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9-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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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做冯南干的这人,大名冯子材,广西钦州人,自小父母早亡,流落江湖,后来入了天地会,因为有侠义之风,颇有威望,又识字,被张国梁等人引为军师。
这时候,冯子材叫道:“张大哥,刘八爷,我本来也看不上这清廷,可我们行走江湖,就要讲一个信字。当初从李沅发那里出来,我就不赞成,这样没义气。投了朝廷,就好好为朝廷办事,一心一意。那才是说话算数的好汉子,现在去投共和,那就是第三家了,我们不成了三姓家奴吗?”
张国梁啪的一拍桌子,不说话。
刘八说道:“南干啊,你还年轻,拧不动这人情事故,向荣那些人是些什么东西,你不是看不见啊,我们做得再好,他们也当我们是逆匪出身,你看曾国藩怎么看我们这些广西会党,我和你张大哥倒是想融进湘军团体,可人家要我们吗?守郴州,还有四百清兵看着咱们,张大哥是参将,那个绿营游击,跟张大哥说话,眼睛都在天上。你都亲眼见的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冯子材说,“就为这点小委屈,就做出不忠不义的事情来?”
“南干呐,你怎么拧不清呢?”
3两岸清妖啼不住
太平军主动放弃武昌之后,因为清兵没有水师,所以全军十五万人,老营五万余人,押着在武昌得到的省库白银一百二十万两以及其他物资,和水营走长江,陆师在南岸且战且走,很顺利的和清兵脱离了接触。而在北岸阻击的赖汉英火营,则全军覆没,仅有赖汉英带领数十亲兵赶上大队,火炮火枪也损失殆尽。幸好神机军看重克复武昌首功,没有追击。
太平军水师进展神速,前队师船于1月17日晚,驶至武昌县地方,南岸太平军陆师前卫军接踵而来。前几日太平军骗走粮草之后,清总兵郭仁布才负责武昌县防堵,其所部闽兵“原不甚力”,素质低劣,没有什么战斗力。郭仁布也是庸懦不堪,毫无布置,闽兵竟未扎营。一看到太平军船舰鼓帆逼近,郭仁布一面下令开炮轰击,一面准备逃窜;再看到太平军水陆“大至”,立即逃往大冶县境。太平军唾手而得武昌县城。就在同一天晚上,向荣在南岸追击,在离武昌90里的葛店,发现太平军后队师船,只能在岸上炮击一番,无异送行。太平军师船“顺流而下,其行甚速”,清军步行,沿途交通线上河渠纵横,桥梁、津渡、道路多遭破坏,因而运动迟钝,根本不能达到追击的目的。
1月20日,太平军内外呼应,攻克黄石港,清守将毙命。接着,乘胜东下,旋克薪州,继续进军。这天夜半,太平军进至下巢湖。
(武昌县,黄石港的战况,《仗言》的记述有差池)
下巢湖是湖北和江西边界的一处要隘,此处清兵看太平军大队来到,一哄而散,太平军不战而过下巢湖。
洪大伯礼玺天德秀全高兴的展示了他的打油诗才华:“两岸清妖啼不住,天兵已过下巢湖。”
下巢湖之后,九江之前,清兵已经无险可守,江西巡抚陆建瀛本在九江上游的龙坪驻防,闻下巢湖兵溃,心惊肉跳,不敢再驻,急回掉向九江方向逃遁,惶惶邃不得计。其夜舟中巡捕官夜寝觉闻水声,惊出视,看到舟行中流,大惊;再仔细一看,居然是向下游行驶。于是这巡捕官惊呼:“谁何而还,大人令耶?”话还没喊完,陆建瀛的亲兵头领按其头,拔兵叱之曰:“敢喧哗者,立斩汝!”舟遂下行直到天明,诸辎重粮台文案方引舟而上,则见大船建帅旗返走,大惊。于是也跟着掉头。于是,一支浩浩汤汤的船队退回了九江。
九江城防清军兵力2000余人,分城内外两处驻防。陆建瀛因太平军逼近,弃城外堡垒逃回城内。府城防御“器具一无所备”。陆建瀛借口督办粮台,“于初九日避住姑塘,”逃脱守城责任。后闻九江失守,他“即到向荣行营办粮接济”,声称自己“投水遇救得生”。
“城内百姓搬徙一空”,已经“无兵防守”,遗弃了大量的大炮、火药。九江成了不设防的城市。
1月26日清晨,数十名太平军先锋将士首入九江,继之大部队进城,对居民财产秋毫无犯,“惟将火药、器械及粮台钱米取出。”太平军克城之后,立即部署城防,“将近城小河浮桥砍断”,切断清军进攻线,后续部队迅速向九江集结。
太平军兵未血刃,举手得城,控制了进军南京的第一道江防重镇。沿江而下的清军,风声鹤唳,纷纷逃遁,更加有利于太平军浩荡东进。太平军在下巢湖、九江的胜利,因“两处大炮、火药、军械极多”,又增加了军资储备。此时,太平军兵多粮丰械足,声势越加浩大,一扫放弃武昌的颓败之象,重振声势。
然而,八旗神机军在北岸,向荣在南岸,正在慢慢的向九江聚集,曾国藩在金口镇失败之后,和江中源重新整顿兵马,准备卷土重来。
杨秀清任命自己的爱将林启荣为殿后正丞相,带领所部四个点检九千余人,加上九江附近新投的会党,死守九江,为大军断后。随后,林凤祥、李开芳为陆路先锋,罗大纲为水路先锋,杨秀清自领大军于后,直取安庆。
“李道台,苗协统,九江沦陷,发匪就要到安庆了。安庆是我华南剿总的辎重粮草重地,皇上将此重担交给两位,如何防守,还请两位示下。”安庆知府蒋文庆说道。
苗人凤和李鸿章对视一眼,说道:“中丞大人呢,他不在安庆坐镇么?”
蒋文庆苦笑道:“自从下巢湖失陷,安庆就人心惶惶,大吏惊愈甚,中丞以下文武大小吏,相率送家属他所,而居民富者遂谋迁徙。官员家属无一城居者,而居民已徙去十之七八。中丞大人自己,带了抚标,去泸州坐镇。”
“不算我的正白旗汉军,那安庆现有多少兵力?上游还有多少人驻防?”苗人凤说。
蒋文庆哀叹道:“发匪水陆兼进,均已逼近皖界。若长驱径过,则各该处所驻兵勇至多亦不过千余名,断难阻遏。省垣存兵按垛派人,尚不敷用。而所调浙江、山东、江苏各省官兵,尚有未到者二千余名。叠次迎提,杳不见至。”
蒋文庆顿了一顿,接着说:“前日鸦片之役,赣皖精兵都陷在吴淞口和镇江,兵勇新募,临阵磨枪,徒壮声势,上不得阵。”
苗人凤不耐烦的挥挥手:“蒋父母,您别给我掉书袋,到底你现在能拿出多少兵来?”
蒋文庆擦了擦汗:“寿春兵五百,安庆兵九百,宿松兵七百。”
“那附近可有什么险要所在?”
“皖西江防险隘小孤山。:实江南数省咽喉,若舍之不守,则过此以往,由皖省直达金陵,并无可守之险矣!”
“那发匪有多少人呢?”
“发匪,号称二十万,实际总有五六万吧。”
苗人凤想了想,说道:“蒋父母,你可愿听我安排?”
“求之不得,请协统调兵遣将。”
那就请九百名安庆兵驻防小孤山,与宿松的七百人呈犄角之势,拱卫安庆上游。寿春兵在安庆四城巡逻,我的正白旗汉军旗队守住安庆。
“可这么点人,够吗?”
“蒋父母,我还有个主意。”李鸿章说,“淮上的团练,可用么?”
4 淮系
“团练?”蒋文庆为难地说,“他们只顾防守乡里,仓促之间,也难以召集到安庆。”
“我李鸿章是安徽本省人,家父在桑梓间略有薄名,我想借着他老人家的名号,召集各乡团练,不是问题。”
“令尊?莫不是刑部督捕司李文安大人?”
“正是家父。”
蒋文庆像抓到了稻草一样:“那就有劳李观察多多奔走。”
“好说,好说,我这就让家人去传口信。”李鸿章一拱手,就往外走。
他一溜风的出去了,突然又一溜风的转了回来,后面跟着一个家人:“哎呀呀,蒋父母,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家父早就修书给泸州老家,让家人组织团练,助我一臂之力,报效朝廷。现在有七千团练,已经到了安庆城不远,就请蒋父母让他们进城吧。”
“这也太巧了吧!”蒋文庆回过味来,“这也太假了,明明是李鸿章的私军等在安庆城外,却没有朝廷的名分,我一句话,他就顺竿爬。”
可现在有什么别的办法呢,蒋文庆还能把这七千援兵退回去不成?他尝试着说:“不如请李观察带着这些团练到小孤山上防守吧。”
“诶,蒋父母,客军远来,正好守城,小孤山我们又不熟,还是让安庆军去防守。”李鸿章这是明目张胆的逼宫了。
蒋文庆扭头求助似的看了看苗人凤,苗人凤说:“有了这七千人打底,我正白旗汉军一千火枪,肯定能守住安庆城。”
蒋文庆把心一横,心想:反正安庆又不是我老家。于是说道:“那就请李观察带这些团练入藏兵洞下的窝棚居住。各位团练头领,本府安排酒宴,给他们接风。”
“还请蒋父母先把安庆军和寿春军送上小孤山,不然团练和官军互不统属,生了嫌隙,反而不美。”
晚上,李鸿章带着一众团练头领,向蒋文庆介绍:“这是咱家的族弟,李胜,这是我家三弟,李鹤章。他们带领泸州的团练过来。”
“少年英雄,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李观察这两位兄弟,都是仪表不俗,将来必成大器。”
“蒋父母过誉了。说道上阵父子兵,这里还真有两位父子。”李鸿章继续介绍:“他们两位都是家父早年一同游学的伙伴,我都要称他们一声叔父,而他们的这两位公子,更是拜在家父门下,我与他们,与兄弟相称。庐江的团练头领,吴延香,潘濮。”
吴延香带着自己的孩子吴长庆,潘璞带着自己的孩子潘鼎新,齐齐向蒋文庆施礼。
“好,好。两位小公子贵庚啊。”
李鸿章接过话头:“我这两位小兄弟,都只有十五岁。大人,这里还有一对兄弟上阵的呢。”他说的,是肥西的团练张树声,张树珊兄弟。
“他们也很年轻啊。”蒋文庆赞叹道。
“是啊,大人,张树声二十岁,张树珊十八岁。还有这最后一位,庐江的刘秉璋,也是家父的门生。我们淮上健儿的特点,就是年轻,如果大人肯出些银子,给我们配上锃亮的马靴和刺刀,那赶上神机军也不无可能。”
“江淮健儿,真是名不虚传。”蒋文庆顺势奉承道,“一共几家团练,都有官府给的名号了吗?”
“蒋父母,这些团练,本提盐使私下有个计较,正要和蒋父母商量。”李鸿章这时候把自己的官名报出来。
蒋文庆应道:“李观察请说。”
“还请蒋父母开了府库,将火枪火炮发给这些民团,以抵御发匪。”
“那是自然。”
“我这个提盐使,每年过手八百万两白银,没两杆枪看着,着实心里不踏实。”李鸿章继续说,“等安庆保住了,这民团也不要遣散,改成税警团,保护这盐税的安全。”
“税警团?私设编制,朝廷许吗?”蒋文庆问。
“蒋父母不用担心,上个月我刚到安庆,已经向朝廷上表,说明税警团,以及前几日提议的设立军械所之事。”
“原来你早有预谋啊。”蒋文庆心想,“难怪泸州和庐江的团练早早的就等在安庆城外,就等着我松口。”
不过,为什么李鸿章现在要把税警团的事情提出了,而不是以团练助守的形式先霸住盐税局,造成既成事实呢?
蒋文庆转念一想,心下就明白。李鸿章还不是进士,而苗人凤更是混混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