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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重生之外滩风云-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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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十一本想借花献佛做做好人,哪知道老父如此精明,只得悄悄翻了翻眼帘,讪讪然说道:“喔……当扣则扣吧。”

此时此刻,苏三与她那公公不禁非常好奇的关注起了同一个问题,齐齐朝白某人探头问道:“你那两千个大洋是怎么花的啊?”

……

……

……

白九棠抬眼看了看他们,清了八声喉咙都没说得出话来,最后只得发挥他那混劲儿,高声嚷嚷着说道:“打牌打牌,得空再来说这些事”

……

季云卿喜好清静,却得两个聒噪的儿子;再则暴躁而性急,却又被迫遭遇了挤牙膏似的情况说明。到头来,连他自己都不知该怎么下定义,这辈子底是幸还是不幸……

眼看着天色渐渐晚了,卢文英也差不多该到了,只得暂且放下津门的事情,谈起了当前的问题。

“文英好歹是我的干女儿,你要拉拢她我没意见,不过我得提醒你,不能以算计为主”季大亨一边摸牌一边说道。

“哪要如何?”白九棠应声抬头,瞥了老爷子一眼。

“以和为贵。”那厢蹙眉审牌,不曾回视。

“没问题。”这厢爽快应答,亦回到了牌局。

“答得这么顺口,你想好怎么做了没有?”季老爷子可不是个含糊的人。

“想好了……”白九棠吃牌碰牌不亦乐乎,想想应道:“顶多另外帮她找个场子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厢定睛想了一想,这才摆开了架势,正经八百说道:“我看这段日子她在外头也吃了不少苦头,不如我帮她缴了罚款,你让她回来吧?”

“那不行。”这次换白某人专心审牌,不予回视了。那手上摸牌理牌,那嘴上嘟嘟囔囔,“这是原则问题,我老头子说了,作怪的女子不能容,有多远赶多远去”

“啧”季云卿发出了不悦的声音,盯着他说道:“你老头子说的是法租界的事,我跟你说的是英租界的事,他那一套在我这里吃不开”

白九棠循声而视,缓缓聚焦,端详着老父,歪着脑袋问道:“您到底要不要我在爵门管事?不要您就说一声,我收拾东西就走人”

季云卿被不肖子将了一军,哑口无言的憋了大半天,终是憋出一句负气的话来,“唉我懒得管你文英可不是什么善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闷头打起牌来。

白九棠何尝不想通过简单而有效的方式,缓和他与卢文英之间的矛盾,但他已先行答应了林桂生的提议,如今是万万不能重复委任了。

也怪这计划被拖延了太久,几经纷扰之后,早忘了还有卢文英这一茬。照此看来,要过这一关似乎有点难度,闹不好得弃用这张牌,另觅高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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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白九棠的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新的念头,这个念头其实在他脑海中由来已久,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切入口。

季云卿似乎发现他有了想法,故作不经意的问道:“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考参考。就算你不肯姓季,亦可听听姓季的老东西唠叨几句”

白九棠被老父挤兑一番,表情显得有些尴尬,沉吟着说道:“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你问吧。”那厢颇会得势饶人,立即正色回应。

“您在英租界有这么多自己的生意,有必要将重心用在抱台脚上么?”白九棠面带狐疑。

“谁说我只是抱台脚?”季云卿狡黠的半眯着眼睛,将那长子细细端详。仿佛一瞬间洞察了年轻人的心意,又仿佛尚在揣测不已。

“这话我该怎么理解?”那厢错愕的挤了挤眉头,“别告诉我你在爵门占股份”

“也不能这么说,时候还未到……”季大亨有意要卖这个关子,点到为止不再多言。随着连贯的摸牌出牌,整个牌局又动了起来。

白九棠愣了半饷,一咂嘴蹙了蹙眉,收起垂问的表情,应付起牌局来。

稍事,季大亨主动拾起了话题,再度启口说道:“这些事不是你该关心的,你只管一步一步走稳当不要想着一步登天青云直上”

白九棠快速瞥了老父一眼,直言不讳的说道:“我想自己做点事有什么不对?怎么就叫一步登天了?再则这样也可以解决卢文英的问题,可谓一等一的‘以和为贵’,这不正好应了您的请么”看来这儿子也不差,一举破译了父亲言语下的含义。

在外人看来这是在打哑谜,在父子看来这是在交心,季云卿感到很是畅快,不禁微微笑了起来,继而摆正脸色,严肃的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一想自己做点生意、二要解决文英的问题,那么多半是想办个舞厅,你知不知道你在英租界算什么?你要办舞厅?你算老几?”

白九棠听闻此言不乐意了,也摆出严肃的表情来,一板一眼的问道:“您就不能说明白一点么?我到底是差势力还是差财力?”

“你自己说呢你哪样够格了?季云卿毫不客气的挑起了眉。

“我觉得我哪样都不差”白某人也杠上了,眉头挑得不比老父的低。

那厢初初一脸阴霾,莞尔竟是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个妄自尊大的后生”语毕,沉下脸来,骂了一句,“且不说你那狗屎一样不起眼的小势力,就论财力吧你有几个臭钱啊?个小赤佬……”

这一席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公开场合的直言,因那老父的笑声显得格外可恶,白九棠气得脸青面黑,却是打不出一个响屁来。

苏三在一旁看得心急,恨不能掰开丈夫的嘴,让他头头是道的辩驳一番。

想当初,清扫计划是夫妻二人一起商议的,妻子只是定出了一个避免杀戮的大方向,而丈夫却一步步拟定出了详细计划。

某君的改观与变化、以及那不易示人的慧黠,统统都揉在了这计划里面,可他偏偏就不肯竹筒倒豆子,摊在台面上争取他人的支持和赞赏。

苏三想来想去,实在是替丈夫憋得慌,便忍不住开口说道:“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效仿大亨的路数也不乏为捷径一条。九棠,你说是不是?”

季云卿调转视线看了看她,又转回视线看了看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效仿谁了?”

白九棠受到太太提示,也不曾多想便冲口说道:“我在英租界行走,自然得效仿您既然您与洪门三合会打成一片,我亦不能忽视这一点”

说罢,颇为憋屈的皱了皱眉,心不甘情不愿的谈及了细节,“在整个换血计划里面,没有动用武力的环节,我只是想换掉‘上面’那一位,然后高调保释‘下面’那几位。换人是为了保证爵门的门户干净,保人是为了借此卖三合会一个交情。”

说话中,浓眉倒竖的抹了把脸,似有万千憋屈不能平,倒还依旧保持着平铺直叙。

“表面上看来,这与办舞厅没关系,可我相信一旦有了这个前提,我在英租界发展的阻力就会大幅度降低。至少,捞了个宽厚待人的美名,三合会近期会跟我相处太平。英租界的鳌头不外乎是青洪两帮,其他的小虾小蟹我看不上,也就不提了。”

季云卿的侧重点一直在高层身上,这还是头一次聆听儿子拆分细节,当他细嚼慢咽的品尝个中滋味时,不禁轻锁眉头,赞许的点起了头。

“……倘若能顺利换掉‘上面’那一位,你便成了扳动‘官痞’的第一人,到时候连英籍探长都会忌你三分,亦有大把的人会恨你七分,总之是个竖招牌立威望的好时机再则对‘下面’那几位采取的怀柔政策甚合我意,寻思起来,这的确是个好计策”

说罢,突地从梦中醒来一般,抬起眼帘,冲儿子说道:“你那小肚鸡肠的德性怎肯放过作乱的人呐?不是我听错了吧?”

“我小肚鸡肠??”白某人惊愤的轮圆了眼。

“就算未及小肚鸡肠,也算得上心胸狭窄”那厢的老父口吻笃定。

“我心胸狭窄?”白某人的眼中闪着怒急攻心的泪。

“难道不是么……”季大亨一脸迷蒙的摊了摊手,“你不是一直不肯认我么?”

……

……

……

白九棠重重的搓了搓脸颊,在心间悲戚戚的暗骂:好个为老不尊的老混账,哪壶不开提哪壶

再见36D,依旧波澜壮阔、摄人心魄;

再见卢文英,依旧云鬓高耸、气势高昂。

只是,那神色中蕴藏着一份显而易见的失意,所谓的气势高昂也不能与昔日的趾高气昂等同而喻。

也许正如季云卿所说,失去了爵门的肥缺,她已从灯红酒绿的云端,跌到了捉襟见肘的低谷。

也许世界一直把持在男人手里,女人仅仅是一种点缀而已,如果妄想把这点缀当做主题,便有可能会被打回原形。

卢文英是上海滩有名的交际花,周旋于男人之间不在话下,但除此之外别无长处,要论当家她亦没这个天赋,外面也有不少人物愿意照应她,但那时有时无的供给,对她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不够应付日常的用度。

季云卿一个电话就把她给召来了,谁都知道这里面孝顺的成分很低。真要孝顺当初就不会没完没了的闹,区区一万大洋的罚款也早该想到缴。

而今,登门拜见,倒是礼数周到,大包小包的礼品,全用厚实的牛皮纸扎好,一样样拆开给干爹瞧,这是什么稀罕物件、那又是什么了得的家什,总之是卖不完的乖、讨不完的好。

季云卿是个聪明人,干女儿孝顺那是好事,照单全收得了。至于接下来该如何,那就是儿子的事情了。反正好话歹话他已说了,以和为贵是最好,公平公正是参照,谈得好就合作,谈不好就拉倒,都是年轻人的事情,他想管也管不着。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明,这话到了白九棠和卢文英这里倒不尽然。姓卢的这位听闻了不少传言,不得不有所收敛;姓白的那一位有心修好,自然不会横眉冷对。

加上有旁人调剂,这气氛便渐渐从干涩走向了圆润,虽说仍与“和睦”一词遥遥不及,但已走向了“和气”二字。

卢文英显是有求而来,席间三杯酒下肚,便提及了“公事”。只道依然搞不清状况,兴冲冲的挽着季云卿的胳膊,又是夹菜又是美言。

“干爹啊,待您生辰那一日,我给您摆个百鸡宴,广邀江湖闻人共聚一堂,好好给您庆贺庆贺”说罢,扭捏了半饷,摇摇那胳膊道:“可您女儿我现在连饭都快吃不起了,您得先打理我这吃饭的问题”

季云卿何其狡黠,一边颔首喊“乖”,一边蹙眉打哈哈:“那百鸡宴是广东人的玩意儿啊……我们上海人没这习俗嘛”说罢,支了个眼色给卢文英,小声的示意道:“相关爵门的事情,你现在得问九棠,我说过交权则不揽权,大小事宜都得他说了算。”

卢文英愣了一愣,不得不转向了白九棠,可酝酿了半饷也吱不出声,只是僵在那里发傻。

白九棠目不斜视的面朝饭桌,该吃菜吃菜,该斟酒斟酒,将她足足晾了半饷,才后知后觉的放下了筷子,转面看向了她,“你有话要跟我说?”

卢文英好不窘迫,脸色红红白白的,更加开不了口了。岂料,那厢倒是主动举起了杯子,说:“卢大班,说起来我们是不打不相识,考虑到季师叔这层关系,亦考虑到你是一介女子,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郑重的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给你造成的损失。”

卢文英不曾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张丰盈的红唇,愕然的张了开来。

如果说审时度势让一对仇人和平相待,那痞子变绅士又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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