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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也无风雨也无情-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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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间一点儿动静也无,先文后武,先礼后兵,果然断得一手好袖。世间那么多美丽女子,唯独有人偏好男子,想想就作孽得紧。那二公子更是作得一手好孽,不忍连累朋友,断然舍身取义……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义也该取得差不多了,示意李宗过去窥探一番。
“我的老天,二公子!你你你——”这货在后院爆发出一连串惊呼,光听声音就觉得惨不忍睹。
奔去一看,的确惨不忍睹。
而且丧心病狂。
他告诉自己不要迷茫,更不要无措,更更不要怀疑自己的睁眼方式不对,眼前的景象只能证明自己人生阅历不足。有时你看不懂,并不代表别人做错,当然也不可能是这个世界太疯狂啦。
李宗就很没有这种觉悟,兀自张大嘴巴满脸的匪夷所思:“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谁能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
杨临风半坐于井台,手中提溜的长刀懒懒垂下来,刀尖漫无目的地划拉湿土,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痕迹和伏地半死的几人身上的如出一辙。带头挑事者还有力气哀嚎几声,算是唯一的动静。
“谁派你来的。”杨临风停止百无聊赖的划拉,随手一丢:“别让我问第三遍,两位老板还要做生意,咱们这样打打闹闹多不好。”
胡子汉吐一口血,昏迷了。
“太不中用。”他摇了摇头,转向呆若木鸡的两位老板:“这些人不像受人指使,倒是打砸一场坏了生意,损失的银子我做工来还,总有还清的一天。”
还不清也没关系,谁敢找你要啊,成名已久的江湖刀客当沙包玩。
再一次目送二公子进屋,李宗顿时对万峰的权威产生质疑,没等他开口,对方先嘟囔上了:“老堂主附体了?不可能啊,他连一个普通的喽啰都打不过。”
李宗跟二公子不熟,所以感受不到深切的震撼,只对刚才的结论犹疑不定:“为什么不像受人指使,这样未免太过武断。”
孩子,你成了亲就知道了。哪怕七尺之躯的汉子,都能分辨出色眯眯的眼神是真是假,另有企图和纯粹的色迷心窍还是有区别的。万峰叹了口气,他很累,想睡一觉,又晓得自己睡不着,所以更累。
腥风血雨的日子并未远去,当你远离争斗,争斗依然不止,并趁你不备偷袭那么一下子。某些时候,等死的感觉比直接死要磨人,等待偷袭比直接被偷还痛苦。不过相比前一只幺蛾子,二公子今天整出的这只简直温柔多了。
他只是趁人不注意偷跑出去溜达一会儿,只是顺便带回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只是在两位老板膛目结舌之际轻声宣布:“夫人暂且由两位代为看顾,不知方不方便?”
当初杨夫人在凛义山庄大举来侵时拒绝逃亡,所有人都当她独自一人在空宅中自尽了,倘若没死,凛义山庄必定以她为人质逼迫杨怀风现身,稍有骨气的都不会任人欺辱践踏。她平日宅心仁厚,受过恩惠的还默默哀悼逝去的亡灵呢,眨眼间又复活了?
可最近稀奇古怪的事还少么,完全无须大惊小怪。
夫人清瘦不少,加之与以往迥异的穿着,仔细端详几眼才能确认真身,言行举止还是那么端庄温和:“多有打扰……”
你忍心说个不字?
所以杨二公子第二天就神奇地失踪了,你也忍心说个“靠”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院里的白莲开了,足有碗口大小,一场透雨之后最后一个骨朵儿半张其口,眼看就要绽开。破缸中尘土污泥堆积,天长月久日晒雨淋,成了小小的池塘,荷叶铺满水面,到了盛夏尽显芳华。店老板的小儿子连跳几次,个头儿还差一截,挣得脸红脖子粗。
如此妙物折于孩童之手真是悲哀,她几步来到破缸前,轻轻一掐,不费吹灰之力将两朵开得正好的白莲据为己有,挥一挥衣袖,气死无知孩童。
回去发现无法插瓶,此时薛子赫出现在门口,手里刚好捧着一个土定瓶:“这么巧你有花?”
是啊好巧,从窗口偷窥别人采花这种事一点都不大丈夫,难为他毫无愧色,她也就充分配合:“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你何时动身。”
“明天。”
他将两支荷花稍作修剪,整个过程很缓慢很有耐心的样子。
冷酷的糙汉子和花花草草在一起的画面太不和谐,几次想夺过来自己摆弄,又一想此举未免有冷酷的糙妹子之嫌,忍住没动。
“娄家不知去的是你,到时必定不会开门见山,但也不会刁难,至少看在堂主的面子上不敢轻举妄动。小心娄小姐,她最见不得比她好看的女人。”
“原定是谁。”知道自己属于明知故问,笑了两声。
他果然避而不答,将插好的花摆在桌子中间:“你对自己的对手毫不关心么。”
“首先她不一定有资格做我的对手,其次我肯定不是好看女人,更不会比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美人好看。”
“我看未必。”
“除非你的眼睛出了毛病。”
“分辨美丑不一定只用眼睛。”
得了吧,所谓的心灵美全是扯淡,那是打一巴掌之后施舍的并不可口的点心,连饥都充不了。像她这种有点儿本事就自觉了不起的女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心胸还算开阔,怎会有人欣赏。话说回来,不开阔怎么活,都这德行了,早已放弃自救。
“那件事你知道了罢。”他踱了几步,忽而停下来。
“堂主一语带过,我也无意探究。”
“我亦是知道不久……”
“即便你知道很久,也不必特意说明。”
薛子赫的脸颊热了一下,被凉风一吹才察觉到,自觉无趣,转身走了。为什么特意说明呢,好像隐瞒银庄的秘密有多罪无可赦,何况本就一无所知。这个女人的直白总是那么不合时宜,突如其来地冲击你一下子,本来站立如松也弄得左右摇晃。
原本来说什么来着?原本是被告之堂主胞弟将与自己同往地下银庄这一惨烈的行程,而悲哀、无助、哭笑不得,深感荒诞不羁而无处诉说,打算向唯一的好基友抱怨一番以求精神上的解脱。可我的好基友为何如此冷酷,简单粗暴地打断了酝酿许久的吐槽。
太阳依旧升起,纵使极不情愿,杨临风依旧站在旭日东升的街头等待。这位纨绔中的极品,二世祖中的奇葩,挂着善良友好的微笑:“薛大哥,一向可好?”
我挺好,只是你大哥不太好,伴你成长的玉风堂也不太好,估计你并不在意,不然整个人看起来不会比从前还要滋润,还要……自得其乐。一头没心没肺的猪有什么不招人待见的地方?没有。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奇哉怪哉。
地下银庄是杨家的,能让自己保驾护航已经是堂主最大的信任,至于杨临风这呆鹅,到底是自家人,堂主要事在身不便亲自出马,委亲兄弟以大任,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有。但就那么令人浑身不自在。
“听说那些逃难的非死即伤,你是怎么回来的。”默默打量一番,他不冷不热地问。
“我运气素来不差。”
“但愿此行一如既往。”
“放心,不会拖后腿的啦。”杨临风展演一笑,无比和顺。
薛子赫不喜冷嘲热讽,当即坦率地:“我运气素来较差,常常连累他人,保护重要人物的能力也欠缺,二公子身份贵重,薛某的心还是暂且悬着为好。”
杨临风始终懒洋洋的眯着眼睛,不但不以为许还主动示好:“大哥早上吃了么。”
他停下直奔城门的脚步。
“没有?刚好我也没吃,一起一起。”
任务艰巨刻不容缓,你还有心情嘘寒问暖?整装待发时不我待,你还有兴致坐在茶馆里泡上一杯清茶叫几盘点心?别告诉我你还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啊。
杨临风指向对面茶馆的手僵在半空,面对一张铁面无私苦瓜脸好无助,骗女人是拿手好戏,哄男人就有心无力了,手指艰难地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茶馆太慢,不如胡同口的小食摊罢。”
二人坐定,要了两碗豆腐脑。
“这东西还是甜的好,豆味和糖砂相互成全,唇齿留香。”杨临风摇头晃脑:“撒上少许干桂花,妙不可言。”
老板娘端来两碗热腾腾的:“对不住大爷,小店糖砂用尽了,两位将就一下吃咸的罢。”
“不成,不成。”他连连摆手,十分固执:“此物吃咸的就像鸡汤喝甜的一样,虽然没尝过也不打算去尝。”
咳咳咳。
薛子赫咳来咳去,不知是被咸豆脑儿呛着了还是被某人的言论打击到,一直咳到满脸通红。幸好没让杨二爷久等,隔壁小店的老板送糖来了。
“耽误大娘生意啦,今儿一早家里的不舒服,熬糖的锅没来及加柴火,这才晚了。”老板气喘吁吁擦一把额上的汗。
杨二爷心满意足地吃上甜豆脑儿,一抬眼发现薛某人在发愣,顺着他的目光,只见送糖的男子和曾经的九舵主易岭十分神似,不但长得像,声音也像,唯一的区别在于谨小慎微的语气,那是最卑微的草民才有的人畜无害的善意随和。
“易舵主若是在世,咱们也不缺帮手,当初大哥手下不少得力干将,可惜生不逢时。”
“你有这等见地,实属不易。”
“薛大哥,我从前是不是特别混帐?”
“现在也——”他想说你现在也没多出息啊,突然之间,身形酷似易岭的男人几步跨过破旧的桌椅来到跟前,动了动嘴唇,却未出声。
四目相对,一切了然。
兄台何故堕落至此?不过一年的光景,一场浩劫转眼成为往事,中间隔着生死离乱,三言两语岂能说尽,还是杨临风打破沉寂,缓缓道:“易舵主你这是洗心革面……啊不是,改头换面了?”
犹如当头一棒,易岭猛地惊醒,魂魄归位,终于吞吞吐吐地:“大难不死,回到祖屋做些糊口的营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说遇上就遇上,简直做梦一样。”
那就当作大家都没睡醒罢,这世道委实不值得较真,薛子赫难得扬了扬嘴角:“世事难料,可不是说遇上就遇上。”
百感交集,都在各自的情绪中拔不开脚,谁也没更进一步。
“您和任副堂主近来可好?”易岭发了良久的呆,忽地问道。
“她挺好。”他回答之后顿了顿,不明白为何自己与任适秋同时出现在问候里,又显得那么自然而然:“你怎知我和她在一起?”
易岭的笑容立即绽放了,一扫方才的萎靡不振,摇杆笔直中气十足,拱手连连:“恭喜副堂主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杨临风手中的瓷勺跌落碗底,叮呤一响,比当事人还要错愕:“哈我错过了什么?”
这可不能瞎说,他蹭地从条凳上站起,引起周围一圈食客的瞩目,讪讪坐下,压低声音:“胡言乱语些什么,这种话是当众玩笑的么。”
易岭讨个没趣,忙辩白道:“怎是玩笑,此事人尽皆知,我身在市井,却听好几个过路的江湖客提及。”
出事了,出大事了,非同小可,惨绝人寰。
有谁知道惨剧是怎么发生的?
他迅速冷静下来,嘴角下沉,冷笑道:“你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这么明显的谣言听不出,脑袋瓜子喂了狗吗?”
“好端端的,为何如此败坏你们的名声?”倒抽一口冷气。
“大抵是一路同行,惹人非议了罢。好事者历来不乏谈资,哪怕你拉一泡屎,他们都从颜色质地上分析出你昨晚吃的哪家馆子的菜,和风骚老板娘有着怎样的爱恨纠葛。”
杨临风的瓷勺又掉一次。
吃碗豆花几次虎躯一震,世道多不太平。
“对了,副堂主这是去哪儿?”易岭及时调转方向,免得脑袋再次喂狗:“你的首级在黑市已经飙出天价,就是没人敢接这单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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