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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唐朝绮女子-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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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于两餐没吃了,现在闻到小米粥的香气,真是快受不了了。
她也顾不得自己一身肮脏,先盛了一碗粥,准备开动。
这时,一把沙哑、好像砂纸磨石地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那个……小姐,小生……”
白灵君吓了一跳,差点把粥都洒了。
“华先生,你……怎么醒了?”
“小生……”华少阳红着脸,一手摸肚皮,眼角看着满桌佳肴,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饭菜香给勾醒的。
白灵君一见他模样,便觉熟悉,仔细一想,不正是刚才她饥肠辘辘,看着早点流口水的德行吗?
呵呵,他们两个这要算什么?性情相投还是有难同当?不管怎样,她都觉得有趣。
“先生若不嫌弃,一起用膳如何?”她笑问。
“不嫌弃,不嫌弃……”他急不可待地说完,脸色更红了。
白灵君完全无法把这害羞腼腆的他,跟昨夜与她争执、那顽固又聪明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此刻的他比一只兔子还要无害,这个人真是……非常有意思啊!
她忍不住又多瞧了他几眼,见他举手投足风流文雅,仪态风度皆不俗,却又几分谪仙姿态。
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这个书生带给她很多惊喜,倒是令她起了欣赏之情。
“先生慢用。”她为他添粥布菜。
看得出来他很饿了,所以吃得很快,但举止依然优雅,没有那种狼吞虎咽的粗鲁。
她不喜欢人家用餐时发出一堆唏哩呼噜的怪声音,或者把杯盘敲得铿铿响,而他,很不错。
她不禁更仔细地观察他,看他的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是整齐干净,尽管熬了一夜,两人脸上都难掩疲色,可他只是眼睛红了点,下巴倒是没有半点胡髭,依然一片清爽。
啧,这人……怎么似乎越看越有意思?她竟有点看不足的感受。
却不知他被瞧得很不自在,本就通红的脸,更添一层绯色。
“小姐不用餐吗?”他说,希望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别再看他了。
“我……喔,当然要。”她可是饿得肚皮都扁了,怎么可能不吃。
只是……刚才她似乎有种错觉,华少阳比这些美味的早点,更加“秀色可餐”一些。
这念头真蠢,瞧他怎么会饱?她八成是算帐算太久,脑子发晕了。
但不晓得为什么,她有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要飘向他身上。
也许看他不会饱,却会令她心里很愉快。
尤其看着他脸上的红越来越深、越来越鲜艳……白灵君怀疑自己疯了,竟觉得他容颜倾城,那宛若带笑的唇透着春风的暖意,熏人欲醉。
可他明明是个男人啊,倾城?这形容实在太诡异了,但她想不出其他的字句。
华少阳被看得脸都要烧起来了,飞快地吃晚饭,便想告辞。
谁知他一站起来,双脚就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砰一声,又摔下去了。
他摇头,奇怪,怎么觉得好晕?
“喂,你还好吧?”白灵君赶紧放下碗,赶到他身边。“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再睡一会儿再回去?”
“不用了,我没事。”他一手撑着几案,想要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白灵君发现他脸上的绯红越来越明显了,简直像要滴出血来。
这只是单纯的害臊吗?她有些怀疑,不自禁的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哇!”她吓一大跳,也太热了吧?“你在发热耶!”
“有吗?”他摸头。“还好吧?”
白灵君将手搁在他掌上,大掌的温度一样炽热。
“你全身都发热,当然察觉不出自己病了。”
畏怯他浑身热得能烫人手掌,她急忙喊来家丁,让人去请大夫。
“华先生,你先不要回去,我安排客房给你住,你且在府里养病,待得痊愈,再行返家。”
“可是……”他低头,一脸羞愧。“我没有钱付诊金和药费。”
“又不用你付,我自然会处理妥当。”
他忽地愤怒一拍桌,借着这股气势,终于站起来了。
“小姐,小生虽家贫,但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恕小生无法接受小姐的好意。”说着,他就想走。
但以他现在的身体,怎么走得了?才不过两步,他又砰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所以说书生迂腐,就是这样。她使劲又把他扛回长榻上安顿好之后,方道:“我是说,霓裳坊的员工若有生计问题,都可已预支薪酬,况且商行也应该保证员工身体健康,因此你不必太介怀诊金和药费的事。”
“真的?”他虽然虚弱,还是反复与她确认了三回,才安下心来,同意留在白府内养病。
而高提至半空的心思一旦落下,他再也撑不住,彻底昏迷过去。
“喂?”白灵君又吃了一惊。好端端地,他怎么说到一半就没声没息了,不会出问题吧?“华先生,华先生……”她摇了他几下,一点动静也没有。“你出个声啊!不会熬一夜就要死了吧?华先生……”
“来人啊、开来人──”白灵君大叫。她真是慌了,这书生的身体怎么如此虚弱?
白府的家丁们被她指使得团团转,个个心里都很纳闷,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小姐,今天是怎么了?竟为了一名新来的小帐房,把白府上下弄的鸡飞狗跳?
白灵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她就是好紧张,从昨晚到今天,她被华少阳又惊又吓得简直快去了半条命了。
这个人是她的克星吗?为何一遇到他,她就啥事都不对劲了──
  第3章(1)
华少阳这一病就是三天,烧烧退退、退退烧烧,病情总是反复,也让白灵君担心得不得了。
她差点就把老大夫的白胡子揪下来,问他:“到底会不会医?倘若无能,白府立刻再请新大夫,哪怕花多少钱,也要请来名医治好华先生!”
老大夫很委屈,想白府上至已逝的老祖宗到现在的大小姐白灵君,人人有个头疼脑热,不是他一手诊治,什么时候出过差错?结果大小姐……
唉,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还是女孩向外呢?
不过白灵君异常在乎华少阳的事,倒是传得白府人尽皆知了。
这当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人高兴,向来一心只管事业的大小姐,终于也有了情动的迹象,看来白府的喜事不远。
至于发愁的……当然是柱头儿了,他死活都搞不懂,自己跟白灵君多年情谊,怎会比不过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病书生?是因为白灵君心肠特别软,最爱照顾病人吗?那他也病看看吧!
他去冲冷水澡,晚上睡觉也不盖被,可是……默默无语泪两行,自己身体太好,不管怎么折腾都不病,实在好可怜。
但就算瞎子也看得出来,白灵君对华少阳确实是不一样的。
比如她从不下厨,却愿意为他熬药、炖汤。
比如她一辈子没侍候过人,如今却天天为华少阳亲侍汤药。
比如她为他坐立难安,一日几乎有十个时辰都待在客房看护他,他病倒这几天,她连霓裳坊都很少去了,更别提去找那些贪污的帐房算帐。
比如她一向注重耸,手段圆滑,八面玲珑,可这几天,虢国夫人数度相请,她连应付也没有便直接拒绝,完全违背了她的原则。
比如……
反正她的反常是十根手指也数不完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四天,华少阳清醒为止。
他睁开双眼的时候,还有点迷糊,身下睡的床好软,身上盖的锦被也好软,他什么时候睡过这样的好床榻?
八成是在做梦,他摇摇头,转过身,又想继续睡。
突然,他双眼瞪得像铜铃那么大。他他他……她她……不对,为什么他床边会有一个女人?
难道他酒后乱性……神经病,他根本不喝酒。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仔细看了看她,越瞧越是眼熟,好像……
“小姐!”这不是白灵君吗?她怎会在这里?
慢着,他回想自己为何进白府?
对了,他发现霓裳坊的帐目有问题,来找她告发其他帐房贪污事件。
他们为了帐簿的问题,争吵、计算了一整夜,隔日,他在白府用餐,然后……他记忆有点乱,似乎自己病了?
可他怎会没回家,而是留在白府养病?这不像他,自从清风被自己的亲徒弟害死后,他对人性便有了怀疑。
他不排斥与人交往,尤其是有钱赚的时候。
但他绝对不与人深交,或者有些较亲近的行为,只怕步了师父的后尘,也死得凄惨委屈。
偏偏,他在她面前毫无防备地倒下了。
为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又细细看了白灵君一会儿,不得不说,这柳眉桃腮、艳胜牡丹的女子,有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佳容颜。
她约是十七到十九岁吧,他目测绝对不超过二十,还是含苞待放的年纪。
待她再长几年,真正成熟,便会散发女人最有风韵的气质,那时的她才是真正动人。
到那一刻,恐怕杨家四姐妹,包括权倾六宫的杨贵妃都比不上她风华绝代。
那时……嗯嗯嗯,绝对不能让李隆基那个连儿子的妃子都接收的色鬼皇帝见到她,否则她麻烦就大了。
不过李隆基活得到那时吗?也难说,李家人如果不是遇到意外或互相残杀,一般寿数都满长的。
万一他再做十年皇帝,又突然脑筋秀逗,想选秀女填充后宫──
慢着、慢着,他到底在想什么?连明天的事他都不知道,还十年后咧!他脑子是不是打结束了?
他摇摇头,果然还有点晕。
崔大少这笔钱不好赚啊!看看他,先要耗尽心力整理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帐册,接着又要熬夜和白灵君又吵又骂地对帐,然后再服下事先准备好的丹药,做出生病的假象……不好意思,练武人身体好,不做点手脚,实在很难病倒。
只是他没想到这回买的药效果这么好,真让他病到浑身无力,连抬根手指都难。
唉,不知道药效什么时候退?他很不习惯这样软弱。
不过他现在吃的苦头越多,将来跟崔大少敲的竹杠就越大笔,反正他总会赚回来,蚀不了本就是。
他这边正胡思乱想着,不晓得什么时候,趴在他床边休息的白灵君突然张开眼,也学他,很认真地观察他。
这人病了也很自制,不吵不闹,给他喂药,他虽睡着,但药汤倾入他嘴里,他便能自动吞下,如此本事实在神奇。
老大夫笑说,这人肯定辛苦过,所以对于任何能够入腹的东西都强迫自己要吃进去。
这是他的福气,因为很多病人搞到最后,小病变大病,除了自身体质不好外,更多的是因为吃不好、睡不好,才会闹得病情加重,最后药石罔效。
白灵君不知道老大夫所谓的辛苦是严重到什么程度,她只晓得,听见这番话的时候,心口是一抽一抽地疼。
原来他不只是一个迂书生、呆书生,还是个穷书生。
难得这样的一个人,还能学得一身算术的好本事,可见他付出的努力一定比别人多出好几倍。
不过……她心里也隐隐有一些疑惑,像他这种苦出身的人,如何培养出那身斯文儒雅的气质?
难道“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如此管用?
她不明白,就想多看看他、多了解他一点。
至于为什么要看得这般仔细……对啊!为什么?
她想了又想,没有答案。也罢,干么凡事都要追根究底,很烦耶!
老娘就是喜欢看着他,不行吗?她心里霸道地想着。
华少阳察觉到她的目光,微低的视线抬起,与她对上。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然后,各自感觉心底一震。
见鬼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都忽然滋生一种奇异的感受,但要清楚说出口又无能为力,最后,只好各自尴尬地转开头。
良久,还是白灵君先打破沉默。
她想,她是主人,总不好将客人晾着,便道:“华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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