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和记-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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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清,平生第一次这样唤他。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我不再是那个会向他撒娇耍赖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一个倾尽八年韶华爱慕他的女人。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真正的答案。
苏越清的身子猛然一颤,眸底渐渐泛起暗淡不明的水色。他的右手紧紧攥起拳,目光飘向远处,仿佛没有焦点。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抬头认真地看进他的双眸,不意外地捕捉到他的一丝慌张。
“八年,你我朝夕相对八年,我不信你对我一丝一毫感觉都没有。”我迫他与我对视,我迫他面对我,更迫他面对他自己的心。
而他,却低头垂眸,分明就在逃避。
我心中一陷,握起他的手,轻轻贴在胸口,道:“你难道感觉不到,这里全部都是你吗?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越清,是什么?让你顾忌、让你逃避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说出来,想办法解决呢?”
他那清亮的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语还休,一瞬间便归于沉寂。他潦草地看我一眼,又急急避开,终究艰难地说了一句:“……我没有。”
“你骗人!”我丢掉伞,失态地指着他:“你骗得了你自己,但你骗不了我!”忽觉脸上湿润润的,伸手一摸竟全都是水,也不知是不是雨下大了。“你既然敢昧着良心说你没有逃避,那你敢不敢对皇天后土起誓,说你从来没有喜欢我?”
苏越清面色煞白,双唇褪去血色,握纸伞的手指骨节泛白。
我一字一字说:“八年来,你处处为我着想,恐我忧、恐我惧、恐我悲苦、恐我流离,你对他人冷眼相对,却对我无微不至。你看袁君华不顺眼,会拈酸吃醋,故意与他为难。甚至我平日里对你……那些,你都不曾拒绝。你默许我喜欢我,你根本不曾真正将我推开。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些都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他紧紧抿着唇,却不肯说一个字。虽打着伞,不知为何,他的眼睛也潮湿了一片。
鼻腔里氤氲着苦涩的气息,胸腔里似有一锅沸腾的开水不停翻滚。我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脸上的湿意,原来是眼泪。
“曾经我问你会不会离开我,你说不会,你会永远陪着我,直到我不再需要你的那天。不但今生今世,我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需要你。字字句句,历历在耳。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些都是你哄我骗我的伎俩吗?”
“……对不起,瑶瑶。”纵使他平日里再淡定,可痛苦愧疚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我不要听对不起!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对吧?那只是你的借口而已。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我乃堂堂九千岁,天下之大,除了皇上太后再无人大过我。纵使是皇上太后,若是我执意,想来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你的腿?还是你的身世?我不介意,我统统不介意!只要你愿意,我立刻进宫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哪怕抗旨是死罪,哪怕要我放弃楚王的爵位,哪怕要浪迹天涯远走江湖,我都心甘情愿……”我俯□凑近他,轻轻触碰他的眉眼:“只要有你一句话。”
他缓缓推开我的手,别过脸,压着颤抖的声音说:“没有这个必要,我不曾欺骗你,我心里……的确有人了。所以,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瑶瑶,我并不是你的良人,袁君华也不是,一定有个更好的人在前面等你。你便……忘记我吧。”
“我不要!”我几乎是跪下来抱紧他(咳咳,这可不是吃豆腐),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决堤,我埋在他腰间闷声嚷道:“我不要别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苏越清的身子似在颤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推开我,可每次他一动,我便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终究,他手腕倏然发力,狠心地拉开我的手。下一刻,依旧温柔地替我拭去脸上的泪水,淡淡道:“瑶瑶,不要这样,我真的……不配。”
我哭得稀里哗啦,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倔强地挨过去抱他。这方清新的怀抱温暖了我八年之久,叫我那般留恋,那般依赖。如今他却要将我推开,可知这一推,【。52dzs。】便是将我往十八层地狱推,真真是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谁说不配,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你说你从来不曾欺瞒我,可是此时此刻你分明就在对我说谎!我要听实话,我不要听谎话!”
雨淅沥沥的下,似是上苍流下的悲悯的眼泪。身周的一切都笼上雾濛濛的一片,好像一切只是一个梦境。梦醒来,万事如故。苏越清依旧静静坐在我的榻边看书,我依旧可以没皮没脸地凑上去,肆无忌惮地对他上下其手。
我狠掐自己一把,暗自祈祷噩梦快快醒来。然而真实的疼痛感却告诉我,这是现实。
沉默良久,他说:“王爷,放手吧。”
我愣住,凄切地松开手,仿佛不甚明白他的意思。蓦地,浑身力气尽数卸去,我跌坐在地上,一阵凉意透入身体,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雨水和着泪水弄湿了我的眼眶,苏越清的面庞变得模模糊糊,看不分明。
我咬着唇,胡乱抹去脸上的水,“苏越清,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在你的心里,当真没有我半分位置?”
苏越清的唇角有一丝轻微的抽动,苍白的脸上,不可掩盖的伤痛一闪而过。
沉默良久,他字字清晰道:“请皇天后土共鉴,我苏越清在此起誓,我从来不曾对赵瑶落……动过半分心思。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语毕,他淡然地看着我,眉宇间已然不带一丝感情。他将油纸伞塞到我的手里,转身便要离去。
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撕裂般的疼痛一阵更胜一阵,我冲他的背影大喊:“苏越清,若你不要我,我就真的要嫁给袁君华了!”
他身形一顿,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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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身湿嗒嗒地回到房间,垂头丧气地靠在床头,眼泪还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我甚至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希望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圆润本是笑靥如花地走进来,见我这副神情,吓得小腿肚子结实地抖了几抖,连忙狗腿地跑过来:“王爷,您怎么了王爷?怎么搞成这样啊?您不要吓奴才啊,王爷,您说句话啊……”
我一边捏他的脸,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圆润一反常态任由我捏圆搓扁,还很是贴心地把肩膀借给我:“王爷,虽然奴才的肩膀不够伟岸不够宽广,但您就先凑合着用一下,等苏公子来了……”
闻言,我哭得越发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了——死奴才,哪壶不开提哪壶!
圆润不知那三个字踩中我的雷点,吞了口口水,又道:“王爷,不多久苏公子就会来的……”
我嚎:“他不会来了!以后不许提他!”
他的表情甚是纠结,那小容量的脑袋显然适应不了此等急转弯,莫名其妙地看我半晌。终于明白过来我是认真的,立马闭嘴噤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怯怯道:“那……王爷先沐浴更衣,奴才去吩咐厨房准备姜汁红糖水,给王爷祛祛寒。”
我抽抽嗒嗒地点头,放开圆润的脸蛋,他便两颊红润地下去了。
洗过热水澡,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下肚,人是舒坦了些,但心中的悲恸劲儿还没缓过来。我硬邦邦地横在榻上挺尸,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可寒意还是无孔不入地侵袭入体。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寒战,头脑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一点劲儿都使不上。
眼前明明暗暗,人影晃动。耳畔嗡嗡作响,却又听不真切。想睁眼看,眼皮却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半分都抬动不得。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喉咙干燥得似是在炭火上灼烤,针刺刀剜一般的疼,偏偏又苦逼地咳不出也咽不下。
“王爷,王爷,您醒醒啊……”
咦?好像有人叫我,听上去还惨兮兮的,还带了哭腔。我心里腾起一阵烦躁,也没应。那人叫了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可没过多久,又有人叫我:“瑶瑶,瑶瑶,听见我说话吗……”
呵,好轻柔好悦耳的声音,宛若云端传来的天籁。但为什么听起来如此悲伤呢?
我想应声,可无论我怎么使劲,愣是连半个音都发不出。紧跟着,眼前发黑,周围一切皆慢慢淡去,意识便再次陷入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才稍稍恢复了神智。我只觉浑身湿腻腻的,像躺在泥浆里,难受得紧,身子却分毫都动弹不得。
噩梦一个接一个,反反复复,记不太清具体内容,但大抵都是同样的套路——我被苏越清抛弃了。
我知道其实这是真的,因为我真真切切地记得他在花园里将我推开,决然离开。但我的潜意识里,却还隐隐企盼着它是梦。我希望一睁开眼,看到的仍是那个浅笑轻愁温柔如水的苏越清。
朦胧中,好像有个谁在床畔静立了许久。隐约可见那人挺拔颀秀、风姿卓然,堪堪如江南紫竹一般。可……那等痛苦愧疚的眼神,宛若一把匕首直直刺入我的心房。
我心头窒息,难道这也是梦吗?
那人轻坐在床边,温柔地将我拥入怀里,微微扎人的下巴抵着我。微凉的手轻抚上我的额头,好似一块上好的玉,瞬间便宽慰了我烦乱不安的心神。熟悉的清新气息盈上鼻尖,我愈发沉醉其间,是谁呢?
他在我的耳畔呢喃,语意炙热如火:“瑶瑶,对不起,我对你不起,请原谅我的苦衷。总有一天,你受过的苦,我会悉数替你讨回来……”
***
当某一缕阳光透过茜纱窗照进我的眼内,我动了动眼皮,终于知道我还活着——活着是一件既好又不好的事。
我醒过来时,脑海里残留着的,竟然是昨日再次失恋的不愉快回忆。
我活着,所以我要面对它,承受它,这对我而言太过残忍。倾慕八年,有关苏越清的记忆早就与我的心连成一体,融入我的血液之中。若要割舍,便是要将心都挖去,将血尽数抽干。
那好处呢?我活着,所以我还能争取,我还能改变,我还能挽回——可,我……我真的能么?
“唉……”我明媚忧伤地叹一口气,嗓子哑哑的,有点痒有点疼。
圆润石化在床边,呆若木鸡地看我——也是,我一醒来就思考如此高深玄妙的事,他六根不全,当然无法理解。
我揉揉脑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他还了魂,利索地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我。我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地喝饱之后,方才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现在是申时。”他净好一块帕子给我擦脸,绿豆小眼中泪光盈盈,巴巴地仰望我:“王爷啊,您可算没事了,昨个儿可真真是吓死奴才了啊!王爷,您千万不能有事啊,您千万要保重凤体啊!您要是有个好歹,奴才也不想活了啊王爷……”
申时?
我打断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一噎,满腔的热情都吞了回去,干干回道:“……四月十九。”
我惊:“啊,我睡了一天啦?”
他用力点了点头,接着话匣子便又打开了:“是啊,王爷,您都不记得啦?昨个儿您淋雨受凉,发了一晚上高烧,怎么叫您都不应,后来索性直接昏死过去了。可叫奴才和苏……呃,那个谁急坏了。后来那个谁衣不解带地照顾地王爷一晚上,直到今天中午时分您才退烧,那个谁吩咐奴才……”
我听得糊涂,不得不再次打断他:“等下,什么那个谁?那个谁是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