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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吉祥娘-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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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吾命休矣……
  他拼命地划动四肢,无奈四肢沉重,他都能感觉自己在往下沉了。
  忽地,一双手臂用力抓住他。
  他可怜兮兮地张开垂死的眼。
  湖水是蓝绿的,清澄得几乎可以看见湖面上小舟的舟底。
  很美。
  但,在他眼底更美的是眼前在湖里飘游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的男装,衣袂随着游水而飘动,黑色的长发近乎蓝黑地顺着水纹而浮沉。苍白的小脸布满忧愁,细眉蹙起,是在担心他的死活吧?
  他一直认为,女子最美的神态是为所爱的男人担心。他是不是可以很贪一心地装作其实她对他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情的?
  胸口里在焚烧着。他知道自己体内的空气快断了,却宁愿浪漫地以为其实自己是为她而焚烧。
  她的眼底略带指责,一把拉过他,十分不情愿地凑上脸。
  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嘴角不敢咧得太开,桃花眼也努力地瞪着她愈来愈近的脸。
  她含怨瞪他一眼,直接以掌心盖住他的眼,随即他感受到柔软的唇覆盖在他嘴上。仰赖活口的气到底有没有灌进,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一次完全不同上一回,上一回他痛哭流涕,这一回他还是痛哭流涕,是因为感动啊!
  多想一亲芳泽,但,时机不对,只会唐突佳人。她不似他,一旦认定了,感情可以如滔滔江水淹没自己,她的性子多疑而不易信赖旁人,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一脚将他踹出天水庄,已经是万幸了。
  柔软的唇轻轻压在他的嘴上,连盖住他眼睛的小手也是软软的。其实,不必看着她,也知道她细长的眼是闭着的,长长的睫毛有些蓝绿色,不卷,直直细细的;鼻梁有些像他,却极白,她的嘴是淡白色的,啊啊,原来,在第一次她以嘴渡亲时,他就已经把她给细细烙在脑中。
  如果,现在他装作很不小心地把舌头探进她的唇间,她会不会狠心地咬断?如果,先告诉她,其实早在把她当妻子看待时他就一直很想要碰触她,会不会比较好一点?
  在一阵胡思乱想中,他的意识有些模糊,直到大量的空气突然一股脑地涌进鼻间及嘴里,他才知道自己被拖上了河面,也被她硬拉上一艘小舟。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狼狈地拖着又湿又重的衣眼翻身上舟。
  小舟离大云楼已有一段距离,但四周的船家仍在围观。
  她与沧元、绣娘常来大云楼用饭,不会不知道从上往河底看,有多清澄!清澄到连一具躺在河底的尸体都能看见,何况是方才那难堪的一幕?
  “公子……”舟夫小心地询问。
  她满面通红,垂脸说道:“沿着河下去,找个远点的地方靠岸。”
  莫不飞凭着最后的意识,硬撑开眼皮。
  她微微俯下身,将脸凑近他。
  “莫不飞,为什么跟着跳下来?”他根本就知道自己会游泳,何必一块跳下来?找死吗?
  “我……终于……”他气若游丝地伸出手。
  她连忙握住他。“终于?”
  他嘴里咕哝一下,她皱眉,将耳朵靠近他的嘴边。
  “我终于……”
  她的耳垂一凉,被他轻轻亲了一下。
  “我终于……梦成真了。”语毕,他放心地昏厥过去。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上了岸,才知是到了河的下流。下流一带多农舍,凤鸣祥拖着莫不飞沉重的身躯实在是不胜负荷,干脆把他扔在路上,自行先去农舍借来拉车;把他扔上车后再慢慢推去仓库。
  农舍的男主人这时候正在耕田,原要付钱请女主人去雇车来,后来迟疑了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物。
  “算了,等我衣服干了换回来,再去请也不迟。”她喃道。小鹏的泳技还是她教的,他应知她的水性极好,不会太担心。
  就算他回去找沧元,沧元除了怕有人抢她外,倒也不会怕她活活淹死。就这小子,明明知她识水性,偏要跟着跳下来。
  “会是做给我看的吗?”她瞧着尚在昏睡中的他。
  他躺在草堆上,四平八稳的,除了微湿的头发外,他一身已换上农舍男主人粗劣的衣衫,男主人是个矮瘦的人,也难怪衣服穿在他身上十分紧绷。
  她正要盘腿坐下,后来又觉姿势太难看,改抱膝而坐。
  “做给我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差点被活活淹死。”在河里他明明快要呛死,偏偏他的神态又像极为快乐——
  她暗啐一声,怀疑自己一辈子也不了解这样的人。
  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有了倦意,便闭目养神起来。等到她忽地张开眼时,自己已经倒卧在草堆上,他的身躯也侧过一边,与她极为靠近,
  但他睡在外侧,只手微拱,很像在护着她。
  她看了半晌,确定他仍在睡,才暗暗吐了口气。
  “还好,他还没醒,不然岂不是见到我现在的模样?”
  他的俊脸相靠很近,近到他睡容里合上的眼睫毛几乎碰到她的鼻头,她的心脏扑通一下,跳得又高又可怕。
  “美之物,人人欣赏是自然。”她喃喃说服自己。即使如她,在瞧见美丽的人事物,也会打从心底的赞叹,莫不飞相貌的确生得好,同时也兼具了一脸的桃花相,她会赞叹是自然,会心跳更不意外。
  只是,自从他说喜欢她之后,她欣赏美之物时的心跳加多了。她垂眸,瞧见他略厚的唇,连着两次救命,她忙着以嘴渡气,哪里还顾得男女之分,也不把那样的嘴唇相触当作是亲吻,偏他就爱这样认定——
  等到她发觉时,她的唇已经微微贴上他温唇的嘴。她脸一红,连忙退开爬起来。
  “我在干什么?”轮到她在非礼一个男人了吗?
  她拉起裙摆,快步走出仓库外,喘了好大一口气。望着水面中的倒影,她有些自卑地撇开视线,迟疑了一下,又回首盯住水面中的自己。
  男孩气的脸庞,只要她换上男装,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自己是女扮男装,尤其长年内力愤压在体内,造成她难以入眠的现象,长久下来她的脸色极不好又难看。
  “怎会喜欢我?”说句难听的话,走在路上,人家还当他们是兄弟呢。她在庄里,虽是照顾其他姐妹的长者,但对于感情的事情却是一窍不通,她能找谁问?
  水面的倒影显得有些淡金黄色,她楞了下,直觉抬起头看天色。
  先前没有注意到,原来已近黄昏。
  “啊,我方才不过休息片刻而已,怎么时辰过得这么快?”她微讶,随即忆起短短的休息中,彷佛失去了意识般。“难道,我睡着了?”差不多也有一时半刻间自己没有记忆。
  怎么可能?自从她练了义爹所传授的内功之后,几乎不曾入眠,即使是强迫自己小憩片刻,神智依旧清醒,沧元曾试过要点她昏穴而遭她所拒,因为长久以来她防义爹,防到怕自己被迫失去意识,怕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难靠自己清醒过来。
  此时此刻,就算累极生倦,也不该会入睡才是。
  若是说,因为他在身边而使她安心这种话,她可一点也不信。
  她暗暗调息了一下内力,体内仍是气乱难控。
  “奇怪……谁?”她耳力极尖地听见有人接近,脚步虽然熟悉,一时之间却也分不出来。
  树丛之后走出娇小的身影。
  “鸣祥,我找你。”来人的声音娇娇软软的,用字习惯性的简洁。
  凤鸣祥愕呀一声,脱口:
  “是你?”
  “我正好乘小舟要靠岸,瞧见你掉下河,便一路跟着你坐的小舟追上来。但,它慢,现在才到。”少女的神态显得有些天真,说话清晰而有些缓慢。
  凤鸣祥皱起眉,担心地望着她。“寿儿,你……多久没有跟人说话了?”“忘了。”
  “慕容公子呢?”她试探地问。
  “不知道。我想见你,就来了。”
  啊,难道自己料错了慕容迟的真心?不及细问,就见司徒寿的目光落在自已身上。
  “鸣祥,你穿女装呢。”惊奇的语气让凤鸣祥尴尬起来。
  司徒寿彷佛未觉她不自然的神色,偏着头打量她身上碎花的蓝衣裙。
  “衣服好旧。”
  “因为这是农舍大婶好心借给我的衣服。”农家的衣服能好到哪里去?大婶有些圆胖,所以她穿起来格外宽大,只能用织带牢牢束起腰间。
  凤鸣祥有些脸红,又紧张地问:
  “是不是很不适合我?”
  “是。”司徒寿点头。“鸣祥应该穿好料子。”
  “不,我是问,我是不是不适合穿女装?”
  司徒寿眼里闪过一抹困惑。“鸣祥是女的,当然适合穿女装。”
  “哦……”凤鸣祥露出淡淡的微笑。是啊,寿儿的思考路线异于常人,即使她的外表已似正常人了,但长年义爹的隔离,仍影响到寿儿的生活。问她,是白问了。
  “很漂亮啊。”司徒寿突然说道。
  “你在说笑话了。”
  “因为我喜欢鸣祥,所以在我眼里,鸣祥是最漂亮的。
  凤鸣祥呀了一声,抬眼看着司徒寿非常认真的眼睛。她的眸色很清澄,一如她的貌相,而她一向说话直接,不曾有过掩饰,有时候真觉得她好像是一头小野兽化为人形一般,虽有人的外表,骨子里却像兽类,不懂人类间的勾心斗角。
  “我喜欢鸣祥,所以鸣祥是最漂亮的。”司徒寿以为她没听见,又很认真地强调一次。
  凤鸣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而后微微一笑,低语:“谢谢。”
  “为何要言谢?”话还没间完,凤鸣祥的额轻轻碰触她的额。司徒寿没有反抗,只是用好奇的眼回望着近距离的凤鸣祥。这样亲匿的举动一向只有她做,鸣祥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义爹在世时,我有一阵子很怕你?”凤鸣祥轻声说道。“没有。但我知道。”
  “可是,你还是喜欢我吗?”
  “嗯。”因为她被义爹带回庄里,鸣祥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即使后来疏远了,心里仍然惦记着。
  “唉,我被义爹吓怕了,就算他死了,我对人还是有距离。我从来不知道短短句‘喜欢’可以让我有多感动,至少,还证明有人并非因为我身上的内功才来接近我——”
  “鸣祥,有人也喜欢你吗?”
  “啊?”凤鸣祥心里微感诧异不属于司徒寿的敏感。“你怎么知道的?”“因为鸣祥第一次把心事告诉我。”司徒寿静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保护我,以为我不懂这些事,以前我虽然不懂,可是鸣祥说,我会听。”随即她又眨眨眼。
  “现在,我掌握了很多人的秘密哟。”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啊!凤鸣祥心头热烘烘的,像是一道暖流不停地盘旋在心口。长久以来,一直是自己多想了吗?以为没有倾诉的人可以分担她心口沉重的心事,以为她这一生怕是难遇真心喜欢她的人了,却没有料到原来自己的身边一直存在这样的人。
  “那,我有没有说过,我一直当你是妹妹看待?”凤鸣祥沙哑说道。
  “没有。可是我知道。”司徒寿很得意地说:“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喜欢那个说喜欢你的人。”
  凤鸣祥脸一红。“我没有。”
  “如果没有,鸣祥就不会那么烦恼了。”
  是这样的吗?难道旁观者清?她定心一想,若依她拒绝麻烦的性子,早在莫不飞逾矩之前,就将他赶出天水庄了,也不会无奈地任由他东缠西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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