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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一代商娇-第157章

小说: 一代商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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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娇倚在安思予怀里,听着安思予如此责怪着自己,如此后悔没能保护好她的话语……

    一时间,她再忍不住心里的悲痛与委屈,伸出一双被冻烂出血的小手,攀住安思予的肩膀,躲进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安思予紧紧抱住商娇单薄的身子,大掌在她的背后诱哄般地拍着,一下一下,温柔地在她耳边道:“娇娇,不哭,不哭……会过去的。相信大哥,一切都会过去的……”

    ****

    商娇缩在安思予怀里,将心里的怨怼与委屈发泄了一番,整个人便又轻松了下来,复又沉沉睡了过去。

    许是身体被冻得狠了,下午时分便起了高热,商娇整个人被烧得全身滚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说起了糊话,常喜一连盖了几层被子在她身上也无济于事,急得直掉泪。

    安思予为商娇换了敷额的冰水,又摸着她身上的温度着实烫手,心知她病势凶险,只得嘱了常喜好好照料商娇,就匆匆出了宅子,准备去请大夫前来为商娇诊治。

    刚出得宅门,安思予便看见一道月白的身影站在门外,也不知他在寒风中站了多久,早已冻得面无雪色,双目滞神,整个人斜倚着巷中青砖堆砌的墙,落拓而无助的模样。

    听得安宅中的动静,他抬起头来,无神的眼睛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无限的希望,满是光亮的神采,却在看清来人时,复又熄灭了下去。

    安思予也怔然了一下,却不声张,只转身将院门掩好,方才转身向着陈子岩踱了过去。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他淡声向陈子岩道,许是怕屋中人听到动静,还回头张望了一下。

    说罢,也不等陈子岩作何反应,他抬腿便往前走。直走到巷尾僻静无人处,方才停下了脚步,胸臆处几番压抑、按捺……

    陈子岩紧随而至,在他身后迟疑而紧张地询问,“安公子,商娇她……”

    话音未落,一向温文的安思予却陡然转身,向着陈子岩奋力挥出一拳!

    陈子岩一声闷哼,脚下一个踉跄,口鼻间便有血溢了出来。

    安思予紧跟着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陈子岩的衣襟,将他搡到墙边,后背抵住粗砺的墙砖,一脸的愤懑与责备。

    “陈子岩,我安思予虽不算君子,但自问今生也从未向任何人动过手。可你……背信弃义,悔婚另娶,着实该打!”

    说着,他一提陈子岩的衣襟,再将他搡高几分,沉声又道:“你可知商娇对你们这段感情,抱了多少期待?你可知昨晚她得知你要另娶的消息,坐在安宅门口,却不敢敲门入内,只能在风雪中坐在檐下,捱过风雪交加的夜晚时的孤寂与绝望?陈子岩……你若许不起她将来,为何要动她?为何要让她为你付出那么多?”

    陈子岩听着安思予的控诉,只觉得字字句句,如无形利刃,扎心透肺,直痛得无法呼吸。

    许久后,他方才低声询问:“娇娇她……可还好?”

    话语中,是切切的关心,满心的牵念。

    安思予感觉到了,闭口不言,一双含怒的眼只打量着陈子岩,许久之后,陡一放手,松开了揪住他衣襟的手。

    “放心,她还死不了。”他转过身去,不想去看陈子岩失落的神情,却依然愤懑不平的语气,“只昨夜在檐下受了一夜的风雪,待今日我发现她时,冻得已然僵住,手与脚也全被冻伤,此时正躺在床上,发着高热,烧得迷迷糊糊的而已。”

    说着,他微微侧身,冷声问道:“陈子岩,若你只是来询问她的情况的,安某现已全部告知。你若无事,便赶紧回去罢。毕竟,你现在是有婚未妻的人,若一直在此流连徘徊,只怕于你名声不利。”

    说罢,他不欲再与之多言,抬腿便往前走。

    “安公子!”身后,陈子岩却出声相唤。

    安思予脚下一顿,侧转过身,却见陈子岩已一整衣袍,向着他恭身一揖。

    “这段时日,劳烦你照顾一下她。”他强忍着心中悲凉,缓声哀求,“陈某有迫不得已之处,不便于外人言……如今将她托给你,我便也放心了。”

    安思予闻言,哑口失笑。负手回转身来,却道:“我照顾她,是我与她的情义。陈子岩,这一切与你无关。你既已决定另娶,便是心中已有主意,又谈何迫不得已?”

    他的话锋凌厉,一时间,竟让陈子岩无力招架,只得颓然倚在墙边,凄然苦笑:“是啊……你与她的情义……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说罢,陈子岩深吸一口气,眼圈通红,恍惚地摇晃着立起,踉跄着向前行去。

    那模样,再不见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温然如玉,倒似被人剥筋抽髓,似一具行尸走肉。

    安思予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终捺不住心中的疑虑与不安,出声道:“陈子岩,你所说的迫不得已,究竟意指何事?”

卷四 情海腾,陡生波,心字到头终成缺 194、决断

第194章 、决断

    陈子岩闻他询问,身形一晃,脚下停顿片刻,却只扶了墙,依然一言不发,艰难地往前走去。

    安思予默了默,再次沉声喝问:“你的迫不得已,可是来自宫中?”

    安思予的话,声音虽不大,却如平地一声惊雷,终于令陈子岩脚下停住,转回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你如何得知?”陈子岩看着安思予,表情惊讶得如同见了鬼一般。

    安思予便知自己猜得对了,心下不觉又是一沉。

    他踱上前去,与陈子岩对视着,似要看穿他的满腹心事般。

    “陈子岩,你我虽只浅交,但我也知,行商之人,必讲诚信,你我年岁相当,却能立足商场,出任皇家采办,必不会是目光短浅之人!更何况,你与商娇相处日久,彼此生情,约定终身……娇娇身陷局中,看不分明,但我却身在局外,最是看得分明。若无外力相扰,我不信你会如此背信弃义!”

    说到此处,他上前一步,继续分析道:“你与那高家小姐曾毗邻而居,她又如此心仪于你,若你当真有心,也必不会拖到现在尚未娶她过门。

    更何况,当日陈氏秋茶被劫,那高小姐不仅不替你分忧,反倒设计将娇娇引往传说中山匪聚集的路州,企图陷她于不利……可见用心狠毒。如此阴损狠毒之人,便是家中有些财势,我相信依陈东家你的为人,也断然不会为她悔婚,辜负待你一心一意的娇娇,贪图一时之利,转而娶她。

    而陈东家身为皇家采办,在这大魏天都,虽不算有权有势,但地位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撼动的。更何况,你与商娇的婚书都已禀去衙署,若非中途生变,衙署官员又岂敢一直拖延?那能够号令衙署,撤销婚书,又让你迫不得已的,便只能出自皇家——陈东家,我的推测可对?”

    安思予的一席话,有理有据,令陈子岩也不禁动容。

    一般沉吟之后,他终一闭双眼,微微点头。

    “不错,”陈子岩轻声一叹,“我与高小小的婚事,确然来自……宫里。”

    得了陈子岩的确认,安思予眉心一跳,直觉地追问:“那陈东家可知,此事是宫中哪位贵人促成?姓高,亦或姓胡?”

    陈子岩惊诧地看了一眼安思予,摇了摇头,“是太后亲自下的懿旨,只说高小小才情高绝,又心仪于我,特下旨指婚于我……想来促成此事的,应是高淑妃无疑。毕竟,那高小小是她族妹,既有求于她,她在太后面前讨个旨意,将她婚配于我,也并非难事。”

    “太后亲下的懿旨指婚?”安思予闻言大惊。

    他料想到了无数的可能,亦无外乎便是高淑妃亦或胡贵妃从中作梗,却万不料,此中间竟还掺杂着太后!

    按说高小小的家中,虽有些钱势,在朝中却并无实权,若要指婚,高淑妃一道手谕即可成事。

    更何况,外人虽不得知,但作为房牙的安思予消息却最是灵通。

    那高家小姐,原本是要配予太后本家的侄儿,宗正府少卿舒适为妾的,只因高小姐不愿,在家中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沸沸扬扬,舒家颜面扫地,方才推拒了这门婚事。

    如此一来,高家——至少高小小,明面上算得得上是开罪了太后的人。

    说不定连带着高淑妃也跟着遭殃受罚,在太后面前地位陡降,又岂能轻易再为她请旨赐婚?

    而太后又岂会如此好心,不仅不怪罪高家,反而亲下懿旨,将这高小小指给了陈子岩,顺遂了她的心思?

    这件事,怪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陈子岩似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你刚才提及胡贵妃,倒令我想起一事……那日前来宣旨的宫人曾提点我说,他自宫中出来之时,胡贵妃身边的掌事宫女曾特意嘱他,只道这高小小是曾与太后本家侄儿议过亲的人,此番虽是太后亲下懿旨,将她指婚于我,但于太后面上终是不好看的,所以令我接旨后按懿旨行事即可,却不得大张旗鼓,声张此事。”

    安思予闻言,心里疑丛顿解。遂点了点头,道:“所以,这便也是你为何没有事前告知商娇的原因?”

    陈子岩轻轻点头,道:“我与商娇的婚书一直被衙署官员压而未发,此时又传来太后旨意,再加上胡贵妃的亲随提点……我还如何能向商娇提及此事?所以……”

    “所以,”安思予接口道,“你干脆来个先斩后奏,因你知道商娇的脾性,她虽素性温和,却独对感情专一,你怕她一时不能接受此事,便索性将生米煮成熟饭,想以此来困住她。便是今后你与高小小成了亲,也令她无法轻易离开你?”

    陈子岩闻言,面上便显出几分愧悔,几分赧色。

    “我承认于此事上,我确实亏欠了娇娇……但太后懿旨已下,我与高小小的婚事已成定局……若我不如此行事,又如何能留住娇娇在我身边?是,我可以为娇娇做任何事,甚至抗旨去死……可我家中上有六旬老母,下有数百上千的雇员,我又如何能不顾一切?安思予,你若是我,你会如何做?”

    陈子岩反问道,迷惘而茫然。

    安思予闻言,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我从未让你不顾一切,却怪你自作主张!太后懿旨如何,胡贵妃叮嘱又如何?商娇于你是外人吗?你与她的婚姻出现波折,她难道没有知情权吗?这件事确实事出有因,若你能对她实情相告,与她有商有量,尊重有加,依她对你的感情与依赖,她未必不会隐忍退让!

    ——可你呢?如此重要的事情,你对她瞒而不报,私下里与高小小议亲定婚不提,竟还企图以得到她身子的方式来挽留她……陈子岩,你觉得依商娇这样的个性,便是你掠去了她的清白,她在知道这件事后,还能原谅你吗?如此一来,事情做绝,你与商娇的缘份,只怕也断了……”

    说到此处,安思予走近陈子岩,静然地道:“陈子岩,说到底,你还是不懂她。两个人,一段婚姻,若连对彼此的尊重与信任都做不到,又如何谈幸福?”

    说罢,安思予长叹一声,调头走了。

    只剩了陈子岩独立在寒风凛冽的巷口,怔然、茫然……

    当他终于大彻大悟的那一刻,忽而颓坐在地上,手抚着额,便有泪水滑落脸颊,温热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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