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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北京教父-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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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一阵恶心,想呕吐。

放走小姑娘以后,她忽然想起了王星敏,她才是个真正的女人。

18

父亲好几天没有回家了。陈成给父亲所在的机关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找到他。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她一本正经地告诉陈成,你父亲在机关参加运动,暂时回不了家。陈成预感到,父亲可能要出事。

傍晚的时候,父亲突然来到学校找他。他神态平和、安详,乐呵呵的,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陈成稍微安心了一些。但是,父亲从来没有到学校来过,今天怎么就突然地来了呢?

父子俩围着后海和前海转了两圈,天完全黑了以后,他们在前海岸边的一块条石上坐了下来。

父亲默默地抽着烟,两眼望着水面出神。坐了很久,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白酒和一包加工成薄片的牛肉,对陈成说:“儿子,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爸爸要和你像两个男子汉一样喝一次酒,谈谈心里话。”

说完,他打开酒瓶,仰脖喝了一大口。陈成接过酒瓶,也照样儿喝了一口。酒是辣的,吞进肚里浑身发热,不一会儿,脸就红了。但是,酒并没有使他兴奋起来,他只是想哭,父亲从来没有对他这样慈爱过。

“儿子,我的罪名已经定了,两条。一是反党,一九五九年庐山会议处理彭德怀,我给中央写过信,为他鸣不平;二是生活方面的事,有人揭发我搞过十几个女人,是腐化堕落分子。

“搞女人,我承认,但不是十几个,只有一个。机关造反派逼我说出她的名字,我没有说。本来就已经害了人家了,不能再害得她无法生活下去。

“至于反党,我绝不能认这个账。党内许多高级干部对处理彭德怀的问题有看法,只不过他们不愿公开讲出来,而我却讲了。”

说完,他又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喝着酒。酒喝完了,他站起身来,用力把空酒瓶扔进水中,酒瓶在水面上漂了一会儿,咕嘟咕嘟地冒了几个泡,沉到水底下去了。

父亲笑了起来:“你看这酒瓶子,一根直肠子,灌满了水就得沉底。我们这些人也是直肠子,遇到事情不会打个弯儿,结果是吃了亏。有的人一生都在作假,吹吹拍拍的,现在反而是走红吃香。儿子,多学着点吧!别学爸爸,也别学那些小人。”

父亲临走时,把自己的大英纳格手表留给了陈成。他笑着说:“这玩意儿不错,走得准,从来也没骗过我。不像政治那东西,没有什么准头,闹不清什么时候就快了,就慢了,有时候,还掉过头来走。”

说完,他又笑了,笑得爽朗、开心。

第二天,他就死了。

造反派没有打他,只是逼他交代问题,整整围攻了一天。当晚,他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自杀了。他用的是裁纸刀,先是把腹部切开了,肠子流了一地,然后才是刺中心脏,手法准确有力。

当年,在洪湖苏区打白匪军时,他是以玩梭镖出名的。

事后,有人说曾听见他在办公室里笑,笑声很大,好像笑得很开心,但是不知他在笑什么。

陈成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处理完父亲的后事,他甚至还和机关造反派的头头握了手。

那是个女人,一个满脑子都是政治,张嘴就是政策的女人。

陈成贴出了退出红卫兵组织的声明,揣着一把匕首走出学校。

校门外,周奉天和宝安、顺子在等他。

“陈成,你不能蛮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周奉天用身体拦住陈成,压低声音说。

“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怎么办,不用你管。”陈成没看周奉天一眼,脸绷得紧紧的。

“看你是条汉子,我想管。”周奉天又往前逼了一步,“告诉我,陈成,怎么帮你的忙?”

“不用。”陈成侧开身子,绕过周奉天,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九时,造反派的女头领和一个女伴走出了机关大门。她们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谈着,下了便道,正要骑上车子时,暗影中闪出一个人拦住了她们。

这个人眼睛里冒着火,手里紧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说,我父亲为什么会死?是谁逼的他,谁害的他?”

女人惊恐地向后退着,声音颤抖地说:“……小成,你冷静一点儿……他是自杀……”

“打白匪的时候他怎么不自杀?过雪山草地,几天吃不上一颗粮食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自杀?现在他倒自杀了,到底是为什么?是谁陷害他,逼着他自杀的?你说!”

“小成,你冷静一点儿,你父亲,是畏罪……”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从她的身后又闪出几条黑影。一把锐利的蒙古刀一下子就刺进了她的腹部。她哎哟了一声,摔倒在马路上。手上扶着的自行车也摔倒了,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女伴吓得惊叫起来。一把又粗又长的刮刀顶住了她的脸:“你要敢叫唤,我戳烂你的舌头!”

二十年以后,陈成仔细地研究了父亲的日记,才隐隐约约地猜到,那个女人,就是父亲“乱搞”过的唯一的女人。

他挺为父亲遗憾,竟“搞”了这么一个不是女人的女人。

19

王星敏不同意和周奉天他们一起去外地,尽管顺子一再花言巧语地劝说,她还是坚决地拒绝了:“我为什么一定要躲到外地去呢?”

但是周奉天清楚地意识到,王星敏一定会遇到麻烦。因为,与她作对的也是个女人,而女人是最会记仇的。

他决定去找陈北疆。陈成认识陈北疆,愿意从中调停一下。

在后海中学红卫兵总部看见陈北疆的第一眼,周奉天就本能地感到了一种恐惧。他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害怕过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竟是个姑娘,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他觉得在这个姑娘身上,有着一种超人的决心和意志,有着一种天生的驾驭一切的气质。

“你们是王星敏的什么人?凭什么我一定要按你们的要求去办呢?”当陈成很婉转地说明来意以后,陈北疆冷冷地问。

“我们是她的朋友。我们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被人任意欺负而不管。”周奉天强硬地说。

“你是谁?”陈北疆轻蔑地看了周奉天一眼,问道。

“周奉天。”

“流氓头子?”

“过去是,现在也是。”

“你要干什么?来打架?”

“来求你高抬贵手,放过王星敏。”

“是她让你来向我提出请求的吗?”

“她并不想求你。是我,我求你帮个忙。因为,我起过誓,一定保护好王星敏。”

“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我绝不会放过你!”

“挺有意思的。请问,你打算怎样报复?”

“选择一种你最害怕的报复方式。”

“你怎么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呢?”

“因为你已经在王星敏的身上用过了。”

“脱光衣服,给男人看?”

“不仅如此。”

“还要干什么呢?”

周奉天犹豫了一下,咬咬牙,狠狠地说:“轮奸。”

陈北疆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她默想一下,然后用极为平常的语气缓缓地说:“你记住,我今天已经认识你了。以后,我还要抓住你,然后打死你。”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补充说:“当然,在打死你之前,我希望能听到你的哭叫声。”

“那好嘛!咱们两个人都发过誓了,是吗?”周奉天的目光中透出一股杀机,像锋利的刀一样刺向陈北疆。

“是的,我会遵守自己的誓言的。”陈北疆仍很平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那天,天气很热。秋老虎发威,太阳发着狠地烧灼着大地,似乎地球上的一切水分都被它烤干了。但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很冷,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冷得浑身发抖。

陈成抬头看着天上。一片看不真切的黑雾正掠过太阳。他认出来了,这片黑雾就是命运。

20

王星敏意识到自己被严密地监视起来了。

早晨,她长跑回来时,隐约地感觉到树篱后有人在冲她指指点点的,好像还听到他们在说自己的名字。

整个一上午,不断地有人朝院子里探头探脑的,但是没有人进来。

下午,母亲支派她去副食店买酱油。进店门时,她突然感到后背上一阵灼痛,好像是远处有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刺中了她。她回身来,远远地看见了那个人,看见了那双美丽而又平静的眼睛。

那是陈北疆。

两个姑娘默默地对视了几秒钟,陈北疆微微一笑,转身走开了。

晚上,有人上了房顶。他们小声地说着话,还不断地来回走动,头顶上不时传来屋瓦的断裂声。

王星敏摊开高等数学课本,开始做习题,整整做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她才发现几乎所有的题都做错了。

她笑了,笑自己。

陈北疆也是一夜没合眼,她抱着双臂站在一棵树下,任凭露水浸湿了头发和衣衫,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小院内那扇亮着灯光的窗子。

她知道在那扇窗子里面的王星敏正在干什么。她仿佛看见了王星敏那瘦削的肩膀、那秀美的头发和端庄、美丽的面容,看见了她全神贯注地做习题的神情。

她的眼角湿润了,一滴冰凉的水珠顺着面颊流下来,流进嘴角,是咸的。她太爱王星敏了。如果王星敏能够顺从自己,听从自己的摆布,那该多好啊!自己一定要好好地珍爱她、保护她,为她牺牲一切。

可是,本能又告诉她,王星敏不仅不会顺从自己,而且还是自己最危险的敌人。她那种自强不息的意志、自尊自重的品格、独立不羁的精神以及绝不向强权低头的傲骨,不都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吗?

爱不成就恨,得不到的就毁灭掉。陈北疆用手掌抹了一把脸,心情平静下来。

天快亮了,周奉天快该来了吧?

刘南征和陈北疆站在一起。前半夜,他蹲在树下睡着了。

现在,他毫无睡意。他贴近陈北疆,悄悄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陈北疆似乎没有察觉,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北疆,”刘南征吭吭哧哧地说,“我有一个愿望,非常强烈,逼得我不能不告诉你。”

“什么愿望?”陈北疆淡淡地问。

“我想……想吻你。”刘南征憋得一脸通红,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可以。”陈北疆的眼睛仍然注视着王星敏的窗子,冷漠地说,“但不是现在。”

“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打死周奉天。”

“你说,他们会来吗?”

“已经来了。”

“在哪儿?”刘南征操起垒球棒,紧张地向胡同两边张望着。

“不知道。但是他们肯定是来了。”

周奉天确实来了。另外,他还带来了七个人。除了顺子和宝安,其他五个人都是北城玩儿主中的亡命徒。他估计陈北疆一定会在王星敏家的附近等他上钩,但是没有想到,刚刚走进胡同就被包围了。身后,是田建国带着的二十几个红卫兵,死死地堵住了胡同口;前面,站着虎视眈眈的刘南征和陈北疆。这两个人的身后,还有二十几个人。

此时,天已大亮了。

周奉天的人迅速散开,分成两排紧贴在胡同两侧的墙上,拔出刀子逼住从前后两个方向迫近的红卫兵。

三军对峙,两面夹击,形势对周奉天非常不利。

周奉天双手一抱拳,微微躬下身子,向陈北疆作了个长揖说:“陈大姐,我再求你一次,放过王星敏。”

“谁是你的大姐?臭流氓,我们是红卫兵爷爷。”刘南征横眉立目,低吼着。

“好吧,就算你们是爷爷。”周奉天顺从地说。

“周奉天,你过来。”陈北疆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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