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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长安风流-第3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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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微臣遵旨……”长孙无忌拱手施了一礼,褚遂良便飘然而去了。

看着褚遂良的背影,长孙无忌的身体微微发抖,眼神之中流露出许多的惊惶,其中,竟也有一丝难以查觉的惊喜!

“陛下,这是在逼我表态啊!……好吧,好吧,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表个态!——来人,来人!”长孙无忌鲜有的失了风度,在弘文馆里大声叫道,“将太极宫的晨钟撞响,百官升朝!”

“咚——咚!”

瓢泼大雨与惊雷闪电之中,大唐皇城太极宫钟鼓楼里的晨钟,洪亮震响!

东宫震撼,太子李承乾与汉王李元昌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同时流露出彷徨与惊喜,异口同声道:“这是上朝的钟声!难道,皇帝康愈了?”

“不!今晨我去见过褚遂良了,他说皇帝与房玄龄都仍未苏醒。”李元昌拧眉沉声道,“我软硬兼施游说他许久,他终于答应暗助太子一臂之力。此时太极宫晨钟撞响百官上朝,莫非是皇帝从病榻之上传来了谕旨,令你监国理事?”

“那……那万一是让老四监国呢?”李承乾的脸色有些灰白,嘴唇也略微哆嗦。

李元昌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若是老四得逞,便表示他弹劾我的状子告响了,我当即就要完蛋!从而,你也要完蛋!因此,这一轮朝会不是大吉就是大凶,我们务必做最好最坏的打算!”

“好吧,好吧……”李承乾连吸凉气,既惊惶又无奈的点了点头,“我去上朝,你加紧筹划。万一有变,你就……”

“放心,我早已准备妥当!东宫离太极宫,不过一墙之隔!若是朝会之上形势不利……一切有我!”

洪亮的钟声,传到了仙居殿。高阳公主周身轻轻一颤,突然站立起来:“上朝了?莫非是父皇康愈了?”

“不可知。”阴德妃依旧冷静,说道,“如今,他的寝宫里谁也不可入内探视,病情如何,也仅有褚遂良等几个机要之人知道,连魏王见他也见不到。”

“不管怎么样,百官上朝了……定会议决慕白之事!”高阳公主情急之下,跑到阴德妃平日里跪拜的佛相之前,双手合十连声道,“佛祖,佛祖,你救救慕白吧!只要他安然无恙,我愿化身为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或化为草、为蜘蛛、为露水,在佛前聆听三千年经文!若他真有化解不去的灾厄,就请让我来替他消受吧!我曾发誓,玲儿不死,慕白休亡!求求佛祖,万不可让玲儿死在慕白之前!”

阴德妃回头凝眸看着自己口不择言的女儿,凄然的一笑,嘴角轻微漾起,轻声道:“傻孩子……”

滚滚惊雷,霹雳炸闪,暴雨倾盆。

秦慕白透过窗棱看着阴沉的雨幕,听着悠远洪壮的皇城晨钟,双眉微拧,自语道:“上朝了……今日,当见个分晓。谁死,谁亡,谁兴,谁衰……自有天意!”

“噗噗噗”一串整齐的脚步踩踏雨水的声音,由远及近。秦慕白侧目一看,一队百骑荷甲执兵跑到了自己的小屋前,当先一名统领,正是自己的大哥秦通。

“走吧,慕白。”浑身上下雨水淋漓的秦通拉开门,面无表情。

“去哪儿?”秦慕白披上一件斗篷,说道。

“我也不知道。”秦通说完这五个字,伸出湿淋淋的大手来,摆在秦慕白的眼前,说道,“或一飞冲天,或永堕地狱。大哥,都陪你。老秦家,随你沉浮。”

秦慕白伸出手与秦通握在一起,嘴角上扬,微然一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有个大神棍说过,我是个祸国殃民不干好事的妖孽,连天运气数都能扭转,肯定没那么容易就死。”

“如此便好!”秦通咧嘴一笑,将秦慕白的手握得骨骨作响,几乎是吼道,“昨日,我已定好了数十口上好的红木棺材。今日你若有半分不测,我老秦家亲族姻戚一门上下数十口,与你殉葬!——扭了天运气数的妖孽,你不跋扈谁跋扈?你二哥平常闷声闷气话不吐锋,三拳也砸不出一个屁来。可他昨天捶着桌子跟我说,就该用秦氏一门的数十腔血,助你这一身跋扈气焰!”

第350章 天子剑

太极宫武德殿,正殿。

文武百官排好队列,鱼贯而入。所有人,无不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现场的气氛吊诡又压抑。

众皆心知肚明,今天这一朝会,便是一道大唐王朝的历史分水岭,会是许多人生死荣辱的分水岭。眼下不见刀戈兵戟,但冷枪暗箭已是四下埋布。

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走在两排朝臣之前,非常有默契的用眼角彼此瞟了对方一眼,又迅速分开。

谁成,谁败;谁王,谁寇,只在今日。

相比之下,不显山不露水更没有被逼到绝境的李泰,更显得轻松自如一点。今日,哪怕皇帝宣布监国理事的不是他,那也不能代表他彻底完蛋了。因为按名份,本来就轮不到他监国理事。也就是说,他的起点低,输得起。这一战,无论胜负他李泰注定不会有什么大损失。不过,李泰有六成的把握,今日自己应该会是赢家。李元昌劣行败露,牵扯太子是必然的。于情于理,他这个太子在这时候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别提监国理事了。

皇帝病卧,太子要倒。遍观天下,这监国一职除了他魏王,还能有谁能胜任?

李泰,智珠在握满怀期待。

而李承乾不同。今日这朝会若非是由他来主持,那就意味着他这太子当到头了。他已走到绝境,半点也再输不起。此刻,他心中还抱有最后的一丝幻想,他不相信他的父亲,会在这种特殊的时候、以这样一种藏头露尾不负责任的形式,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就算是看在已故母亲长孙皇后的面子上,今时今日做父亲的病倒了,也总该给他这个嫡长子最后一次表现自己、挽回自己命运的机会。

李承乾想不到,除了血脉继承与亲情嫡庶,他还能有什么可依靠的。

每踏上一阶武德殿龙尾道的石阶,李承乾的心脏就沉重的撞击一次,呼吸变得紧张且急促。他感觉,似乎所有人都盯着他,道道目光如同利箭一样,能将他洞穿。

李承乾,冷汗涔涔,如芒在背。

众文武静默无声的走进武德殿正殿。往日,这些人也不知参加过多少次的朝会了,从未有像今日这样的忐忑。以往,总是他们入朝左右站定后,司礼宦官拖着嗓门就喊皇帝驾到,然后就是正当壮年的马上皇帝李世民,龙行虎步的步入金銮殿坐上鎏金龙椅,声如洪钟的赐众卿平身。

今日,众文武拱手低头站了半晌,别说是皇帝,就连司礼宦官也没有出现。

许多人开始左右瞟看交头结耳,同时有人发现,除了一向陪伺于皇帝左右随起居注记的中书侍郎褚遂良没有出现,另外还有一个本该出现、最该出现的大人物,也不在场。

国舅赵国公、司徒、尚书左仆射,长孙无忌。

此等意义非凡、重大无比的朝会,他身为皇帝最信任最倚重的大臣,当今大唐权柄最为隆重的宰相,为何没有出席?

众人心中,疑团更大。

过了许久,武德殿里依旧鸦雀无声。偶尔一两声忍耐不住发出的咳嗽,也是听得出是在极力压制。有些人因为紧张与压抑,竟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蓦然一声:“晋王殿下到、左仆射长孙司徒到、中书侍郎褚遂良到!”

众人如梦方响,整齐的打了一个寒颤,惊诧的看向龙庭金銮。

长孙无忌峨冠博带昂首挺胸须发飘飘,牵着身着一身紫色鹿龙袍的半大小子李治,其后跟着捧拿玉玺的褚遂良,一步一个稳,走到了龙椅之上。

“啊!!!”

所有人,实在忍不住这等的惊诧,发出了整齐的惊呼声。

正当年幼、常年养在深宫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李治,被这一片惊呼吓得怔了一怔,脚步都停住了。长孙无忌回头一看,双眉深皱手上用了几分暗力一拖,李治差点一个趔趄,略显仓皇的走到了龙椅之前,屁股对着椅座。

全场文武整齐划一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杵着金銮殿上的三人。李承乾更是夸张,身子都发起抖来嘴唇也有些青了,不自禁的喃喃道:“舅舅,九弟……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李泰也颇为惊愕的看了几眼台上,内心的震惊与愤慨几乎难以压持。不过当他看到太子的失态与惊惶之时,他马上转变了自己的脸色,急忙拱手低头的站好,就如同今日这金銮宝殿上站着的,就是他父亲,跟以往没有区别。

“陛下口谕。”褚遂良的声音几乎是没有感情的响起,将在场石化的人群都从惊愕之中唤醒。他说道,“命,长孙无忌辅佐皇子晋王治,监国理事。”

李承乾的身子一晃,差点一头栽倒。

年幼的李治看到站得最近的太子哥哥这般神情,倒把他给吓慌了。他匆忙跑下銮庭来到李承乾身边,拉住他的衣袖:“太子哥哥,还是由你来监国理事吧!九弟还小,不懂国事。”

“呼……”朝堂之内响起一片惊呼声。

“监国之位,李治竟将他当作是儿时玩具一样,让给他大哥!”好多人心中不禁惊道!

“不、不,我不要。父皇命你监国,你就监国。”李承乾几乎已是崩溃,连大脑也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木讷的说道。说了些什么,他自己都没有感觉。

“晋王殿下,请你回来。”进殿之后一直没有吭声的长孙无忌,发话了。

李治怔了一怔,回头看了一眼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又仰头凝视了一阵脸色灰白不停颤抖的太子大哥,手中紧紧拽着李承乾的衣袖,不肯松手。

李承乾的鬓角,已是冷汗溢溢。他低着头,看着矮他半头的九弟李治,狠心的一咬牙瓣住他的手,用力一扔:“叫你回去!身为监国皇子,怎可轻下金銮,成何体统。”

“大哥……”李治被李承乾甩退了几步,木然的站立在当场,眼眶竟然就湿了。

这一声“大哥”,叫得真情实意颇为伤感。堂中文武百官禁不住心中一颤,几度唏嘘。

“太子大哥,小弟不想监国,小弟……”

“闭嘴!不要说了!”李承乾突然嘶声大吼,“回去,叫你回去!”

李治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失魂落魄一般走回了金銮殿龙椅。然后,几乎是被长孙无忌按着,颇显瘦小的身躯坐在了半点也不合他身材比例、冷冰冰的龙椅之上。

坐上龙椅之后,李治双手各按在龙头扶手上,左右不停的看着他太子大哥与四哥魏王,表情茫然、恐惧且伤感。看那情形,非但是没有半分监国理事的威严与荣幸,反而如丧考妣哀痛非常。

至始至终,李泰像个局外之人,低眉顺目神色沉肃,从他脸色之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宛如泥胎木心的庙里菩萨。

“近日,朝中多事。陛下病倒,宰相房玄龄病倒,皆不能理事。”长孙无忌的声音倒显得平实,不急不徐娓娓而谈,很能压得住场面的语气与语速。他说道:“长孙无忌受帝命,辅佐晋王殿下监国理事。但有大小事情,晋王殿下可代帝行令。朝中大小事情,不可一日荒废。下面,就请晋王殿下宣布两件重要事情。”

话音刚落,一阵整齐的“刷刷声”,竟是衣领摩擦脖子所发出——所有人无不惊骇的看向刚刚粉墨登场的年幼皇子,晋王李治。

李治显然有些紧张,接过褚遂良递来的一本折子,声音有些发抖的说道:“近日有几本重要奏折,因父皇病卧无以批示。现,本王代帝行令,批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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