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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九龙策系列 共9卷 作者:绿痕-第195章

小说: 九龙策系列 共9卷 作者:绿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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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冷天色担心地伸手推推他。

  气息紧窒的他,重若干斤地挪动脚步,指尖一寸寸地掀开帐帘,在里头的光影照亮了他的面庞时,像是掀开了另一个世界,在里头,灿燃的烛焰烧得很红,辉映著一身血色的恋姬,将帐内蒙上一层艳艳的光彩。

  紧闭著眼的恋姬躺在杨上,费力换息的她气息很急促,经她修剪得圆润的指尖,深陷进她白皙的掌心里,可是她不出声,用力咬著失去血色的唇,不让一点呻吟逸出她的口中,她只是忍。

  铁勒只觉得自己再无去路,痛裂的心房弃甲归降彻底溃堤,已收拾好的情意,也因她再次破闸而出,不能收拾。

  她又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了,眼下,她就躺在那儿,离他这么近,只要一伸手即可触到,不再是远在天涯一隅,令他觉得这一切恍然若梦,好不真实。

  离京後,战事急在弦上,他一直睡得少,偶尔方投入睡海,不若片刻又乍然惊醒,若想贪图个一觉到天明的无忧夜寐,无数个梦境又会痴痴缠索著他下放,在那些来来去去的梦中,好梦难寻,旧影难避,不管他在浮浮沉沉的梦海再怎么辗转,梦境再怎么变换,他总会看见恋姬。

  他变得害怕作梦。

  但现在,他却情愿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浮梦,醒了,他们就再也无惧无痛。他多么渴望,他们俩真能够重来一回,时光若是能倒流,什么云山海月他都不理,权势利欲也都与他无关,他只希望,覆水能收。

  「二哥……」意识下甚清醒的恋姬,在蒙胧地看见眼前的人影後,昏乱地伸出手想捉住他。 

  「恋姬,看著我。」铁勒握住她冰凉的柔荑,侧身坐在她的身畔俯向她。

  「你没走?」她迷蒙地睁开眼,水眸不确定地闪烁著,不能肯定他仍未离开的小手,不住地在他脸庞上摸索著。

  「我没走。」铁勒拉著她的掌心贴上自己的面颊,「你瞧,我不就在这?」

  手心底下的触感,依旧是那么温暖,吹拂在她脸上的气息,也和以往一般温柔,恋姬努力睁大眼眸,想将他再看得仔细一点。

  在他的眼眸里,她就静映在其中,她清晰地看见了一身血汗交织的自己,而那些她刻意隐藏的心事,也被映照得再也无处躲藏。

  逃躲在岁月中的真相,此刻一一在她的面前飞掀开来,揭开了她刻意掩蔽的布幕後,她看见了活在乱伦阴影底下,苦苦压抑了多年的自己;她看见,那个为了断绝道德枷锁,强行将她封闭起来的自己;同样地,她也看见了,那个从没有自铁勒心房上走开过的自己。

  望著铁勒的面庞,至今她才明白,自他离开後,她一直欺骗著自己不曾想念,原来,想念是这般蚀心刻骨,是道耗尽了青春也解不开的锁,而在锁上了心房与恋慕作别後,到了底,她还是又回到了原点。

  「为什么……」她凄眯著眼哽咽难当,泪水无法自抑地滔滔倾流。「为什么你是我的哥哥?」

  这些年来,她无一日不希望,在他们身上没有流著相同的血液,更没有那吞蚀人心的束缚,她只是想要一份爱而已,为何苍天要这般为难她?

  铁勒深深倒吸口气,喉际强烈地哽涩,胸口像遭烙了烧红的铁块似的,焦炙之间,血液汩汩汇流骤聚,猛力拍击地呼唤著,要觅出口,逼使他必须动用所有的力气,才能压下那句已到了口的话。

  「我只是想……一起厮守……」无法诉尽的心酸让她的声音有些模糊,她虚弱地闭上眼,颗颗断了线的泪珠纷纷滑过她的小脸。

  「我们重来过。」他颤动地俯在她身上将她抱紧,「把那些都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王爷,前线战况有变!」收到消息後就急忙闯进来的佐将军一把掀开帐帘,而拦人不力的冷天色,则是满脸歉疚地跟在後头。

  埋首在恋姬发际里的铁勒没有回应,兀自拥紧了她不肯松手。

  「王爷!」一刻也不能等的佐将军急得跳脚。

  「王爷,公主昏过去了。」军医弯身在他的身旁进言,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小心地将他给拉开。

  「王爷,你最好是还是听一下。」在佐将军的催促下,冷天色只好跟著帮腔。

  「说。」铁勒站起身走至一旁,两手擦著腰努力地换气调匀气息。

  「孟戈带了一支潜藏在国境的伏兵埋伏在我军後头,可能是打算在截断我军粮草的供输後,再与前方直朝我军而来的孟图夹杀我军中军!」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带两连快刀营的人马去断了後头的敌军,记住,在所不惜!」不管花多大代价,铁骑大军绝不能少了撑持整支大军的粮草。

  佐将军思索著他所说的「在所不惜」这四宇後,有些疑惑地抬首。

  「将敌军全都……剿灭吗?」之前他不是为保留大军军力,不要他们拚尽全力的向北武国动手?

  他决绝地吐出一句:「一个也别留。」

  「前头的孟图呢?」总下能只顾後下顾前吧?

  「由我自己来。」从一开始,孟图就是他相中的猎物,要擒孟图,他可不愿别人插手。

  「遵命。」得令後的佐将军如获特赦,推开身旁的冷天色急忙地跑出去。

  铁勒抹抹脸,觉得体内的每一处都在鼓噪著,让不断压抑的他无一处不难受,他知道,再不离开这里,他就快不能呼吸了。

  「天色,你留下来巩固大营,後头的敌军一解决後,就命後备兵团护粮来此。」仔细地考虑了战况後,他决定按照他事先想好的计画行事,战事至此,他断不能因个人私欲而放弃全军。

  冷天色紧锁著眉心,「你要在这时离开十公主?」他放得下?最担心的人不就是他吗?

  「看好她。」他慎重地叮嘱,再多看了恋姬一眼後,逼自己收回恋恋的眼神转过身。

  「王爷……」

  他嘶哑地低喃,「我……不能留下来。」再多留一刻,再多心碎一分,他会发狂的。

  冷天色顿了半晌,而後知解地朝他颔首。

  「我明白了。」让他出去也好,或许能让他发泄一下。

  候在帐外的离萧,在铁勒率众将军出帐时大惊失色,也大抵知道了他想做什么,但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弃恋姬不顾。

  他边问边追在铁勒的身旁:「王爷,你不陪在公主身边?」

  「恋姬若是有半分差池……」铁勒霎然止住脚步,侧首以肃杀的眼眸刺向他,「卧桑就别怪我反目相向!」

  他眼中的恨意,令离萧不禁大大地打了个寒颤。

  遍身不能动弹的他,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著铁勒大步地走向外头,与那些已在佐将军号令下召齐的属下会合後,立即翻身上马,在卷起的雪花,以及身後重兵的交错掩映下失去了踪影。

  风雪依旧无情地吹袭而来,马不停蹄地赶赴战场的铁勒咬牙力抗严寒,带军来到被火光染映得有如白昼的前线战场後,他举高一手,召来随同的将军们传达战略。

  短暂地让大军稍事喘息後,铁勒用力一夹马腹,率先拔剑为受陷於天险与地势而陷入苦战的铁骑中军突围,跟在他身後的援军,也一拥上前冲向火光处处的战场。

  震天呼啸的杀敌声,像首凄厉的哀歌,在黑夜的雪地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转眼间,厮杀已展开,火光将每个人照得满面通红,冥冥夜色被逐至不知处,手起剑落间,人人是为求生求胜,没有人忆得起黑夜外的昨日,也没有人想起未知的将来,当下,只在剑中。

  浴血奋战的铁勒一剑重重地劈下,数滴温热的血液,飞溅上他被霜雪凝冻的面庞,当围绕在他四周的敌兵已尽殁时,正欲另寻他敌的他,匆地转首看向远处黑暗的南方,在尖锐刺耳的金戎声中,隐隐约约地,他仿佛再次听见了,恋姬所吹奏的悠扬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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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三章

  百川绿柳映碧痕,十里东风唤花魂。 
  春日的暖阳,匀匀洒落在京兆皇城城道上,坐在太子皇舆里的铁勒,聆听著车舆在石铺城道上转辗的稳定节律,心神也恍恍地跟著节拍走。窗外的日光的粼粼光束,透过车帘丝丝筛落了进来,他一手揭开车帘,迎面扑来的东风,将整座皇城姹紫嫣红的春意带至他面前,阵阵百花清鲜的香气,像张初织好的香网将他拢住。

  「大哥。」铁勒低声地唤,伸手轻推著侧首睡靠在他肩上的卧桑。

  方结束登上太子後首次的西巡与南巡行程的卧桑,自南巡结束後,就一路风尘仆仆地奉旨赶回京,当铁勒在京外的南向水域接驾後,卧桑一手将他拉上皇舆,并吩咐离萧将皇舆掉头,不先返回翠微宫覆旨,反而是到另一个地方先去办件家事,可是,或许是由於一路上太过舟车劳顿,卧桑才上皇舆不久就陷入熟睡。

  「我睡著了?」睡迷糊的卧桑睁开眼,话里带著浓浓的鼻音。

  「有一会。」坐在太子的皇舆里,身为陪客的铁勒不但浑身不自在,更不习惯素来与众皇弟没什么交集的卧桑,累垮地睡在他的肩头上。

  卧桑困倦地揉著眼,「到了吗?」

  「还没。你看来很累,要不要先回太极宫歇著,明日再来?」铁勒直视著他眼底下的黑影,有些同情在入主太极宫後就一直忙个不停的他。

  「不了。」卧桑眯著眼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我已经很久没去探视小妹了,再不去看她,要是母后知道了,她一定又不会让我的耳根子安宁。」

  「皇后娘娘还不让她回凤藻宫吗?」几年前,皇后娘娘就把恋姬托给自家妹子啸月夫人教养,都好些年了,怎还不把她接回宫里?

  「听离萧说,这阵子为了後宫的一些纷争,母后忙得分身无暇,所以小妹可能还得在啸月夫人那儿再住上一段时日。」卧桑愈想愈感慨,「她不回宫也好,接下来我大概也会忙得没空陪她。」同住在一座宫檐下,他居然还得把妹子托给别人照料,他们每个人怎无时不刻不都在忙?

  「大哥,南蛮的情况如何?」听他话里的意思,铁勒不得不推测在这次的南巡中,卧桑又和上回西巡一样找到了一堆麻烦。

  他沉思地抚著下颔,「南夷和西蛮两大族不安分得很,我看再过几年,他们就会造反图谋以脱离天朝的掌控,也许,我该开始考虑找人下去镇压住南方了。」

  铁勒的双眸焕然一亮,「你属意谁去?」

  「不急。」他胸有成足地勾勾嘴角,「依我估计,南夷和西蛮真要成气候,也还要个三年五载,我只要在这些年间慢慢挑出人选就成了。」

  铁勒马上又把目标转向,「那西戎呢?你可有人选了?」

  卧桑三两下就看穿他的意图,「把你留在京里,你待不住?」难得才把他调回京一阵子,都还没静下来多久,他又想往外跑?

  「待不住。」他并不想掩饰。

  「为什么你总是待不住?」卧桑叹息连天地抚著额,一想到再这么让他兵戈铁马下去,就怕他有天会因太过留恋沙场,将会永远也定不下来。

  为什么待不住?他倒想问卧桑,有什么值得留下来?

  转首看向窗外丽景无限的春城,在铁勒的眼底,没有半分眷念,触眼所及的一切,对他来说,全是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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