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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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死了，但他的门生故旧遍及海内，这是他一生以荐举贤能为己任的结果。据罗尔纲《湘军兵志》统计，从湘军出身的官员，有二十六人任督抚大员，有一百四十三人担任省级文武官员。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使他本人和湘军在清末历史上占据显赫的地位。
曾国藩去世后，他所创建的湘军水师渐渐衰落。清廷下诏征用五十六岁的彭玉麟。同治皇帝召见这位水师大帅，将他补授兵部左侍郎，垂询长江事宜。彭玉麟三次上疏推辞就任侍郎，清廷便命令他每年巡视长江一次。
彭玉麟于1866年辞官以后，在第二年春天回到衡州老家，看到渣江老屋已经荒废倒塌，便在府城修造了三重院落，取名“退省庵”，表明他的心志。
彭玉麟生活极为俭朴，外出不坐轿子，不带随从，身着布衣，脚踏青鞋，如同一名田夫野老。
这次他拗不过清廷，只好到长江上去走一趟。这时五十四岁的黄翼升请病假回乡，四十二岁的李成谋继任长江水师提督，驻扎在安徽太平府，管辖湖南、湖北、江西、安徽和江苏五省水军，后来又统管江南水师，主管训练调遣、水道畅通和船舶的安全行驶。
彭玉麟巡视长江，弹劾了一百多名不称职的将领和军官。所到之处，江湖肃然改观。
清廷下诏斥责黄翼升，说他对部队管理不严，滥收二百多名候补将领和军官，准许他开缺回籍。黄翼升从此在家赋闲近二十年。
彭玉麟巡视完毕，作《长江水师剔弊百条》上呈清廷，清廷作为命令下发。
杨岳斌先前卸下陕甘总督任之后，也奉命巡视长江，但他长年告病不出，事情堆在彭玉麟一人身上，每年都要弹劾处罚官员。然而，他的旧部宿将都已衰老，补充的新人很少有懂得作战的，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议论轮船的好处。
左宗棠的南洋水师和李鸿章的北洋水师，就是在这种形势下逐渐浮出水面。
但是，洋务运动在中国遇到重重阻力。曾国藩的灵柩于6月25日用火轮从金陵运到长沙时，官绅大哗，反对轮船入境。
1872年，同治十一年（4）
即便在曾国藩的家乡，人们对于先进的水上交通工具也表现出如此非理性的反感，不能不说是这位洋务运动先驱者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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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新年以后，湖南省内关于哥老会的消息时有所闻。湘军闻风前往，哥老会立即解散。王文韶也认为本省的各路湘军无所事事，饱食终日，却又无可奈何。湖南百姓更加厌烦货税捐输，认为出了钱没有收效。湖南经过二十年内战的消耗，已经贫弱不堪，再也经受不了折腾。
王文韶提议淘汰席宝田的部队，但手下官员告诉他，湖南还欠着席宝田所部几十万两银子的军饷，无法补偿。王文韶犹豫不决，没有马上裁军。
席宝田所部湘军于2月份分三路向凯里西南方的开怀推进，于3月份攻克开怀。苗军余部退向息灭与阿弥舍，集结力量攻击湘军营垒，遭到反击而失败。四十九岁的张秀眉率部撤向凯里与雷山之间的乌鸦坡。
邓善燮与吴自发等部已经攻破清水江以北的苗寨，唐本有、谢兰阶与苏元春所部沿着清水江南下，于4月份攻克凯里西北方的香炉山与两岔河，捣毁茶坪五大村寨。于是凯里以北全部平定，惟有凯里以南的乌鸦坡尚未攻破。
乌鸦坡山峦绵亘二十里，雍正年间鄂尔泰率部从八寨攻击丹江，惊叹乌鸦坡的险要，因而停止不前。
张秀眉知道苗军势力已经衰弱，召来杨大六、潘老冒、九大白、姜老拉、岩大五、包大度和金大五等部，在乌鸦坡集结，几十座村寨相连，整个贵州的苗军会聚一堂。
王文韶估计这么多苗军铤而走险，聚集在一个没有退路的地方，一定无法逃脱湘军的攻击。于是他派人飞马传令，要求湘军各部和衷会战，以图聚歼苗军。
于是，唐本有和谢兰阶所部从凯里南下，攻打乌鸦坡西北面。与黔军相约，让他们驻扎丹溪，扼守乌鸦坡西南方。龚继昌和苏元春所部从东南方攻击张秀眉的村寨。戈鉴率部从革东的乌溜向西南方推进，与龚继昌所部互为犄角。
苗军各部首领见湘军和黔军已经对乌鸦坡合围，都率领最忠实的部队抗击。湘军伤亡很重，但将士们知道这是最后一战，士气没有衰减。
一天夜里，唐本有率部悄悄袭破苗军关卡，烧毁数以千计的棚屋。苗军索性自烧剩余的棚屋，撤退到牙塘据守。唐本有等部跟踪追击，夺占了牙塘、乌遂与猴子坳的所有村寨，六万多名苗军放下武器，请求投降。
龚继昌和苏元春所部已经攻破张秀眉的村寨，戈鉴所部已经攻破杨大六的村寨。苗军残部集结起来，保卫乌堡和冷水沟，打算北进，但因春水盛涨，无法渡江。黔军又在河干拦截，龚继昌和苏元春所部挥军追赶，将苗军截为两段，斩杀几千人，迫使一万人投降。
这时天下大雨，张秀眉和九大白趁雨出走。龚继昌和戈鉴追到挂灯，斩杀九大白，将他的首级挂在竿子上。苗军见了，两万多人盘跪求降。
这一仗从4月19日打到5月5日，湘军与苗军鏖战十七天，将乌鸦坡二十里苗寨全部平定，留下苏元春所部驻扎当地，安抚投降的苗民。
5月7日，龚继昌部从台江排羊的南刀进占雷公坪，搜捕苗军余部，在战斗中斩杀岩大五。又于5月12日俘虏姜老拉。
龚继昌侦察到张秀眉和杨大六仍然躲藏在乌东山，便亲自带兵搜捕。四五百名苗军持短刀殊死抵抗。交战良久，张秀眉和杨大六仆倒在地，被湘军捕获。湘军又在白水洞抓到金大五。
湘军将俘虏的苗军首领全部用囚车押送长沙处死。其他苗军和教军首领，或者被俘或者被杀，没有人幸免于难。
当月，刘岳昭从云南派出吴忠奇部，会同黔军，于5月31日在贵州西南角上的兴义击败回民军，贵州的战事就此平息。
6月28日，王文韶实授湖南巡抚，吴文炳实授湖南布政使。
凯里战役结束后，四十三岁的东安人席宝田急流勇退，告病还乡。他在十几年的作战中积累了家财，骤然富甲一方，开始经营商业，不再回归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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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的局势平定下来以后，王文韶将贵州的苗疆绘图呈献给清廷。
他上奏说，苗疆山川险阻深幽，其中的地形和道路里程，就连当地土人也难以全部掌握。苗民身手矫捷，剽悍勇猛，凭恃险阻，很难寻觅他们的行踪。 txt小说上传分享
1872年，同治十一年（5）
清朝雍正年间才开辟苗疆，创建古州、台拱、清江、都江、丹江和八寨六座城市，称之为“新疆”，分设镇、协、营、汛及同知、通判等官员，由他们控制。乾隆二年增建凯里、鸡讲、朗洞、柳罗各城，布置更加缜密。
新疆的地界，跨越镇远、黎平和都匀三府之间，幽深盘曲。苗民在其中生息，人口约有五六十万，屯（屯下一个土字）寨星罗棋布，几乎没有空隙。
自从咸丰五年张秀眉领头造反，六城所属的苗民先后响应，占据了新疆全境，长年延续。黎平、镇远和都匀及所属各个城汛，全部受到影响。而湖南西部边界所受影响更大。
同治五六年，湖南的前任各位巡抚奏调席宝田统领湘军，大举增援贵州。首先击败荆竹园和轿顶山的教民，断绝了他们的增援。然后攻克江口屯（屯下一个土字）和寨头，在苗民根据地驻军，像雕一般四出攻击，开凿险道，攀缘幽谷，攻城克寨。通过七年的不懈努力，才有幸获得成功。
现在，湘军已经攻克新疆的所有六城，一千多里的苗疆，及其延伸的处所，全部安定下来。现在所有接受安抚的苗民，人口不过几万。从古至今，苗疆的战事，这次可谓登峰造极了。
历年来，湘军所到之处，深入穷搜，有很多是汉人未曾涉足的地方。前曾饬令统军的各位将领，将多年来攻占扼守阻击的要害之处，绘图呈进朝廷审核，以便随时调度。此事规划已久，苗疆的地形已经明了。现根据各军所呈的地图，以鄂尔泰新辟的苗疆为界线，综合出一份总图。凡是湘军攻克的地方，都粘贴标签注明。其中都匀、马哈、清平和黄平各边境，都是川军和黔军攻克的处所，无法全部了解用兵的日期，一概没有加贴标签。
王文韶说，他知道经理一个地区，图籍是很重要的依据，形势是险是平，必须考察前辙。谨绘图咨呈军机处，以备考核。
战火改变了苗疆的生活，苗寨只剩下了五分之一，居住其中的苗族百姓，都是清廷的顺民。这些居民中缺少能征善战的精壮男子，贵州东部无奈地平静下来。
王韶文向清廷献图之后，随即下令收兵。他采用陈宝箴的计谋，唆使各位营官主动提出只要一半军饷，这样需要领取的银子是三十六万两，全部由清廷供给。
湘军在贵州的军事行动宣告结束，仍然留下戍防军驻扎在沅州以西，由四名将领统领五千名军士。不甘屈服的苗民不时闹些小的动静，但不再能够造成大的影响了。
贵州的苗民起义在湘军打击下失败以后不久，湘军将领戈鉴在军营中病逝，享年四十岁。他在老师储玟躬死后，又度过了十八年的军旅生涯，却没能活到卸甲归田的那一天。
戈鉴是诸生出身，但他从小不屑于研读词章，却潜心于孙子兵法。作为一名带兵打仗的书生，他算是实现了自己的心愿，也可以说是死得其所了。
邵阳人曾纪凤受命办理战争的善后事宜。他在从黄平往西南延伸到贵定的二百多里地面上，修建了七十座碉堡，分设四屯，每屯都设屯官，派六百名军士分守，一面垦荒供饷，一面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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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毓英的部队在上年底攻克了馆驿城外围的白旗军碉垒，于1月25日攻破馆驿西门，进入馆驿，与白旗军同城对垒。
张保和的部队在馆驿以南作战，于2月21日攻克开远的田心，白旗军首领马世德不愿做俘虏，自焚而死。
杨玉科部则在云南西部杜文秀的根据地周边作战，于3月4日攻克大理以西一百里外的永平，接着攻克曲洞和漾濞。
李维述部也逼近了大理，于5月22日攻克大理东南方的云南县。
杨玉科、李维述和杨国发等部联合作战，于6月8日攻克毗邻大理的赵州，即今天所说的凤仪镇；又于6月20日攻克大理以南的茶马古道重镇蒙化，即现在所说的巍山。
赵州一仗，杜文秀亲自率领一万兵力出援，却无力回天，大败而返。到此为止，清军拆除了大理的所有藩篱，杜文秀白旗军的声势更加无望振作。
张保和所部于10月17日攻克抚仙湖以东的婆兮，即现在所说的盘溪。马忠所部于10月24日捕获馆驿白旗军首领马敏忠与马国政，将他们处死。清军将回民迁移到村寨居住，馆驿平定。
贵州提督周达武率部会同云南清军作战，于11月份攻克新城。
1872年，同治十一年（6）
杨玉科部于年底开始对白旗军的根据地大理发起攻击。
大理北临洱海，西靠苍山。杜文秀占据大理之后，在城内修筑了土墙，把他的大元帅禁城团团包围。
杨玉科令部队挖掘地道，炸塌东南城墙，部队从缺口冲入城内。白旗军凭靠土城奋力抵抗，杨玉科又下令埋地雷炸墙。从12月10日战到12月17日，杨玉科所部在作战中斩杀白旗军两千多人。
杨玉科把部队驻扎在内校场的莲花池，增调五六千兵力，围攻禁城。
12月25日，杜文秀率领最忠实的部队杀出禁城，杨玉科亲自率部迎击，斩杀白旗军五六千人。杜文秀率败军退入禁城。
12月26日黎明，杜文秀率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