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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痞爷-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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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庸人

第一部分 八爷的故事

一 东街

东街的生意不好做是出名的,谁来谁死。

那一带没什么像样的公司单位,只有一家专管收钱的办事处。在这里挣公家的钱是没门儿的,而私人的钱都是挂着血丝的。

东街周围是稠密的居民区,住户虽然不少但大多是赤贫,那是群买根儿冰棍儿都得算计半天的主儿,他们对东街生意最大的贡献是瞪着两眼等人家关张。买卖关张,商户们总是要把货底儿甩出去的,身子都掉井里了,皮鞋自然保不住,此时往外抛的货往往出奇的便宜,绝对是挥泪大甩卖。可即使如此,老住户们顶多吃完了饭,围着货摊儿转几圈儿,然后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块儿道:〃就那堆破玩意儿,白给我还嫌占地方呢。〃

〃我说什么来着?早我就知道那买卖不成,我就不信小鬼还能反了天?告诉他们,这儿是北京!〃

〃听说这片儿地以前是军营,那是皇上的地!做买卖?镇得住皇气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根葱?〃

〃我告诉你们,北京的钱都让外地人挣走了。关张了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咱北京人也不是好糊弄的。〃。。。。。。

于是人们一哄而散,只剩下商户们哭天喊地。

北京爷们儿天生是胸怀大志、心高气傲的,小打小闹的事从来不往眼睛里夹,实际上最先开始在东街上折腾的全是外地人。先是有群东北人在街上倒海鲜,不过是从东北和天津进些虾耙子、死螃蟹之类。他们每天早上用三轮车把海鲜运到红桥市场去批发,东街上的摊位纯粹是摆设。结果东北人的生意一直做得半死不活,据说原因是有内奸,伙计不是偷摊儿上的流水就是干到半道儿就跑了。也有人说他们的生意做得太黑,一斤多的甲鱼让他们打完了水就成二斤了,撑得甲鱼连腿都缩不回去。反正东北老板一筹莫展,连换了几茬儿伙计、更改了好几回经营项目都不见起色。如此好几个月,虽然没生意可东街附近的野猫忽然多了起来。野猫这东西真是讨厌,白天没完没了地偷吃海鲜,结果撑得翻白眼儿,晚上精力无处发泻便成群结伙在房顶上跑马队似的乱窜,那〃嗷嗷〃的叫声简直像哪家死了孩子般凄凉。后来不知哪位大爷四处宣告道:〃野猫传染起狂犬病来比疯狗都厉害。〃这一来东街附近的住户可闹翻了天,大家晚上关门闭户,咬牙切齿,惟恐一不留神小孩就让野猫害喽。最后有人把片儿警请了出来,片儿警还没露面东北人便跑了,原来他们是无照经营的。

此后又来了拨儿河南人在街面上批发啤酒,那时燕京啤酒刚走红,别提多紧俏了。河南人是三道贩子,进货的价格挺高,根本就赚不到几个钱。而东街的老住户们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比其他地区慢半拍,他们认为燕京啤酒不是正根儿,北京人应该喝五星的,所以来换啤酒的当地人并不多。最让这些河南人泄气的是,啤酒没卖出去多少却做了回冤大头,他们整个成排子房那帮地痞的酒库管理员了。这群鸟人既无赖也蛮横,每天都跑到啤酒批发部附近转悠,开始是一瓶、两瓶地往出顺,后来嫌费事干脆就成箱成箱地往家抬了。好在这群痞子还算仗义,啤酒喝完了,瓶子肯定物归原主,瓶子里的液体则大多换成了尿。有人说在北京的以河南人骗子居多,实际上他们刚来京城的时候实在没少吃亏,很难说后来的奸猾不是跟北京人学的。最后河南人也跑了,而东街是死地的名声也就此传开了。

北京的街道大多是有些历史渊源的,甚至一石一木都有些讲究。而东街却是个例外,它只有几十年来的光景。

东街的西侧是一大片建国初期修建的排子房,排子房的规模相当大,纵横几公里,曲折的小巷密如蜘网,其蜿蜒的程度简直比南方水乡古旧的河道还要衰败。排子房的范围内到处都是垃圾,初来者分不出厕所与住户,只能凭鼻子区分。由于这些年的私搭乱建,有些胡同窄得一个人推自行车过去都必须得侧着身体。如果从高空望下去,排子房就如一片胡乱摆放的青灰色鸟窝,盘根错节,根本看不出街道的走向。老人们都说这片排子房的风水不好,自从建成居民区后就没出过几只好鸟。哪家的孩子要是判上十年,胡同里就跟没这回事似的,这也难怪,几乎每年排子房里都会枪毙上几个,判十年的就是好样的了。几次严打后,公安机关可是伤透了脑筋,他们特地组织过几次公安大学的教授团来专门研究,排子房一带的犯罪率何以如此高,最终教授们的结果是人口密度太大云云。。。。。。。如果读者们看过《北京爷们儿之二……地煞》的话,想必对排子房的环境并不陌生,没错,张东、山林、二头们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当年东街是排子房与农田的分界线,实际上就是条小土路,下雨时满街泥,不下雨便灰尘蔽日。改革开放后政府征用了土路东侧的农田,不久那里就建起了几十栋六层的住宅楼,土路也铺上了柏油。说来可笑,排子房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看门牌号连老住户们都会走错了家门。而东边那片红色的砖楼也修成了一个模样,方方正正如一群矗立着的大火柴盒。于是排子房的人便管楼群叫鸽子窝,鸽子比小鸟大些,鸽子窝自然也比鸟窝大些,但大也罢小也罢,大家都把自己当成了飞禽,飞禽总比走兽强些吧?其实心高气傲的北京人自认为都是天上飞的,是飞的就行,管它是鸟还是鸽子呢。如果大家还记得《北京爷们儿之一……天痴》的话,就会想起方路、徐光,他俩的家都住在这片楼群里。

自打有东街那天起,街面上就一直挺冷清,成群的家雀儿甚至在路边杨树上做了不少窝,走在街上最担心的是鸟屎横飞,瞅不冷子背上就会突然一湿,您可千万别摸,要不摸了一手青白分明的鸟屎那是活该。后来外地的买卖人把鸟赶走了,树坑里又变成了人粪。然而买卖人换了一拨儿又一拨儿,人粪的颜色也由海鲜绿变成了啤酒黄。

直到洋二的修车铺开张,这种状况才有所好转。谁都知道洋二不是省油的灯,别看他现在瘸了一条腿,可人家是美国人的大舅子,谁惹得起?

洋二就是二头,自从被人打瘸后又被大庆的老爹从军人服务部里轰了出来。洋二只得在美国亲戚的资助下学了些汽车修理的本事,他腿脚不方便就在家门口开了家汽车修理铺,他腿脚不好,上下地沟不方便,于是硬把挖好的地沟填上了。从此人们看到的洋二大多时候是躺在地上的,时间长了很多人便把他腿瘸的事忘了。由于他一天到晚把美国大舅子挂在嘴边,不久大家就管他叫洋二了。说是汽车修理,其实哪儿有那么多汽车可修?就是有车一族,也没几个放心在他这儿修,所以洋二修车铺的生意一直是生冷不忌的,什么摩托车、三轮车、自行车都照修不误,用洋二的话讲:〃只要是带轱辘的您就推过来。〃还真有爱抬杠的,没几天便有人推来把带轱辘的电脑椅让他修,洋二围着椅子转了好几圈。〃椅子也带轱辘?成心难为我是怎么着?〃

〃您不是说带轱辘的就往您这儿推吗?其实也没别的毛病就是轱辘不转了,没准上点儿油就好啦。〃那人还真是实心实意地要修轱辘。

〃好,那我先坐坐。〃说着洋二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其实也难怪洋二好奇,他这辈子也没进过正经单位,电脑椅更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椅子的靠背是可以弯曲的,可他坐得太使劲,身子玩儿命向后靠,结果一下子就仰了过去。洋二是后脑勺先着地的,〃咚〃的一声巨响,满街的人都往天上看,大家还以为飞机掉下来了呢。

洋二的修车铺是去年开的,虽然不是很景气但终归是当地人的买卖,好歹也撑了下来。可那些做生意的外地人却走了一岔又一岔,街面上冷清依旧,眼看家雀儿又快回来了。

有一天,洋二正坐在黑洞洞的修车铺里抠脚,突见狼骚儿鬼头鬼脑地钻进来。狼骚儿因为诈骗给判了三年,出来后毒瘾是戒了,人却更没出息了。他跑到洋二家跪在地上求了好几天,洋二才看在发小的份儿上饶过了他。可他依然认为是狼骚儿哥几个里的破被子,没里儿没面儿,几年来从不敢和他共事。但狼骚儿也有优点,他是洋二哥儿几个里最爱干净的,无论走到哪儿都西服革履、小头锃亮,洋二私下里挖苦他道:〃瞧你丫那德行,一天到晚弄得跟元宵似的,真烦!〃

〃东子最近怎么样?前几天我在街上看见他了,戴一墨镜,倍儿牛!〃狼骚儿一进门,脑袋就开始上下左右地转悠。他从小就有东张西望的毛病,三十年来总是改不了。

〃拉倒吧你,东子才不稀罕搭理你呢!我保证人家在车里没看见你。〃洋二把手里的脚皮向狼骚脸上拽去。〃人家东子现在是大老板,写字楼租了整整一层,你呢?现在还漂着,早晚还得进去。〃

狼骚儿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看了看洋二用废轮胎做成的沙发,挤了好几下眉毛才勉强坐下。〃我这不是想招儿呢吗?你说我开个发廊怎么样?〃说着狼骚儿两眼直钩钩地盯着街面,似乎在琢磨什么。

〃发廊?在哪儿?〃

〃对过儿。〃狼骚儿指着马路的一片空地。〃在那儿起两间房,装修得好点儿,雇几个人,听说挺挣钱的。〃

〃你呀找个地方洗洗肠子去,我才不信呢。你他妈给猪褪毛都不会,还开发廊呢!告诉你大工一个月好几千哪,你给得起吗?排子房的人都在地摊上剃头,你他妈会不知道?〃洋二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狼骚儿被骂得直翻白眼,他使劲晃了晃脑袋:〃东边还一片楼呢,生意能支着排子房吗?再说我就不会雇一般的人哪?哪有老板自己给人剃头的。这开发廊有学问,剃头都是幌子,得靠小姐手上的功夫。〃说着狼骚儿伸出胳膊,张牙舞爪地瞎晃悠起来。

〃还他妈得靠身上的工夫呢!〃洋二道。

〃操,管丫那么多呢?最起码咱自己先落一舒服,说说你是想玩儿大逼还是小逼?〃狼骚儿突然兴奋起来,他挥了下胳膊道:〃没准我玩儿大了,咱也让你骑一回俄罗斯洋马,到时候你就舒坦吧你。〃

洋二冥思想了想道:〃还是小的吧。〃

〃那是,又白又嫩的大腿里梁里,一个小的!紧!嘿!真他妈爽!〃狼骚儿眉飞色舞着说:〃可我告诉你,玩儿小的太累,那得现教。要是我就专门找几个三十来岁的老娘们儿,那是揣起来的成品,省心啊!〃

洋二突然拍了下脑门:〃我操!那是偏门,你又快了你。〃

〃咱有人。〃狼骚大指单挑,嘴一下子斜到了耳边。

〃有屁!〃洋二竟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他似笑非笑到地看着狼骚儿。〃你他妈有人?我不知道谁还不知道你?你丫就知道尿炕。〃

狼骚儿难堪地拍了拍脑袋:〃咱,咱是有人,东子还有你呀,谁不知道你是二头呀,咱这一片谁敢不给你面儿?办事处的小周你知道吧,昨儿晚上我们还一起喝酒呢,都是朋友!全谈妥了,哥们儿现在得扎点儿钱来,给利息都行。〃

〃我没钱。〃洋二沮丧地敲着已经废掉的那条腿,眼里竟然闪现出了泪花。当年这腿被打成了三截,痊愈后明显地短了不少,以至走起路来特别扭。〃我没钱,你找东子吧,那孙子钱都淤了。〃

狼骚儿终于夹着尾巴跑了,洋二吧嗒着小眼,双手抱着脚巴丫子发呆。

阳光炙热而明艳,路面透着层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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