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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十二国记-第296章

小说: 十二国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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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站在前面的六班学生开口说道。

“我们听说高里在这里。”

“嗯,是啊……”

广濑指指里面。高里不解地歪着头看着这边。

“广濑老师,听说您受伤,是真的吗?”

今天早上离开家时所穿的衣服已经没办法再穿了。所以他直接在绑着绷带的身体外头罩着白衣。绷带清晰可见,所以广濑只好老实地点点头。

学生当中顿时掀起一阵漫骂声。在准备室里的高里等人都站了起来。

“为什么?”

当中一个人指着高里说。

“是广濑把你藏起来的,不是吗?坂田不也是你的同志吗?为什么还要降祸给他们?”

另一个人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眼中带泪。

“杀自己的父母、杀自己的同伴,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办?”

“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敌人或同志,对不对?总之,你什么人都可以伤害吗?你心血来潮就杀人,对不对?”

漫骂声像惨叫声一般轰然作响。

他们表示服从,企图避免再被降祸。他们对灾神极尽逢迎诌媚之能事,以求自保。最具代表性的——不管当事人有何企图——便是坂田,而坂田却被肃清了。一向保护高里的广濑也被肃清了。连原本应该也是同志的家人都被肃清了。

“等一下!这是误会!”

广濑遭到袭击是有理由的。而坂田也不尽然是完全善良的人。至于家人则根本不是高里的同伴。

“镇定下来!”

广濑大吼一声,顿时伤口像烧灼般地刺痛着。他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身体。一伙人见状反而更火冒三丈。看到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广濑突然两手一张,挡住了门。

“高里,快逃!”

站在最前面的学生冲撞着广濑。广濑经不起一撞,整个人倒了下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

“住手!”

桥上用力一吼。

“你们知不知道做这种事会有什么下场?”

“知道!”有人大叫。

“如果他不分敌人还是同志照杀不误,那我们当他的敌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要高里不在——”

桥上抓起桌上的广口瓶用力一丢。撞击在窗户上的广口瓶撞到了窗框,窗玻璃应声碎裂,广口瓶也碎成一地。尖锐的碎裂声使得冲进准备室的学生们顿时停止了动作。

“只要高里不在又怎样?”

桥上环视着那些学生。

“你们想怎样?说啊?”

准备室里原本激动的情绪瞬间冷却了。

“难道你们想杀了高里?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睡得高枕无忧吗?睡在感化院或少年观护所里吗?”

“你是高里的同伴吗?”

有人问道,桥上笑了笑。

“我只是讨厌笨蛋。”

“……你给我记住。”

“我会记住,因为我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学生们看看站在墙边的高里,又看看桥上。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复杂的色彩。

在纷争白热化的当儿,高里开口了。

“我休学了。”

顿时所有的人都看向高里。

“我要休学,我今天是来办手续的。”

一阵绝对的静默,然后有人突然笑了起来。歇斯底里的笑声感染了周遭其他的人。他们兀自不停地笑着,直到因为这一阵骚动而跑过来看个究竟的老师到达之前。



当十时的车将他们送到公寓前面的时候,等着他们的人更多了。他们推开了拿着麦克风涌上来的人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楼梯处。当他们跑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时,那些人并没有跟了上来,但是相对的却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些石块。胡桃般大小的石块在通道上弹跳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门前贴了一张大纸。

写着“劝告”两个字的纸上用细细的字体写了满满一大篇。广濑伸出手想要撕掉那张纸,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石块飞了过来,前后响起漫骂声。广濑只好放弃撕掉纸张的念头,逃进了屋里。

从三点开始播放的闲谈节目也清一色地在讨论这件事。高里是敌人的共识似乎逐渐在媒体之间形成。报导事件的每一个主播都用毫不留情的语气批判着。

“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啊?”广濑看着摊开素描簿的高里。如果被媒体贴上敌人的标签,迟早会成为人类的敌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他失去了监护人,失去了学籍。他还能找到可以让他工作的地方吗?什么时候这场骚动才会平息?人们才会忘掉这件事呢?

广濑看着高里。他的画笔在素描簿上滑移着。就如第一次看高里画画时一样,他凝视着画面,然而现在的感觉跟当时看到的静谧和真挚却有着天壤之别。他知道有事情严重地干扰了高里的心情。

画在纸上的“岩石迷宫”涂了绿色的颜色。是深绿色的,就像张满了青苔一样的奇岩。高里快速地涂着颜色,陷入沉思当中。他定定地看着画面,一直微微地歪着头。

“——怎么了?”

“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尽管如此,这项作业对高里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广濑轻轻地微笑着,然后突然袭上一股不安。眼前的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啊?袭击广濑的影子说自己有保护高里的责任。报复不是出于高里的意志,也不是他潜意识的作为。异形以异形的理论保护着高里。可是,它们为什么背负着保护高里的责任呢?而它们又是什么来历呢?

——你是国王的敌人吗?

他想起之前那个声音。所谓的“国王”是什么?指的是高里吗?既然如此,为什么高里会被称为“国王”?

“高里。”

广濑呼唤高里,他便抬起头来。

“有人称你为王,你会想到什么?”

“……王吗?”

高里复诵着这个字,然后微微露出沉思的样子。

“泰王。”

广濑支起身体。伤口窜过剧烈的疼痛感。

“泰王?是什么东西?”

高里不知所措似地摇摇头。

“我不是……很清楚。”

“怎么写?”

“安泰的‘泰’……”

——泰王。广濑在口中喃喃念着。

“泰王是名字吗?还是称号?”

高里很讶异地皱起眉头,看着画面的深处。好像拼命在找什么东西,眼神游移着。

“那跟失去的记忆有关系吗?”

“……我想是有。”

“既然你记得,可是对你来说,这是一个意义深远的字眼咯?你还想得起其他什么事情吗?任何事情都好。”

高里摇摇头。

“我不知道。”

“当这是个联想游戏还了。”

广濑将手边的纸拉过来。

“我们之前在讨论蓬山时也一样。你对语言的记忆比绘画式的形体深刻。你试着把想到的字眼列出来。”

“可是。”

“那不想王也没关系。—一对了,神隐。要是有人提到神隐,你会联想到什么?”

“记忆。”

广濑快速地写下了那几个字。

“然后呢?”

“暧昧。不安。事件。异端。异邦。异境。丧失。……手臂。骚动——”

“麒麟。”

“麒麟的画。祥兆。角瑞、角、孔子、转变、选定、王、契约。”

孔子在野外发现了麒麟的尸体,哭着说“道穷矣。”到这部分广濑还可以理解,之后那些字真的就是一连串意义不明的联想了。

“……那是什么?”

高里摇摇头。

“我不知道,只是把想到的说出来而已……”

“唔。”广濑点点头继续说道。

“白汕子。”

“水、女人、守护、使船舶失事的怪物。”

广潭皱起眉头。

“你是指跟水有关系的女妖怪吗?”

问完问题之后,广濑不禁瞪大了眼睛。

——高里叫她什么?

广濑搜寻着记忆。那是妖精的名字。海中妖精的名字。没错。塞仁。抓到塞仁,然后为她取了个名字。那是什么名字啊——。

高里自己也感到愕然似地喃喃说道。

“慕而甘。”

那个女人就叫白汕子吗?

“老师,这个——”

广濑制止他。

“没关系,继续。——蓬山。”

高里闭上眼睛。

“奇岩、罗莱马、圭亚那、故乡……、树、蓬庐……宫。”

广濑将备忘纸递给他。高里在上面写了“蓬庐宫”三个字。

“——王。”

高里立刻回答道。

“泰王。”

然后闭上眼睛。

“契约、麒麟、十二王。”

“十二王?”

不知道为什么,高里竟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十二国还有十二王。”

说着,他看着广濑。

“泰王是一个称号。是戴极国之王泰王。”

说着高里写下来了“戴极国”几个字。广濑凝视着那几个字。

“然后呢?”

高里捂着脸。

“我不知道。再也想不出来了……”

广濑看着备忘纸。高里失去的记忆。一年的片段。他七年前发生过神隐事件,然后——广濑想着,不禁在心里苦笑。好个愚蠢的想像啊!可是,既然怪物都真正存在了,那么任何愚蠢的事情都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高里七年前有过神隐的经历,然后在某个异世界度过了一年。那里有十二国,有十二王。泰王是其中之一,王和麒麟以“契约”之说而结合在一起。在奇岩连绵的蓬山里有蓬庐宫。

广濑看着把脸趴在炕桌上面的高里。

——你就是泰王。

如果白汕子就是那个女人的话,那么麒麟就是那头怪物吧?麒麟不是说过“有责任”吗?如果这是“契约”的内容,那么基于契约而受到保护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王。

可是为什么广濑就是说不出那句话?

广濑无法分析自己的心情,不禁感到很狼狈。高里想回想起过去的一切。只要是跟过去有关的情报,不管任何情报他一定都想要吧?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是没办法跟他说呢?

广濑感到困惑,可是仍然没办法告诉高里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

 ※ ※ ※

他站在温暖的深夜里。三更半夜,街头上聚集了许多人群。位于他附近的挂着蓝色床单的围墙下方供放着某人摆置的花束。

他们每个人都怀着愤怒的心情看着眼前的公寓。尤其是他更是满怀着怨恨看着漆黑的窗户。他的朋友被压在寺庙大门底下死了。“无法原谅。”他心里想着。那个乍看之下无害而且温和的孩子,使用怪异的力量为四周带来恐惧的君临天下的少年。

他绝对不允许那个少年在没有受到任何制裁的情况下继续生存下去。正义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他是正义的代言人,携带着比剑更强大的武器。恶行必须被公开、被弹劾。因此,人们有报导的自由,而那个孩子却使用肮脏的手段妨碍了这个权利。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点了一根烟。将打火机放回口袋时,他看到一个站在人群之外的摄影师摇摇晃晃地走进后面的巷子。

他心想,“他累了。这里的每个人都累了。”

他一边抖落烟灰一边凝视着二楼的窗户。面对着大马路的窗户旁边有一扇门。门上有白色的东西,那是公寓的居民所贴的。在场的人都知道贴这张纸的人是谁,但是没有人想刻意加以报导。他知道丢石块的是他现在所靠着的这道墙对面那户人家的父亲。可是他并不打算把这个事实告诉那个少年。

他将抽得只剩烟屁股的香烟丢到脚边,用脚尖踩熄。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左右方,不知不觉当中,原本聚集在一起有六个之多的人已经减少了一半。“没耐心的人真多。”他在心里嘟哝着。他打算在这里彻夜守候,明天早上有人会来换班。在那之前,他必须在这里监视,以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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