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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十佳女(女尊)-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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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教所谓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这蛊的作用听起来便骇人听闻,但与养殖蛊的过程相比,却根本算不得什么。
挑出强健的蛊虫分雌雄两瓮放置,相互吞噬残杀之后,各留下雌雄两条蛊王,然后巫医会用自己的血喂养它们一年,在阴月阴时使其交|配,之后雌蛊会在吃掉雄蛊产下虫卵,产卵完毕后,雌蛊枯竭而亡。
巫医常常会挑选那些前来寻宝的成年女子,逼迫其将虫卵吞下,让虫子寄生在活人体内破壳生养,待到蛊虫长成便会破肚而出,成为噬魂蛊。
人肚里的蛊虫,若是得不到足够的养分便会啃食脏器,而即便全程得到了充足的养分,那蛊虫也会为了出来,让养虫的人肠穿肚烂而亡。
血腥野蛮,若是从前,我只会将它当做一则荒诞不经的传说,可苏未央却告诉我,女帝就是那个被用来养蛊的人,实实在在吓住了我。
阴风四起,夜半时分。
我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翻阅着有关西秦蛊术的秘闻史料。
满屋昏黄,鬼影撞撞,再加上书中描述,那些令人作呕的可怖场景,配上栩栩如生的插图,纵是我胆子再大,也免不了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在看什么?”
冷不防一声在耳边响起,惊得我险些跳了起来。
我胸腔里那颗蹦跳不已的心脏,像脱缰的野马,震得我脑门一阵阵地生疼,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十分不安,像是在里面不安地左摇右晃。
一抬头正对上一脸疑惑的安迟,我轻轻吐了口气,定了定神,一手揉着胸口,一手安抚地肚里的孩子,苦着脸埋怨道:“你不能出个声吗?”
“你知道的,我内功深厚,一向走路无声无息,从前这样也没见你这么害怕,”安迟无辜地撇了撇嘴,看了看我的脸,伸手就要摸,被我避让了过去,他却依旧脸色不变,一副心疼的模样道,“看你脸白得,这天也不算热,额角还淌着汗!”
“有事就直说吧。”我侧过头,抚过额角,果然都是汗水。
说来安迟“嫁”荣睿公府已经四月有余,我与他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再加上我身怀六甲,身子沉重,眼看下月就要临盆,便名正言顺地免去了他的“伺候”。
“是岳父大人,他让我将汤水送过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摆着一小盅滋补的药膳。临近产期,父亲怕我到时体虚,特意让大夫为我调配了各式的滋补汤药,想着法子为我增强体质。
不过这些一向是由厨房熬好,直接让琴筝或是墨砚端来的,今天倒是稀奇了,居然让安迟亲自端来。
想来大概是父亲怕我一直冷落安迟,给他一个接近我的机会,才这样授意于他。
他漾着嘴角,将手上的盅碗端到了我面前,眼睛轻轻从我手中的书页上扫过,嘴边的笑容一顿,转瞬又自然绽开。
那表情的变化不过细微一瞬,却还是被我瞧了出来。
原来,知情者不止苏未央一个。
我不动声色地望着他的脸,他不但没有心虚,反倒一边笑容不改地回望我,一边摆弄着书案上的芍药花。
冬去春来,花谢花开。
转眼又到芍药花开的暮春时节,红釉广口瓷瓶中,插着一大捧花团锦簇的白芍,那是傍晚墨砚从父亲的院子里采来的。
白雪红釉,两色灼灼,像一片白云托红日,粉霞绯红,也将他的脸庞隔在云端。
“怎么这样看我,是不是忽然觉得我入得眼了?”他眉头一挑,勾着嘴角坏笑道,“要不妻主今晚到西苑歇息?”
明知道我不会过去,他这样说不过是想岔开话题而已。
“你当时是从哪里把弥月找来的?”我未接他的话,径直问道。
他顿了顿,敛去了一脸嬉笑,眼眸低垂,像是若有所思。
我见他闭口不语,不由蹙拢了眉心,盯着他的脸道:“你不是向我投诚了?为什么要隐瞒我?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
我说完许久,他任旧没吱声,长长的沉默充斥于书房。我以为他不愿多说,反正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正想让他回去,他却意外地开了口。
“你就算现在知道了,又能怎样?”他抬起深褐色的眸子,深邃的眉眼映照着烛光,越显那张面孔轮廓分明、俊美非常。
他惯常一脸嬉笑,乍见严肃的表情,让我觉得有几分陌生。
“什么意思?”我心中一惊,听他的口气好像已经无法挽回。
他似笑非笑地扬起脸,伸手从花瓶中抽出了一支芍药来,粉白如雪的花朵在他掌间怒放,翠玉凝香的枝叶穿出他的指缝。
那花美虽美,却是盛到极致,隐隐透出败落之意。
“用来养蛊的活人,从吞下卵起,就注定死路一条了,”他云淡风轻地轻笑道,好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手指毫无怜惜地撕扯着花瓣,“虫卵的外膜坚硬无比,非要人胃中的酸液慢慢腐蚀不可,那外膜也是一味强身健体的补药,所以乍一服下,身体会变得极好,可等到蛊虫出了膜,便会将人当成土壤,肆无忌惮地吸收养分,直到长成成蛊。”
我心中恶寒,看到面前补汤中的冬虫夏草,立刻觉得一阵恶心,随即便合上了盖子。
他见了不由笑道:“对,还真好似这虫草,不过,人是虫,蛊是草。”
“若是现在想要阻止蛊养成,难道还是救不了……她?”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不想提到那位的尊号。
“我也曾问过弥月,可有破解之法,”花瓣细碎地铺散在桌面上,或是娇柔无依地委地,转眼那瓶里的花朵已少了小半,他却仍然不依不饶地辣手摧花,“弥月说,养蛊之事想要结束,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让它自然而然地成熟,破腹而出,二是毒死它,不过在它死后,会分泌出一种汁水,那汁水会把人连肉带骨,腐蚀个干净。”
不管怎样都是死?这也太狠了,太后他……
我拧紧了眉头,咬了咬牙道:“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不是虎毒不食子?那可是他亲生女儿!而且她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大大的好处!”安迟扯了扯嘴角,似是对女帝的顽固同样十分不屑,“说到底,就只能怪她太倔强,不懂变通,非要立自己的妹妹不可!”
我听了一愣,不懂变通?太女之位?无皇嗣?难道是……
“太后想李代桃僵……”我望着他挂着阴郁笑容的脸,不由脱口而出。
“真是聪明,一点就透!”他放弃了折磨那些芍药,拍了拍双手,安稳地坐在了我对面,面上带着几分赞许。
“这法子也太阴毒了!”
她毕竟是一代帝王,这样的死法近乎残虐。
“太后这也是没办啊!”他靠在椅背上,托着腮对我笑道,“太后之前曾与她提过,要她佯装有孕,到时偷偷抱个姜家的孩子入宫,以后好继承大统。谁知女帝不肯,非要将皇位传给三公主,你知道的,三公主的父亲你哥哥,是太后杀的,太后既怕姜家失势,又怕三公主报复,所以才下了毒手。”
我心下一沉,不由同情起女帝来,太后曾经夺去了她的爱人,现在还要夺去她的性命,这样的算计大约是天底下最伤人的。
“我劝你最好放着别管,”安迟冷眼打量着我,对我脸上哀伤有些不屑,“你最好还是只管你自己,然后再想想,怎么应对太后那里。其实女帝死了也是好事,起码太女也有了登上皇位的机会!”
“你可真冷血!”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说得都对,只是女帝算来还与他也算得上是血亲,他却说得好像巴不得她死了才好。
“本来就是,”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掸了掸腿上的花瓣,“不过女帝一死,该有不少人陪葬,太后会首先除掉那些女帝的贴身宫人、诊脉太医。”
养蛊一事,办得虽不说是大张旗鼓,但到底是要走漏风声的,事后那些知情者,肯定是一个都活不成。
一念间,我最先想到的便是苏未央,一个每日为女帝请脉的太医,不管他到底知不知情,哪怕他是苏幻真的儿子,为了将来的大局,第一个要被灭口的,肯定是他。苏未央不过二十出头,刚为人夫人父,年轻轻的,鲜活的一条人命。
我心里不太好受,只觉得额角一阵抽痛,指尖轻抚,蹙眉问道:“太医院那里,是不是也听命于太后?”
“其实都不需知会太医院,弥月说,那养蛊的人无论脉象还是症状都与怀孕相似,虽然一味嗜食却消瘦得厉害,但一般人不知道蛊术,所以根本不会往那处想,”他低头想了想,忽然笑道,“我本来还奇怪你为什么会想到的,现在我知道了,定是太医院的人察觉了端倪,告诉你了,而这人十有**是苏院判,苏未央,我猜得对不对?”
他抬起眼,眼里神采熠熠,像是对自己的意料十分得意。
我没有心思和他玩这些小游戏。颠覆皇权,夺权弑女,若我估计得不错,待女帝死后,太后会带着所谓“遗诏”扶持假冒的女帝血脉登上皇位,然后一边提拔姜家,一边垂帘听政。
在这之前必要先血洗异己,而那异己便是太女、颜家甚至是嫡王府,当然还有其余分部在内阁和六部的太女党一派。
可株连多少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但定是血流飘杵。
“我以为苏家的人,都恨你恨到骨头里去了,却没想到,苏未央居然还会告诉你这些,”他咂了咂舌,拿起摆在桌上的书,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他可真有本事,这都被他发现了,若被太后知道,绝对立刻要他的命!”
我听罢一把扯过他的手中的说,绷紧了面孔,沉声对他道:“你若把这事走漏了,祸害了苏未央,我不会饶了你!”
动作快得淬不及防,他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笑声隐隐间像是震动了胸腔,低沉地盘旋于喉咙间,硬生生地憋出几分苦闷来。
笑完,他眉毛一挑,用嘲讽的口吻对我道:“你倒是多情,就是看在从前人的面子上,也要护他周全!”
“这事与你无关,你把我今天说的话记牢就好!”
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想再与他呈口舌之快,他也知趣,见我一脸倦意,便拿起托盘,沉着一张面孔走出了书房。
我抚摸着斗大的肚子,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眼下可真谓多事之秋,我身子沉重,极易疲倦,凡事都有些力不从心,宫里却偏偏凶险重重,太女身边虽已有了几名可靠的亲信,但始终年幼,难以抵挡姜家的老谋深算,而唯一可以依仗的女帝,眼下已算是半个死人。
还有容信那里,她现在发了疯似的查着哥哥的事,据说已查处了眉目。
现在又跳出了养蛊的事,太后真是心思缜密,心狠手辣,连自己女儿的性命也计算在了里头,真不知还有什么事在后面等着我。
 第七十六章 抱 霜
春末夏初的午后,一场急雨而下,不过片刻之后,艳阳便立刻绚烂地挂在了头顶。
飞泉宫的庭院中草木葱翠,盈盈带露,林间的溪水潺潺,在雨后更显丰沛。
正是茉莉盛开的时节,满院花开,洁白如雪,朵朵点缀在碧色之间。艳阳蒸腾去了花木间的湿意,连带照得那大片的花儿香气氛氲。
吃过晌午饭,我便按照惯例在庭院里散步。
一路走走停停,不过一刻功夫,我便觉得走不动了,双腿浮肿,酸胀不已,只得挑了出阴凉的小亭休憩。
小暑刚过,天气已越来越热,若不是才下过一场雨,我也绝不会出来。还好这休憩的小亭掩映在草木之中,微风拂过,倒是有几分凉爽。
人迹罕至的深宫内院,侧耳只有夏蝉的鸣叫声,衬得此刻愈发幽静。
我靠着柱子,坐在木栏上,到处是绿叶白花和馥郁芬芳,如果我手边有笔,我大约会将这片景色画下来。
想到这里,我不由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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