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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读书 1979年-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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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把禁闭在我身上的河流倾注到你身上,
    我把未来的一千年往你身里藏,
    在你身上我接上心爱的一切和美国,
    我种在你身上的种子将成长为新的艺术家、音乐家、歌手和猛勇、健壮的姑娘。
     
    清教徒式的评论家和绅士、淑女们(包括爱默生的夫人在内)之深恶痛绝这两首诗,不是没有其客观历史原因的。娼妓是一种社会罪恶,男女关系是一个肮脏题目,是碰不得、说不得的,这是一;他们对于作者和作品,实在太无知,而且也不想去作一点研究和分析,这是二。
    惠特曼当过多年报纸编辑,经常撰写社论。一八五七年起他在布洛克林《时报》编辑任内,写过许多评论妇女问题的文章,他号召妇女提高知识水平,研究妇女生理卫生,不作伤害身体的流产手术。他调查研究在城市中盛行一时的卖淫制度,阅读这一方面的书籍,到妓院林立的红灯地区去作实地考察,他完全清楚卖淫对于青年妇女们的健康和精神的危害。他在一篇社论中写道:
     
    特别是住在纽约和布洛克林的,四十岁以下、出身较好的技工、徒工、海员、驾手、机械师,等等,在他们中间,嫖妓成为家常便饭。谁都不去想一想它的危害性,更可怪的是,好象没有娼妓,生活便无“趣”了。
     
    上述的那些人们中间,没有传染上疾病的有多少?在那些青年中间,没有沾染上恶习的又有多少?
    当然,惠特曼明白卖淫是历史悠久的社会制度的一部分,不是一下子可以取消的。但是他对布洛克林市政府作过严厉批评,批评它没有积极支持山格尔医生的调查研究工作。
    对娼妓,向来有各种不同的态度。从作为玩物而加以蹂躏到作为被侮辱与损害者而予以同情以至作为阶级压迫的牺牲品而予以尊重,大致标志了几种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和认识水平。美国现代诗人马斯特·李有一首诗,写他的寡母晚上空手出去,夜里带着食物回来,则是把被迫作了神女的母亲当作纯洁的圣母看的。有些所谓社会主义国家表面上是禁娼的。但是只有糊涂虫才会相信苏联,古巴,越南,没有娼妓。没有明娼有暗娼。娼妓不但存在于大城市贫苦居民之中,而且存在于特权阶级上层社会之中,不但出现于裙钗粉黛之中,而且出现于堂堂须眉之中。从某一种意义上看,卡斯特罗、黎笋之流为了金钱、军火,把什么都出卖了,何止肉体。从某种意义上看,现在的古巴和越南就是大窑子,而那些苏联顾问和克格勃就是大嫖客。以今视昔,我们觉得那些清教徒们,伪君子们对惠特曼的攻击,只能说明他的眼光短浅、头脑冬烘、心地卑鄙。
    对惠特曼来说,性就是人体的能源,是全世界物质生命——男女、动物、植物——的关键。他并不认为肉体是邪恶的。
    精神从肉体得到的,正如它给予肉体的一样多,假如不更多。
    他还认为男人的肉体首先是在女人的肉体里面形成的,难道这也是色情?在《一个女人等着我》里,我们看见诗人歌颂的是生殖力,并把它当作“生、养、死亡、不朽”这个循环中的一个环节。诗人自己则作为“健壮的丈夫”的象征,把“未来的一千年”嫁接在那些灵活的、健壮的、皮肤晒得黑黑的妇女身上。我们不同意,象劳伦斯在他的《论惠特曼》一文中所说,惠特曼诗中的女人就是“肌肉和子宫,她们不需要有面孔。”但在这首诗里,她们确实只是一个意像,而不是一个感官经验,这一点则是十分明显的。惠特曼从来不怕大胆地、直白地表示和坚持他的意见。在他的一生中,要他清洗《草叶集》的压力来自各个方面,诬蔑和辱骂多得吓人,但他坚守阵地,全给顶回去了。他对艺术最大的贡献之一就是为反对“躲躲闪闪、鬼鬼祟祟、模棱两可,不敢打出鲜明旗帜”而进行的斗争。
    今天,我们有一切的证据来推翻那些清教徒和伪君子强加在惠特曼头上的诬陷之词。他的弟弟乔治是个老实人,他不大理解他哥哥的诗,但是对他哥哥的为人,他的发言却具有无上权威,他在惠特曼去世之后说:“所有那些‘指摘’和‘怀疑’,都是不公平的、毫无根据的。”惠特曼的一位老朋友说:“他没有听见惠特曼说过一句不能当着他老太太的面说的话。我们有时取笑他的诗,但是我们全都喜爱他这个人。”据比·柏里说,从一八六二年起,惠特曼过的一直是异常清贫朴素的生活。
     
    ①  见《孤独的歌手》150页。
    ②  见特劳贝尔:《和惠特曼在一起》卷四152页。

荒芜
爱罗先珂的两本书


    一  《枯叶杂记》
     
    俄国盲诗人爱罗先珂,在他本国的文学史上也算不得怎么被重视的人物,但是这位并不出名的外国作家,“五四”以后却影响了我们不少文学青年。这功绩,应该属于鲁迅先生。
    鲁迅先生翻译介绍了爱罗先珂的好几本书,主要的是《爱罗先珂童话集》和《桃色的云》。鲁迅赞扬他用了血和泪来写书。在《狭的笼》译后附记里,鲁迅还把爱罗先珂与印度诗圣泰戈尔相比。爱罗先珂在《狭的笼》里反对印度古老而野蛮的风俗“撤提”,即男人死后,将寡妇和死尸一处焚烧。鲁迅说:“广大哉诗人的眼泪,我爱这攻击别国的‘撤提’之幼稚的俄国盲人爱罗先珂,实在远过于赞美本国的‘撤提’受过诺贝尔奖金的印度诗圣泰戈尔;我诅咒美而有毒的曼陀罗华。”这些话是鲁迅翻译完爱罗先珂的头一篇作品以后讲的,时在一九二一年八月,那时盲诗人的双脚还没有踏上中国的土地。说来真不简单,早在半个多世纪以前,鲁迅先生就大不敬于享誉世界文坛的泰戈尔,而瞩目于了无声名的爱罗先珂,这种胆识怎不令人敬佩呢?
    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巴金在编完译文集《笑》以后,特别提到爱罗先珂对“五四”以后一代新文学作家的影响,他说:“我喜欢的倒是《狭的笼》、《雕的心》、《幸福的船》等,它们给我(还有和我同时代的青年)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一九三一年三月,巴金在编完爱罗先珂的童话集《幸福的船》时说过:“他(指爱罗先珂)象一个琴师,把他‘对于人类的爱和对于社会的悲’谱入了琴弦,带着一个美妙而凄哀的形式,弹奏出来,打动了人们的心。”
    鲁迅、胡愈之、巴金、夏尊,这些作家都被这位异国的琴师所打动了。
    爱罗先珂在印度以“带着无政府主义的倾向”先不容于英国人,接着又被日本看作“宣传危险思想”驱逐出境,于是他便来到了中国。从一九二一年八月到一九二三年四月,他在中国居留的时间并不长(这中间还到赫尔辛基去了四个月),但是,苦难的中国又“在他的苦人类之所苦憎人类之所憎的心上永远刻印了一条悲哀的伤痕”(巴金)。他来到中国便把全部同情献给了被压迫的中国劳动人民。他写出了在上海的感受,这就是胡愈之译的《枯叶杂记》。
    我很喜爱《枯叶杂记》这本小书,也很爱这书名,觉得它富有诗意和中国气息。我还喜爱它的小开本。这本书宽十厘米,高十五厘米,作为东方文库的第八十一种,于一九二四年四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而且是《东方杂志》二十周年纪念刊物。
    《枯叶杂记》是胡愈之据世界语译出的,副题是“上海生活的寓言小品”。在序言前面,爱罗先珂还写着:“本书奉献于我的在上海的亲爱的友人们”。序言之外,全书共分六章,计:街之树、幻想之国、一个小女孩子的秘密、“人马”、独一无二的宝贝、小脚女子。
    爱罗先珂以街头的一棵大树作为古老的中国的象征,满怀深厚的同情写下对中国人民的情谊。这棵历经沧桑的古树正是历史的见证:“这树看见百姓们被本国人抢劫着,同样地更被黄种和白种的外国人抢劫着……。”他用童话和诗的语言呼唤人们去寻找那“幻想之国”,设法去创造那充满了真理、正义、自由的国家。可惜,爱罗先珂尽管同中国人民一样反对日本和英美帝国主义,但他所理想之国亦空洞得很。
    《一个小女孩的秘密》的主人公是牵念将要死去的十二岁的哥哥吗?是关心被卖去的两个姐姐的命运吗?最后她的哥哥终于惨死,她自己也走了姐姐们的老路,被卖去来埋葬她的哥哥了。枯叶无力来帮助她,大树沉默不语,有谁能了解小女孩心中的隐密呢?
    《人马》是指人力车夫。一个凄苦的夜晚,人力车夫伤感地围抱住大树对枯叶说:“到了什么时候,我才能不给人家做马匹呢?到了什么时候,我才能不给人家做驮重的牲畜呢?……”这一天终于到了,但不是他的新生,却是当他的肺叶全部毁伤、吐血的时候。第二天早晨,警察发现街头大树底下躺着一个人力车夫的尸体,身上披满了枯叶。据警察局里的医生验明,那人力车夫是因心脏碎裂而死。爱罗先珂却说,这人的心是因为憎恨全人类和人类的文明而碎裂的,是因为诅咒天和上帝而碎裂的,因为上帝已经把人间变成了地狱。
    那小脚女子坐在大树底下痛苦地号啕着,大树却始终不言不语。她只好艰难地离开了大树,向着大江走去。她哭泣着投向波浪的中心,想到那里去寻找安息。第二天早晨,江上的渔夫们打捞起一个美丽的小脚女子的尸首,但是有谁知道她是一个在寻找幸福的美丽的生命呢?
    爱罗先珂以他哀婉的笔墨为我们描画了一幅旧时代的流民图。最后,他以激烈的呼喊来结束了这本书:
    “啊,大江呵!……难道在这世界里奴性的动物还不够多吗?难道在这地球上势利的畜生还嫌太少吗?难道在这国里为了金钱会得把一切都卖掉的贪得无厌的王八羔子还有添加的必要吗?啊,大江呵……”
    爱罗先珂不愧是中国人民的好朋友,他的《枯叶杂记》能够唤起人们对现实的愤慨,引起人们的共鸣,莫怪它打动那么多人的心。至于爱罗先珂的思想,还是鲁迅先生说得好:“通观全体,他于政治经济是没有兴趣的,也并不藏着什么危险思想的气味;他只有一个幼稚的,然而优美的纯洁的心,人间的疆界也不能限制他的梦幻,所以对于日本常常发出身受一般的非常感愤的言辞来。……我掩卷之后,深感谢人类中有这样的不失赤子之心的人与著作。”
    《枯叶杂记》把我们的心同盲诗人的心拴在一起了。
     
    二  《过去的幽灵及其他》
     
    一九二三年四月十六日,爱罗先珂从北京动身回到他的故国去。从此,我们便失掉了盲诗人的消息。
    鲁迅先生一直很怀念这位不失赤子之心的诗人。一九三四年六月,当他回答一位友人关于自己被诬为汉奸时说:“记得十来年前,因爱罗先珂攻击中国的缺点,上海报亦曾说是由我授意……”可见鲁迅对于爱罗先珂还是印象犹深的。
    爱罗先珂在印度时同情印度劳动人民;在日本又同情日本劳动人民;到了中国又把心交给中国劳动人民。除了《枯叶杂记》之外,他还留给中国读者一本讲演集《过去的幽灵及其他》。从中也可以了解盲诗人在中国的踪迹。这本书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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