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小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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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三看着身旁依然熟睡儿子那粉嘟嘟的小脸，长长的眼睫毛盖在下眼睑上，成成是那么的漂亮……她笑了。她的心重新安定下来。幸福不是成就梦想，幸福不过是求仁得仁。朱三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幸福。
朱三的幸福里从无一丝的勉强，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她希望将来也没有。
时间就象长河，总能冲淡一些东西，淘汰一些东西，但是生命里一些美好隐秘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被人忘记，也永远不会再被人提起，就象是陈年的酒香，永远被人封在了坛子里，成了一些被时光掩藏起来的秘密。
朱三的心灵深处还是有些寥落和隐痛，她站起来，打开窗户，红得象一团火一样的朝霞明晃晃地刺入她的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也许旁人会觉得这个家庭是个诡异的家庭，：上海老式家庭的守旧女人，昏暗的灯光，舍不得扔掉的垃圾堆满房间，陈旧的樟木家具，永远慢他人半拍的动作，男人从来不被提起……
其实朱三家十分的现代，至今外婆都能对第一代的选秀男星如数家珍；姆妈每天到一处会所练瑜伽；家里的家具都是‘前进家私’，一个南方非常著名的实木家具品牌，‘北光明、南前进’，现代、注重线条设计、海派，简洁，全都是实木的颜色，一色的珍珠白。以至于欧鸥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张大嘴巴：“外婆，你比我要新潮多了。”外婆得意地笑：“那还要说，老好哇，这是我锻炼认识的一个老头带我去选的啦。”
三楼只住着朱三与成成，所以朱三肉身的享受就是每日在整体浴室的桑拿房里蒸上一蒸，去去乏。
朱三把成成送到幼儿园回到店里，已经开始忙了，吃早餐的人很多，外婆熟练的包汤圆，姆妈煮汤圆收钱，阿一收碗擦桌子，配合得天衣无缝。朱三就是救火队长，哪里需要救哪里。碗都是配送中心送的，只需收在原来送碗来的箱子里就好。
店堂干净、明亮，厨房都是透明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所以即使‘朱家汤圆’比别的地方卖的要贵一倍还要多，可是生意依然好得不得了。老上海说，老好，吃一个安心哇
朱三从没刻意回避以前的生活与朋友，朱家的女人一向都是落落大方、不亢不卑的，朱三从小就学得十足。
今天到底迟到了，一路上成成都在抱怨妈妈的失职。朱三也只好乖乖的听着成成的数落。虽然还只是7月，但天气已经很热了。她加快步伐回到店里，虽然早上还算凉爽，可是她的脸上都是密密的细汗，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刚踏进家门，就在人满为患的店面里发现柳直，他看到朱三，立刻咧着一嘴好看的白牙笑了。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他比朱三大5岁，两人属于曾经有着浓烈暧昧气息的青梅竹马。他们家是这条街上少数拥有全产权屋主。
柳直的妈妈从朱三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担心朱三勾引坏了她的宝贝天才儿子，直到朱三生下成成退了学，柳直的妈妈这才算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３
自从朱三有了成成以后，柳直的妈妈却对朱三热情了起来，大概是朱三这个未婚先孕的高中生再无勾引他儿子的任何可能性。
因为以他儿子的智商来说，一个拥有大好前途、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魅力无限的美国最著名的TMM医学院一级荣誉毕业的脑科博士大夫就是脑子秀逗了，也不可能与朱三这样的女子有什么交集。所以后来柳直偶尔从国外回来，柳太太再也不不像特工那样阻止两人的见面，她一厢情愿地把两人的关系定位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比较密切的邻居。
店里的人很多，虽然朱三很高兴看到他，但还是赶紧利落地收拾桌子腾出位置给后来的客人。到了他那一桌，朱三笑着说：“柳天才是什么时候回国的？”手上的功夫并不停，店里实在是太忙了。
柳直一直盯着朱三的脸，看到朱三的脸上洋溢着老友重逢的喜悦，不知道为什么柳直的心里却反而觉得有一丝的苦涩，他咧着一口大白牙：“今天早上。小猪，我很想你。小猪，这次回来我不走了，6年了，我终于又可以回到你的身边。”
朱三笑着回答：“你什么时候在过我身边？在我身边的一直都是成成小朋友和朱家的女人们而已。”朱三看着意气风发的柳直，这个少年终于成为铮铮铁骨。
多少人会怀念自己的年少时光，如水韶华，如烟似梦，即使平凡的自己，在记忆里也闪烁璀璨光芒。你身边的，是你的至爱，曾经的少年恋情，也曾真真切切打动年少的心，谁的少年不多情？
柳直吃完汤圆，他站起来，摸着朱三的头：“小猪，你逃不掉的。我发誓，你是我的！6年前我错了一次，现在我不会再错第二次！小猪，同样的错误是世界上最低级的错误，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我这个脑外科的博士后没有理由去犯这样的错误。小猪，我会让你成为这世界最骄傲的公主！这是我的承诺！”
看着不知道何时来到他们俩身后的柳直的妈妈柳太太那蜡黄的、千变万化的化着大浓妆的脸，朱三十分不厚道的‘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原来朱三一直认为柳太太贵妇人做久了，所以面瘫。现在看来不是。看着终于有了面部表情的柳太太，柳直若无其事地说：“妈，你怎么来了？原来你也喜欢吃小猪家的汤圆。我在美国每天都想念小猪——”柳直故意停顿了很久、拉长声音：“家的汤圆。”
朱三同情地看了一眼柳太太，她如此宝贝的儿子竟然这样刺激她脆弱的心灵。柳太太大概被朱三同情的眼神给刺激到了，她狠狠地瞪了朱三一眼，不再维持她平日的贵妇人似的好风度，立刻转身快步走出朱家。看着柳太太狼狈的背影，朱三戏谑地看着柳直说：“阿娇，戏已经散场了。”
朱三丢下柳直，又忙去了。
“我帮你。”柳直挽起袖子立刻投入到革命工作中去。朱清女士和朱玉环女士脸色如常，只有阿一一直在盯着柳直。
看到钟点工上楼，朱三知道快10点了。做家务一直都不是朱家女人的强项，阿一负责三餐，钟点工负责剩下的家事。
看着劲头十足的柳直一直在忙碌，朱三实在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终于能喘口气，朱三从从冰箱里拿出水果豆冰：“阿娇，过来休息，你这个留美的脑科天才博士还是歇歇吧，吃吃这个降降火气。谢谢你帮忙，这到中午才会忙了。”
看着朱三依然吃得很少，柳直心疼地说：“小猪，这么累你怎么还是吃得那样少？你这是在透支生命！”
朱三笑了：“习惯了就好。你知道的，从小我的饭量就很少。”
柳直看着朱三甜甜一笑的样子，他惊呆了，仿佛又回到十几年前，他第一次在朱家的门口看到瓷娃娃般的朱三，粉嘟嘟的。一向孤傲的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你是谁？”
“我叫朱三，今年６岁了。哥哥你叫什么？”
“不！你不叫朱三，你叫小猪！走，哥哥带你去玩……”
两人从此形影不离，直到柳直上了高中，柳太太看到朱三有勾引坏他宝贝儿子的嫌疑，朱三这才疏远了柳直。
朱三敲敲柳直的碗：“喂，又走神？！回魂了。”
柳直这才被清脆的玻璃器皿给敲醒了：“小猪，这碗水果豆冰真漂亮！你还是那么喜欢透明的东西。”
朱三喜欢捷克的玻璃器皿，看到喜欢的，朱三就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她一般都会选择那些实用而漂亮的。
“嘻嘻，这是我特意买来专门吃水果豆冰的，今天便宜你了。成成那么喜欢我都没让他用过，他是个破坏大王。”朱三很得意。
柳直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在也忍不住，把朱三拥抱在怀里。朱三身上特有的幽香是他熟悉的味道，他贪婪地吸嗅着：“小猪……”
朱三埋在柳直宽厚的胸膛里，感受着柳直那阳刚的男性气息。过了一会，朱三适时地放开柳直：“阿娇，我看你已经很累了，还是回家休息吧。”
柳直站起来，走到厨房：“外婆、朱姆妈，我走了。外婆，晚些我在过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外婆与朱清都送了出来：“柳直，谢谢你。快回家休息吧。”
柳直踱步回到家里，在门口看到父亲和母亲的汽车都在。他不禁哑然失笑，父亲的新任秘书看到他，谄媚而又略显夸张：“柳公子，欢迎您回国，我叫吴昊天。是柳市长的秘书。”
柳直微微皱起眉头：“你好，叫我柳直就好。”柳直不再理会吴昊天，进到家里。看到爸爸、妈妈威严正坐，他走到两人面前：“爸爸、妈妈，看来你们俩这是在等我了？”
柳常志点点头，仔细打量着自己气宇轩昂的儿子，这个儿子是他的骄傲，是美国著名的TMM医学院最年轻的终身教授，脑外科的博士后。
４
“坐，柳直。你周伯伯知道你今天回来，今晚特意为你接风。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回来接你和你妈妈，我们全家都去。”
柳直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的官越做越大，反而越活越年轻，沉稳而又意气风发。妈妈则永远都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贵妇人模样，柳直一直觉得妈妈袁玲作为市党史办的主任颇具喜剧色彩。
“爸爸、妈妈，今天我刚回国，本来这件事情我想过几天在跟你们谈的。现在看来还是此刻就说清楚比较好。”
柳直把一份报告放在两人的面前：“爸、妈，这是我5年前做的结扎手术报告。”
“什么？！你！”柳常志与袁玲被这个重磅炸弹给震晕了。
“爸，妈，我想告诉你们，不！是通知你们，如果你们还继续干预我的生活，你们将永远看不到孙子出身的那一天！”
柳常志拿起报告，这是TMM的报告，毫无作假的可能性。他此刻正努力地克制自己，他突然明白，无论是他还是柳家都无法再有能力影响柳直。
袁玲这个贵妇人在看到报告时，终于哭了：“柳直，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
柳直‘嗖’地扯开衬衫，露出他结实的胸膛：“妈，这些伤疤都是为你割的。”
看着柳直胸口前细细、密密麻麻的那些刀割的痕迹，柳常志与袁玲都被吓坏了。夫妻俩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所措……
“妈妈，6年前如果不是你强制把我送出国，成成也许就是我的儿子了……我每次回来看到小猪，看到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成成以外的其他人，她那么安详而满足的守着成成，外婆和朱姆妈对小猪那种发自内心的包容与关怀让我更加痛恨自己……我的心就如被凌迟……回到美国，夜深人静时，我就会拿出手术刀让肉体的疼痛给心灵的疼痛疗伤……”
看着袁玲惨白的一张脸，柳直安慰到：“妈妈，你放心，你的儿子是著名的外科大夫，对于如何控制手术刀的力度我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与事业开玩笑！爸爸、妈妈，作为你们的儿子，我从心底里认可和感谢你们培养了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生在这样的家庭，即使我的智商有异于常人，我这么年轻是无法到达这样的高度。但是，爸爸、妈妈，我要告诉你们，我从不认为对父母的报恩方式就是无限制地出卖自己的灵魂和生活，这也不是伦常和孝顺。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思想与行为的个体，天一样高、海一样深的恩惠也不能出卖自己的灵魂。”
听到柳直这番话，袁玲这才算是明白过来，原来6年前的柳直等的就是他真正强大、独立的这一天。或许自己做的事情都没瞒过儿子，柳直一直隐忍不发，可见那时候的柳直心机就很深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