不太好说,我们不妨看看近的,就说方才被你关进大牢的段水遥好了。她的案子,似乎同段大人的案子差不多。”
众口铄金,却没有作案动机;一个碗不叮当响,那另外一只对碰的“碗”被人藏了起来。
京兆尹大人这次没有回答。
“那我来替你说吧,十年前,白云城那个叫赵普的捕快,看上了一个叫吴兰娘的清道奴,为了帮吴兰娘重获自由身,那捕快与人做了桩暗地里的买卖,陷害了自己家的县太爷。可惜吴兰娘没有享福的命,不久就死了。而那个叫赵普的捕快,改名换姓,官运亨通,先做了县令,又受人提携一步升到京兆尹,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开不开心?”
“你是谁?”赵成德说话里有丝颤音,咬牙切齿。
谪仙公子同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虽然没说话,但动手了,公子提笔,在书桌上放置的空白宣纸上写下几个字,拿起来给京兆尹看,“当年的事,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死不足惜。在下今天来,给赵京兆准备点薄礼。”
有人悄声就把东西送到赵成德手边。
赵成德的手打抖索,但还是打开来看了。
赵成德其实也算一条聪明的真汉子,否则不可能在京兆尹的位子上稳坐多年,不出一点纰漏。
黑色的布头里,是一根骨头。
从捕快一路做到京兆尹,赵成德看的死人太多,匆匆一看便能认出这是一根死人的骨头。骨头泛着青黑,必是中毒而亡。
“吴兰娘的坟,想来赵京兆是舍不得去挖的。”谪仙公子还是初见时那张不染俗尘的无害脸,可赵成德觉得他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轻轻抬手就能杀死一片的那种。公子的声音还是清清淡淡、温温润润,“要是她没死,你们的孩子也足十岁了吧。”
赵成德蓦地浑身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这人连吴兰娘死时一尸两命都是知道的。这件事情,当年赵成德和吴兰娘谁也没敢说,若非吴兰娘怀孕,赵成德怕她被杖毙,走投无路之下,也不会去帮着那人陷害自己县令。
真是笑话,最近流传京城甚广的那本《情场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之捕快墙压清道奴卷》,赵成德那日看得青筋直跳,不是因为无聊滑稽不堪入目,而是是因为每一段写的分明都是当年他和吴兰娘之事。
“你到底是谁?”
“我吗?你不认识我,但一定认识家父……家父姓孙,单名一个大字。”
赵成德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孙大那样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神仙似的儿子!
谪仙公子说,“家父害了段大人一家,我是替他来赎罪的。”
☆、010、大王来巡山
对那一切无所知的两人,此时正走在肮脏的京城大牢里。
段水遥走在前面,冷青紧随其后。段水遥眼睛红了,但没掉眼泪,她不是碰着什么事儿都哭的性子。她那是被张监官给气的。
“卧槽!”突然,大牢里有个汉子爆了粗口。
把段水遥吓了一跳。
这京城大牢,肯定是比其他州县更加高级的大牢,关押的犯人十有*都是恶名昭著的重犯。那汉子脸上有一道刀疤,蓬头垢面,他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把杂草似的头发使劲往后拨,又揉了三下眼睛。
却原来不是自己眼花!
青崖宫少宫主冷屠袖怎么会来京城大牢给他做邻居?!
青崖宫在江湖恶人心目中那是朝圣一般的存在。所以冷少宫主之于他们就是大王一般的人物。
大汉为了更近目睹偶像,把脑袋斜卡在大牢木栏杆之间,死命往外挤。
“冷少宫……!”主字没有吐出来,冷青咻地丢过去一个飞刀似的小眼神,愣是把大汉吓得没了声。青崖宫的少宫主果然是威风凛凛风度翩翩还杀气腾腾!
大汉如平地一声雷的那一声喊,把牢里其他打盹的大盗都喊醒了。他们在梦里打了个激灵,如春雨过后的春笋,蹭蹭蹭串起来,把脑袋卡在两根木头之间,看大神。
冷青行走江湖多年,岂止是赫赫有名,江湖人对青崖宫冷少宫主与他爹冷琤琤那都是闻之色变,而大家用一句诗形容少宫主便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人称冷一刀。你有可能在江湖厮杀中看见他,也有可能在屋顶上跟他不期而遇,还有可能在大饭馆里同他毗邻而坐。而他总是很冷傲,绝不会和任何一个人打招呼,就算你去厚着脸皮和他套近乎,他也是一脸“你是谁”的神情,叫别人自取其辱。不过谁叫人家是青崖宫少宫主呢,有嚣张的资本。
段水遥被突发的一幕震惊,她回头瞅冷公子的侧颜,依旧丰神俊朗,可纵使再笨她也察觉出冷公子的气息里带着一股肃杀。
没人再敢发声。
京城大牢关押的犯人众多,但待遇还不错,都是一人一间。这也是官府出于安全考虑,怕这些成天动歪脑筋的大老爷们凑在一起,折腾出些创新的法子,集体越狱什么的就不好了。
押段水遥的捕快将她安排在靠里面稍微干净些的牢房内,冷青跟着想进去,被那捕快拦住了。他说,“你,去隔壁。”这捕快和胡勒关系好,帮胡勒照顾段水遥也是举手之劳,但是眼前这位长得比他帅看上去比他有钱人生比他成功的同性,就另当别论。
那些囚犯抽了口凉气,吐气都忘了,皆是为冒犯冷少宫主的捕快捏了把汗。兄弟,你是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啊?
可让众人大跌眼眶的是,冷少宫主就那样默默地转身去了另外一间牢房,乖乖等着捕快锁门,一声没吭。
“……”
此时这些脑残粉们,才终于注意到,与冷青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姑娘!他刚才还想跟那不起眼的姑娘关一间房!
大牢里的气氛又波涛暗涌起来,一道道视线投向段水遥,小心翼翼又好奇不已,段水遥浑身打了个哆嗦,再打量周围的时候,看到那些把自己打理地乱七八糟的大叔们都“娇羞”似地在偷瞄她,吓得后退三步,靠在墙上。
“咳咳。”冷青一声轻咳。
所有人的视线,嗖地收了回去。
冷青又扫视了一圈大牢。
所有人的脑袋,呼啦全都钻了回去。
恩,冷大公子这才满意。重新看向段水遥,走到拦住他们的木栏杆前,安慰她:“你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出去。”张监官那小贱人,长什么贱样来着,让爷抓到他,往死里打!
段水遥打量冷青片刻,有些忐忑。她憋了好久,想了许多的可能,然后低头看脚尖,“冷公子,张监官真的是你打的吗?”方才公堂上,赵大人也问了相同的问题,冷青干脆利落承认下来,叫人总不太敢相信。
冷青一向敢作敢当,“确是我打的。”
“你为什么要打他?”
“公堂上不是都听那小太监说过了么?”
“……”段水遥偷偷瞄了一眼冷大公子,只见他双手背后,长身玉立。就算在脏兮兮的牢房里,也污不了他清贵挺拔的姿态,像离人湖边那棵百年的银杉松。段水遥心里喜欢冷公子,可冷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又怎么会喜欢她。所以张监官说,冷公子打他是叫他不许再欺负她。一定是同情她,或者别的什么。
对话虽然在两人之间进行,可听墙角的那么多双耳朵,是抱着赴死的决心誓死不听白不听啊。青崖宫少宫主的八卦,几百年都未曾有。就算困在大牢不能出去跟别人显摆,那也是死而无憾的事儿。
大家伙正等着段水遥再说点什么具体的,好给他们更多想象和猜测的空间,可段水遥却没了声音。冷大公子其实也等着段水遥的下文,等了半天没听见下文,不免微微蹙了眉头。
段水遥依旧耷拉着脑袋,看不见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欸。”冷大公子想再逗她说点什么。
段水遥仰起脸,是张笑脸:“冷公子,多谢你。我爹爹说清者自清,顶天立地。我没做亏心事,便不怕他们。冷公子打人虽然不对,但也为了帮我,出口恶气,冷公子做事自是不需要我指手画脚,只是十分想告诉冷公子在段水遥心目中,冷公子是个大好人。”
“……”段水遥忽然这样煽情,冷大公子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本来与正常人发生正常接触的经验就不丰富,更别说是个内心戏丰富的大姑娘。于是冷大公子转头,扫视了一圈大牢那些偷听墙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