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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凤凰劫-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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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未等她想明白这些,椒房殿的染霜就来找她,说是木皇后召见。

夜茗尚未离开椒房殿,木皇后却先召见她,锦段思量着可能是为了后宫传闻的事情。夜茗只是一介小小的宫婢,依木皇后清冷不近人情的性子,为了一个宫婢,为了一些传闻而召见她,实是匪夷所思。

总之,所有的事情都透着不寻常。

似乎时间又回到了四年前,她与成郢不过是一句“一夜荷花开”的玩笑话,却在后来引起了无数的暗潮汹涌,轩然大波。而这一回,与那年何其相似!

椒房殿仍旧是数年如一日的冷寂,又因是冬日,花园之中花木凋零,不见碧绿,不闻花香,甚至不闻人声,冷风一吹,更显得格外冷落凄凉。

锦段低眉敛目地随着染霜进入椒房殿。她没有看到李夜茗,不知她去了哪里?成郢主动向木皇后要她,也不知她有没有因此而受了委屈。越是这样想,锦段心下就越发地惴惴不安起来。

染霜将她领到了侧殿的暖阁内,屏退了里面所有服侍的宫女,连她自己也一同退了下去。锦段心中越发不安,拇指扣进掌心里,更加谦卑小心,对着面前的凤榻躬身问安。

木皇后眉眼沉寂,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时,才淡淡地道:“你起来,坐吧。”声音虽仍是淡淡的,却已不复她一贯的冷漠疏离,甚至还主动赐坐。

反常即为妖。从那日在程洛山面前的失态,到今日的眉目温和,木皇后突然的转变令锦段心中惊疑不定,只好恭谨谦卑地道:“奴婢不敢。”

木皇后也不勉强她,稍顿,又淡淡地道:“昨日太子问我要了李夜茗去东宫,我许了。”

锦段忙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德。”

木皇后突然奇道:“我给了你什么恩德?又哪里要你来谢?”

锦段语噎。

木皇后却不打算放过她,接着咄咄逼问:“还是莫非……真如宫人间的传闻一般,你特特求了太子与我要了李夜茗去东宫,是为了帮你固宠,好在林安澜死后夺那太子妃之位?”

这样的话经由皇后之口说出来,这个罪名就真的太大了,锦段背不起。

她忙伏首地上,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只是东宫里的宫婢,无名无分,又何来争宠一说?这宫中上有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奴婢哪里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如此放肆?只是这宫中的大小事情本就容易在宫人之间口舌相传,三人成虎,积毁销骨,有时难免黑白颠倒……”

“这么说,你并没有存着这样的心思了?”

“娘娘,家妹夜茗为家母所爱,收为养女,又多有疼宠,所以养得她一副孩子心性,这些年也是数次冲撞了皇后娘娘,这娘娘该是清楚的。是娘娘仁厚心慈不予计较,但奴婢时常心中不安。为免夜茗再不知轻重地冲撞了娘娘,才起了将她留在身旁管教的心思……”她跪伏着,以头点地,“奴婢虽是私心,但实是无奈之举,还望娘娘体谅。”

木皇后定定地望着跪伏在地上的人,垂下眼睫,遮住了清清泠泠的一双眸子。李夜茗有无冲撞她,还有谁能比她更清楚?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她淡淡地道:“这么说来,你与妹妹倒是感情十分好的了?可我听说李夜茗是在你入宫后,你母亲才收养的。自她入宫起,你两姐妹尚且生疏,而你在她初入宫时便对她多有维护疼宠。这感情也未免太好了。”

锦段道:“娘娘有所不知,家母数次入宫,都一再嘱咐奴婢要好生照料妹妹,两姐妹要相互帮扶。奴婢自是要遵从母命,对妹妹多些疼惜,又因妹妹年少单纯,对奴婢多有依赖,奴婢身为长姐,自是要对她多多照拂。只有姐妹和睦才能用心服侍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是么?”木皇后听她说着,面上微微有些恍惚,目光越过她,虚浮地望着朱漆长柱旁立着的一个极大的掐丝珐琅缠枝牡丹花觚,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夷光……你母亲是这样嘱咐你的吗?”

锦段答:“是的。”

夷光?崔氏名夷光?看样子,似乎木皇后与崔氏的关系极为亲密,否则也不会直呼其名了。

木皇后闭上了眼睛,似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母亲……”她顿住了,放在膝上的双手开始有些微微发抖,“我也有一个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呢,若她……我想也许我也会如你母亲一般……只是……毁了……一切都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声音模糊不清,说出来的话是凌乱的,但锦段将这些话清清楚楚地听在了耳朵里,一字不落。

她说,“我也有一个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呢……只是……一切都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石破天惊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木皇后,她哪里来的女儿?她分明只有四皇子一个孩子,并没有第二个孩子啊!更何况还是一个如她一般大的女儿!

怎么会?!这样的秘辛,她又为何独独说与她听?为什么?

一时间,锦段只觉得四肢冰冷,如坠冰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殿内分明是烧了地龙,燃了炭盆的,但她仍旧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甚至连双手都颤抖起来。

她很害怕,是真真切切的害怕,比之当年身份被郑太后揭穿时更加害怕。这是人遇到危险时趋吉避凶的本能。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

为什么?

“你去领了李夜茗去东宫吧,我这里……不用她了。”

从椒房殿出来,锦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颗心浮浮沉沉,只觉得这天出奇的冷。

李夜茗跑了过来,放轻了声音欢叫着:“姐姐,姐姐!”

锦段抬眼看着飞奔过来的妹妹,看着她面上堆满了欢快的笑容,轻轻地吁了口气,放松了心神。好歹夜茗回到了她的身边,她可以日夜守着她了。

李夜茗拉了她的衣袖,眉眼弯弯,笑得连鼻子都皱了起来,“姐姐,染霜姑姑说我要跟你去东宫,让我和你一起去服侍太子殿下,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她连声问道。

锦段捂着她冰凉的手,放进自己的衣袖里,为她取暖,笑道:“自然是真的!”

李夜茗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她的,轻轻摩挲着,语气越发的欢快,“姐姐真厉害,以后我便在姐姐身旁,再也不害怕了。我会好好服侍太子和太子妃的,定不给姐姐丢脸!”

锦段挑眉,“你何曾丢过我的脸?”

李夜茗立刻摇头,“不曾!”那声音犹如珠落玉盘,清极,脆极。

锦段又问:“近来宫中的传闻你可曾听说?”

李夜茗点头,“听说啦!”

“那你是怎样认为的?”

“这话不管是谁传出来的,我都不信,哪怕是姐姐亲口说出来,我也不信。姐姐不是那样的人!”这话出口,斩金断玉,干净利落,“再说,就算此事是真,那又如何?姐姐向来护着我,若不是姐姐真的为难到了一定地步,也不会出此下策。我自然会全心全意地帮助姐姐……”说到这里,她低下头,晕红了脸颊,稍作忸怩,便又昂起了头,“不过……而已,又有何难?姐姐不必担心,只要咱们姐妹在一处,总不至于叫旁人欺负了去。”

锦段心中感动,红了眼眶,看着面前的妹妹精致的脸庞,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嗔道:“傻丫头,那样龌龊的事情,我才不会要你去做!你只消在我的身旁,做你自己便好!”

李夜茗咧了咧嘴角,笑容明亮,“我自然知道姐姐舍不得我。”

锦段拉了她的手,道:“走,去收拾你的东西,随我去东宫。”

李夜茗点头,“嗯!”

直到两姐妹欢喜地离开后,暖阁门口的帷幔才缓缓地被人掀开了一角。光影浓重昏暗的角落里,一抹绯色的身影幽然伫立了许久,将两姐妹的话听了个全部。沉寂冰冷的眉目始终含着一抹悲怆,直至听到最后,才缓缓地露出一抹微笑,散了那经年的冰霜,神色舒缓开来。

李夜茗随锦段去了东宫,住在锦画堂,与锦段一起随侍太子。

毕竟她身份不如锦段尊贵,锦段原以为成郢会留她在流华殿服侍林安澜,却没想到他会将夜茗带在身边。这算不算又一惊喜?

“姐姐,姐姐,我喜欢太子殿下,他的脾气顶顶好了,是最好伺候的了。”

锦段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微嗔:“不能因为太子殿下脾气好,便有所怠慢,定要用心服侍才行,否则,便是我也保不住你的。”

这样的话她一日之内已重复了无数次,李夜茗被她念得头痛,揽住她的手臂撒娇,“我知道我知道,姐姐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定不胡闹的!”

锦段被她缠得绷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头,道:“只盼你能记得住你说的话,真的不胡闹才是。”

若真说起来,李夜茗自幼也是个极懂事的孩子,在外人面前既乖巧又听话,是常得大人们夸赞的。只是这样懂事听话的功力,每每在锦段的面前便要破功,一到了锦段面前,她便似没了骨头一般,不腻到锦段怀里,是绝不罢休的。

她们的父母亲死得早,锦段年纪极小时便担起了教养妹妹的重担。从前尚在芫荽村的时候,邻里大娘见了她们总是笑,“人家常说长姐如母,我看夜如是真真儿的应了这句话了。”

不过比李夜茗大了一岁,锦段却如同小大人一般,小心翼翼地护住了妹妹的赤子心性,如同小母亲一般,硬生生地将妹妹护在自己尚未成形的羽翼之下,替她遮挡了许多的风雨。

“姐姐何时见我胡闹过?”李夜茗俏脸一仰,不服地反问。

锦段仔细想了想,骄傲地笑,“倒还真是没有,我的夜茗是最懂事的,谁也比不得。”

夜茗娇气归娇气,撒娇归撒娇,倒也是个真乖巧懂事的,从来不曾让她为之费心劳累过。

李夜茗弯下眉眼,明媚的笑容里带着些得意的欢畅,彻底冲散了锦段心底最后的那点阴霾。管她木皇后、郑太后想要怎么样,她不过是区区一介宫婢,他们的事,她管不起,更参与不了,木皇后就算有天大的秘密也与她无关。她不求别的,只要自己与妹妹两个人平安无事便好。

“你们姐妹这样开心,我看着都嫉妒了。”清朗中带着温和的声音自殿外徐徐传来,在这冬日,别有一番让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厚重的帷幔被人掀起,灯光之下,男子身长玉立,缓缓步入,满身的柔和,静谧安详。

锦段忙拉了李夜茗起身施礼,唤了声:“太子殿下。”

成郢笑着微抬了抬手,道:“不必如此多礼了,我只是来看看你们。”说着转向李夜茗,“初来东宫,可还适应?”

就像当初锦段初到东宫时一样,成郢总是一问再问,担心她在东宫不适应。

他,一直都是这样为人着想。

“有姐姐在,自然适应。”李夜茗这几年常到东宫找锦段,早已与成郢熟识,并不怕他。她咧开了嘴角,笑容尤为灿烂,一双清亮的眸子在灯光之下显得十分璀璨。

锦段闻言,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嗔道:“又乱说话!”那语气里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当真如同娇惯孩儿的小母亲一般。

成郢忍俊不禁,弯了眉目,伸手轻轻抚了抚李夜茗额前的碎发,如同安抚孩童一般,笑道:“那你便要听你姐姐的话。”那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里,有华光流转,隐约氤氲着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让锦段心乱不已,却又看不清楚。

李夜茗理所当然地说:“那是自然,我不听姐姐的话……”

这话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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