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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三朝为后-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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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们次第下马,围成防御圆阵将一杆大旗立在中央,猎猎风中玄色镶红的旗上一个“景”字,启明星在旗后缓缓落下,四野悄然进入半明半昧的混沌。
“充州的大铭军突围了。”常衡看毕密信禀报道,当初的三万常家军随瀚景王到了封地,休养生息发展壮大,如今仍是追随瀚景王的主力。
“走就走罢,戚古已将他们牵制得够久。”瀚景王飞身下马,抚了抚墨蛟的鬃毛对此并不在意,他们三万人轻装简行直入大铭心腹重地,充州的兵马追上来需要不少时日,况且戚古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京城是没接到消息还是被我们吓怕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就让我们直接攻进去?”一路奔波终于休息片刻,将领们聚在一起低声说笑起来。
“不是说太后抱恙,洛康王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有人在旁嘲笑道,冷冷地满是轻蔑。
“太后病得竟连朝政都管不了了?”
“死了倒好,到时朝中大乱,可省去我们多少力气。”
众人一扫疲态窃窃私语,不料被瀚景王出言打断,“要省力气就少说话。”
一句话让大家都噤了声,偷眼去瞧只见王爷一如既往地沉着脸,没有特别不高兴,但又绝不是高兴。黎明前的夜色格外黑,衬得他眉间也落了阴郁。
遥远的天边云缝中,一丝光亮渐渐蔓延。瀚景王抱臂靠在一棵树上,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望着。这时有侍卫拿出水递过,瀚景王接了便要喝,可刚凑到嘴边就停住了。
众将正偷眼望他,一见此景也怔在那里。只见瀚景王定立了半天如木雕泥塑,眉头皱起又舒展开来,忽然眸中光芒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太后抱恙……浩南王,充州突围……”
“该死!”他低低咒骂了一句猛地将水袋掼在地上,拉过墨蛟纵身跃上,一旋马头就要往南方跑去。
“王爷!”“王爷去哪?!”众将见状纷纷起身,惊疑失色。一路向北眼看就要到大铭心腹,王爷怎么忽然要折返回去?
瀚景王被喊得勒住缰绳,回头看到众人时眸中倏忽明灭,如梦初醒。墨蛟被他拉得前蹄蹬空不知所措,晦暗晨光下隐约可见坐于马上的瀚景王额角青筋突起,即便是仗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众人也未见过他如此懊恼切齿的神色。
“起来!给我攻城!”
瀚景王大喝一声狠狠打马,当先冲向远方晨光笼罩的孤城。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什么,我今天更了两章?
、一六五、腊日
日落映江,晚霞倒影在浩淼平远的水面,点染出一望无际的粼粼金光。水波与晚霞交融辉映,朦胧了杳远山色,风贴着水面掠过时翻涌起成片绵白的荻芦。除却这满眼壮美的山川之色,四野静寂廖旷如上古洪荒,枯木林间的驿道上瞻前顾后都渺无人烟,唯一辆马车辘辘驶来。
“等到了两江,你留下照看南儿。”虞挚换掉浩南王额上敷的手巾,轻声对江潮平道。一路车马劳顿,浩南王的病情又有所反复,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你呢?”江潮平不等回答便先皱起了眉。
“我继续北上。朝中如今不知情势如何,我恨不得能立刻飞到京城,但南儿不能再受累了。”虞挚叹了口气,日日听到叛军攻城略地的消息,整个大铭狼烟四起八方为敌,她却耽搁在路上无能为力。每日使自己忙于照料浩南王,然而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京中的晃儿。
“如今多事之秋,一路上灾民不断怕不安全。我将王爷送到两江安置用不了多久时候,你且等等我同你一起回去。”江潮平放心不下。
“我有侍卫随行怎会有事?”虞挚摇了摇头,停顿了片刻才又低低道,“况且,这次出来我也没打算再让你回去。”
江潮平目光一滞,一路上心思都放在当下,却忘了此行早已注定是他们的最后一程。
“等战事结束朝中难免旧事重提,你何必回去送死。如若万一,”虞挚咬了咬唇,凝眸望着窗外安谧的风景,谁能想到这平静背后正战火纷飞,“万一江山动荡躲不过这场浩劫,大铭不需更多人陪葬。况且,姑姑已不在了。”
江潮平目中明灭默然不语,虞挚低下头继续道,“这十年来我欠你良多,时至今日离别在即都未能报答万分之一,而像我这般造化恐怕修不得来世。”她苦笑了一下,“随之,请受我一拜罢。”
虞挚说着便要离座,却被江潮平一把搀住手臂,“我所做一切皆从自己心意,你不欠我。”
虞挚抬眼望他,他清澈眸中唯有深切的沉静,一如初遇时那个行走深宫、洞悉一切却又缄默不语的江太医。
“我为人诊病十余年,怎会不明白自己病在何处。”他指了指心窝,淡淡笑了,“这无药可医,我也不打算医。人生短短几何,能害一场天荒地老的顽疾不失为一种幸运。所谓报答你无需再想,若说你欠我,何尝没有人欠你,我又何尝没有亏欠过别人。”
他的声音很平静,一如远方夕阳的斜晖,温暖而不耀眼,却又能将天地间万物映得黯然失色,让虞挚在纷杂烦忧中感到一丝久违的宁静。她含笑而为难地望着他,被他这样一说,如今她连一句谢谢都不能出口了。
“保重。”感谢的话化作两字叮咛。到了两江他便如池鱼回到故渊,从此无数条路铺展在眼前任他挑选,天下之大愿他能看遍她没看过的风景,走过她没走过的山川,一定要好好地保重。
泰极殿中洛康王将奏折“啪”地摔在案上,一向温文尔雅的他很少有如此怒形于色的时候,“为虎作伥他们好大的胆子!”
“王爷,两江是前方战士的粮库,如今起了动乱,我军的粮草可怎么办?”大臣们愁眉深锁都没了主意,今天新来的奏报,说两江一带几座的城池在地方商贾的带领下闭门筑起了深壕,原本源源不断运往前线的粮草断了流,十几万大军困在原地周转不得。
“地方府库还有多少粮草,清点出来悉数征收!”洛康王脑中已是一团乱麻,两江的道断了任谁都不能空手变出粮食来,眼下群臣可以瞠目结舌束手无策,然而他指望不了别人必须赶紧想出办法。
散了早朝,留下要员到永安宫议事。
“地方的粮食杯水车薪,国库运粮需要时日,这可如何是好……”大臣们议论纷纷,近些天本以为战事就要结束了,谁知杀出一个瀚景王,如今连两江也失去了控制,情势急转直下。
洛康王皱眉不语,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泱泱大国后院起火,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走投无路。
众人七嘴八舌地商议着,外面忽然一阵骚动,吵吵嚷嚷地喊叫声在永安宫里也听得清楚。洛康王不悦地抬头,大臣们也都安静下来往外看去,只见太监慌张地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外面的大人们打起来了。”
“为什么啊?”晃儿一下子直起身,气得腮帮子圆鼓鼓的,“把他们给朕带上来!”
一会儿金吾卫就押着十几个大臣走进来,都是刚刚在泰极殿早朝的,没想到一会儿不见就衣冠不整,一个个面露愤愤之色。
“你们说,为什么打架?”晃儿瞪着殿下一群人,有年轻力壮的,也有七老八十的,怎么就打到一块去了。
“皇上,他们竟敢诬蔑擎政公!”几个脸上挂彩伤得最狼狈的人嚷了起来。
“臣等说得都是事实,何来诬蔑之言?”
“什么事实?两江不听号令难道是擎政公的错?两江造反难道要怪浩南王秉公执法不成?”
洛康王的人不由高声起来,另一边虞旷等人抱臂冷笑,“江大人原本推行新政惠及两江,结果被抓起来判了死罪,两江有商贾背景的官员一律被削职查办,你说他们能不反?现在前线断粮你说是谁的错?”
“你放肆!”挨打的官员怒火填膺,跳脚指着虞氏一党大骂,“王爷为大铭鞠躬尽瘁你怎的不说?!要不是王爷当初撤了大军甘做周公,京城岂容得下你们虞家作威作福!”
情急之下不由口吐真言,震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洛康王让位十二皇子的陈年旧事一直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没想到终有一日会以这种方式叫嚣于朝堂大白天下。众臣想要上前解劝,拉住了人却堵不上嘴。吵架的一方是洛康王的党羽,一方是虞家势力,此刻露出一点偏倚只怕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一片死寂中,洛康王脸色阴沉缄默不语,拳头攥得青白。此刻他说什么,被有心之人听去都无异于火上浇油。
虞氏一族傲然立在殿中,他们已经忍了够久,此刻直言不讳,“我看让位是假仁假义,换取名声居心叵测才是真!否则太后为何不见踪影?为何军权落入洛康王手中?狼子野心岂非昭然若揭!”
“都!给!朕!闭!嘴!”
晃儿从龙椅上跳起来猛捶御案,大喊一声将小脸憋得通红,喊完了又给气得脸色苍白,“将士在外头打仗,你们就在皇宫内讧?再说一句朕将你们全部流放军营!”
皇上的话毕竟是金口玉言,激战正酣的大臣们一时都不言语了,狠狠地瞪着对方。
“你!”晃儿手脚并用爬上龙案,居高临下一指刚刚那个大骂洛康王的人,“朕告诉你,太后身体不适!病了!”
“你们!给朕商讨国事,打仗!筹粮!”晃儿扯着脖子大吼,尖利的童声震得大殿都在摇晃,“不准打架!”
永安宫议事不欢而散,晃儿回到寝宫一筹不展,身边无人可以商量,他召来了何佑荪和叡谨。
“今天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怎么办?”
佑荪看了看叡谨,叡谨也知道此刻得自己开口,“当务之急是联合洛康王,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可是……”晃儿老成地背着手绕到桌后,十分矛盾,“你觉得他真的没有异心?”
叡谨摇摇头,“臣与他有政见不合,但相信他对太后和皇上的忠心。况且事情到这份上,和洛康王内讧我们也占不到便宜,大铭更耽搁不起,不如联合。”
“朕也觉得他不是坏人。”晃儿陷入深思,想起洛康王为了保护太后受了不少质疑,即使今日在大殿上面对群臣声讨,仍绝口不提太后的去处。
“可怎么联合他呢?”晃儿唉声叹气坐下,“怎么让那帮怀疑他的大臣们相信他呢。”
“皇上可以适当显示亲近。”叡谨建议道,“让别人看到你们君臣一心,这样洛康王的人才能安心效忠皇上,皇上的人也不再对洛康王心存防备。”
晃儿若有所思地来回踱着,漆黑的眼睛转来转去,“亲近,亲近……”
三个人在宫里商议了半天,最后拟定一计,叡谨亲自到定波侯府上请教侯爷,老人也觉妥当。晃儿当即下旨,腊日圣驾到天音寺宗庙拜祭祖先,完毕回城之后巡临洛康王府。
圣旨一出,朝中没有人表现出明显的惊讶,因为做官多年位高权重的人都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对越是不可思议的事,越要将所有愕然压抑在心里相机行事。腊日拜祭宗庙是皇室的传统,天音寺在京郊,等拜祭完毕天色就晚了,所以过去的惯例是皇上摆驾天音寺逗留一晚。如今皇上仍是在宫外住上一宿,但地点从天音寺改成了洛康王府,而且巴巴地从天音寺赶回京城但就是不回宫,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腊日前一天晚上,宫相辗转反侧,宫夫人也睡不着,回身推了推夫君,“赶明儿你陪王伴驾,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宫相心中烦乱,说话也没甚耐心。
“对皇上和洛康王啊,是拉拢他们还是挑拨离间,你做丞相的说什么话不是最方便。”
“你什么意思?”宫相知道夫人心里的算盘,言语中已有些低沉不悦。
“你就不为女儿想想?”宫夫人再也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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