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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原来我们都不曾忘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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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无法还原从前,而一粒麦子就能让你轻易回到从前。这不仅仅是自然之力。一把麦子,是圣物,也是俗心。俗心解圣物,想必,我在泥土地上生存了六十七年的父亲赠给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儿子一包粮食,就是让他审视一把麦子的时候不要忘记感念故乡大地的恩德吧。

世界这么大,尘世这么广阔,一个人的爱只有一粒麦子这么小,我们只能由一粒麦子爱起然后扩散到整个世界,这或许就是一包麦子给我的人生教义。

马不停蹄地奔向枯萎

◎朱成玉

一年又一年。像叶子一天又一天,望眼欲穿,重复着无尽的等待。风传来的任何一点好消息都会使你激动地战栗。你独自等到白首,却等不来那个温暖的胸膛。人生,是不是就此谢幕?你说:“不,我只是睡一会儿。谁敢保证,黄昏的时候,他不会来敲我的门?”你说:“他会带进来一阵风,在耳边,轻轻地唤醒我的幸福。”

于你,相爱、离别和想念是再自然不过的自然规律,扯动你全部的神经,耗尽你最美丽的青春。而你,并不沉沦。一个美好的念想,往往是一个女人芬芳的理由。

这是我祖母的一生。在对祖父的怀想中,马不停蹄地奔向枯萎。

萧芳芳凭借《女人四十》拿金马奖那次,张国荣给她颁奖,她上台的时候披肩不小心掉下来。然后她在感言的时候说:这女人啊,过了四十,什么都往下掉……

什么都往下掉,花样年华里的一切,脸上的笑和眼泪,全都是滑溜溜的,噼里啪啦泥沙俱下。

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绚烂总是一瞬间的事情,更多的是落寞。

没有不老的红颜。花到了秋天,开始凋落。女人,过了四十,开始掉落。女人们纷纷叹息:我们最大的情敌,不是第三者,而是岁月。

一件件东西开始离开她们的身体,牙齿,头发……她们老了,再美的胭脂也会掉落,如同那些不可挽回的青春,马不停蹄地奔向枯萎。

人世间,人与人的相遇,最是奇妙。多少人,在晚年的蜡烛下,依然为年轻时和某个人的惊鸿一瞥激动不已。多少人,奔向枯萎之时,嘴角却带着幸福的微笑。

我想,这生命,除了凋谢,是不是还可以拥有另外一种颜色?

除了落幕,是不是还可以拥有另外一种声音?

除了酸楚,是不是还可以拥有另外一种味道?

所以梅丽尔·斯特里普会在暮色之年用低沉暗哑的声音缓缓述说自己的曾经,叙说那个发生在非洲恩共山脚下农场中的故事。四天会发生什么?相爱、离别和想念。和我祖母的一生一样。

他对她说:“我在此时来到这个星球上,就是为了这个,弗朗西丝卡。不是为旅行摄影,而是为爱你。我现在明白了。我一直是从高处一个奇妙的地方的边缘跌落下来,时间很久了,比我已经度过的生命还要多许多年。而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向你跌落。”

她对他说:“罗伯特,你身体里藏着一个生命,我不够好,不配把它引出来,我力量太小,够不着它。我有时觉得你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比一生更久远,你似乎曾经住在一个我们任何人连做梦也做不到的隐秘的地方。你使我害怕,尽管你对我很温柔。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时不挣扎着控制自己,我会觉得失去重心,再也恢复不过来。”

四天,犹如一生。那马不停蹄的秒针,每一下都扎在爱的神经上。但他们并没有让爱束缚,他们给爱注入了另一种血液:“给相逢以情爱,给情爱以欲望,给欲望以高潮,给高潮以诗意,给离别以惆怅,给远方以思念,给丈夫以温情,给孩子以母爱,给死亡以诚挚的追悼,给往事以隆重的回忆,给先人的爱以衷心的理解。”这是他们对待爱的方式,对待人生的方式。

人的容颜可以衰老,芳香却不可抹去。所以杜拉斯要以这样的开头来讲述自己与湄公河畔中国人的故事:“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生命如此短暂。爱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欢悦,当一个人散发出他的爱,他就开始享受自己爱的时候那种充实与欣喜。像花儿享受自己的盛开,像树木享受鸟儿的啁啾,像人们享受大自然中的某个细节,无论是一阵携带着花香的风,还是一丛摇曳的三叶草,人们都能从发自内心的喜爱中得到那清新的快乐吧?尽管我们马不停蹄地奔向枯萎,但因为心中装着爱,我们的芳香一直都在。这让我再一次想到我的祖母,像某种著名的花那样,被岁月碾碎,却芳香如故。

谁穿了我们遗弃的校服

◎安宁

在一个小花园里,碰到一位散步的老人,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悲喜,表情有些忧伤,有穿着时尚的人经过,他总会略带着艳羡,悄无声息地看上一眼。他的皮肤,因为长年的劳作,已经锈迹斑斑,犹如枯朽的树皮。而裹在瘦弱骨架上的那身独特的衣服,则将他与这个城市的格格不入,衬托得愈发鲜明。

那是一身中学生的校服。我从侧面,可以看见胸前写有“育才中学”几个小字。这显然是他读中学的孙子丢弃不穿的校服,他一生简朴惯了,看不得浪费,絮叨几句,便自己拾起来穿上了身。或许家人会觉得不妥,说他几句,他却置若罔闻,似乎这一身校服,比儿子买的名牌西装,更让他觉得舒服。

校服原来的主人,当是一个热爱漫画的小男生,因为背后的空白处,画着一对牵手的小人儿,亲密无间地依偎在一起,旁边飞出一行可爱的彩字:我要永远陪你在一起。想来老人的小孙子,一定是心里喜欢上了某个女孩,而且异常大胆地在校服上表露出来。而老人定是看不懂这些的,校服在他身上,不只是一件可以避寒的衣服,而且,是一件不应该被弃置一旁浪费掉的华衣美服。

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最讨厌阔大难看的校服,没有别的同学的勇气,在校服上绘制自己喜欢的图案,或者写下信仰的格言,可以让校服变得另类一些;亦没有勇气,跟父母要额外的钱,买喜欢的棉裙,所以只好每日委屈地穿着它,如一只被排挤走失的野猫一样,卑微地走来走去。

所以中学毕业的时候,几乎是蜕皮一样地,迫不及待地从校服里逃出来,且再也不去动它。而母亲,却是从此眷恋上了我的蓝白相间的校服。她穿着它下地劳作,外出买菜,在路上为一些琐事跟人争吵,或者因为疲惫,在田间地头睡了过去。有时候弟弟会笑话她,说她是我的校友,而且,远比我对学校忠贞和热爱,可以将校服穿上几年而不厌倦。母亲总是笑笑,说:多好的衣服,结实、耐脏,穿起来从不会心疼,野生的一样,不娇贵。

可是我却因此有过自卑。记得是在路上,与自己的老师相遇。我很迅速地用老师的视线将母亲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脸腾地红了。我第一次发现穿着校服的母亲,在路人的眼里,犹如一个傻笨的学生,而且,带着一股乡野气。之前,校服在她的身上,不过是一件勉强算得上得体的衣服,但在那一刻,我却窥见了校服的滑稽与尴尬。

我相信老师一定是看出了我的难堪,所以不过是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告辞走开了。而母亲,却不知趣地追赶上来,絮叨着说:你们老师是不是不喜欢我呢,还是觉得我身上有汗臭味,怎么没说几句就走了呢?我飞快地在前面走着,不理会母亲,并将她落下很远。那种混合了卑微、羞耻和疼痛的少女的心思,到如今,依然清晰地在心里记着。

后来我走出了小城,并凭借着不息的努力,可以挣钱给自己和家人买到名牌的衣服,可是始终未曾停止过劳作的母亲,却将我给她买的衣服,锁进箱子,继续穿着校服,在小城嘈杂喧嚣的街道上,走来走去。只是,这一次她穿的校服,是被刚刚读了大学的弟弟遗弃在家的。

在我所居住的繁华的都市里,常常会瞥见那些穿校服的成人,他们拉着堆满水果的板车,骑着装满了货物的三轮车,或站在十字路口的大风中叫卖,或在夜色下为你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那些被他们的孩子扔掉的校服,裹着他们的身体,犹如秋天里裹着金黄玉米的外皮。

我知道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在明亮的高楼里行走。我也知道,当我们的翅膀,掠过高高的枝头,却不会忘记,将视线温柔又疼痛地抚过那大地上、穿着被我们遗弃的校服,低头行走的父辈。

一碗月亮粥

◎包利民

那个时光深处的村庄,时时撞疼着我的记忆。

那时我们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上上下下共有十二口人,而能干活的却少,爸爸当老师,爷爷和叔叔种地,妈妈和婶婶养猪,按理说这样干下去,生活会变得好起来。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自从爷爷修房时摔伤以后,一场瘟疫使家里的那些猪全死光了。原本就不富裕的家,一下子便雪上加霜,陷入了空前的困境。

过了最艰难的一个年,我们全家连顿饺子都没有吃上,我那时八岁,两个姐姐还有堂弟堂妹都很懂事,谁也不像往年那样嚷着要新衣服和鞭炮,只有我冷落着脸。那时最疼我的就是小姑了,她那时有十七岁吧,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她知道我想要鞭炮,便跑出门去,再回来时,从衣兜里掏出一大把散着的小鞭炮给我,微笑着说:“快去放吧!”我大呼着冲出门去。后来,我才知道,小姑是在别人家放过整挂的鞭炮后,在散落一地的碎片中,拣出那些没有炸的,给我拿了回来。

转过年,家里再无钱买猪,加上爷爷不能劳动,于是妈妈和婶婶全下田里干活,想从那有限的土地中,收获一份希望。这样一来,家里的杂活全落在小姑一人身上,每天她要做三顿饭,洗所有人换下来的衣服,还要伺候躺在炕上的爷爷顺带管束我们这些小孩。她干的活,一点儿也不比妈妈和婶婶轻松。不过那时小姑的脸上总是带着甜甜的笑,没有一点怨言。

那一年的夏天,为了避开暑天的毒太阳,家里人都起早贪黑地去地里干活,连爸爸也下了田里。那时,头一年的余粮已吃得所剩无几,可即便如此,小姑心疼爸爸他们,每天晚上他们收工回来,还要熬上一锅小米粥。说是粥,实际上小米少得可怜,盛在碗里,能照出人的影儿来。

通常爸爸他们回来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堂弟堂妹早就睡了,我却等着他们回来,因为,小姑总要给我也盛上一碗粥。我最喜欢有月亮的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凉风习习,端着粥碗,小姑会对我说:“你看你看,碗里有个月亮呢!这是月亮粥啊!”低头看,那碗中,果然有一个鹅黄的月亮。所以,那一碗清粥,我喝得有滋有味,喝得满腹清凉,仿佛连月光都喝了进去。

后来,小姑的脸上便没有了笑容,再后来,她便嫁了人。隐约听家里人说,小姑那时和村上的一个小伙子相好,硬被爷爷拆散了。小姑嫁到了很远的一个村子,那时,在家里我是最想念她的人了。想她曾经脸上的微笑,想她做的月亮粥。她曾回来过几次,再也没有当初的年轻与欢快,有的,只是麻木与无奈。

那一年冬天,小姑回来便再也没有走。她病得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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