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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水澹澹兮生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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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沉烟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来一场《圣经》里的世纪洪水,把整个碧忽淹了!然后大家都忙着救人和重建,就没人会注意到她了……
话说回来,其实会注意到她的人,全碧忽大概就一个——她的师父,郁师尊大人……
啊啊啊!他要是不注意到她就好了……为什么她要倒霉地撞到他手中,做他的弟子?
又懒又腹黑,动不动就算计她,成天以捉弄她为乐的家伙……在悬圃的两年,简直是血泪斑斑的两年……
唉~~~
唔,等等……或许师父现在不在悬圃也说不定……
——嗐!就想吧你玉沉烟!以他那恨不得一辈子都呆在一个地儿的个性,除了悬圃他还会去哪里?发白日梦也要有个限度……
啊,愁啊愁啊愁,问她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柄钢刀挂上头~~~
悬圃,近在眼前。
不行,越想越不敢回去了,等她寻思个万全之策先……
             
悬圃。临远斋。
郁师尊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她还打算在悬圃外头磨蹭多久?连回来的路都不记得了吗?
居然能让他这个号称碧忽有史以来最懒的上仙都动了出去揪她回来的念头,沉烟徒儿,你很了不起么……
今儿的临远斋,甚是阴凉……
                       
奔赴流弹纷飞的战地前线,抱着必死的决心又怀着难免的侥幸心理,是玉沉烟同志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
蠕动着穿过重重银绿交织的植被,在苏合林里徘徊了又徘徊,最终,还是又见到那座叫她爱恨交加的建筑物……
临远斋……
雕花木门以三秒一厘米的速度缓慢打开……
暖洋洋的阳光照进来,照得一室明晃晃的。
可是,玉沉烟却觉得,以往冬暖夏凉的临远斋,今天好像……特别的阴冷啊……
她偷眼瞅瞅,意料中的,师父大人已经坐在那儿了。
郁舒寒这会儿的姿态,那真是悠悠然如闲云野鹤,正譬如一只自由自在于云间翱翔,断断不会注意到地上卑微的丑小鸭的雪白丹顶鹤……
——她多么希望他就把她当个丑小鸭啊!看不到她看不到她……
“师父……”弱弱地唤一声,再次意料中地看见他毫无反应。
——有时候她真是超级痛恨这该死的“意料之中”!害她连个自欺欺人的幻想都做不到……
“师父啊……不肖弟子玉沉烟回来领罪了……”语气再弱点,尾音再哀怨点……
看在我这么诚恳地做小伏低的份上,师父您就高抬贵眼赏我一个眼神呗……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太憋屈了……好歹要给我一个揣摩领导意思的机会啊,连头都不抬这叫我怎么察言观色……
满室寂静。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每次玉沉烟觉得忍无可忍决定要为自己说几句公道话的时候,抬头一看郁舒寒的那似乎散发着低气压的身影,所有的不平和勇气就瞬间临阵倒戈,只恨不得当场咬指写一封血色检讨书以求师尊大人原谅她的少不更事少不更事……
唉,果然还是不回来比较好吗……其实她有考虑干脆从此浪迹天涯来着,不过这个美妙的想法只在她脑海停留三秒就被大力否决了……
日影一寸一寸的倾斜。
“回来了。”那边,淡淡的声音终于响起。
啊!说话了说话了!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师父大人的声音这么天籁呢!
吸气,蓄势,万事俱备,只待他问她为什么在外面逛了这么久。
郁师尊果然开口了,不过说的是:“《阳春白雪》练得怎么样了?”
咦?!《阳春白雪》?
完了,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课后作业!本来以为三年后才验收,所以高高兴兴地一早忘到脑后了……连琴谱的封面都没有瞄过……
数罪并发,这下死得不能再死了,恐怕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怎么,不会?”头也没抬,仿佛预料到她的反应似的,他再丢出一句:“也罢,你一向在箜篌上没什么天分,短短二十天自然是练不出什么结果的。那么,且将《符集》的十遍抄写呈上来罢。”
玉沉烟囧了。
这都半年前的事了,师父你竟然在这时候翻旧账……太无耻了……难道我那一百天绕着悬圃的晨跑都是我的幻觉?
“还没抄?”闲闲地翻过一页,无耻的某人继续打击她饱受摧残的神经,“你如此惫懒,教为师甚是失望啊。”
惫懒的玉沉烟敢怒不敢言……
郁舒寒浑没在意她的幽怨的神色,兀自换了个话题:“这次你离开悬圃,到俗世中修行,收获如何?”
……居然还把她的开场白给抢了!本来她想说自己之所以在凡间停留这么久是为了考察人世百态来着。算了,他不提她不辞而别的事更好,她会很高兴地配合。
“嗯,收获很大。弟子深刻地认识了凡人的智慧。”
“哦?说来听听。”
“比如世间有一种叫‘金丝芙蓉八宝羹’的食物,小小一份,调料之丰足,工序之繁复,烹饪之精细,足可叫风云变色日月无光,正是应了人间那位孔圣人的一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以区区凡夫俗子之力,创造出这等堪比龙肝凤髓的绝妙神品,实在是令我肃然起敬!”
“……还有呢?”
“人间的风土人情很有趣!各个地方的服装差别很大但是都很好看,尤其是一个叫厘原的地方,那真是——美男子和靓姑娘那是一抓一大把!简直就是待嫁少女鳏夫寡妇的天堂!喔,对了对了!厘寨还有一种在阳光下看起来五颜六色,喝上几口就可以叫人醺醺然大醉一整天的佳酿,而且据说所有醉的时间超过三天的人都会在醉梦中实现自己最大的心愿,所以又被人称作‘仙人醉’。要说这‘仙人醉’呀……”正说得开心,一瞅师父越听脸色越不好看,忙转口道,“本来我想带一壶孝敬您老来着,可惜现在是秋季,而这酒又只在春天才有得卖,而且限量发售一千份……”
“不必了,为师不好杯中之物。”郁师尊揉了揉额角,“看来沉烟徒儿这一趟人间之行过得甚是惬意啊。”
“还行吧,嘿嘿。”
“我看你待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成天恹恹的。这样吧,”他笑了一笑,“为师放你假,你下去待个十年八年的,玩够了再回来如何?”
玉沉烟心里“咯噔”一声,心道坏了!
说得太哈皮结果一时忘形啥都拿来乱说一通……她这次是不告而别啊,还在俗世这花花之地停留了这么久,功课什么的都丢到一边,现在东窗事发,正是哭着喊着表决心都来不及的时候,她却还在这里大肆赞美凡间怎么怎么好,这不是嫌日子太舒坦了找抽么?
“那个,其实也没多惬意的!”
郁舒寒眉梢一挑。
“真的真的!人间很闹,人们总要为了这样那样的事到处奔波,想安安静静地修身养性实在太难了。唉,到了俗世才知道悬圃的好啊……”越说越声音越小,“我在人间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待不下去了,所以才回来的……”
唉,这话听着太假了,真是有些挑战她所剩无几的良心……师父肯定会觉得她这话大有水分,毕竟以她的个性要真那么讨厌早就肯定回来了,怎么可能还在下面磨蹭那么久?
越想心里越没底,不安地瞅瞅那边的反应。
但是郁舒寒并没有反驳她那明显不对头的解释,只是不置可否地低下头去继续看他的书。
——这什么意思?放她一马,不追究了?这么好?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玉沉烟悄无声息地挪回久违的座位,拿过一本书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继续观察敌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切如旧。
难道是她想太多了?师父现在的情况难道不是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哎,怎么才过一个月他就转性了?莫非是这次短暂的分开让他终于意识到她的独一无二,决定要好好对待她这个从来任劳任怨师父说向东走她绝不敢往东南方瞄一眼的好徒弟?
唔,很有可能啊……哎呀!早知道就再晚点回来了,真是失策失策……
——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可以再做点出格的事呢?
摸着下巴,玉沉烟同学笑得很是猖狂……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之前有人说这文实在太慢热了,于是我忍痛删掉了整整五章……就是关于“半妖”那几章……后来实在心疼得紧,于是决定放到番外去……啊,以后一定要将情节弄得紧凑些!握拳!
三大战役·上篇
有道是“得意莫驶顺风船”,对于这句古人总结出来的谆谆教诲,玉沉烟真是万分后悔没有放在心上。以至于后来她时时扼腕,当初就算不相信自己那次百年难得一准的直觉,也该及时回顾一下两年来成百上千的惨痛历史教训,怎么可以抱有侥幸心理,甚至还很殷勤地去找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回到悬圃后的第三天早上。
“师父,我想下碧忽一趟。”
郁舒寒正提起紫毫的手一滞,接着他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出去做什么?”
“下去找子逸,我寻思着他说不定已经回来了。可是他进不来啊,所以只好由我去找他喽。”
“……”短暂的沉默,然后是听起来更加心不在焉的声音,“看来你的功课都做完了,嗯?”
玉沉烟一呆,没想到他又提起这话头,下意识地就要打退堂鼓,却又想起前天那个关于“独一无二”的推断……
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拿出气魄来玉沉烟,告诉他你就是要下去玩,作业什么的通通以后再说!
玉沉烟心里呐喊着,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弱弱的请求:“那个……我回来再学不行么?”
为什么!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变了味?她是想很霸气地吼一句“那个以后那说,我现在要出去玩”来的!
“不行。”毫不留情的拒绝。
“我回来一定会学的啦……”更加微弱的请求。
“不行。”
“……我回来立刻去将《符集》抄十遍!”
“不行。”
“二十遍!”
听到这话的郁舒寒凉凉地瞥了某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家伙一眼,后者头皮一紧,蓦然发觉自己悲剧地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最悲剧的是这坑貌似还是她自己挖的……
“那个,我刚刚说的可不可以不算数……”二十遍,二十遍!会死人的……
他不说话。她也再不敢吭声。
于是沉默占领了整个临远斋。
玉沉烟很郁闷。
他凭什么不让她去?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贪玩的女儿跟父亲要求出去和伙伴玩一下却被坚决拒绝?她都说了回来会学的啊,用得这么赶尽杀绝么?一点商量的余地有没有。太不近人情了!
胸腔里一股气堵得难受,玉沉烟觉得那股气一直往上窜到眼睛里,让她整个眼眶都涩涩的。
“很想下去?”很久之后,他淡淡开口。
“嗯……”她没抬头,只低低回答。
“把《阳春》前三段练好,你就可以下去了。”他不再看她。
“呃?”她愣了愣,然后惊喜,“我知道了!谢谢师父!”
转过脸,玉沉烟对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奸笑得好不得意:“独一无二”果然发挥功效了,哦吼吼吼吼——
当天晚上。沉烟居。
啪!琴谱《阳春》被无辜地摔在墙角。
她真是太嫩了!
三段,三段……她怎么会以为三段很简单呢?她怎么会以为最多几个星期她就可以搞定三段然后下去玩呢?真是太天真了!太幼稚了!太无知了!
凭她现在在箜篌上的“造诣”,能在半年内弹好一段《阳春》就不错了,更别提“三段”!
——丫的郁舒寒,你狠,我算是看错你了!
世界上有一种人,专门以挑战权威为己任,以离经叛道为风尚。
此类人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学生。或者精确点:叛逆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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