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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童林传-第252章

小说: 童林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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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生婆说:“我与夫人睡在里屋,也好照应。你困了就睡吧!”

    “岂敢,岂敢!那太叫您受累了。”

    “哟!这可是主人吩咐过的,我哪敢不听啊!”

    富昌再次称谢,三更过后他才躺下休息。软绵绵的被褥,有弹性的藤床,使人感到舒服异常。富昌思绪万千,辗转难寐,首先他想到这家的主人,不用问他是本地的绅商大户,要么就是大农田主,也许家里还有做官的,不然不能这么气派,这样有钱,比起那些为富不仁嗜财如命的财主,真是天壤之别。富昌心想,明天头件大事就是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倘若他大开善门能允许我妻在这住上五七日,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可以带着两个孩子给他家干活,干什么都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报恩。目前我没有旁的能力啊!富昌又想起再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顿时眼前发黑,心如刀搅。唉!天地虽大,无有我容身之所,迟早要葬身荒郊。我死不足惜,我妻与孩子何罪?我怎能忍心让他们陪我受罪?这个初生的小女儿是要送人的,艳娘怎么办?丽娘又怎么办?想着想着他睡着了,两行热泪淌在脸颊上。

    第二天,富昌带着俩孩子早早地起来,到屋中看望佟桂氏。经过一夜的休息,佟桂氏已经恢复了些精神,两颊浮出点红润。小女孩正睡得香甜。接生婆已给佟桂氏做好早膳,红糖玉米粥,煮鸡蛋。厨房还送来一只做好了的大母鸡。

    富昌问妻子怎么样,妻子说一切安好,然后问富昌:

    “这一切可是真的?我总认为这是在梦中。但盼这场梦别醒。”

    富昌苦笑道:“乾坤朗朗,怎是作梦呢?”

    佟桂氏笑中带悲,含泪道:“难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心人?咱们可不能忘记人家的大恩哪!”

    “夫人说的是,我打算这就去谢谢人家。你先歇着吧!”

    富昌叫两个女儿陪伴妈妈,转身来到外屋,把衣服拾缀了一下,刚要出门,段管事的来了。进门就问:

    “这位先生,昨晚过得可好?”

    富昌打躬道:“好,太好了!”

    段管事说:“你需用什么东西只管说话,不必客气。”

    “是,是。段管事,我打算见见你家主人行吗?”

    “有事吗?跟我说就行。”

    “没事,没事。我就想当面谢谢人家。”

    段管事笑道:“要光为这件事就不必了。我家主人吩咐说,叫你们安心住在这,等待孩子满了月再说。你要见他,一个月以后再说吧!”

    “是。多谢,多谢!”段管事刚要走,富昌又抢上一步问道:“在下斗胆打听件事行吗?”

    “行啊!你说吧!”

    “请问本宅主人尊姓大名,在哪一行发财?”

    “噢,你问这个呀!好,就告诉你吧。我家主人姓段,名灯,字洪亮,靠渔行为生。我们这座村镇叫段家庄。我家主人还是本镇的庄主。”

    “多谢,多谢,我都记住了。”段管事笑笑转身走后,富昌口中还不断重复着段灯段洪亮的名字。

    时光流逝,日月如梭,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佟桂氏和孩子养得又白又胖。富昌和两个孩子也丰满了不少。这天一早,富昌正和夫人谈话,段管事从外边进来了:

    “我家庄主请您!”

    “请我?”富昌的心一阵跳动,跟着段管事出了跨院,拐弯抹角来到第三层院落。这层院子并不算大,但严紧整齐又十分干净。段管事先进屋回禀,然后又把富昌领进去。

    这是一明两暗三间小客室,迎门放着茶案,上摆古瓶、瓷马、铜镜、盆景,地当央是一张硬木雕花八仙桌,左右太师椅,铺着猩红毡垫,门旁升着炭火盆,炽热的红火把屋子烤得热气扑脸,墙上挂着单条,上画“鹤鹿同春”。在椅子上坐着一人,细条条身材,宽宽的肩膀,黄面金睛,三绺短墨髯,鼻直口方,二目如电,头戴四棱方巾,身穿对襟团花袍,足蹬厚底方头履,往那一坐稳如泰山,一团正气。四个仆人在两旁垂手侍立。

    段管事介绍说:“这就是我家主人,还不上前见过!”

    富昌急忙抢步上前,倒身便拜:“被难之人,深蒙阁下搭救。此恩此德当铭刻肺腑,虽结草衔环难报万一。”

    “不敢当,不敢当!段管事,快把这位扶起来。看坐!”

    段管事的把富昌扶起来,富昌又客气了两句,坐在一旁。仆人献茶,还递过有名的川烟。

    富昌忙欠身说:“恕不会吸烟,谢谢。”

    主人仔细打量着富昌。只见他细眉朗目,面皮细嫩,五官端正,举止文雅,谈吐不俗,虽说衣服褴褛面带忧容,仍掩盖不住他那雍容华贵的仪表及显赫的地位。主人问道:

    “在这住得可好?夫人及孩子都好吗?”

    富昌忙站起来答道:“托恩公赐福,全好,全好!”

    主人点点头又问:“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宝乡何地,因何到四川来?”

    富昌不敢说实话,仍按着谎话说:“在下名叫于德水,祖居京郊怀柔县,只因家乡连遭灾害,颗粒无收,实无法维持生计,只好投亲靠友暂避几时。贱内有位舅父,家住四川石门县,我们就是投奔他才来到四川的。”

    主人又问:“可曾找到令舅了?”

    富昌叹道:“要找着就好了!可惜舅父已经故去,舅母又流落外乡不明下落,结果扑了一空,所带盘费俱已用尽,只落得沿路乞讨,偏巧贱内又临产,幸蒙思公搭救,我一家才死中得活,实在是感激万分。”

    主人道:“人生在世,都有七灾八难,一旦时来运转,一切都会变好的。”

    富昌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老天不佑薄命人哪!”

    主人呷了口茶,又问道:“不知于先生下一步如何打算?”

    富昌含泪道:“实不相瞒,在下已走投无路,借债无门,今后只有沿街乞讨,葬身荒郊而已。”

    主人深感同情,也叹了口气,沉思半晌道:“你会什么手艺吗?”

    “不会。除了会写几个字外,对别的都外行。”

    主人笑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会写字就蛮好嘛!对算盘可精通?”

    富昌道:“不敢说精通,倒是练过几日。”

    主人道:“我看这样吧!既然你能写会算,就留在我这里吧!我这缺少一个账房先生,如不嫌弃,就由你担任好了。”

    富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下子愣住了。段管事捅了他一把,富昌才猛省道:

    “多谢恩公提携!恐怕我不能胜任。”

    “试试看嘛!也许大材小用了。将来你要找着好差事,我随时都可以放你走的。”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辜负了恩公的信任。”

    “你不必客气了,就这样吧!”主人又对段管事说:“今后他就是咱们府上的账房先生了。每月按十五两银子支付工钱。”

    “是。”

    “还有,让他们就住在跨院,伙食照样供应,到年底再结账。”

    “是。”

    “还有,把冯裁缝找来,给于先生和他的家小做几套棉夹衣服,先记到账上。你陪着于先生休息去吧!”

    “是。于先生请!”

    此刻富昌的感激之情是难以形容的,鼻子一酸,热泪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在主人脚下,咽喉哽塞地说:

    “恩公啊!您,您对我们一家的恩情,实在是太深了!我于德水一旦时来运转,必报大恩。”

    主人笑笑,回归内宅去了。

    富昌回到住处,对夫人一说,全家人乐得手舞足蹈起来。富昌摇头晃脑地说: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天俄不死瞎麻雀呀!想不到让我遇上这样一位大善人。”

    佟桂氏乐着擦擦眼泪说:“老爷!无论到什么时候,咱可不能忘了人家的大恩哪!”

    “瞧你说的!”富昌不悦地说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须得涌泉相报。知恩不报非君子,那不是成了畜牲了吗?”

    三天后,富昌穿上了新做的衣服,到账房就职。段家的账房真不小,共有八个先生,加上富昌一共是九位:有管渔业账的,有管地亩账的,有管山产果木账的,有管外地买卖账的。富昌负责本宅的账目及膳写往来书信。段管事事先就向那八位先生交待过,对这位于先生要多加关照,因此众人对富昌都非常客气。富昌正处于难处,又寄人篱下,一丝不苟,此外对来往信函更是认真小心,受到各方面的赞许。富昌浑身是劲,比谁来得都早,比谁走得都晚,遇上忙事就加夜班。此外,无论是谁,只要求到他名下,他从不推辞,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没有一个不夸于先生好的。发薪那天,段管事请示过主人,多给富昌开了五两银子。富昌并没独吞,把五两银子拿出来,请大伙吃喝了一顿,人们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日月如梭,富昌在段家庄一呆就是三年,如今已升任总账房先生,在段家主持内外账目,好像本宅第三号主人。新出生的女儿取名为环娘,聪明伶俐,已经四岁。佟桂氏除料理家务之外,还替内宅干些零活,深得女主人的欢心。富昌在此期间还结识了段灯的至友红毛狮子倪衮以及段灯的姐丈胜裕胜陶然。

    这年八月中秋,本宅主人段灯段洪亮非常高兴,白天聚饮之后,兴致犹浓,晚上在花厅院中设宴,特请至友倪衮畅饮,同时还破例邀了富昌作陪。

    皓月当空,天井当院放着一张方桌,三把藤椅,段灯坐于主位,倪衮坐客位,富昌侧坐相陪。方桌上摆着各种水果和几道鲜菜,四名仆人在一旁侍候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段灯一时高兴,朗声笑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你我知己之交,当一醉方休。”

    富昌道:“听说庄主满身武艺,可我从来未开过眼界,深感遗憾。”

    倪哀道:“于先生言之是也。我这兄弟武艺精湛,威震四川,尤其他的枪法可称一绝。”

    富昌抚掌道:“庄主若肯赏脸,足慰平生。”

    段灯笑道:“好,那我就献丑了!”

    两名仆人侍候段灯更衣,另外两名仆人赶忙到后花园演武厅把段灯的大枪抬来。段灯小打扮短衣襟,软绸子包头,板带勒腰,把大枪绰在掌中,往前一抖使了个乌龙搅水,往后一拉使了个怪蟒归洞,双手阴阳一合把又使了个金鸡乱点头,紧接着走开行门,拉开架子,练了一趟进步连环绝命枪。但见月光映在枪尖上,如同雨打梨花,天星闪烁,使人眼花缘乱。富昌对武术并不精通,但也不是一点不会,按满洲习俗,八旗子弟自幼就演练骑射和相扑,富昌也不例外。他除骑射摔跤之外,还会舞几路刀剑,打两套花拳,不过那仅是为了强筋壮骨应付门面,已经扔下十多年了。今晚看了段灯的枪法,又勾起他的进取心,不由得眉飞色舞,鼓掌喝彩。

    段灯练完,收招定式,把大枪交给仆人,归坐休息。倪哀竖起大指说:

    “贤弟的刀法不减当年,佩服!佩服!”

    段灯道:“不行!不行!光练而不实用,焉有不衰之理。还是大哥的刀法实用。”

    倪表一高兴,把衣服一甩,练了一趟八卦太阴刀,一招分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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