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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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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冲动伤人的威武将军相比,梅相这一状的内容可就扎实多了。

九王爷多年来勾结兵部盗卖军备武器予西北众国、盗卖大军粮草、串通吏部苛扣军饷谋利,造成大军银库亏空、户部在九王爷授权之下伪造民兵证,按人头冒领民兵兵薪、工部行贿于九王爷,以换取三年不需营造开发新型攻城飞梯……一一写在那本被摊开的折子上。

一鼓作气扯出了六部向来都在底下密而不宣的小动作后,梅相继续将多年来,九王爷恃权横行云京、纵仆伤人等等被压在衙门底下不见天日的大小案子,也都附上案件卷宗一并呈报上去,看得陛下面色铁青之际,梅相再将最大的标靶,定在了九王爷的另一个身分,皇商这二字上。

皇商这二字一提,简直就是提起了一大串粽子,霎时殿上一片清寂,百官皆噤声不语,因众官皆知,若是这案子搭进了皇商里,那么,接下来不只是九王爷将会失足跌跤,站在殿上的他们将会跟着一块倒霉,就连太后与两宫娘娘,恐也都会被牵扯进去。

自开国以来,大部分的皇商不是皇裔身分,就是后宫妃嫔们的亲人,而这些素来就站在云端上的权益,霸权已久、行事乖张、目中无人等等本就是常态,种种作为更是早在民间积怨已久……

不急着咬死一大群人的梅相,深明适可而止的作法,只在扯出六部大案之后便暂且歇停,好让一下子被众案砸晕了脑袋的皇帝喘口气,但,该办的案子还是得一一去办。

他随即向皇帝进言,应火速派大理寺接手六部众案,并严加撤查以揪出动摇六部根本的蠹虫。

于是如隐身在海底下的巨大冰山终于露出一角般,长年来大理寺一直想办,却始终迫于上头压力而不敢办的这些案子,总算是在梅相的指引下逮着了契机。当下朝中风起云涌,各党各派人马焦急得犹如锅上蚁,而负起全责侦办的大理寺,更是差点被前来关心案情的官员们给踏破门槛……

这日在用过早膳后,沐策即找来了备用替身花婶,要她再次穿着苏默的衣裳扮成苏三姑娘,代替苏默在小屋里睡大觉,而苏默则是打扮成一身朴素的仆妇模样,与沐策手牵手逛大街去。

逛了一日的京城四处游览后,苏默挽着沐策的手,走进听说是本城最有名的一间茶楼,才坐下喝不上一盏茶,她就大约已听了四五种版本的朝中流言,而她发现,不管是哪版的流言,起因都一定是她这个同时被九王爷府和威武将军看上的苏三姑娘。

她凑至沐策的身边不满地低嚷。

“我哪是什么起因啊,我是借口、借口!”这下她总算明白,梅相这黑锅奸相多年来的心情了,这黑锅,背得她还真有点闷。

沐策徐徐地安抚她,“总得让爱徒师出有名嘛。”

“还说我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天仙……”她愈想愈不满,觉得这城里的人造谣的本事还真可怕,“都在这坐大半天了,不也都没人回头看看我这祸水天仙一眼?”

“在长工眼中三姑娘自是国色天香。”他执起她一手轻吻,也不管什么光天化日或是人潮往来。

苏默微张着嘴愣了愣,而后有些消受不起地拉拉她泛红的耳朵。

“长工啊长工,你是愈来愈招摇了……”反正全城的人都当他已死,所以他这活生生的鬼魂在外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沐策心情甚好地拉下她的纤指一一啄吻,“是吗?”

“话说……咱俩可以这么仇闲吗?”眼下京中都乱成一团了,他俩却镇日什么都没做,就只是逛街和吃茶,这样真可以吗?

“为何不可?”

“朝中之事……”

“小事,很快就会解决的。”大戏又还没上场,急什么?

“别忘了你家爱徒还在天牢里蹲着呢。”不是听说被关在里头待审吗?

“他被关得很开心的。”据梅相派去的人来报,莫倚东在牢中天天都哼着小曲,快活得不得了。

都把人打成那样了……能不开心吗?

她一手杵着下巴看着他,“你真有把握在事后能把爱徒救出来?”

“放心,用不着救也会有人主动放他出来的。”与九王爷的大罪相比,莫倚东那一点意气冲动下犯的小事,算得上什么?

苏默想了想,再次在脑海里点起这回也被牵扯下水的人名。

“家姊她不会有事吧?”

他气定神闲地道:“慕府与项府检举官员索贿有功,又奉上帐册配合查抄,最多,就是罚银了事罢了。”

“那索贿的官员们?”

“丢官流刑、没收家产,大致上是跑不掉的。”反正也不是什么断头大事,那个陛下还没最蠢到会宰了泰半的官员,好在日后落了个昏君的骂名。

她有些惊讶于这代价,“接下来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还好,小风波而已。”又没被诛九族。

“……”还真如项南所言,再大的事到了他的面前,也全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怎么一直看着外头?”沐策在她神情专注地看向街道,怎么也不把眼转回来他身上时,以一指转回她的小脸。

她一手指向外头的街道,“我记得,当年我就是在这街上曾见过你一面。”

“在这?”他没什么印象。

“嗯。”苏默一手挽着他的手臂,“那时你骑着骏马从大街上而过,而我呢,则正巧要被苏府赶回沛城。”

没记错的话,那是个也像今日般有点寒意的午后,听车外的马夫说,刚从礼部出来的沐家二少爷,正要返回大将军府去见自关外返京的父兄。

那时街上也如今日一样人潮拥挤,被困在街上动弹不得的沐策,耐性极好地停下马儿等待前头的人们让道,而她的马车,则正巧就停在他的身边。

透过马车的窗棂看去,午后的日光自街旁的屋檐斜斜地映照在他的身上,鲜衣骏马、面貌清俊的青年,就似一副秋日的风情图画,而他与她,没有预兆的在大街上错身而过,并在数年后,措手不及的再度重逢,乖舛的命运,默默地将他带至她的生命里。

沐策领着她下了茶楼,与她一块走在大街上静静回味着往事,行至街底到了苏府,犹不愿走的他,抱着她跃上了后院的房顶,两人肩并着肩,坐在屋顶角落边上不会被人瞧见的地方,一块低首看着下头成天在府里吵吵骂骂的人们,而后不约而同地想着,这京城中的生活还真是烦人又吵嚷。

山顶上蓝蓝的天空,总是广阔无边地对他们笑着,在那儿,一段融入他们呼吸的春天早晨、一份彼此目光交会时的默契,夏日草原上的夕阳余晖中,有他俩交织的身影,秋夜银白如霜的月下,分享着的是彼此的怀抱……是种种他们记忆里难以抹灭的美好。

怎可能戒掉,怎么能分得开?他们约好要牵着手一起回家的。

朔风自遥远的北方千里奔来,携着森冷的寒意提醒着人们冬日已然来到,沐策将她拥在怀里,用外衫将她包裹起来,融融的体温为她抵挡了寒风,也熨着她的心。

当天色渐暗,她轻推着他的胸膛,“先回去吧,不是说好今晚要陪远亲去跟太爷爷吃饭吗?”

“嗯。”沐策小心地将她扶起,带她回到小院里时仍是没与她分开。

“我等你消息。”

“嗯。”

她好笑地看着他紧握不放的大掌,“还舍不得放手啊?”

“舍不得……”他低声长叹,着实放不下满怀的罄香温暖。

“长工啊长工,你愈来愈黏人了。”她偎在他的肩上,满足地将身子贴合进他的怀抱中。

他低首咬着她的耳垂,“长工想将你绑在身上带着一块走。”

“不是说要有耐心吗?”当初这话是谁说的啊?

“我悔了。”他闭上眼将她搂紧,“我想时时都陪在你身边……”

犹记以往年少时,情爱对他来说,是种遥远又难以想像的梦想,它可能像阳光、似云朵,或是清晨遗落在叶梢上的露滴,他做了无数种想像,却不知,当身处在其中时,以往的幻想皆只是幻想,它实际上就存在心底,巧巧贴伏着他每一次的呼吸,静静流转在她每一回的眼波生姿中,它没有很特别的形与状,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崇高伟大,它只是流淌在他的血液里,让他日夜都想陪伴着她。

“……嘴愈来愈甜了。”很难得地,两耳早已红透的苏默,这一回连面颊上都浮上了两朵红晕。

他含笑地履上她的唇,“这都是为了谁……”

“咳。”不远处的屋檐底下,某位等待他俩已久的旁观者,忍不住想提醒他们一下。

沐策虽是早就发现这位第三者的存在了,可苏默宛如花瓣般柔软的唇瓣,却让临走的他百般不舍,怎么也挪不开脚下的步子。

“咳咳。”花婶在他将苏默抱得死紧,两手不断在她身上游移,全然没有半点分开迹象时,好意地再次出声。

不知不觉中,有些被浓浓柔情冲昏了头的两人,气息急促地将双臂缠在对方的身上,抛开了外界的打扰,专心致志地亲吻着彼此,根本就不管这时间和地点实在是不太合适。

“两位……”

欲走还留的沐策埋首在她颈间处蹭了蹭,不经意抬首见到她瑰色的面颊,娇嫩欲滴的唇瓣,当下他又不想走了,他的一双大掌扣住她的细腰,低首又是一记缠绵悱恻的依依之吻。

“三姑娘,我都饿一日了……”能不能让她这替身去歇歇腿用个饭啊?

据她家长工说,兵不血刃,衣不沾尘,这才是谋略家最有诚意的表现。

天知道他这个有诚意的报仇,总共一口气掀翻了几艘大船,又让多少人因此而榔铛入狱。

六部大案一出,长年以来云京中官官相卫、官商勾结、广开后门堂皇索贿之事,也就这么明摆着的浮上了台面,害得六部上头的高官们下马的下马、进监的进监。

在群龙无首之后,六部底下的小官们自然是天天互掐着脖子推诿卸责,种种抹黑造谣、栽赃嫁祸、互拖后腿的折子更是在朝上满天飞,在彻底的惹恼了被折子淹没的皇帝后,于是皇帝明袍一挥,下旨统统都革职查办。

后宫妃嫔们与皇商间盘根错结的关系,在百官们焦头烂额之际,紧接着又被一片忠心可表日月的梅相给捅了出来。

仔细瞧过梅相递上来的折子,皇帝再次派令大理寺查探是否属实。当大理寺收到了梅相提供的行贿官员清单与帐册,再辗转上呈皇帝御览后,龙颜当庭大怒,不顾众案犹待审之,即一口气颁旨剥夺了皇室宗亲的行商权,没收享有朝廷奉禄的皇亲们经商所得的财产,并大大限制起今后皇商们的经商权限。

皇商案一揭,与妃嫔们有亲属关系的朝中官员,与倚靠裙带关系起势的京中皇商,抄家的抄家、查产的查产,多年来仗势欺人的陈冤旧案,也一一被好事者或是苦主翻了出来。奉旨清查众案的大理寺,几乎动用了所有能派用上的人手,手持一道圣旨,不管在九王爷或是那些人他们背后的靠山,究竟是两宫娘娘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不讲情面地将人一个个都逮来往牢里关着待审。

一时之间,云京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然而身为始作俑者的沐策,却无辜地摊着两掌对苏默说,他也不过是稍微动了动脑袋,和出个嘴皮子说说而已,事情都不是他做的。

他还用得着亲自去做吗?

上兵伐谋,光出一张嘴,他就已让举朝上下鸡飞狗跳,更让后宫都乱成一锅粥了,今儿个不是东宫娘娘欲悬梁自清,就是明儿个西宫娘娘为父绝食,父家财大势大的妃子们个个闹投井、跪宫门,十八般惹怜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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