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旧事之山河寂廖-第3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色大明的时候，海道已经愈见狭窄，再往前行得不久，便已经可以看得到海天之间，有一群密密的黑点，不消说，那便是西班牙的军队了。
斯蒂文站在船楼之上，举起了望筒，久久地盯着那一片海域，沉吟了许久之后，终于举起了手。只听一片忙乱之声，甲板上原来争相观望的妇孺，都被赤云军护送下了底舱。船面上只余一百名精锐的青壮男儿，架好了弓箭，正蓄势待发。托斯卡带人分发着火枪与弹药，又派人炮兵守住侧舷炮。至于我那泼了毒液的松木堆，则被安排在船首，只等一声令下，便可点燃。
我回头看看身后的另两条宝船，只见它们以赤云号为首，呈梭形跟随在身后约五十余米的地方，船上也是同样的布置。只不过船楼上指挥的两人，分别是八翼将中的麦纳柯与雷铮。
“那些毒烟，你肯定不会伤到我们自己人么？”他转身问我。
“应当不会。船楼上的人站得高，又是逆风，肯定不会被烟熏着。船头上的人虽然有些危险，但我已叫哲别分发浸了药水的布巾，只要火起时蒙上了，也能抵挡好一阵子。”
“如果这次咱们元人赢了，我一业要好好地感谢你！”他突然看着我，柔声说。
我猛然发现眼圈有点发涩，却硬撑着抬起头，语气淡漠地说：“谢是不必了，你只消记得昨晚对我许下的承诺就行。”
他仰天长笑：“丹青，你怕我输么？放心好了，我斯蒂文·冯·亚谢巴哈自出生以来，还没有打过不赢的仗呢！“
那英姿豪发的气概，有如圣保罗大教堂中壁画所绘的战神阿瑞斯临世，让我有些迷惑得不能自已。朔风之中，我解□上的斗篷，替他披上，然后转身下了船楼。
底舱，几乎是和甲板上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这里，完全听不到大海的涛声，更没有日光，没有舱室，宽大的舱中，连丝毫的分隔都没有。只有十数个巨大的蒙古包，星罗其布地分散在空荡荡的地上，隐约的灯光从门帘中照出来，才让我们看得清前行的路，偶尔传来到母亲哄着孩子入睡的催眠曲之声，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安详，令人不敢相信，在数十米之上，就将是金戈铁马的血腥世界。
克林特将我带入一间蒙古包中，西多长老正在那里等候着我，他似乎也是多夜没有安眠了，长长的胡须有些零乱，连脸色，也是分外的憔悴。
“公主。”他向我敬礼如仪，却仍旧保持着一份老年人看淡生死的平静，因此，那语气是淡然而平和的，完全感不到任何担心未来忧虑。
我在他身边坐下，替他挑明桌上的那盏油灯：“叫我丹青就好，长老。我只是布伦瑞克伯爵的女儿，不过碰巧拿着这枚玉佩罢了，实在不是什么公主。”
他自银壶中斟出一杯奶茶来，递在我手中：“那你也不用叫我长老了，我其实也不过就是多活了两年，人家就把我当成了神仙。”
和这个老人家以平等的态度说话，总是令人快乐的，我喜欢与睿智的人交谈，无论是凯撒、斯蒂文，还是他。
“老朽也正想问您一个问题呢，这枚玉佩，怎么会到了您的手中呢。据首领讲，您是马可·波罗的后代，他曾是我们蒙古人的大官，这中间，是否有什么关系？”
这本是布伦瑞克家中的隐秘，连范伦提诺大公爵都不得而知。但此时，那种天生的血脉共萌，却让我不由自主地讲出那段往事。
数百年前，马可·波罗奉忽必烈汗之命返回欧洲，他的任务，是执行元帝委托的一件大事。那就是将他的第三爱女阔阔真公主，带到波斯，嫁与当地的伊利汗阿鲁浑王为后。但海上航行数年中，两人却有了私情，离波斯不远时，更是产下了一子。
波斯信奉伊斯兰教，如果发现王后失贞，那便是死罪。因此公主就让马可·波罗带着孩子先回到他的故乡意大利，自己一有机会，就会设法逃出。这枚忽必烈汗临行所赠的传国玉佩，就是相认的表记。
但一直到马可·波罗在热那亚入狱，也没能等到公主的到来。后来，他因为重疾死去。儿子法兰克被一个姓布伦瑞克的商人收留，便认他为义父，跟随他回了威尼斯。这枚玉佩，也就这么一代代地传下来，到我这里为止，已经是第七代了。
听完这个故事，老人沉默了半晌，这时，天边仿佛有一道闷雷响起，船体猛然震了一下。
“这么说，我们尊你为公主，都真是一点也不为过。“好半天，他才说：“其实我们这些元人，也正就是护送阔阔真公主远嫁的后代。当时护卫公主去波斯的武士，共有七十余名。在公主被处死时，与公主的侍女一起逃出了波斯，再经由陆路去到了日尔曼。公主临死之前，吩咐侍女一定要帮她找到孩子，并在她肩上刺下了这枚玉佩的样子。后来，我们这一族的人，为了完成公主的遗愿，就纷纷把这刺青烙在孩子们的右肩上，以叫他们终身不忘。
断裂了数百年的命运之线，却在此时怪异地连接在了一起，我万分惊异地看着西多长老，不敢相信在两百年前，我们竟然有着同样的血缘。
“真是天道苍苍啊。”长老长叹：“没想到，在这两百年后，我们居然能够找到公主的后代……”
我无言，为这神奇的血脉，也为这难测的命运。
长老沉迷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帐中出现一片奇异的寂静，为了打破这种让我不太适应的亲密之感，我引开了话题。
“长老，其实元人并没有什么财宝，但为什么西班牙人要攻击我们？”
“因为这条宝船。”他叹息：“我们费了十年之功，藏在意大利的海面外造成这条宝船，一般民众可能不知，却瞒不过西班牙人。他们梦想称霸海上已经有几十年了，但却一直制造不出这样坚固庞大的宝船出来。但宝船未成之前，他们也不愿进攻，只等着这次我们东归一定要经过直布罗陀，便想要一网打尽了。“
我眼前一亮：“这么说，他们就一定不敢用火炮强攻，因为怕伤到宝船本身，否则就对他们毫无利用价值了！“
西多长老也猛然间悟过来，急着站起身，想要上船去着急通知斯蒂文。
“你呆在这，我上去。“我拦住他：“这场战，是我们年青人的战争。”
第五章黄金国
甲板之上，狼烟四起，杀声震天，已经是一片修罗世界。我举目望去，只见船上除了赤云军之外，竟还有不少西班牙人，正纷纷捉对厮杀。船身之上，不断有西军沿着绳索攀援上来。正如我和西多长老猜想的那样，他们没有采取炮击或火攻的战术，却是乘着天色阴暗，事先在海面上埋伏好了诸多小船，并派战舰守候在海峡之中，一伺赤云号三舰减低速度，便沿着船身攀援而上。
船身在不住的左右摇晃，看来舵手已经采取了对应的措施，想以此种方式，让宝船下的小艇无法靠近。我奔到船首，略略估计了一下情势，甲板上的西班牙人，不过只是七十余人，应当抵挡得过去。若依此时的速度全速行驶，半小时之内，应当能冲过海峡。但不知为什么，船首的毒烟架上，却已不再有火焰燃烧了。
“哲别！”我叫住正带领箭手从我面前奔过的骁将：“为什么不再烧毒烟了？”
“公主，你怎么出来了？！“他大惊，却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松木还有，可是毒液却用完了！”
事情紧急，我也顾不了许多，急忙奔到火堆面前，除□上的外衣，用水浸湿了，盖在松木之上，立刻便又有滚滚浓烟升起，靠得近的几个西班牙人闻了，踉跄了几步，就重重倒在了地下。
“把我房中箱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泼上水，再烧！“我命令身边的几个赤云军，顺手从倒下的西班牙人身上抽出一把剑，又急急向船楼跑去。
“丹青！”他对我大吼：“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王者，那种霸主，我只是一个元人，普普通通的元人！“
我怔住了，那些震天的炮声，仿佛都突然停止了下来。他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我狠不下心舍弃任何一条性命，因为所有的元人都是我的手足兄弟，我是首领，那么我的任务，就是平平安安地将他们每一个人都带回中国去！别跟我我谈什么王者之道，什么为君之法，我做不到视人命为草芥，我做不到！“
烟尘阵阵中，他拄剑支撑着那摇摇欲坠的身躯。
“是我错了。“我含泪看着他：“我不走了，我要跟你同生共死，把所有元人都带回中国去！”
他将要前行的脚步猛然停住，震惊地看着我。
“好！丹青，有你为助，我定会不负众望！”他的眼中满是欣慰。“你扶我下船楼去，我们要好好地大战一场！”
我上踏一步，迎上他那豪气四溢的面容，正想说些什么，忽见一个黑影箭一般向斯蒂文飞蹿过来。我本能地挡到他面前，只觉一阵冰凉穿透身体，耳边听到他惶急的大叫，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iqi。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