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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北京教父-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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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北疆跑上土台子,扶起满身是土的田建国。然后,她咬着牙看了一眼台下的人群,又盯着赵大锁那张满是得意的脸,狠狠地说:“笑得太早了!”

当晚,她去了海淀镇,她要叫他们哭,哭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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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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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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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是一所女校,是全国著名的被誉为“科学泰斗的摇篮”的学校。上午,先是揪斗了总支书记和校长,然后顺藤摸瓜,顺着黑线找人物。到中午时,站在台上的牛鬼蛇神已经有一百多人了。

下午,开始单独批斗。与此同时,那些资质极高而又文质彬彬的女孩子开始使用皮带作为批判的武器。

晚上,殴打加剧,教学大楼内一片鬼哭狼嚎。

第二天一早,总支书记被打死。

这一切,仍然使崔援朝感到不解气。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造反并不彻底,革命小将还没有真正地扬眉吐气。而且,这口气憋在心里,使她有一种沉重的压抑感,使她明显地意识到,自己远不是最强者。

她扔下手中的皮带,闷闷地走到操场上。往死里抽打那些哀哀哭叫的牛鬼蛇神,是非常可笑的。因为“文化大革命”一开始,他们就成了彻底的弱者。那么,比红卫兵更强的是什么人呢?

崔援朝猛然省悟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革命对象被遗忘了,而且,这个被忽略了的角色不仅危险,还极有力量。这种力量,能使革命小将在精神上彻底丧失优越感。

她是谁呢?崔援朝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周围的人群。

学校停课闹革命以后,王星敏就没到学校来过。妈妈怕她因此而招祸,催她到学校去看看。

她不关心政治,对任何集体活动都不感兴趣。出身不好,本来就低人一等;哥哥被公安局通缉,逃离北京以后,她变得更加孤僻,更加冷漠了。

在班集体里,她也完全是个局外人,上课时不听讲,不发言,总是把一个写满字的小纸条放在桌角,默默地看,默默地想。有时她被教师点名叫起来回答问题,也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态,引起同学们的哄笑。她倒是无所谓,也笑。

班主任却很清楚,如果说这所学校的所有学生都是顶尖人才的话,那么王星敏就是一个天才!

有一次学校进行数学竞赛,规定用三个小时做完三十道难度相当大的数学习题。王星敏第一个交了卷。老师看了看表,仅用了三十分钟,平均每道题一分钟。

老师当即就审阅了她的试卷,惊讶地发现,不仅答案完全正确,而且运算步骤还相当简捷。

班主任利用一次上体育课的机会,在教室里翻捡了王星敏的书包。书包里的书很多,但没有一本是与高一教学有关的,差不多都是大专院校的教材。还有一些纸条,上面都是高等数学、大学物理和化学的公式、习题。

此后,各科任课教师再也没有在课堂上提问过王星敏。

班主任竟私下里允许她几天不到校上课。

期末,几个任课教师给学校党总支书写了一份报告,要求破格允许王星敏提前参加高考。总支书记叹了口气,拒绝了:“这孩子,可惜了,怎么就出生在一个资本家的家庭里呢?”

崔援朝是在那次数学竞赛时才突然注意起王星敏的。如果没有王星敏,她能得到第一名:三个小时,做完二十九道题,只错了一道题。

她决定和王星敏交朋友。两个人一起去过几次电影院,一起逛街,甚至还由崔援朝请客,进过一次饭馆。

两个月以后,崔援朝气愤地发现,王星敏竟记不住自己的名字,有一次她亲热地搂着崔援朝的肩膀,叫她“抗美”。

如果王星敏仅仅是一个书呆子的话,崔援朝绝不会把她看成是一种威胁。使崔援朝畏惧的是这个人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

一次,她们参观完日本工业展览,在回家的路上,王星敏自言自语地说:“日本人真了不起,一定要了解他们。”

崔援朝说:“日本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让八路军打败了。”

王星敏没说什么,但从那天起,她开始自学日语,上课默念字条,下课大声念课本,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满脑子都是日语。

三个月以后,崔援朝发现,王星敏已经在开始看大厚本的日本原版小说了。

王星敏在学校里仅仅停留了十分钟,当她快要走出校门的一刹那,崔援朝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崔援朝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不安到底是什么了。这个人,竟被我们忽略了。不能战胜她,我们就永远不能占有世界。

4

边亚军现在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在争夺安慧欣的角斗中,自己是彻底地败给了段兵。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全校男生的眼睛里,安慧欣是比西施还美一千倍的公主。公主瞩目王子,而边亚军和段兵是男生中最强的男子汉。

边亚军眉清目秀,宽肩窄腰,行动起来生气勃勃、刁悍敏捷;段兵浓眉大眼、魁伟雄健,浑身充满勇气和力量。边亚军自幼习武,拳脚上颇有几分功力;段兵酷爱拳击,据称打遍崇文区未遇敌手。

此外,这两个人还有一点是极为相似的,即家庭富裕、花钱豪阔,令人羡慕。段兵的父母是高干,自然出手不俗。而边亚军的出身是自由职业者,家庭情况无人详知,但他手里的钱却好像永远没有挥霍完的那一天。

边亚军和段兵争夺安慧欣的角斗,几乎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但是一直到高二,天平始终是左右摆动,没有倒向任何一边。

有一次,同学们结伴去香山公园春游,在公园门外见到一位残废姑娘在作画乞讨。姑娘没有双手,用两腕夹住画笔作画讨钱。

同学们都凑过去围观。姑娘长得妩媚、聪慧,还略带着些忧郁和腼腆。安慧欣怜惜地抚摸着姑娘的手臂,同情地说:“你这一生可真够难的,总不能一辈子要饭呀!”

姑娘伤心地摇了摇头,掉下了眼泪。

安慧欣叹了口气,拿出五元钱放进了姑娘的钱盒里。当安慧欣站起身要离开时,发现有人在偷偷地碰她的手。她回头一看,是段兵。段兵塞给她二十元钱。

安慧欣感激地冲段兵笑了笑,又把二十元钱放进姑娘的钱盒。

姑娘惊疑地站起身来,用两只带泪的眼睛仔细地看看安慧欣,又看看段兵,然后,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傍晚,走出公园时,残废姑娘还在那里,她指着一卷画稿对大家说:“画得不好,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说完,她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同学们好奇地展开画稿,一共是三幅。

两幅小一些的,分别画的是安慧欣和段兵的肖像,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人物的形象,极为传神。特别是画中的安慧欣,头戴花冠,身披纱裙,就像神话中的公主。

另外一幅画很大,约有四尺多长,浓墨重彩地画着两个人。一个是姑娘自己,长跪在地,仰头面向苍天祈祷。她秀美的脸上透出虔诚和感激,还稍带着些自怨自艾的神情。另一个人被祥云托举在空中,英俊潇洒,身上放出异彩。

画的寓意是明显的:英雄救苦救难,大吉大祥;美人儿蒙恩被泽,感激不尽。

安慧欣一眼就认出了画中的英雄,那是边亚军。而且,她还清楚地看出了这幅画的另一层寓意:英雄和美人儿之间的绵绵情意!

安慧欣恼怒地瞪了姑娘一眼,没有拿画就走了。这时,她才想起,在爬山的时候一直是段兵追随在左右保护她,而没有见到边亚军的影子。是不是自己有点儿冷落他了呢?

那天晚上,段兵一夜没有合眼,只要一闭眼睛,就会看见那个得意扬扬的边亚军。

第二天是星期日,段兵又去了香山,姑娘的画具还在原处,人却不知去向。

摆摊卖茶水的老头挤眉弄眼地告诉段兵,昨天,一个年轻小伙子一下子就给了卖画姑娘一百元钱;今天一早,小伙子又来了,把姑娘带进了樱桃沟。

“去樱桃沟干什么?”段兵不解地问。

“干什么?干好事呗!”老头用两手做了一个猥亵的动作,“其实,二十块钱就行!”

段兵也进了樱桃沟,但一直走到沟底,也没有见到姑娘的踪影,再回到香山公园门口时,姑娘已经安坐在画具前了。

但是段兵看得出,她面色潮红,衣着也有些凌乱。最明显不过的是,她的短发上沾了些许草屑,她遇上了狼。

段兵把这些都告诉了安慧欣。她听了以后,淡淡地一笑:“我佩服那些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的男子汉。如果有机会,我也会约边亚军进樱桃沟!”

段兵恨不得给她一耳光。他恨安慧欣的轻率和浅薄。但是,他绝对不能眼看着这个老红军的女儿,自己心目中的公主落入色狼的掌心,受到那个无耻流氓的蹂躏。他必须立即行动。

“文化大革命”,红八月,给了他行动的机会。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边亚军就清楚地意识到了,阶级、政治、血统将最终决定人们各自的社会地位。在这方面,自己远不是段兵的对手。如果说用钱能把残废姑娘引入樱桃沟的话,“文化大革命”将使他彻底失去把安慧欣引入樱桃沟的本钱。

因为,她崇拜的是英雄,而自己,却是个狗崽子。

必须在这一切都发生作用之前,下手。

5

那天,赵大锁刚要上学校去,奶奶突然犯了疯病。

她大敞着怀,露出那两只干瘪但仍然白皙的奶子,咒出一串肮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话:“王母娘娘、玉皇大帝、托塔天王、九天神女,天上地下所有的王八蛋,你们把我操够了,还要摘我的心,我不给你们呀……”

这老婆子是在过五十大寿那天突然疯的。亲朋好友当时正在家里喝她的寿酒,她突然口吐白沫,仰身倒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房顶说:“我闺女让李逵操啦!”

第二天,接到大锁他姑的来信,说是自己在大同搞了个对象,是采煤工人。

老婆子年轻时当过几天妓女,说起疯话离不开那个“操”字,但奇怪的是,她每次说了疯话,过后都要可怕地得到应验。

赵大锁母亲死的那天,老婆子早上还是好好的,后来却突然犯了病。她脱光了衣服,裸着身子跑上街,又哭又喊:“我儿子没人操啦,要操我呀!”

儿子蹬三轮车送牛奶回来,一巴掌把老婆子打昏过去,拖回了家。

中午,清洁队来人报丧,儿媳在清扫街道时,被一辆肇事汽车撞死,光荣殉职。

赵大锁的父亲见到了媳妇儿的尸体。身上好好的,就是阴部被汽车的保险杠刮住了,内脏都戳烂了。

今天,疯老婆子又在咒谁呢?

赵大锁不爱上学,也知道自己学不出什么结果。清洁公司已经同意他顶母亲的缺,只要拿到毕业证就可以去报到了。现在,闹运动、闹红卫兵,该找谁去要毕业证呢?

走进校门,他发现学校里的气氛有些反常。许多陌生的红卫兵拿着皮带和棍棒把住了校门,只许进,不许出。

进校门的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人,头上、脸上血糊糊的,看不清是谁。

赵大锁有点儿怕,转身想回家去,可是来不及了。有人拍他的肩膀,回身一看,是田建国。他手里提着一根粗粗的木棍,木棍的下半截被血染红了。

赵大锁连忙哈下腰,谦恭地向田建国送去笑脸。田建国抬起木棍,认真地看了看棍子上的血渍,又看了看赵大锁,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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