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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倚剑立云沙-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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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躬身,齐声大喝:“一举功成。”

大桓朝锡渊历二十七年岁末。义师左路大军在义威大将军率领下,攻离郡郡治渠城。渠城兵多将广、池深城高,面对义师围城顽强抵抗。隆冬之际冰冻三尺,护城河发挥不了作用。郡守吴翔下令,以水浇城,想你祁风十万大军再如何悍勇无畏,也攻不上这座坚冰之城。吴翔自信满满,这也是为何祁风始终围而不攻的原因。

但如今,万事俱备。

渠城城下,在精通土遁的长风卫带领下秘密挖出八条地道。这八条地道分别通向渠城东西南北四门。更有城内暗桩接应,两条地道直挖到吴郡守府衙之下和郡尉贺洪宅第旁。再有两条,则通向了城中左、右兵营。

祁风冷笑:云梯?只是做做样子给你看。

锡渊历二十七年腊月二十八,夜,亥时。

渠城外一声信炮穿透天际阴云。城下,立刻火光冲天,势同白昼。杀声四起,义师大军开始攻城。北城外土冈上,一座座高大的投石机、车弩、床弩一刻不停,长矛、巨石激射而出。块块巨石浇上松油点燃,宛若天际的流星雨,颗颗飞掠渠城高大的城墙,坠落在雉堞、马面、城头、箭楼上,甚至有投得远的,落于跑马道和环城路上。顿时,城上一片火光。

城下,步兵、车兵当前开路,万箭齐发,飞上城头。云梯兵紧随而至,任尔城墙坚冰如铁,也彪悍无惧地扑到墙根下,架起高梯向上攀援。火石、斧钺投下,道道身躯坠落。悍卒,不畏死,前仆后继。

大规模地强攻,将吴翔的重兵都吸引到了北门。守城官兵大骂祁风,新年将至,要打,等过完年不好么?骂虽骂,手下不停。烧开的热油泼了下去,立刻,嚎叫声、嘶吼声震撼天地。

城头上笑声一片。而城下攻势更猛。巨石接踵而至,砸伤、烧伤无数。城中八万守军,已有四成兵力到了北城。更有城左大营后备官兵精锐之师两万众,跃跃欲试,想要上城头杀敌立功,却被郡尉贺洪拦住。

“众军不可妄动,小心贼寇佯攻有诈。”

众将听令,却心痒难耐。这么猛的攻势,是佯攻?但,军令如山,那就再等等。果然,半个时辰后,东门火起,真被郡尉言中。

副将李刚领一万人支援东门而去。到了却发现这东门大火起的蹊跷:城外攻势不猛,而城中火势强劲。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待回报郡尉,却见左、右大营方向红光满天,紧接着南门、西门方向也涌起滚滚浓烟。既而咒骂声、马嘶声、嚎叫声裂云而来。

李刚愣愣地看着手下官兵,众人满面惊疑,难以置信?

有人小声嘟哝:“贼寇进城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进城的兵士不在多而在精,玉心亲率劲旅一支,在城中长风卫的接应引领下,直奔目的地。左、右大营率先火起,先乱尔军心。而后,玉心率精兵二百人,大摇大摆地从地道口走出,登堂入室来到郡守吴翔府邸。府中一千护卫猝不及防,非死即伤。此时岁末,大敌当前,吴郡守为激励将士,将众多有品阶的武官眷属接到自己府中欢聚。如此,正好,省得祁风挨家去请。连郡守家眷在内的诸多守城将领妻女首先被挟制。而片刻之后,贺郡尉七十岁的老母也被长风卫接到了吴宅。

玉心坐在吴府的花厅上,与众将领家眷闲话家常。她怡然自得地坐在案前,羽瑶、诗儿侍立在她两侧,长风卫持剑威严地护卫在花厅四周。

堂上老幼妇孺早就目瞪口呆,谁能想到重兵防卫的郡守府衙竟轻易被贼寇把持,如此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一时之间众人都以为是在梦中。直到郡尉七十岁的老母被人搀了进来,众人才终于相信,他们成了阶下囚。立刻愁云满面,难道自家男人都已战死?可是不对啊,贼寇若破城,街上为何不闻骚乱之声?

玉心笑道:“众家夫人、小姐以及小公子们不必惊慌,我乃城外义师主帅义威将军祁风的未婚妻兰心。今夜义师攻城,志在必得。只是祁风与我顾及渠城内数十万军民遭此乱祸,实有不忍。因此我才先行一步,到此与各位夫人相见一叙。想你们皆出身名门、乃大家闺绣,知书达礼都有些见识。兰心只望你们能好好劝劝自家男人,不要再愚忠大桓朝了。德王世子顺天意得民心,四方臣服景从,而拓拔氏奸佞,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为何尔渠城诸将明知此理,却仍明珠暗投呢?”

“妖女不要妖言惑众。什么你们心有不忍,分明是妄图用我们这些妇孺做人质,要挟守城将领献城投降。我们若不应你,你是不是立刻就会血溅吴府大堂?”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随侍在贺老夫人身边、一云鬓高髻端丽的中年妇女。众女眷皆惴惴然,唯贺洪家婆媳二人不为所动横眉冷对怒视着来人。

玉心暗想,此人气魄非凡。随即起身微微一笑:“原来是贺夫人,兰心有礼。”

“哼,何必多这些虚礼?说吧,我夫若不降,你待将我怎样?”

玉心早命长风卫将渠城官员家眷音容禀性打探得清清楚楚。这个妇人正是郡尉贺洪的正室夫人。贺洪行武出身掌一郡军权,治军严谨、事母极孝,在离郡颇有威望。这贺夫人也是将门出身,胆识非同一般。今日见了,果真名不虚传。

“贺夫人说得不错,我此来的确是将尔等做为人质以胁迫守城将领投降。此举实属下策,但若能减少城中无谓的死伤,我也就不拘小节了。如若诸将不降……”玉心扫视一周,见诸多妇人脸色苍白如纸,不由叹了口气,“他们死,是必然的。”

贺夫人厉喝一声:“你怎知不是你们死?”

玉心不气不恼:“贺夫人是有见识的女子,不会不知,我今日能安然到此地必是有备而来。我能进城,义师便能进城,不过早晚而已。今夜之所以我先至,只是想给诸将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祁风和我,真的不愿见这么多将士无端送死。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强求,那么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天职,兰心尽力了也就爱莫能助。至于在坐的各位夫人、小姐、小公子们,大家尽可放心,无论各家的男人降与不降,我们都不会滥杀无辜。只是……”

贺夫人冷笑:“只是什么?你说了一堆假仁假义的话,到最后用一个只是,就统统不算数了吧?”

玉心摇了摇头:“贺夫人何必如此心急?听我细细说明,祁风侠义,绝不会虐杀无辜。只是,你家的男人死了,母亲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儿女失去父亲,家不成家,再不得团圆,实是一生憾事。你们到院中一看,我义师亥时攻城、现在已近子时,四门方向皆火光冲天,城破只在旦夕。义师进城必先安民,不掳掠,不杀戮,不扰民。战死将领的家眷,任尔去留自便。然而诸位痛失亲人,有谁心里不恨?有谁不想报仇?今日放了你们,不过是等到他日再见时又起一场杀戮而已。贺夫人,小女子说得可对?”

大堂上一片死寂。谁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又有几个愿意自家的男人送死?

忽有人怯生生地问:“若是,若是,我家男人当初,当初……”

“祁风早已派人查明,吴郡守与贺郡尉均系前朝重臣之后。当年拓拔氏在离郡剿杀玉氏皇族礼王一脉,郡守与郡尉家族受人挟制迫于无奈出兵相助。世子仁德,必不会将此仇怨记在渠城将士身上。只要诸君弃暗投明,往事已矣,既往不咎。”

“好一副伶牙俐齿。”七十岁的贺老夫人淡然道,“只是兰心姑娘,或说祁夫人,老身如今愿意相信你和祁将军。但,你做得了德王世子的主么?今日你承诺不杀,诱我城中众多将领降了。若他日世子要杀,我们该当怎样?”

玉心看着这位曾经在战场上与夫君叱咤风云的老人。当年贺家也曾为大曦平定西北胡人的进犯侵扰,立下汗马功劳。老人家将门风采夺目,威仪不减当年,说的话道出了所有人的疑虑。这就是为何吴翔与贺洪明知拓拔氏逆行,却死守渠城的原因。

众人似乎都殷切地望着她。

二十年前,礼王率亲随转战至离郡,前有围堵后有追兵人马困乏,在英山下与攘帝之军对决。拓拔崷派自己的两个弟弟左右夹击,又命时任郡守及郡尉的吴翔之父吴世芳与贺洪之父贺之泉出兵策应。吴家、贺家不想做这不忠不义之人,无奈朝廷来使手段阴险,拿住了两家家小。既先受制于人,不能不遵命行事。

是因果?是天意?今天,玉氏义师又拿住了他们的家眷。果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他们怕的是,降了,也不见容于玉氏后人面前。

玉心面色凝重,缓缓开口:“老夫人说得是,我兰心做不了世子的主,也不能替世子做什么承诺。”

众人殷殷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来。

“不过,”玉心忽然淡淡笑了,“世子仁德,必不会怨怪和降罪于你们。世子真若不辨是非曲直,定要怪罪于诸将,则当不起明君之称。说句大不敬的话,想郡守郡尉手中握有兵权,惧他做什么?天下之大,哪里没有安身立命之所呢?举瑶川大地,又怎会找不到一块栖身之地呢?”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刚刚玉心等人夺了郡守府衙把持了大局时,满堂惊惧,人人举产投足不知所措,而贺老夫人和儿媳始终镇静自若。可这回她老人家真的目瞪口呆了。看了玉心半晌,老人点点头:“当初因礼王在离郡薨,我夫心内始终自责,致郁郁而终。今日玉氏后人起兵,城中诸将其实是愿意追随的,不过心有顾虑耳。但如今情势所迫,降与不降,不是我等所能自专。唯望世子真如传闻所言,仁慈悲悯雨露广施惠泽天下。”

……此时,渠城下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攻城的士卒前一刻还在悍勇地向城头攀援,下一刻却整齐划一地退出一箭之地。高冈上的投石机、床弩、车弩也立时停了下来。义师手中高举松枝火把,齐声呐喊:“祁将军有令,顺从天意降我大曦者,记二等功。斩杀顽冥不化、不愿投降将领者记一等功。”

“呸!”郡守、郡尉齐登城楼,同仇敌忾怒视着城下的贼寇,“休听他们胡言乱语惑乱军心,赶快救治伤者、扑灭火势、加固城墙、检视武器,防范贼寇再来攻城。”

谁知城下又喊:“祁夫人与渠城众将领家眷正在郡守府中喝茶叙话,请城中众将速降。祁夫人悲悯仁慈,不杀守城诸将眷属,诸将只要投降义师,以往跟随拓拔氏为虎作伥恶行概不追究。降者有功,既往不咎。”

“降者有功,继往不咎。”

“继往不咎。”

不咎、不咎、不咎、不咎……

呐喊声响彻渠城南北东西,如风雷滚滚咆哮天际。

什么?谁和众将领家眷喝茶叙话?

妖言惑众!不足信。

与此同时渠城四门内都现出条条黑色暗影,如鬼魅幽幽难捕其形。四门内大火又起,而城中左右大营火势蔓延势不可阻。城头上众官兵茫然四顾,怎会如此?

城下整饬以待的阵列中忽金锣号角齐鸣,兵士分列两旁,一匹漆黑如暗夜的神骏宝马扬蹄嘶鸣,马上将军一袭天水之蓝的战袍,外罩精钢锁子甲,威风抖擞如一道青色闪电耀目、瞬间到了阵前。

“吴郡守、贺郡尉,祁风有礼。”

神情威严,态度谦和。

吴翔喝道:“祁风小儿,有本事速来攻城,聒噪什么?”

祁风淡笑气运丹田声如洪钟:“攻城?我奇兵一支已入城了。我家夫人正与吴夫人及贺老夫人在贵府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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