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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天是红尘岸-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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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店里的活计们,此时都下来了,卫子君便招呼道:“都过来这里吃西瓜。”

人多嘴多,眨眼间这些西瓜就只剩皮了。

李天祁不由苦笑,这西瓜,从京师运到这里,连他自己都没舍得动一口,她却不当一回事都分给下人吃了。要知道他征战几个月,圣上问他要什么赏赐,他舍弃了金银锦缎,要了这么个西瓜,这可是千斤难买,谁知道他一瞬间便给分了。

“咦?这些冰缘何不化?这个鼎不错!我们再买个瓜放进来冰如何?”卫子君看着这个鼎,惊奇着这东西为何能保温。

李天祁气得敲了一下卫子君的额头,“这时候哪里还有瓜了,八月都已经没了,现在都十月了。那个也不是鼎,是冰鉴。”

这样!卫子君倒是没有考虑过此时还有没有瓜,这段时间只想着盘那个丹鹤楼的事了,所以连她最爱的西瓜也忘记买来吃,如此说西瓜在此时应该是很难得的东西了,李天祁却这么大老远的拿来,不由心中有些感动。“谢谢二哥……这么远……”

“好了。”李天祁打断卫子君的话,“快点收拾一下,我们今日起程去余杭游钱塘湖。”

[第一卷 鹿城篇:第四十一章  身份]

站在船头,望着大运河波涛滚滚,卫子君心中感慨万千。想杨坚之远见,杨广为开凿运河所背负的骂名。然历史洪流滚滚,仍无法掩盖这一卓著功绩,至今造福于人,而今他们的英魂可曾在运河上倘佯。是欣慰,是遗憾?

李天祁盯着船头的纤细身形,修长、消瘦,迎风而立,那样的英姿飒飒,白衫飞舞,似要化羽而去。玉白的雪颜上,纤眉轻蹙,神色凝重,眸光遥望远方,如深潭般不可测度。

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怎样,我四弟好风采吧!”ZEi8。Com电子书

“自是比你好风采,比你多了一丝俊逸,也比你多了一丝阴柔,想必也比你更会疼人儿。”身着水蓝襦裙的女子品评道,美丽的水眸盈满笑意。

“怎么!这算一见倾心吗?你该不会想勾引我四弟吧,啊?哈哈哈……”李天祁笑道,云纹锦袍下摆一撩,健美的身形跨出船舱,抛开身边的人向卫子君走去。“子君在想什么?”

“在想杨广。”没经考虑便脱口而出。

“哦?想那昏君做甚?”李天祁疑惑道。

“世人只当他是昏君,却没有看到他的努力,他也是一个有报复的人啊!他扰劳天下,开凿运河,虽然劳民,但为后世留下无尽福祉,征伐高丽,虽然穷兵,亦不难看出他一统天下的雄心。不过不得法罢了。也许正是这屡次的开疆拓土才让他顿生无力之感,不知该何以对天下,才会那般逃避的吧。”

“四弟如此想法却是少见。”李天祁颇为惊奇卫子君此番言论。

“你看岸边那义仓,高广至此,储粮百万石,够几十年之用,灾害之年开仓济民,征战之时以备军需,杨坚果真千古一帝,实有有远见啊。统一华夏,恢复汉文明,开凿运河,清简法令,躬履节俭,实乃一代明君。也许,杨广想超越他的父亲,但好大喜功,过于急躁,终不得法。但他重教寻典、完善科举,为汉文化作出的贡献却也是有目共睹。”

的确,成王败寇,历史是胜利者撰写的,儒家修史者对隋炀帝道义上的评价确是苛刻甚至是偏激的,因为他们把他描写成的典型的“末代昏君“,却完全忽视了他对汉文明所做的贡献。要知道便是当时唐太宗的贞观时代也远不及杨广的大业前期富庶,而唐太宗被称为千古一帝,杨广却落了个万世唾骂的恶名。这就是历史。胜利者的历史。

“子君是在为杨广叫屈吗?”

“是叹历史的失实!”如果不是,这大昱国从何而来。能将一个朝代活生生的掩盖,那么将杨广写成一个一无是处的昏君又有何难。

“我看四弟说得有理。”后面一个娇柔的声音道,卫子君回头,一个水蓝襦裙的少妇款步走来,天生丽质,一身华贵,大眼含春,粉面带笑。

“嫂嫂!二嫂身体好些吗?江风太大,二嫂回舱休息吧。”卫子君关切地道。

卫子君上船时才得知有这么个二嫂,听说李天祁要来吴郡,硬是要跟随前来,也好看望一下他口中叨念个不停的四弟是何等人物。但一路舟车劳顿,身体有恙,一直在舱中休息。

“怜吾,船头风大,你身体吃得消吗?”李天祁伸手扶过怜吾,这个怜吾是他的正妃,虽说是的皇权交易的产物,倒也为人贤淑,知书识理,与她,他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而怜吾能够嫁给他,也是幸运的,不是每个公主都有这样的好命,遇到一个懂得温柔呵护,知疼知热的丈夫,便算是没有感受过他火热的情感,又如何呢,她很知足了。

“无妨,整日的闷在舱里,人都要发霉了,出来透透气。”怜吾笑道,看向卫子君,“四弟方才所言极是,任何人,便算是个昏君也好,也不能抹杀他的全部功过呀。”

“嫂嫂能有如此见解,实是子君知音,不似某些人看问题仅凭一己之意。”卫子君嘴角轻翘,乜斜了一眼李天祁。

“呵呵,四弟,那杨广政权乃是当今圣上亲自推翻,殿下自是将杨广看作敌人,是以殿下才会那般看他。”怜吾说完,突然惊觉失言,顿时掩口看向李天祁。

殿下!?卫子君也吃了一惊,李天祁难道不仅仅是个安抚使那般简单?

“殿下?二哥是皇子吗,还是亲王?郡王?”卫子君眯眼看向李天祁,含笑道:“如果二哥是皇子,会不会继承大统?到时可别忘记照顾一下小弟。”

难怪,那日酒楼初识便觉得此人举止不凡,再从连日来的相处更看出他高贵的气质,良好的教养,大气的作派,而他轻易便将丹鹤楼要了去,又非平常官员所能做到。而再看他如此年轻,想必是郡王的机会较少,那大半是亲王或皇子了。

“哎!皇亲国戚,我这辈子不用愁喽。”越说越兴奋,扳过李天祁的脸看了又看。

若他真是个皇子,倒是好生有趣,也许她能见到当今天子也说不定,那样她真不枉来此一遭了,并且有了这个靠山,那这个天下,还不是由着她闯荡?

李天祁双目含笑对上卫子君,他一直隐瞒身份就是怕他知道了会有所拘束,没想到他知道了不但不拘谨,更没有象那些俗人一样谨小慎微地巴结,反而不当一回事,依然开着玩笑,这让他对这个四弟越发地欣赏和喜爱。

“我只是老三,前面还有两个大哥,所以你的希望要落空了。”抬起大手捏了捏卫子君的鼻子。鼻头柔韧的触感让他的手轻颤了一下。

“子君的鼻子长得好啊!”李天祁端详着卫子君,“正看如白玉悬胆,侧看如笔直挺翘的白玉峰,摸起来却又肉感丰富,实乃大贵呀,就凭你这鼻子,将来不用为兄我提携,自会大贵无比。”

“二嫂,二哥什么时候沦为看相解惑的了?”卫子君笑着对怜吾道,“你可要看紧他,若他哪日皇子做腻了,去市井做个卜卦先生倒也是个人才。”

“你小子一张嘴专是为了对付我而生的,对不对?”李天祁伸手就去捂卫子君的嘴,两个人笑闹作一团。

怜吾微笑着站在一旁观看,先是单纯地笑着,渐渐地眼中流露出些微的担忧与不安。

[第一卷 鹿城篇:第四十二章   钱塘]

吃过午饭,江上起了大风,一行人只好窝在舱内。

怜吾无聊,手执两个小篓走向相谈甚欢的二人。她好象一直无法加入他们其中,原本她与李天祁是有话的,但在这个四弟面前,她便成了局外人。

“四弟,与嫂嫂下盘围棋可好?”怜吾将小篓放在卫子君面前,坐了下来。

“好啊,难得嫂嫂有此雅兴,只是小弟棋艺不精,嫂嫂手下留情。”卫子君也来了兴致,不知这小美人棋艺如何,能主动邀请,想来应是错不了。

“四弟过谦了,嫂嫂才是棋艺不精,每每与你二哥下棋,他要先让我几子,次次都还是输于他。悬殊太大,下着无趣,以致想找个人下棋打发下无聊时间都不成,所以今儿个才逮着四弟下一盘。”

打开精美的棋篓,那里面竟是白绿两色用玉打磨成的棋子,小如指甲,精美异常,这简直是艺术品,难怪那棋篓那么小。“嫂嫂真是知情识趣的妙人,连这棋子都是如此玲珑秀美。”卫子君手执白玉子,不由赞道。

“嫂嫂执绿子,请先行。”卫子君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盘棋用了两刻钟时间,毫无悬念的,卫子君占了大片地盘,怜吾只勉强活了两个角,四边及腹围大片区域都是卫子君的白子。

见此情景,李天祁哈哈大笑:“怜吾,看来你依然要寂寞下去了,你的位子应该让给我了。”

“想不到子君棋艺也如此了得,今日为兄于你大战一场,我久无对手,这手也越发痒了。”李天祁得意地自夸了一番。

分开棋子,将绿棋推给卫子君,“四弟先行。”

卫子君看了一眼李天祁,手执绿子放了下去。

两白两绿,四子落定,卫子君接着一个大飞。

“四弟好大胃口。”李天祁执白子一长。

棋盘上白绿交缠,棋子多了起来。

“二哥,看好了,那是拐羊头,你还要拐下去吗?”卫子君奇怪,这初学者都看得懂的拐羊头,他居然还跟着走吗?

“子君,你没看到我下面有一子呼应吗?拐到这里我全盘皆活呀,这可是一条猛龙。”

“二哥,你再仔细数数,排到那里是否刚好错过?”她早就看到他接应那一子,但那一子刚好偏了一格。

李天祁仔细排数一番,果然错过一格刚好接不到,无奈叹息一声只得弃子。

两刻钟过后,大局已定,各自拾起死子清点棋盘,双方白绿各占了几块,胜负难分,仔细数过后,卫子君以三又四分之一子胜了李天祁。

怜吾在一旁拍手笑到:“太好了,终于有人能杀杀他的威风。”

李天祁因着终于棋逢对手而大呼痛快,逼着卫子君再来一盘。因为更加谨慎,李天祁第二盘以一又二分之一子险胜。接连又下了两盘又是各一胜一负。今日四盘下来两人各两胜两负,不输不赢,竟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因着这一发现,李天祁兴奋不已,自问自己棋艺少有对手,如今能遇到可与自己对弈之人,而这人又是自己心爱的四弟,心里别提有高兴,对卫子君的欣赏喜爱之情便又加了一层。

船行至钱塘湖已是傍晚,湖面灯火辉煌,一片绚烂,游船画舫络绎不绝。想不到西湖在此时便已是游人如织,只是现在尚未建那三潭印月的三塔。

钱塘湖,便是后来的西湖,但在这个时代因为毗连钱塘江而叫做钱塘湖。地处余杭郡的中心,余杭,也就是现代的杭州,由隋文帝杨坚命名为杭州,后被隋炀帝杨广改州为郡,命为余杭郡,沿用至今。

十月的风本就已是凉爽,入了夜,便添了两分凉意,练过武的卫子君和李天祁,站在船头,只觉这风舒爽无比,不由心生欢畅。怜吾却要加件披风方觉得好过。

船行至湖中央,江上靡靡之音飘来,对面行过一艘缀满大红灯笼的官船,里面飘出歌声:

……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幕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朱宫。

灵何为兮水中?乘白鼋兮逐文鱼,

与女游兮河之渚,流澌纷兮将来下。

子交游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

细听下,竟是一首楚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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