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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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妃闲挑蛾眉,道:“淑妃娘娘慈悲心肠,怜苗昭媛无福孕育皇嗣,倒不如您早日怀上龙胎,为大皇子和公主多添几位弟妹做伴。”
淑妃赔笑:“丽妃娘娘又在打趣我不是?你也晓得我因生静儿时难产伤了身子,再难有妊,为大燕绵延圣嗣、为皇上开枝散叶的大任,自是全在丽妃娘娘肩上压着。”
“淑妃娘娘这话……”
“得了。”慎太后挥手冷叱,“你们姐妹两个要说话姑且去寻个地方,哀家刚刚失去了一个孙子,实在没心思听你们这明来暗去的花枪。”
二妃同时立起,屈膝福礼:“臣妾惶恐。”
“厚恤苗昭媛娘家诸事,你们两人斟酌,下去罢。”
“臣妾告退。”
目送着二妃退出殿门,慎太后眉头紧锁,难掩哀痛。
侍立在宝椅左侧的康宁宫掌事宝怜宽慰道:“太后无须伤怀,皇上还年轻,子孙满堂的福气尚在后……”
慎太后乏力低叹:“宝怜你跟了哀家将近二十年,这宫里的事也看了二十年,哀家此刻想的你当是最清楚明白。哀家以为她已经害死了两个有孕的,且这一胎和林美人那胎隔着才三个多月,总该有点收敛,没想这一回竟连精心编排也懒了,居然是噎死的,怎不让哀家哭笑不得?”
“奴婢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前天奉您的命去探望林昭媛,昭媛娘娘还牵着奴婢的手摸了肚子,那可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哪知道……”宝怜眼圈泛红,哽咽难言。
“如今这后宫里一半以上是丽妃的人,她做下的桩桩恶事留不下半点的真凭实据。她的父亲在前朝又是总统六部的尚书令,位高权重。如此下去,这丽妃只会越发的肆无忌惮,宫中除了她再也没有妃嫔能够平安生下皇帝的骨肉,恐怕哀家迟早也要看她的脸色过活。”
“不至于的,有皇上的孝敬在,任丽妃娘娘如何的得意,也不敢欺到太后您的头上。”
慎太后苦笑:“皇帝不是哀家亲生,虽是孝敬,却没有亲近,倘有一日这丽妃真敢做帝前恭敬帝后轻慢的两张脸,哀家难道还要忝着老脸到皇帝面前告状哭诉不成?”
这宫门中的女人,没有一刻不在战斗,不到阖上眼的那时,战斗永不停止。尊贵如太后,也须看这座宫城惟一主人的脸色。
宝怜苦思半晌,灵机一动:“太后何不去与商相商量?他老人家虽然辞官归隐,但家在天都,对这时势世事总是有几分洞悉,或许有解忧的良计。”
“阿弥陀佛!”慎太后喜形于色,“哀家怎忘了商相?你向尚宫局和宫闱局说声,再命太史局看个吉日,哀家欲去相国寺为皇嗣祈福,不求铺张,但求心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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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妃殒命,帝嗣胎死腹中,太后悲痛难抑,亲往相国寺祈求佛祖庇佑皇家血脉。
“皇孙没能来到世上,母后伤心了罢?”内侍监王顺前来呈禀太后出宫,上元殿御书房内的朝会刚刚作罢,监理门下省的胥允执留下议事,有感而发道。
兆惠帝默然了片刻,道:“你得暇多去陪陪母后。”
“仅臣弟的作陪并不能使母后开怀。”
兆惠帝睐他一眼:“倘若你早日与齐家的女儿完婚,早日生下世子,母后想不开怀都难。”
胥允执浅笑:“皇上将这个担子推给臣弟,是表示还不准备过问么?”
“到目前为止,那还算一把好刀。”
“即使代价昂贵?”
兆惠帝淡哂:“也许。”
“皇上为我大燕皇朝所做的,臣弟自愧不如。”
“一旦你与齐家女儿完婚,左督御史齐道统在前朝的分量水涨船高,甚或能有另样局面打开,朕乐见其成。”
胥允执拱手笑道:“劳皇上挂心,臣弟与齐家女儿订亲,自是为了娶她过门。”
兆惠帝勾唇:“朕这就传太史令为你看个吉日如何?”
“当下还不是最佳时机。”
“何时算?”
“待臣弟这位未来岳父的刚烈棱角饱尝魏大人的打磨,以他为首的‘书生流’领会何谓皇恩浩荡之时。”
兆惠帝沉吟,稍顷颔首道:“你思虑得有理,母后那边朕先替你挡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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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太后轻车简从,辰时出宫,减省了诸般繁琐只为潜心礼佛,未时离开佛前。归途中,凤辇行过商府故宅。致仕离朝的商相曾是先帝启蒙恩师,太后触景生情,忆起先皇在世光景,命宝怜叩响了老臣府门。
布置古朴的落花轩内,年近七旬风云倦歇的商相以两杯清茶飨客。
“如今魏家势盛,前朝后宫皆是炙手可热,两者相辅相成,荣损互济,自是无隙可趁。”由中书省中书令之位退隐两载,商相虽无意重归庙堂,却仍是耳聪目明。慎太后登门求教,老宰相知无不言。
“若是商相如今仍在朝中,理当如何破这困局?”
商相捻须摇首:“老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再多也是纸上谈兵。”
慎太后愁肠百结:“难道哀家只能眼看着魏氏祸害皇家血脉,草菅他人性命?”
商相不无讶异:“魏家女儿行事是如此周密的么?英明如太后也握不住一点把柄?”
“哀家不是没有把柄,是缺乏治罪的凭据。细究因由,惟有说哀家当初一时大意,小看了丽妃,待发觉时,整个后宫已成她一人天下,再找不出能够和她分庭抗礼的人。如果仅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恃强斗狠,哀家或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心里想得是更大的前程,为此不惜将有孕妃嫔铲除殆尽,祸害皇族骨肉。仅哀家知道的她已害了三个,暗地里谁知又害下多少条人命?”
商相蹙眉道:“太后一针见血,当下最大的弊害,是后宫缺少一位能够制衡丽妃的娘娘。”
“谁说不是?”慎太后喟然长叹,“淑妃虽然是诸妃的首位,但胆小懦弱,不得皇帝欢心,无法寄予重望,其他人更是难成气候,一个个都如待宰的羔羊,听凭丽妃杀剐存留。”
“嗯……”商相沉默了下去。
慎太后遂不再多加赘述,缓饮清茶,平静心气,等待智囊老臣指点迷津。
“以毒攻毒如何?”商相忽道。
慎太后一喜:“怎么说?”
“薄家的女儿。”
“……什么?”应当是听错了罢?
“薄家的女儿。”商相冁然,“放眼大燕皇朝,论及整治后宫的手段,还有谁比得过薄家女儿?”
第四章
宁王爷撇下的那句狠话,阿彩着实提心吊担了几天,但日子太忙,时间太少,几天过去,那位王爷连同他的“红屁股”便一并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依然是一只辛勤忙碌的小蜜蜂,为人跑腿,替人作工。
“阿彩,你去东市去问这几味药材,若有只需要记着铺号,在这个糖人摊前等我,我去西市看看。”香汗淋淋地锦然仰首看了看日头,道
今日是尚食局司药司唤她帮忙。仍然是因为天子不来,紫晟宫那方的内宫局没有拨银子入行宫账,行宫的药材供应出现了断链。但夏季多疫易感,轻忽不得,尚食局尚食领司药到行宫的内宫局坐了三日,强要了些银子回来,司药锦然出宫采购应付时疫的亟需药材。
带着最好使唤的阿彩,在尚宁城的药材市走了半日,锦然越发感觉需要添备的太多,而她们囊中羞涩。
谁能想到呢,就算是帝王的宫殿,也分三六九等。
“阿彩记着多问几处,记清哪家的价钱最低,货色最好,明白么?”
阿彩应了,两人各奔前程。她走没几步,突有一声在她脑后炸开:“含笑小宫女,本王来也!”
她一僵。
“本王方才还在想哪日进宫找你清算,这会儿你倒自己撞上门来。”
“奴婢……”有事要做。
“得,本王这会儿身边正缺人伺候,随本王来。”对方真真王爷作派,话抛了,掉头即走。
她只有小跑跟上。
但见得宁王爷径直迈进尚宁城最大的茶楼,走上二楼的常年雅间,四平八稳地落座,吩咐道:“给爷将茶斟了,将干果剥了,将……”
她迟迟未动,小脸上的犯难之色显而易见。
“你那是什么脸色?赶紧着!”
她怯怯声道:“奴婢……奴婢有话要禀。”
“哪有这么多话说?先将活做完!”
“奴婢遵命,左右这回奴婢已经大声提醒过王爷了。”
胥睦骤然记起前车之鉴,狐疑地眯了眸:“你想说什么?”
“容奴婢先将茶给王爷斟了……”
“先将话说了!”
“奴婢今儿出宫前,才涮过十几个夜壶。”
顶级品质的铁观音,以尚宁城外上阳山顶的泉水泡就,此际由处尊养优的尊口呈直线状喷出,淋淋漓漓浇湿了桌上的蜜饯干果。
“你你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看本王怎么治你?”宁王爷手指颤指着她,两只流彩溢波的桃花眼瞪若铜铃,败坏了一身的明丽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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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这是真的?是真的罢?宁王爷真的写信给了本城最大的药材商,以成本价格卖我们这批亟需的药材?”回宫的一路,锦然问了又问,叹了又叹,疑了又疑。
无怪她如此,连阿彩自己也不能信,被染了红屁股又被夜壶恶心了的胥睦竟然愿意帮这个忙。那人乍看纨绔,实地更似一个缺少玩伴的孩子。他屡屡进出行宫,便是为给他富贵闲逸的生活添点趣味……白话言之:便是吃饱撑得。
“阿彩,阿彩,你在想什么?怎不应声?”发觉她神情有些恍惚,锦然花容失色,“难道你方才是诓我的?压根没有宁王爷援手这件事?”
“当然……”她顽皮掀了掀嘴角,“有。”
锦然长吁了口气,拍拍受惊匪小的胸口,对她又笑又骂了一阵后,好奇问:“我怎么不晓得阿彩与宁王是熟识的?”
阿彩眨了眨眼,酒窝漩起坏笑,悄声道:“其实,宁王有时候真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锦然大惑不解:宁王爷皎若玉树,风流倜傥,哪里像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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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本城最大的药材商送货上门,价钱低得令锦然咋舌不已。
宫中事向来是以一传百,大小宫女们听说了药材的来历,追着阿彩讨问与宁王“交好”的由来,她躲避不及,只得大说故事,编纂了不下十个与宁王相识的版本,引发得行宫内刮起一阵“偶遇风”。进宫赏玩的宁王,一时在荷塘边见得扶柳观花的俏佳人,一时在假山畔瞥遇掩胸低喘的病西子,或者,突然间花枝摇曳,娇憨活泼的少女打林中追打嬉闹,不慎冲撞王驾……
胥睦火大了,雷霆万钧地闯到司设处扯走始作俑者,强押出宫。
阿彩极识时务,安分守己地蜷伏在行驶平稳的豪奢车轿角落内,一路噤若寒蝉。岂料宁王爷白牙闪闪,好不得意:“含笑小宫女,本王演得像罢?”
她兀自眨眸,懵懂以对。
“脑袋坏了?”咚,咚,咚。胥睦拿指节敲了敲小宫女的额头,倾耳听着声音。
阿彩顿时恍然:敢情自己荣幸擢升为宁王爷的新玩具了?
“禀王爷,奴婢既然出宫,可否顺道去探望一眼家人?”玩具也当力争人权。
“你还有家人?”
“禀王爷,奴婢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胥睦嗤之以鼻:“保不齐就是。”
兹事体大,阿彩义正词严:“奴婢对天发誓奴婢不是。”
“你说话也非尚宁口音,在尚宁城又哪来的亲人?”
“请问王爷……”她决定大胆推理,小心求证,“如果奴婢不回答这个问题,王爷会将奴婢满门抄折么?”
胥睦目光如同看一只怪物:“你当本王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不成,抄人满门?你怎不说诛人九族?”
阿彩松一口气:“那就好。”
“说清楚。”
“奴婢选择不回答王爷的问题。”
“……”胥睦盯着那截细润的脖子,计算着掐断它的力道。
小宫女全无负担地趴在窗前赏街景,突然跳起道:“呀呀,王爷,那就是奴婢家人所在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