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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傲然随君心-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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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湛然似乎并不意外,只用那双不冷不但的眼继续看着他,“赤霞城城主也算是个老狐狸,但想必逃不开你的手去。”
  他看来早有打算,沐昭冉心里的疑惑更重。
  君湛然自己为何不去?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不亲自带兵攻入舜都?以他心中的恨意,就算前方有夏军埋伏,也只会让他更为满意才对,因为夏军败的越惨,便越是会让平康皇气愤。
  想到君湛然的身份,沐昭冉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若那就是真相,面前的这个人……岂非才是王座之上真正的君主?
  赤霞城,伏鸾山,舜都。君湛然站在城门之外举目往前,从人称鬼手无双的雾楼楼主,到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夏国皇子,今日,他终于站在了这里,距离王都,不过几日的路程。
  几日――心头霎时又浮现出一张书笺。
  南宫苍敖,这个被刻意压制不去想起的名字倏然间袭上心头。
  “楼主……”肖虎分明看见君湛然的脸色白了一层,再定睛去看,好像又和方才没什么两样。
  君湛然充耳不闻,正对沐昭冉说着什么。
  肖虎便又看了看沐昭冉,想到君湛然为了利用沐昭冉竟做到这般地步,竟以沐朝霞和她的孩子来相要挟,不由得心生不祥。
  楼主他为何不自己领兵?
  为什么情愿利用沐昭冉,也不自己亲自攻城?
  心里这么想着,他的目光慢慢移动到君湛然的背脊之上,又挪动到覆于衣袖下的那双手上。
  肖虎没有忘记,在凛南的王宫里,君湛然曾在大怒之下使了翻云手,那是能令人间化作地狱的一双手,而这样的一双手,自那一日割落人头后便再也没有显露在人前过。
  似乎是察觉到肖虎的眼神,君湛然回过头来,骤然之间目光寒如利剑,肖虎眼神一动,骇出一身冷汗,连忙收回目光,再也不敢打量,心里却猛的一沉。
  楼主他――
  “前方便是赤霞城,不想死在夏国的就随我走!”沐昭冉已得了君湛然的授意,高声呼喊,一夹马腹,往前冲去。
  将他从囚笼中放出,他就不再是囚徒的身份,凛南的将士们也都知道而今这个人才是带兵的统帅。经过这些日子他们已习惯听令于君湛然,既然是君湛然的意思,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他们也不会在这时候表示,何况虽然是沐昭冉领兵,但君湛然就在他们身后看着,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见识过君湛然的手段之后,这些凛南的将士对君湛然几乎已到了盲目信任的程度。
  千军万马,攻向赤霞城,凛南将士们口中都呼喊着一句话――
  “苍天有眼,湛王归巢!”
  “苍天有眼,湛王归巢――”
  这是攻入夏国之后君湛然命人在进攻之前必喊的一句话,简单易懂,流传的也很快,加上先前的传闻,早已成了街头巷尾谈论的话题。
  归巢亦是归朝,却又有所不同,既是巢,便是此地原本就归属于他的意思。
  苍天有眼,让他得以重回故国,言下之意,他此来便是顺天而行,要让当年逆天意行事之人付出代价。
  老百姓都是这样理解的,不得不说,君湛然此举确实对此行起到不小的作用,这次他出兵,夏军节节败退,除了靠几分运气,也有利用人心之处。
  人心最是容易被人迷惑,何况是宫内秘闻,又是兄弟阋墙的戏码,平康皇不得民心,君湛然又来了这么一出,就连夏军士兵,有些人也有些动摇起来。
  那一纸遗诏,其上所书,到底是先皇永盛帝的意思,而平康皇杀弟夺位的丑事可以说是已经人尽皆知,这么一位皇帝,叫人如何心服。
  名不正则言不顺,夺来的皇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夺回去,他们这些小卒,还这么拼命做什么?
  赤霞城有位城主安佟,安佟是聪明人,他也是君湛然的老相识,他对君湛然的为人算是略知一二,只是不曾料到,当初几面之缘,被他款待过的这位“江湖人”,竟然便是当年先帝的四皇子。
  既然是聪明人,就不会做什么蠢事,安佟既不想得罪平康皇,也不想招惹这位“名正言顺”的湛王,最好的办法就是两头不得罪。
  他命手下之人且战且退,假作抵挡,一方面是避免伤亡太多,另一方面也是作给平康皇煌德看,他并没有束手就擒,在兵败之前也曾做过一番抵抗。
  攻打赤霞城,这一战对沐昭冉而言没有任何难度,在安佟的“配合”下,很快就将城池拿下。
  君湛然为什么要他领兵,在这过程中他也算是看出了一二,想他曾经身为夏国将军,而今也成了君湛然的手下,为他领兵打仗,知道内情之人明白他是不得已,不知道的人怎么看?他人定会以为他已倒戈。
  夏国将军沐昭冉投靠君湛然,南宫苍敖连同鹰啸盟都站在君湛然的一边,凛南举国上下更是,倾尽国力,成为他讨回公道的助力,送他兵马兵公权,助他回夏国找煌德的麻烦。
  若人的心里有一杆秤,只要看明白眼前局势,任谁都会将这杆秤倾向于君湛然。
  沐昭冉只能苦笑,不知道南宫苍敖是否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君湛然手里的一枚棋?区别只在于,自己是情势所迫,而南宫苍敖则是倾心于此人,心甘情愿。
  攻破赤霞城,途径伏鸾山,伏鸾山下百姓听闻是君湛然归来,竟然夹道欢迎。
  “君楼主回来了!君楼主回来啦!”人人奔走相告。他们等的并不是永盛帝的四子,也不是湛王,而是君湛然。
  那个住在山巅之上,将山下店铺管理的井井有条,让山下百姓人人有饭吃有衣穿的雾楼楼主君湛然。
  沐昭冉亲眼见到这般情景,对君湛然又有了另一种看法。
  这场仗,平康皇煌德还未动手,就已输了。
  也许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输了,输了民心。
  民心所向,君湛然又是个擅用人心的人,即便他这次不能将舜都攻下,平康皇的王座也定然坐不稳多久。
  “你就是要看煌德一点点失去自己脚下的王土,要他眼看着人心离散,让他众叛亲离是不是?”
  听见沐昭冉所问的话,已换了马匹的男人眼神微动,勾出一抹森冷的笑,“有句话叫礼尚往来,我不过是要他尝尝我当年所受的苦。”
  被亲人所背叛,在自家宫楼里被人杀害,从坟墓中爬出的感受,煌德岂会明白?
  他不明白,谁也不会明白,也许唯有一个人……
  一闭眼,君湛然没有再往下想,眼前需要他专心的是这场仗,是前方的舜都。
  战鼓阵阵,马蹄森森,书写着个“湛”字的旗帜在半空飘扬。
  舜都,这座夏国的王都,在沐昭冉带兵到了门外之前便早已人心惶惶,城门关闭,里面的人自出不去,只能关门闭户,静待这场大战的结果。
  湛王打到平康皇门前来了,夏国朝中竟然无人能领兵抵挡!皇子们都不知去了哪里,听说皇帝陛下是要御驾亲征,出门迎战,但一个天天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君王,如何与一个混迹江湖的高手相比?
  虽然没人敢说,但许多人心里其实都并不看好这一战的结果。
  所幸,就算陛下输了,换个皇帝,还是姓煌,夏国还是夏国,对他们百姓也没什么妨碍不是?抱着这种心思,倒还有不少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等着看热闹的。
  舜都之外,君湛然慢慢收紧了手,攥紧的手指,在衣袖之下绷的死紧,终于令指甲陷入肉里,沁出血来。
  不知道是第几次来舜都,却没有一次和这次一样。
  记忆中的红墙红瓦,红天红地,满是血腥味的空气,身上被自己的血浸湿的外衣,那种湿透的触感,还有被埋入土中了,不知身在何处的空茫。
  君湛然一直看着城门,其他人也都没有出声,就让他看着远方的城门,谁都不敢出声。
  他的眼神就好像一抹游魂,终于找到魂魄的归处,又好像一个鬼魂,终于寻见了发泄怨气的去处,那直勾勾的眼神,总之不大像活人。
  “楼主――”这一次是骆迁轻轻叫唤,肖虎不知在担心什么,看着君湛然的手,眉头紧锁。
  沐昭冉本来对君湛然又是气恨又是佩服,而今见了他这样,不知怎的,却生出一些怜悯来。
  心里有恨的人,想必是活的不太轻松的,他不是不想放下,而是放不下。
  一扇城门相隔,城里城外,两方严阵以待,战鼓声声,煞气在初夏时节更是节节逼人,到了这时候,攻城已不用讲什么战术,这里不是山间野外,亦不是开阔之地,狭路相逢,唯有一战。
  旌旗飘扬,凛南将士的心已被君湛然收服,口中高喊着“苍天有眼,湛王归巢――”听得煌德大怒。
  归巢?他是归巢,那他算是什么?雀占鸠巢?
  心中有怒,却不是发怒的时候,煌德御驾亲征,不敢怠慢,君湛然的能耐早已被传的神乎其神,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战。”
  在无数人的期待和等待之下,君湛然的嘴唇开阖了一下。
  一场大战开启。
  “冲啊!”
  “杀――”
  两军对垒,人就如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君湛然对这一战有把握,只待大战结束,便是他将煌德踩在脚下之时。
  到了那时,煌德众叛亲离,眼看夏朝落于他手,定然心有不甘,怒极恨急……
  设想到时候的情景,君湛然的心里竟然未起半点波澜,分明大仇就要得报,为什么,他竟半点都不觉得开心?不觉得轻松?
  心里竟是空落落的,没有半点该有的畅快。
  有一根弦还紧绷着,拴着四个字。
  “南宫苍敖――”有人在他身后大喊,君湛然倏然回头,只见人潮中有人举着一张信笺高喊着向他驰来。
  “南宫苍敖有消息了!鹰帅有消息了!”来人还是展家庄的,君湛然顾不得身在战局,策马而去,一把接过那人手上的书笺。
  肖虎从未看到君湛然这样突然色变,他仿佛一下子被人在脸上打了一拳。
  “不可能!”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他眼神一转,忽然狠狠瞪着城门,舜都就在眼前,失去的一切,想要重新得回的一切,他的恨他的怨,他的所有失去与即将得到,所有的终结都已在眼前。
  但手中的书笺却说――南宫苍敖死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输赢

  得到和失去,竟在这刻来了个天大的逆转。
  君湛然手里拿着那封书笺,在那么一段时间里,他似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忘记眼下正在交战,忘记煌德就在敌方阵营之中,忘记了眼前等待他去获取的胜利……
  他就站在那里,要不是肖虎在侧抵挡,他定会伤于敌人的刀剑之下。
  先皇四子,一军统帅,雾楼楼主,鬼手无双,本该被人称为湛王,乃至尊为国君的君湛然,若是在这样的战场上,伤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卒手中,那岂非是个笑话?
  君湛然当然不会变成一个笑话,他而今已是平康皇的噩梦,并且,这件事实实在在的,一点都不好笑。
  南宫苍敖死了,展励命人传来的这个消息,他不愿去相信,更不能相信。若那个男人真的死了,就算他赢了,得回一切,又怎么样?
  报仇,这个词到了这一刻,竟然变得如此空洞。
  肖虎担心的看着他,尽管不知道书笺上所写的是什么,但只要看君湛然的表情便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甚至可以说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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