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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情锁宫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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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传刚落了音,便见一人急匆匆进了来。明月公主虽步履匆忙,却依然妆容不俗。一袭鹅黄云烟衫,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发梳了涵烟芙蓉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明艳不可方物。
一见众妃嫔齐聚一堂,明月顿减了急冲冲的势头,稳了脚步后端庄行礼。
“明月拜见母后,皇兄!”
夏侯拓眸光一闪,面上不露声色,只拿起帕子擦了口,示意自己用膳完毕。
“明月公主万福!”众妃嫔立即起身行礼。
“你这孩儿,还是如此毛躁。什么事让你这个时辰过来!”太后虽是呵斥道语气,却满面笑意。
“母后,儿臣尚有朝中事务需处理,就先行告退了。”夏侯拓说着便起了身。
“嗯,你且去忙。”太后点头,“明月,你过来坐。”
“皇兄!”明月公主急忙喊道:“呃……臣妹找你有事呢。”
太后眉间轻皱,“哦,原来是来寻你皇兄的。哀家还道,你这么个懒猴儿竟记得起请安,哀家白高兴一场。”
“母后……”明月公主撒娇,上前搂住太后哀求道:“母后你就饶了儿臣吧,儿臣今日真有事找皇兄。改日再来给母后赔罪,届时母后要怎么罚儿臣都好。好嘛好嘛……”说到最后,她干脆抱着太后左右摇晃起来,大有你不依我就不停的架势。
“哎呦呦,好了好了。哀家经不起你闹腾,快去闹你皇兄!”
众妃嫔见状,无不掩口笑。
明月公主乃当今皇帝之妹,为太后亲生。那亲昵宠溺之态绝非其他公主能比,除去明月,也再无第二人敢如此放肆。
不待其余妃嫔拜别,明月公主便一路追了皇帝出了甘泉宫。
“皇兄,臣妹有一事想问个明白。”明月公主神色不安。甚至不待回到皇帝的承德殿,便急急说道。
夏侯拓略眉间一皱,停了脚步冷声道:“急得连规矩都忘了?”
闻言,明月公主顿时语塞,只得跟着皇帝慢慢走。待进了崇德殿才急急挥退侍者,拉了皇帝衣袖急急道:“皇兄,我听闻今日早朝礼部上奏敕勒族要求和亲。此事是真?”
“你消息倒是灵通得很。”皇帝扯回自己的袖子,坐到书桌后拿起折子看,仿佛她问的是天气一般无关紧要。
“皇兄!”明月公主行至桌前,双手撑在书桌上,“你怎么打算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还当自己小得很?”
漫不经心的一言,惊得明月公主脸色瞬间苍白,那撑着桌子的双手紧握成拳,关节逐渐泛白。
“……我不信!我不信你真要将我嫁于敕勒族……”夏侯明月喃喃说道,也不知是说与自己还是说与皇帝听。
“放肆!什么你啊我的,越大越没规矩了!莫不是嫁人前还需宫里的姑姑□公主规矩?”夏侯拓面色一沉,厉声斥道。
明月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不曾被人这般呵斥了。如今偏偏是皇兄,那个往日一向待她和颜悦色的皇兄……不仅如此训斥她,还要将她嫁去那南蛮之地。
思及此,明月公主的眼泪立即涌出眼眶。未待那泪珠滴下,她便一把将皇帝御桌上的笔墨纸砚连带奏折历书尽数扫到地上,盘了金龙的瓷杯应声而碎,溅湿了她的裙摆与绣鞋。
“你……”
不待夏侯拓发怒,她毅然转身奔出了崇德殿。
夏侯拓无奈叹了气,这丫头果真天下骄纵无双。母后宠溺过了头,他又日日不得闲从未教导于她。现下看来,倒真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憨货,日后别被人骗了才是——夏侯拓首次思考明月公主的智力问题,以及自己的管教方式是否需更进……至于自己刚刚才骗过明月的事,他倒是一丝愧疚也无。

寿诞(上)

时值九月初三,太后寿诞之日。
因是整寿,加之辰妃得了皇帝口谕按制办此寿诞。因此今日太后的寿诞之礼办得极近奢华、荣耀。这个寿诞早几月便已开始准备,自京西到乾坤门,再通中南道,与皇城的庆仪连接,一路彩坊接连不断,连缀着彩墙、彩廊、戏台、灯坊、灯廊、龙棚无数,路径的寺观,大设庆祝经坛。
皇城各部、寺、官衙同样建经棚、设彩坊。一路上,用彩绸结成的“千秋佛诞”、“瑶池不老”等大字挂在彩墙上,还有各路官员们献给太后的千秋图屏风,金色的寿字共万种字体。都统以下武官也建起贺寿台,一路彩台上的歌舞、戏剧、陈设难以尽数,其内容多为神仙祝寿的故事。
京城内外金碧辉煌、锦绮相错,然而真正热闹的是皇城甘泉宫内,宫门前狭长的广场、永寿左门、永寿右门、甘泉门,宫内东西两侧的廊庑、大佛堂、徽音左门,徽音右门都绣幙相连,笙歌互起,金石千声,云霞万色。
日值中天,太后及各宫嫔妃及几位公主、王爷都换上了朝服,按品级大装后,太后高坐殿上,由明月公主给太后念祝寿词,其后由各宫妃嫔、公主敬献寿礼。
宫内的妃嫔们给太后朝拜献礼之后,并不是每个都能留在主殿的,除了辰妃与品阶为贵嫔的三人外,其余人等都要移步侧殿。
之后便是王爷、藩邦使者及朝中重臣的家眷依品级朝贺献礼,各命妇都身穿浩命朝服,按品级进殿给太后行了大礼,献上寿礼,王爷正妃和二品以上的命妇才有资格在殿内入坐,侧妃和二品以下的都要去侧殿入坐。
待一切礼仪完毕,已经是傍晚时分,因今日的太后寿诞,宫里各处灯火通明,华灯早塑,女官、太监们往来忙碌,总算在晚膳时将宴席都准备好,糕点、冷盘、果盘等都按品级端到众人面前。待饭菜上齐后,先有乐者效仿百鸟齐鸣,内外谈笑之人皆肃静下来,殿外左右两廊中早有乐师设好诸般器乐,琵琶、古筝、箫、笙、笛等无一不全,只队列的杖鼓就有二百面,待皇帝举起第一杯酒为太后祝贺后,乐师们奏起百鸟朝凤曲,又有优美绝伦的教坊艺人行进殿中行礼后开始表演,乐声一起,殿内也很快热闹起来。
太后不但与每人都能说笑几句,还挑拣寿礼中打头的物件说几句夸赞的话,按亲疏远近,品级权政给予赏赐,威严又不失慈祥。
待明月公主落落大方地祝贺完,太后的笑容便褪了威严,满是慈祥,柔声道:“明月是最得哀家心的,哀家知道你尽心了,桂姑姑你且记下,明月公主诚孝,赏衔珍珠大小金簪各一支、嵌东珠二颗金耳坠一对、金镯一对、貂皮袍一件,绣五彩香囊一对,石青翠玉饰一对。”
“明月谢母后赏赐!”明月公主脆声笑语道,礼数周全地拜谢过后退回自己席位。
这赏赐,已是堪称今日之最,而按照明月公主的品阶,却是当不起这如数赏赐的。
“明月既得了如此丰赏,当为母后献歌一首才是,不枉母后如此疼惜你。”皇帝眉目含笑,巧妙化去赏赐破例之事。
明月公主一见皇帝开口与她说话,本不想理,却又碍于嫔妃、王爷一干人等不好驳了皇帝面子。于是暗暗扯了扯嘴角,心不甘情不愿地起了身行至殿中央。仰起头时,却已是笑容满面,甜甜一声应道:“臣妹遵旨。”
那日一恼之下摔了皇帝御桌上的物件,回宫后冷静下来细细一想,便觉自己被耍了的可能性极高。皇帝自始至终未明言要拿她去和亲,偏生又说要她嫁人,她本就到了婚配年纪,于是这话让便皇帝接得顺溜!拿她去和亲,太后这关就不可能过得了。那日情急,倒是忘记这茬,于是暗骂了皇兄不厚道,这般戏弄她……
然而,她这转瞬即逝的异样神色却未逃过太后的眼。太后暗暗纳罕,却只当这丫头与夏侯拓拌了嘴,并未深想。
一曲《花好月圆》,将夜色景致融了喜庆氛围,清脆甜美的声音随教坊乐者所奏之曲相伴,听得太后频频点头,笑意不绝。
然而这一曲,却唤起了皇帝的一件心事——
半月前吟霜宫遇刺那夜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去过冷宫,也没有见过苏静萱。这次并非彻底忘却,而是无法再去。他无法解释自己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吟霜宫的原因,每每有朝臣或妃嫔问起,他便顾左右而言他,明了他不愿作答的意思后,现下倒也无人再探究此事。若是再去,又发生了什么……那么他将不得不把苏静萱遇刺之事摆上明面儿,如此一来,他会很被动。
因此,他已许久未曾听见那慵慵懒懒,略带了苍凉与风情的声音……如今再听明月一曲,竟是深深忆起了苏静萱。那淡然娴静的态度,行坐皆不守规制却坦然得好似本该那般,即便知晓眼前之人是当今皇上,依然不改不卑不亢的言辞。
这半月以来,夏侯拓虽依旧忙于政务,却时时想起那张素净清丽的面容、想起那不甚甜美的声音,以及那……略带不羁却又谈笑若风的笑颜。
他不懂这女子,她与后宫其他妃嫔着实太过不同。因此,他才上了心。
“……皇上?”
“哦,母后。”夏侯拓想得出了神,半晌都怔着。
“哀家乏了,就回宫歇着了。你且陪他们闹闹吧,别太晚了。”太后笑呵呵地说道,转而唤了明月公主随行。
太后向来于这热闹场合待不久,时间一长她便觉得乏。因此每每做寿,太后都是先行离开留这些年少爱玩的自行玩乐便是。待太后车撵离开,众妃嫔皆换了明艳服饰,一时浓妆淡抹花团锦簇,放眼望去轻纱彩锦裙裾轻扬,美不胜收几乎晃花了人眼。那一张张面容,更是色如春晓之花,面若桃瓣,眉目如画。
她们或谈笑或点选戏曲,只是目光,却都时不时飘向那筵席之中最高处的那一人。她们所有的宠辱沉浮,所有的念兹在兹,皆系这一人之身。他一个目光,一个笑容,于宫中所有女人而言皆是希望。
当然,只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已经身处冷宫早死晚死都没差的苏静萱。
大庆殿内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乐坊奏乐之声几乎漫过整个皇宫,热闹非凡。夜空中无星无月,只黑漆漆一片低低压在宫殿之顶。

寿诞(下)

夜风清凉,蛙声清脆。
苏静萱在打太极。
尽管芳菲劝阻过,她背伤并未痊愈,当以静养为主。但她实在躺得快生褥疮了,身材倒是无所谓,自己难受就不好了。于是想起了上一世经常练的太极拳,由于背后有伤,因此只练开合,不发即可。
一番吐纳,缓缓打完五个套路,倒是没觉得背后痛——苏静萱很满意终于找到除了躺着、坐着和站着以外的行动能做。
“萱嫔娘娘,可要沐浴?”侯在一旁的芳菲见她收了势,立即上前问道。
“呵,不必。时辰不早了,你且去歇着吧。一会儿我自己来。”苏静萱无所谓地笑道。
“这……”这不合规矩,芳菲一脸为难。
“去吧。”苏静萱笑眯眯地说完,便转身走开。
留芳菲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苏静萱走到不远处的草地上躺下,略带无奈地叹了气,转身回了内殿。
“……没星没月啊。”苏静萱发现自己白躺了这么一下,就此站起来似乎有点亏,衣服已经脏了……算了,吹吹风好了。如此想着,她安然闭了眼。
“会着凉的,快起来。”
苏静萱睁开眼,一张倾国倾城的妖孽脸出现在自己脸的正上方。
对视了片刻,她又闭上眼。
“喂……”木易感到自己被严重无视,忍不住叫起来。
“嘘!”苏静萱瞪他,“想吓死芳菲么?”
自两人初会之后,木易便三不五时来冷宫晃悠,以保镖之名。只是此时已值夜深,孤男寡女在后院相见总是难说妥当的,何况还是圣上的小老婆,即便有圣上口谕也要看圣上心情……
“叫你起身!背后有伤耐不住寒凉。”
木易伸出手作势要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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