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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弓箫缘-第21章

小说: 弓箫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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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一个更强的声音说:“陈澌,你不能死。你现在不是一个江湖人,你是一个代将军,代理数万大军与一方安危的将军。”

陈澌的心里很苦,所以他闪得也勉强。那如雪光般袭来的一刀一刀他都是险险避过,那一刀刀直划破了他的袍子,袍子在一刀一刀下碎去裂去,迎风散乱,露出他的身|奇…_…书^_^网|,露出他那无奈与无力的心。——就让她一刀从自己由胸至腹,破膛剖心不好吗?如果,能小小平息她心中的苦与怒。陈澌闭上眼,他不敢看小妹,但闭后的眼前还是全是小妹,轻嗔的小妹,狂怒的小妹,爱意中的小妹,娇俏的小妹。

——如果无情,为何相遇;即属有情,无缘何奈?陈澌耳中忽听一个带着爱、恨、痴、怒,种种交杂的声音道:“你不是很会功夫吗,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还手?”

陈澌还是无话,两人就在无声中打斗。不、其实是一避一斗。攸忽一刀,陈澌避得慢了点,李小妹的裙里刀可不是只避就可的,哪怕他是陈澌,他的胸前就见了血。血痕是慢慢扩大的,如同两个人之间的缝隙,随日沉积,渐成鸿沟。血一点一点溅落,洒在陈澌撕裂的袍子上,似也在诉说着这场无声的爱恨情仇。

李小妹哑声道:“你怎么不还手,你也心中有愧,是不是?是汉子的话,你就还手。你即为了那该死的天下杀得了我哥,就别心软,也杀得我李雍容。”

——“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上马如转蓬,左揽右射必迭发,妇女已如此,男子安可逢!”陈澌耳中忽想起他才入边塞就听到的歌。歌声遥远,仿佛一生那么远。虽然人在眼前,可也如天涯那么远。

帐外的人终于惊动,一人道:“有刺客!”

营中大惊。这不到三月,怎么就闹了两次刺客。大家对上次刺客逃走还心有遗恨,只见百余名军士一起涌了进来,高呼“抓刺客”,李小妹却并不逃,只一味狂砍陈澌,渐渐她的力也倦了,终于被人用绳索绊倒,马上就有人扑上将之捆起。那人揭起她面布,惊道:“是个娘们!”

陈澌吸了一口气,坐回案前,兵士当前,他不能失了气度。只见李小妹浑身绳索,傲立不跪。虽然陈澌坐着,可看向她目光,只觉,站着的她强大如命运,而自己,才是瑟缩着正被审判的可怜虫。

陈澌静了下心,一挥手,“好好先押下去,不得虐辱,派个女子好好看着,违我者必斩!”

说着,他重重掷下一枚令箭,可他脸色地烛影里一片苍白,且声音、也是嘶的。

李小妹确实没受到虐待,没人敢违这希奇遭刺的陈澌的军令。她被单独关押在一个营帐内。她的目光是寒的,过了好久,她听帐外守卫的兵士轻声叫道:“马将军”。

她听脚步声也判知,来人是马扬。他有他独特的那种轻猱般的脚步声。马扬道:“噤声!”然后道:“陈将军让我来提这女犯。”

军士便不做声。马扬走了进来,他面色沉定,伸手就解了李小妹的捆绑,沉声道:“跟我走。”

李小妹也没做声,跟着他直向帐外行去。马扬的去向却不是中军大帐,他一直向大营之外走去。李小妹也默不作声地跟着。出了大营,马扬才道:“你的黑子在哪儿?”

李小妹下巴一扬,指向左边,他们向左手行了有三里许,在一颗大树下找到了黑子。两个人一时都没话,半晌李小妹嗤声一笑,笑过了却不说话。最后还是马扬先开口:“是陈将军让我来救你的。”

李小妹又是低微一笑。半晌冷冷道:“如果他不让,你都不会来是不?”

马扬的一张脸就此涨红。他平时不爱说话,李雍容一直对他也尊重有加,他责备似地望着她的脸,可见到她紧咬着唇的神色,就什么也再不忍说。他、该知道这女孩儿心里的苦。他只似自语般的道:“小妹,他不告诉我我还不会知道呀。”吸了口气,才道:“其实陈兄,他的心里,也真的好苦。”

他一语方出,见小妹已侧转了脸,分明不要听。他的心中不由就叹了口气。他在心里是祝福过这对情侣的,但为什么,为什么,会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马扬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没用,只轻轻把马缰交到李小妹手里,轻声道:“小妹,好多事,你可能不懂也不想懂,你也不需谅解或不想谅解。只是三哥要对你说,三哥目前入这甘凉大营有自己的原因和苦衷,就象你大哥的死,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与苦衷。陈澌,他也是……有他的苦衷。但无论如何,三哥对你、还是象从前一样的。”

李小妹却不要听这些,只在喉间一声冷笑,“马将军”,叫完,她就看见马扬满脸痛痛苦。她的心一痛,必竟多年兄妹,刺痛他也是让她于心不忍的。但她不能软弱,只一软弱,她就会哭。李小妹用唇咬着自己的发,低声说:“我可以走了吧?”

马扬喉中一阵蠕动,哽了半天,想说什么终于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李小妹褰裙上马,就飞驰起来。她在飞驰中哭。她不要不要,不要再看到这一切,不要再想到这一切,她也不再想杀陈澌。她只要这一切都回转过来,让时间回转过来,明天醒时发现,又是阳光草地,而一切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李小妹从不曾这么真切地渴望自己做的是一场噩梦。她不要报仇,她只要,大哥回来,哪怕不遇到陈澌,不爱,不那么深切地感受这一场绝望一场苦醒。为什么当初还那么傻地期待什么爱呢?为什么?

黑子在暗夜中奔驰,只有它,只有它,毕生未曾负我。李小妹在奔驰中抚摸着黑子,如她的兄长,她的依赖,她的情人。温柔何系?温柔何极?只有系向草原,系向黑子,系向不是人间的一切,才可靠与安全吗?

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唿哨。黑子也低鸣了一声,如逢故人。李小妹一愕时,黑子已然停步。前方路旁,正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依稀还是当初让她一见心动的身影。那身影孤峭而寂寞,寂寞地让李小妹从心中都痛了起来。不——她在脑中对自己嘶吼道:不,我不要再为他心痛。可是又怎能不痛?黑子似也在奇怪今天主人为什么不再高兴地飞奔向那个身影了。半晌,只听陈澌低声道:“小妹”。

那一声是如此的轻软低柔,带着求谅,带着怯缩,带着对生命无常世事翻覆的苦恼与无奈。李小妹定眼望去,只见那个黑影好瘦好瘦。她割在他胸口的伤血还在流吗?最近,他是不是也好苦好苦?他又瘦了,再瘦,就瘦成一竿坚硬的怅望了。李小妹低头,她轻身下马,陈澌握住了她的手,李小妹把头埋在他的怀中。如果一切没有发生,如果一切重来,他们会不会是草原上最姿肆的情侣,会不会是这天地间的一场炽恋一场奇迹?如果……

但没有如果,李小妹的泪在陈澌怀中流下,她扒开他的衣襟,让泪咸入他刚受伤的胸口。她想吻他,她在吻他,吻他的伤,吻他的痛。然后,她觉得自己脖子上领口处烫烫的,一滴一滴的烫,那是、一个男人的泪,一个从不曾在她面前哭泣、她也从没想到他会哭泣的男人的泪。

不知过了好久好久,时间在此已毫无意义,李小妹从陈澌怀里挣脱出来。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她在犹疑,她理着马缰,理着马综,可数清了黑子的鬃毛怕也理不净她心中的杂乱吧。最后,她一脚上蹬,却在上蹬前转身,猛地扒开陈澌的上衣,她要看一看,那日她射在陈澌胸口的一支毒箭留下的疤还在不在?似乎那疤可以让她感到一丝温柔一点安心。

陈澌由着她把自己的袍子剥落,他那瘦健的身躯又一次在她面前赤裸。那疤还在,毒性侵蚀,那疤痕是暗夜里一星炽烫的红。李小妹的泪滴在那疤口。她翻身上马,如果——她的心一软——他现在求自己,求着跟自己一起走,她会不会还有力气、还能冷漠、还有足够骄傲地拒绝他跟她走?

陈澌轻轻握着李小妹的脚腕,如一生一世不肯撒手。李小妹的眼盯着他的唇,盯着那她要他吐出的改变他们命运的几个字,盯着两个人这场同样倥偬的生中偶遇深恋的生命。陈澌抬起头,他的眼眸依旧璀灿如星光,他喉头一动,他要开口了,他要开口了。

只听陈澌低柔地说:“小妹,你杀我打我我都不怨,我只想跟你赔付我的生命——为你所被我带来的噩运。无论你要我怎样偿付。”

李小妹轻舒了一口气,她就要他这句话。可陈澌接下来却说:“可是,我现在重担在身,一时还不能跟你走。”

李小妹最恨他的什么重担与大事,何谓国家,何谓天下,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难道你不明白,你所需承担的只是自己的生命?陈澌却不解她此时的心意:“几万大军未定,我还一时脱不得身。我发誓,只要一能脱身,我一定天涯海角地去找你,一定!”

李小妹狂怒在胸,这时他还在想着他什么大事,难道不知,就是这些大事,几乎已斩断她李雍容一生的痴情,还搭上了她大哥的一条性命!她恼他恨他,陈澌却在这时把挂在襟侧几乎陪了他一生的箫解下来递给李小妹,说:“我把它给你,我一定会来,为你的弓弦,配我的箫声。”

李小妹心伤绝望。她忽一夹马腹,黑子知道主人之意,一扬蹄,迅奔起来。一团黑影就窜向百步之外。陈澌心中冰炭摧折,他想象当日一样以他的千里庭步拨足奋追,哪怕追到天涯海角,可几万大军的存在,一方安危的责任,种种重负压住了他。他只见到李小妹在百步之外忽然回首,她忽拨出裙底之刀,一刀就向箫尾削去,那箫尾立时被她削尖。只听她嘶声道:“我不要听你那些什么天下大事,天下,本就是被你们这些大事扰乱的。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说着,她弯弓搭箫,那一箫直向陈澌射去,陈澌心中摧裂,这次他没有躲,如果是命运注定的,就让它来吧。那箫准准地贯入了他的肩膀,箫孔饮着他主人的血,主人的爱、幸福、希望、绝望,与随着血在箫管中流。

一扬鞭,李小妹狂奔去远,却留下那“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的声音在这旷野间飘荡,真飘入她此后踏沙涉雪,陈澌枯眼望夜的一生。

正文 尾声 弓弦箫声鸣和

那是一把乌胎铁背犀把弓,弓长二尺有七,弦是羊筋的,弓背乌黑、弓弦银白,这时正平平地躺在一方粗糙的羊毡地毯上。地毯顶是个破旧坚韧的帐蓬,那帐蓬也是羊毡的,染成含混的青色。这时青色也剥落了,如同随着青春逝去的容颜。毯上这时正坐了一个女子,用一块细布把那把弓细细地擦着,她的手背和弓背的铁胎泛出不同质地的光泽。那女子左手摆弄着一支小箭,听着帐外低呜的风声与杂沓的蹄响,抬起头不由出了会神:四月二十的跑马节又要到了,当年、这支小箭射出,曾射中怎样的一个人呀,怎样的一段——痛爱今生……

时间已在指缝间又过去了三年了。三年是多长,能在一个人的额头留下多少皱纹,能在一个女孩儿的心中结起多少茧,能养多少匹马,能淡忘多少思恋?李雍容不知。这三年,她带着一支渴望永久放牧的马队,走出了草上沙,向西走,走出了好远好远。草上沙中人几乎是定居了,朝廷派来使节,好多汉民回到了他们祁连山南麓的家乡,重新操起锄头,过起了耕种的日子。那些炊烟升起的时候,他们会想起放牧的时光吗?李雍容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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