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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武林帝国-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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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此子绝非等闲之辈,其实他已经自报家门了,只是韩府丞没有注意罢了,他是陕甘范总督的朋友,而不是什么下人。”黄子华特地在朋友两个字上加重了发音。

“朋友?这么说……”

“陕甘总督范良臣从一介七品小吏升至封疆大吏,不过数年光景,殿下知道,西北之地民风彪悍,家族势力盘根交错,以一个外乡人的身份能压得住当地豪强,收拢人心,抵抗住西凉大举入侵,这人一定……”

黄子华还没说完,太子就自作聪明的打断他的话,插嘴道:“这人一定极有手腕,善用人心。”

黄子华很无奈,吏部以前对范良臣的考校他看过,评价并不是很高,不过是中人之资罢了,甚至在当御史的时候被人称为愣头青,一根筋,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极有手腕呢。

但是殿下既然说了,他也只能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但是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范良臣背后有人,臣一直在怀疑范良臣的身后站着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他们才是西北真正的主宰者,今天看来,臣的想法是对的。”

太子想了一会儿,终于消化了黄子华的话,试探着问:“你是说,范良臣身后的人就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殿下圣明,不过此人太过年轻,应该不是首脑,而是代表,西北地方各种势力的代表。”

“哦”太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搞不明白除了官府以外怎么还有各种势力,难道陕甘两省就不是老张家的天下么。

大周疆域的西北和西南方面,统治都不是很牢固,西北有凉、夏、羌人,西南的民族更加错综复杂,各种土司、酋长数不胜数,太子向来不爱做这些功课,给他讲了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所以黄子华也没工夫给他补课,直接了当的说:“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既然对方是个心高气傲之人,那殿下不妨效仿昔日刘玄德三顾茅庐,屈尊去安抚此人,殿下贵为储君,就算他眼界再高也会感动的。”

“哦”太子又是不置可否的一句,脸上的愤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表情,黄子华知道他又在犹豫了,赶紧劝道:“陕甘总督只不过是陛下封的官,说撤换也就撤换了,但是此人代表的可是西北豪强势力,那可是比一个总督重要的多的力量,掌握了西北,秦王就成了架子,殿下的大计就更有保障了。”

太子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倘若此人不是西北豪强势力的代表,只是范良臣单纯的朋友,那本宫屈就前往岂不是丢了身份。”

黄子华无语了,事到如今太子居然还在想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真是目光短浅,难怪陛下几次起了废太子的意思。

见黄子华不语,太子道:“这样吧,黄卿你先调查清楚了再做定夺,天不早了,本宫该回去了。”

太子起驾回宫,一行人恭送至门口,黄子华回过头来再想找韩相算账,发现他已经溜了,只得恨恨地一跺脚:“不成器的小子!”

……

夜已经很深了,拙园内一处幽静的房间内,南风正端坐在湘妃榻上,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她还在想着今晚发生的趣事,拙园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达官贵人们喜欢在这里宴请宾朋,跑官的,行贿的,拉关系的,捞人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各种龌龊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可像今天这样还没开席就闹僵的,还是头一遭。

詹事府的官员和陕甘总督的人一起吃饭,无非是拉拢,投效,这种宴席通常是一团和气,气氛融洽,可今天竟然闹出这样一出,到后来还演上了全武行,拙园门口爆发了一场小小的冲突,几个御林军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从开打到结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想到那个叫元封的年轻人,南风心头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但是又不能确定,两个人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或许是自己敏感过度了吧。

房门轻轻叩响,丫鬟进来在香炉里添了一点沉香屑,“好了,小菊,你下去歇着吧。”南风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困了。

丫鬟出去之后不久,门再次无声打开,一个不起眼的黑衣人走了进来,在门口站定,一抱拳,却并不说话。

南风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信封用火漆封的严严实实,上面没有一个字,她把信交给那黑衣人,来人收好信,再一抱拳,转身去了,依旧一言不发。

南风又打了个哈欠,这回是真困了,不过她还是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巴掌大的纸,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她看了看,提笔又在上面补充了几个字,将纸团好,藏进一个蜡丸,这才安心熄灯睡觉。

清晨,拙园后门,收马桶的牛车像往常一样姗姗来迟,园子的仆役一边抱怨着,一边将马桶里的污物倒入牛车上的木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枚蜡丸悄悄转交到拉车老汉的手里。

上午时分,一只信鸽从京城郊外起飞,展翅向南而去。

……

京城内一所不起眼的宅院内,一群雄赳赳的汉子围坐在一起,看他们的相貌打扮,真是五花八门,有和尚,有道士,有文士,有武师,但是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太阳穴凸起,眼睛精光闪烁,一看就是练家子。

当中端坐一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袭蓝袍,朴素雅道,但众人对他皆是相当恭敬,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封信,他当着大家的面撕开火漆,朗声念了一遍,信上的内容正是昨日在拙园发生的一幕。

听年轻人念完信,练家子们嗡嗡的议论起来,无非是说御林军如何白搭,西北人也不过如此,若是遇到他们一样吃瘪。

年轻人笑了笑,道:“这个叫元封的人当真有意思,看来是我看错他了,对了,你们有没有在西北道上的朋友,说不定认识这个人呢。”

一个胖头陀接口道:“三殿下,我有个朋友以前是在甘肃贩私盐的,现如今流落到京城,他兴许认识此人。”

“哦,那太好了,劳烦大师尽快将此人找到。”

胖头陀猛地起身:“三殿下待我恩重如山,哪能用的上劳烦二字,殿下效劳,是小的荣幸,我这就去。”

不出半个时辰,那位落魄朋友便被带来,半旧的锦袍,头上戴着绿帽子,脸上挂着贱兮兮的微笑,见人就点头哈腰,众好汉一看,这不是城南怡红院的龟奴李彪么?

好汉爷们平日洒脱不羁,窑子是经常逛的,一直没把这位李彪放在眼里,没想到真人不露相,原来人家李彪当年也潇洒过,还是盐枭出身呢。

三殿下开门见山的问道:“李彪,你可听过元封这个名字?”

李彪还没反应过来,窑子的工作主要是夜班,通常早上他都在睡觉,刚才是被那胖头陀从被窝里揪出来的,现在还迷糊着呢。

见他发懵,胖头陀一巴掌打过来:“少爷问你话呢,认不认识一个叫元封的甘肃人。”

这回李彪听清楚了,元封!刻骨铭心的名字,这个人杀死了他三个哥哥,摧毁了李家的私盐生意,更一把火烧了李家大宅子,昔日风光无限的西北盐枭家族树倒猢狲散,自己也不得不背井离乡,辗转来到京城做这样低三下四的工作。

“认识,怎么不认识,害我家破人亡的就是他!”李彪脱口而出。

三殿下和身旁之人交换一下眼神,露出欣慰的笑容,找对人了。

第20章 边城浪子

时光倒流八年前,当时在西北地方,兰州李家可是威名显赫的家族,龙虎豹三兄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凭着心狠手辣掌控了西北的私盐生意,手底下豢养着数百打手,在官府里也安插着耳目,势力庞大资本雄厚,是名副其实的盐枭。

那时候,李彪的日子过的象神仙一样,上面有三个哥哥罩着,根本不用他出去打拼,每天就是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提笼架鸟,带着十几二十个家奴出去游逛,兰州城基本可以横着走,见到漂亮的大闺女小媳妇就调戏一番,进了茶馆酒楼,人人都得尊称一声四爷,保不齐四爷一高兴,来一句:“所有人的酒钱都挂四爷账上。”那才是皆大欢喜。

四爷喜欢逛窑子,兰州府大小窑子他都玩遍了,经常吃住在青楼中,银子流水一般往外淌,一天连吃喝带嫖娘们带打赏都能花出去百十两,人家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就轻飘飘一句:“记四爷账上。”

老鸨们最喜欢四爷这样的恩客,钱多人傻,不怕他记账,就怕他不来,盐枭家有钱有势,四爷住在哪儿,就是谁的福分,就连地痞流氓都不敢上门闹事。

多么逍遥自在的生活啊,就是给个知府都不换,可是这一切都在短短几天内改变了,二哥在河口镇被杀,大哥和三哥带人前去处理,结果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自家的老宅也被人一把火烧了,等小厮把李彪从温柔乡里叫醒,匆匆赶回家的时候,偌大的宅子已经成了废墟,然后两个哥哥血肉模糊的尸体也送来了,兰州李家,一夜之间就崩塌了。

私盐买卖被人接管,偌大的家业灰飞烟灭,下面的打手帮佣树倒猢狲散,席卷走了剩余的钱财货物,李彪直接从云端跌落凡尘,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他在兰州没少作恶,欠下不少血债,在各个酒楼娼家更是欠下天文数字的巨债,昔日的酒肉朋友翻脸不认人,每天催债的人把门槛都踩烂,无奈之下李彪只好前往京城投奔老五。

李家老五进京赶考,关山遥远已经断了音讯,等老四辗转来到京城的时候早已找不到人了,走投无路只好委身在京城妓院当一名龟奴。

这就是李彪刻骨铭心的经历,一切痛苦经历的根源都在于那个叫做元封的年轻马贼。

西北和京城距离实在太远,以至于元封的威名根本无人知晓,不过李彪却是清楚的很,仇人的一切情况,他都牢记于心,既然有人问起,他也乐得提供资料。

三殿下让人给李彪搬了个椅子,上了杯茶水,请他详详细细的讲述元封的发家史,李彪清清喉咙,开始了讲述。

李彪的信息来源,多是兰州人的道听途说,这就不可避免的增加了一些传奇色彩,从十八里堡的牧马少年,到纵横一方的十三太保,再到垄断一方的马贩子,私盐贩子,元封的崛起令人侧目,元封的心狠手辣令人胆寒,但他的覆灭也同崛起的一样快。

区区一个马贩子,竟然敢得罪一省巡抚,以至于家破人亡,不知所踪,打下的家业化为飞灰,说道这里,李彪才有些兴奋,感慨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啊。”

李彪的叙事能力不算很强,说话颠三倒四,重言倒语,好在三殿下的接受能力比较强,一边听他讲,一边拿着毛笔在纸上写着画着,一张以元封为核心的脉络图就这样理了出来。

元封,甘肃芦阳县十八里堡人,大概是天佑元年左右生人,刀枪弓马娴熟,马贼出身,年纪轻轻便垄断了西北的茶马交易,和当时的茶马提司范良臣过从甚密,曾经在芦阳县快班担任过捕头,和柳松坡关系匪浅,和专门走西域生意的尉迟家也有密切来往,而且他手下有一帮很能打的好兄弟,天不怕地不怕,巡抚衙门都敢烧,这样的人若是算不得豪强,那就没人能算豪强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在十八里堡被毁灭的情况下,竟然能东山再起,重新打下一片天地,这种精神和毅力,着实令人佩服。

三殿下的脑筋转的很快,立刻联想到前任陕甘总督温彦的死,想来和这位也脱不开关系,能动用官府的助力铲除仇人,此人的智力水平绝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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